《天子冠上珠》作者:厘梨

文案
禧贞公主,瑰姿媚色,有艳绝尘寰之美。
太子视她为私有。
皇帝视她为权术棋子,以她为饵,挑起藩王纷争。
太后称,谁做了禧贞的驸马,定力若差些,只怕是沉迷于闺闱难以自拔,不同意自己的侄子尚公主。
她喜欢的人,逐鹿登极,改了朝代,将她迎为新后,妥善珍藏。
撩撩撩,强宠。皇室姓朱,但非明朝,架空纯苏文,谢绝考据,谈恋爱为主,不喜点叉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伊,谢映 ┃ 配角:朱绰、朱凝和她们的驸马 ┃ 其它:


第1章
京城的五月炎热难当,御驾南移胜河行宫,自然不忘带上娇滴滴的公主们。
行宫依山而建,翠盖接天,胜河围山绕成几字,水风三面而来,比之禁城的确凉爽不少。
朱伊昏沉沉躺在草地上,浑然不知有个男人正站在近处看她。
女孩晴蓝的雾縠裙摆被风拂起,像半开的花,不堪折的细腰往上却起伏出曼妙弧度,十五岁的身条,出落得水一样娇柔。
朱伊是被摇醒的,她看到探身在她上方的太子,一双潋滟的眸子先是迷离半掩,而后因吃惊瞪得跟猫眼一样圆。她弹坐起来:“皇兄!”
朱伊立即低下头,见衣裙齐整,身上也没异样感觉,放下心来。
不怪朱伊如此戒备。她并非天家血脉,而是勇烈将军裴卿让的遗孤,从小被抱入宫中,由她的亲姨母彤贵妃抚养。皇四子朱修策曾在醉后对她伸出过猪爪子,虽然后头被她暗算了回去,终究存了阴影。
不过,谁都知道皇四子贪色,太子的名声可是极佳。
太子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朱伊倒是先问:“皇兄为何在此?”
太子道:“我都是走这条小道去鹤啄亭,今天约了人在那边见面,见你在这就过来看看。”又皱眉道:“禧贞怎会一个人在外头,你的宫女呢?”
朱伊抿了抿唇,她哪知道她的宫女在哪儿。今日朱黛破天荒邀约她去光阴榭赏荷,她留了个心,忍着连口水也没喝,谁知还是着了道。
但朱黛与太子皆是皇后所出,一母同胞的两兄妹,朱伊不会傻到跟太子提朱黛。
她起身时太子也跟着站起来,就见朱伊拍着身上的草节道:“我一个人出来散散步,先前可能中了暑热,没什么大碍。就不耽误皇兄会客了,禧贞告辞。”语调客气疏离。
太子哪能察觉不出朱伊对他的猜疑,没再说什么,放她走了。
朱伊从卵石小径走上铺陈青石方砖的甬道,脚步飞快地转向她住的悦望阁,没注意到另一方向远远来了几个人。
而她的身影,倒是清楚留在了来人眼里。
对面为首的男子身形颀长伟岸,身着牙色地浅蓝宝相花纹缂丝袍,墨发束以玉冠。正是太子相邀鹤啄亭纳凉的人——魏宁王世子谢映。
太子这时也从朱伊现身的岔路走出来。
太子朱修旭气质儒雅,穿着暗绯色蟒袍,诸君之位早已养出他通身的尊贵,真龙之象快要不输老皇帝。
而谢映站到太子身旁,便令朱修旭的光彩也黯淡了。老天爷不知有多偏爱这人,才将他生得如此耀眼。叫人看第一眼就觉自惭形秽,偏偏又舍不得不看。从谢映今午一踏入胜河行宫,见到他的小宫女含羞带怯的偷瞄就没停止过。
太子看看谢映,又看他身边娇小玲珑的朱黛:“阿黛,你把你表哥领哪儿转去了,这样久才过来。”
皇后是谢家女,与魏宁王是同胞姐弟,谢映与太子两兄妹是正经的表亲。
“我可没带表哥转,是母后同表哥话说得太久。”朱黛才十二岁,俏生生的脸还未褪去婴儿肥,一笑两个小梨涡,娇美可爱得紧。
她又好奇道:“哥,你和禧贞在林子后头做什么?哎呀,你身上怎沾了这样多草屑。”朱黛绕着太子转一圈,抬手给他拍着背心:“背后也有。哥哥是到地上滚过吗?嘻嘻,多大的人了?”
朱黛一派天真,但除了她,跟着她与谢映前来的心腹侍从都是成年男女,先前出来的可是禧贞公主,都跟太子钻进林子滚过了,那代表什么意思,不是傻子都懂。
以太子的稳重,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想一想禧贞公主那张光艳绝伦的脸,又觉得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太子没有答话,只拍了拍腿上的草屑,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就岔开话道:“走吧,阿映,咱们两兄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太子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谢映的反应,朱伊暗里追求过谢映,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太子是知道的。谢映早拒绝了朱伊,太子却总担心谢映回心转意,但经过今天,想来是不会了。谢映最讨厌轻佻不自爱,又痴缠他的女子。朱伊如今占齐了。
谢映眯了眯眼,分明勾唇露出了笑意,却让人无端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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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伊回到悦望阁有一阵,跟她去赴朱黛邀约的两个大宫女才匆匆赶回。
绵风问:“公主,你没事吧?奴婢先前突然昏迷,醒来时在光阴榭外头的花园里。”她醒后不见朱伊,知道出了事,立时先回来查看情况。
耿绿也是一脸担忧地点头。
朱伊道:“我没事,今日之事都不要再提。以后咱们三个都要更小心才行。”
绵风也知这宫里不该问的就别问的,看到朱伊镇定的样子,猜到是有惊无险,便不再追问。
朱伊知道,太子出现在那里定然没他说的那样简单,且朱黛弄晕了她,一定是想搞鬼,但是…她实在猜不出朱黛和太子这番动作的意图。或许之后会有事情抖出来?朱伊用力捏了捏手,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朱伊沐浴换了身衣裳,彤贵妃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为了给魏宁王世子接风,今晚颐正殿赐宴,命诸位皇子与公主参加。
谢映因宣戊原大捷回京受赏,至胜河行宫见驾。朱伊知道皇帝肯定会专程设宴,只是没想到是家宴。
但也想得通,谢映本就是谢皇后的亲侄子,皇帝历来对他表现出十二分的爱重,从前谢映在京时,皇帝就召他进宫与皇子同列开元堂听课,同在校场骑马弯弓。甚至曾有流言说谢映是皇帝与魏宁王妃的私生子,足见皇帝的喜爱之意有多浓烈。
说到谢映…她倒是有一年多没见着他了。
一晃就至晚宴。
皇帝体型偏胖,格外怕热。颐正殿里架着两列晶盆,盆中积雪如小山,太监们摇着鎏金扇叶风车的转柄,满殿的凉风送爽。
除了皇后,妃嫔中只有贵、淑二妃列席,正殿中后妃,皇子,伴驾的宗室一人一案,公主们说是也参加,实际只在西侧设了食案,中间还搬来一座珠帘屏风,权当个意思。
朱伊的目光与朱黛相接片刻,两人都若无其事移开。大家都深谙深宫里的相处之道,底下阴私再多,在这种场合面上仍收放自如。
除了朱伊和朱黛,一旁还坐着两位公主,朱伊的冤家朱绰,朱黛的跟班朱菁。
朱绰原是站着,这时俯身与朱伊咬耳朵:“哎,你的世子来了!”
朱黛自然也看到了,立马离桌去了殿中央。
朱绰是个百无禁忌的。朱伊有些不自在,谢映早就是她翻过篇的老黄历了,她于是低声道:“你别胡说,大姐已经出降,我的亲事很快也该定了。”
“那不正好?谢映又没娶。”朱绰又看向外头,两眼放光地啧声:“老三,你家驸马可比上次进京的时候更招惹人了。”
朱绰也垂涎过谢映,那样的男人,不调戏调戏都妄为公主,只是,对方手中握着叫皇帝也要忌惮的兵权,气势又太迫人,叫她只能望而却步。没想到,向来老实的朱伊居然一声不吭、色胆包天的就撩拨起谢映了。
“都跟你说了人家瞧不上我。”朱伊剥了颗冰荔枝放进嘴里:“阿绰有意,可以一试。”
朱绰就是叶公好龙,瞥她一眼:“你逗我呢?他若是连你也瞧不上,我岂非自讨没趣?看一看,过过眼瘾就成。”
朱黛回来了,朱伊与朱绰对视一眼,默契结束这个话题。
不一会儿帝后也双双驾到,自是说了一番漂亮的场面话。外头觥筹交错,又上了歌舞表演,朱伊隔着珠帘欣赏歌舞时,认真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别飘到谢映那里。
如果只是普通的示好被拒,朱伊也不会如此耿耿于怀,关键在于有些内情。
朱伊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对谢映主动得很,主动与他偶遇,找他说话,利用皇帝的旨意使他教她骑术,变着方儿引起他注意…她有生以来所有的莽撞大概都用在那会儿了。
与谢映多次来往后,她算着火候到了,以答谢对方教她骑术为名,私下约了他三回,三回他都出来了,最后一回还给她带了只醉宵楼的烤椒乳鸽。
第四回相约见面的时候,作为对那只乳鸽的投桃报李,她大着胆子送了谢映一只剑穗子。她告诉他,这是她自己做的。她满心害羞地以为谢映会收下,谁知他的脸色当时就有变化,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隐匿的怒意。谢映平淡地拒绝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之后的宫宴上,谢映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更别说再对她有所回应。
朱伊并不知哪里惹到了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冷热无常,不可理喻,脑子有坑。
谢映不声不响回魏州那天,朱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哭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就下决心放弃他。
朱伊一旦下决心做一件事,意志格外的强,她果然把谢映从她心里赶了出去,也从未打算再与谢映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朱伊鬼使神差看了谢映一眼,几乎就是她看向对方的第一瞬,谢映就转眸看向了她,两人目光胶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朱伊:这人身上安了雷达?我就看他一眼,他马上就扫描到了!
作者:…你说呢?


第2章
按理说,朱伊作为名载玉牒,又有封号的公主,身份比谢映要高。
这个时候,为了表达她的不满和不屑,她可以朝对方抬起下巴,轻嘁一声再别开脸。可她真的不敢。
皇帝从兄长手里接掌江山时,就已经面临强枝弱本,诸藩雄峙的局面。
当朝有九位藩王,魏州谢家首屈一指,其次是靖州与雍州。这三藩皆是外戚,有从龙之功。
所有藩王都在观望谢家的动向。且谁都知道,魏宁王谢崇颖近年来越发沉迷女色,魏州军政大权早就握在世子谢映手里,因此,谢映的态度就很关键了。哪怕他只是表面敬着天家威严,也能叫朝廷不那么紧迫。
否则,哪能叫皇帝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娇宠”呢?
朱伊知道,无论为了母妃七弟,还是为了她未来夫家着想,她都得罪不起谢映。于是朱伊调整表情,朝他露出一个端庄的微笑。
正要移开眼,朱伊居然看到谢映也扯了扯唇角,回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谢映笑的时候,眼尾微挑,天生一股柔和多情的风流景韵。如果眼神不是那么冷沉慑人,真叫人心肝乱颤。朱伊赶紧低下头。
皇帝突然道了一句:“禧贞近来瘦了。”
随着这句话,殿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朱伊。朱伊一怔,收回正要夹菜的筷子。
太子妃的目光尤其复杂,这两年来,朱伊就像吸的是日月精华的仙女儿般,出落得越发冰肌玉骨,朱唇滟眸,后宫的佳丽三千,生生叫这位公主衬成了庸脂俗粉。就连她的哥哥只是进京见过一次,回去就搁不下了。
还有那管绵软的嗓音,纤秾绮丽的身段,因着是公主的身份,不能拿到明面上讨论,但哪个男人的心里头,想的不是将这等尤物抱进帐中肆意把玩怜爱。也难怪太子舍不得让她嫁到宫外头去,准备留着自己登基后受用呢。
朱黛笑着道:“有吗?我看禧贞姐姐一年到头都差不多啊。”
皇帝历来纵容朱黛,对她插话也不恼,只道:“禧贞爱吃花酿鲥鱼,把朕这一碟给她。”
皇帝甚少有赐食的举动,朱伊也是逢头一遭,立即道:“谢父皇。”
这可是谢映的洗尘宴,皇帝却特特提及朱伊。有心的人难免会思索这背后的涵义,接着就食不知味了。
彤贵妃含笑看一眼皇后,又看看朱伊。她在这个外甥女身上花的心血可不少,自然要用她换回最好的臂助。
皇帝和彤贵妃都喜爱歌舞,两人有时还会亲自谱曲编舞,教坊司为迎合皇帝,也是挖空心思推陈出新,时下宫廷舞的水准,高得难得一见。
皇后见皇帝与彤贵妃眉来眼去,沉着脸先行离席了。
皇后能走,其他人可不能走。皇帝就爱看一大家人和乐融融。不过,到外边儿透透风再回去还是可以的。
朱伊坐了会儿,感觉身上不对劲,去了趟净室,果然是葵水来了,裙子都弄脏了一小块。
她打发耿绿去与彤贵妃说一声,带着绵风急急离开。
刚绕出颐正殿的园子,正要拐上通往后寝苑的路,绵风眼尖道:“公主,那边是四殿下过来了。”
朱修策那个花丛浪子,朱伊一听,赶紧与绵风躲到假山后头。这座假山背后还有个人高的洞,朱伊刚迈过去几步,脚下就滞了滞。
谢映?
对方神色也有一瞬异样。
谢映站在外头,假山的洞子不深,有绿色绣兰花纹的衣裙一闪而过——这是被她撞上了什么?
朱伊回想了一下,今天谁穿着绿衣裳。朱菁的身影一下就出现在她脑子里。
朱菁排行老五,比朱伊刚好小一岁,也是个美人。她左眼下有一颗小巧殷红泪痣,溜肩细腰,常年爱穿宽大飘逸的淡绿宫裳,仿佛风中柳影。
谢映和朱菁?
她还真没看出来。朱菁的娘原是宫女,早就亡故,在这宫里的地位比她这个收养的公主还低,全靠依附朱黛,倒的确是个堪怜的。原来谢映喜欢楚楚柔弱的姑娘?早说啊,那时干嘛还要赴她的约?而且,作出一副眼睛长到天上,谁也看不起的高傲姿态给谁看?
谢映显然也知道朱菁躲进去的速度慢了一步。看到脸色乍变的朱伊,谢映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对于能给他做事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外头这时传来朱修策醉意十足的大喊,谢映微蹙了蹙眉。
朱伊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按理说她与谢映是嫁娶两不相干,待朱修策的声音远去,她挤出笑脸:“世子,搅扰到你了,抱歉。”
朱伊转身就跑,手腕被男人一把扣住,谢映俯下身,带着轻微酒气的气息喷到朱伊耳后:“天太黑了,我送公主回去。”
两人距离太近,谢映高大的身形让朱伊倍感压迫。朱伊呼吸一窒,还好谢映很快放开了她。
“不必劳烦世子,你忙你的。”
谢映看着她:“我不忙。走吧。”
朱伊不明白谢映为何坚持留下朱菁而送她。灭口倒不至于,应该只是要恐吓她,让她封口,以免有损朱菁的名声。毕竟朱菁不比另外的公主,她历来是个面皮薄的。
想通以后,朱伊立即发声:“世子,我保证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的宫女被我挡着了,更是看不到。”
谢映目光变得不善。
朱伊又道:“世子放心,我母妃早已有了我的驸马人选,我绝不会阻碍到你的婚事。”今天父皇在殿上的意思,她也瞧出来一些。
“我说走。”谢映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朱伊不敢再唱反调。绵风跟在后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夏季白日长,路两旁白石灯座里的灯也燃着,算不上太黑。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朱伊突然感到身体一轻,她尚不知发生何事,脚下已离开原地,被谢映钳进怀里。
金石之音入耳,在夜里格外惊心。
朱伊看向声音来源,一只刀锋只得纸片薄的金柄匕首已没入地面,铜钱粗的蛇正被钉在竖立的刃尖下,头呈三角而身体暗红带黄色环纹,从外形看,多半带有毒性。
朱伊看着那蛇还在后怕,谢映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到怀中人身上。
朱伊是被从后箍着的,她胸前柔软的高耸,正好枕在他硬邦邦的手臂上。女孩因为害怕呼吸比平时重,胸脯不断起伏,让人能清晰地感受那对儿的微妙变化。
谢映垂眸片刻,松开了手臂,退开两步。
朱伊这时才看向他道:“多谢世子相救。”
谢映没说话,他去取回了匕首,用一张白洁的棉帕擦拭干净。匕首的寒光在他脸上晃了晃,越发显出眉目冷冽。他道:“走吧,公主不嫌我送你多余就好。”
他都救了她,还故意这样说,是想臊她么?朱伊觉得谢映委实可恶。
在禁城里,朱伊是跟着彤贵妃住的,但行宫屋宇建筑小巧,皇帝过来总有些不便,索性将朱伊单独安排了悦望阁。朱伊乐得自在。
看到悦望阁就在前头,朱伊停下来道:“世子,你送到这里就好。”
悦望阁里太监宫女还多着呢,看到谢映出现,总免不了嘴杂。
谢映对朱伊的谨慎报以一笑,他淡淡朝绵风道:“你先进去,我跟你们公主说两句话。”
绵风哪里敢走,看向朱伊。朱伊皱皱眉,知道谢映这个人霸道惯了,想了想道:“去吧,绵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谢映看着朱伊,却没有立即说话。
朱伊着急了,她先前只用绵纸简单弄了弄,不自然地扯扯裙子,催问道:“世子要说什么?”
谢映早就注意到朱伊的情况了,看她皱成一团的脸,决定只说一句:“有些事眼见未必就是全部。”
朱伊心道,她果然猜对了,还是不放心她的缘故。正要再表决心,谢映已道:“你走吧。”
朱伊的话一下堵在喉咙,她能感觉出来,谢映仿佛很不想听她开口,那就随他去吧。也顾不得谢映会否看到自己的裙子,她转过身就跑了。
看对方消失在悦望阁门口,谢映的身影也隐没进黑暗里。
朱伊来小日子总是下腹隐痛,身上也乏力,就什么事也不想做,整个白天都窝在榻上看书。
“看什么书呢?”
朱绰熟门熟路摸进朱伊屋里,静得跟鬼魂一样,猛地将朱伊的书抽走,居然是一本茶经。
朱绰嗤道:“没劲!”
把书丟还给她,朱绰挤眉弄眼:“我那儿有特别好看的书,要不要?”
朱伊被她逗笑,道:“拿来呀!”
朱绰招来自己的大宫女一阵耳语。
对方走后,朱绰一屁股把朱伊顶到床里头,坐到她旁边:“来个小日子这么娇气?天天卧床修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上了。来,我给摸摸,到底是不是有啦?”
“滚!”朱伊打掉朱绰伸进她中衣的手,笑道:“要摸摸你自己,我可不像有些人,面首候选都有好几个,我跟谁有去?”
朱绰道:“谢映啊,本公主掐指一算…”
朱伊敛起笑容打断她:“阿绰,我真对谢映没想法了。”尤其看到他跟朱菁凑一块儿。
朱绰一怔,道:“是么?”她顿了顿:“不过,我告诉你老三,父皇肯定会把我们都嫁去藩地。半年后就是各藩五年一度的朝拜献贡,届时诸王和世子都会入京,你,我,朱菁的婚事都会在那时定下来。”
听朱绰提到朱菁,朱伊问:“那你觉得,父皇会把朱菁指给谢映吗?”
“这可说不准。”朱绰认真考虑了一下:“但谢映的亲事肯定得他自己点头。魏州那边许多男人都养着波斯女郎,魏宁王还收用着德里苏丹的美人呢。都是丰腴一类的。谢映多半也不好朱菁这种风都能吹跑的。”
朱伊若有所思。朱绰也安静下来。
别看她们是公主,婚姻与命运却一点也做不了主。前朝能蓄养面首,随心所欲的公主有几个?更多的都为了父兄的霸业,或是母族的兴盛联姻,报效国家远走异邦和亲更不在少数。
她们现在只求嫁的是良人。
过了一会儿,朱绰的宫女抱着个不起眼的黑漆小箱子到了。
朱伊瞟一眼就笑起来:“你还知道挂锁啊?我还以为荣裕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朱绰难得臊了臊,调动机括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两人窸窸窣窣翻看了朱绰的珍藏,一边看一边互相取笑,最后朱绰走的时候,朱伊还挑了两本留下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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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朱伊身上爽利了,立即到彤贵妃的溯源阁请安。
彤贵妃正揽镜自照,看得出心情不错,朱伊就知皇帝昨晚定是歇在这了。
她看到朱伊,笑道:“禧贞,你来得正好,快帮母妃瞧瞧妆容,一会儿得去皇后那儿请安。”宫里规矩是逢一、五,妃嫔给皇后请安。
彤贵妃挽着睡仙髻,发间缀满珠玉,明珠金凤步摇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绛紫蹙金海棠弄月纹凉缎裙子恰到好处勾勒出身段,实是婀娜动人。
朱伊看了看,从玉盘里挑出一对累金枝嵌红宝海棠簪子:“女儿觉得金步摇在夏日看着有些热,不若换成这个,与母妃的衣裳也相称。”
彤贵妃接过簪子,往头上随意一比量,又看看朱伊:“你是怕我打扮得太张耀,抢了皇后的风头吧?”
她这侄女,说是懒也好,容易满足也好,自小安时处顺,从不与人争风。可这样的性子,岂非白瞎了上天给她的这副容貌。
只听“啪”一声响,彤贵妃已将海棠簪扔进玉盘,她淡淡道:“禧贞,你知道吗?本宫已尊为贵妃,还像过去那样如履薄冰,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