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Q无下限 作者: 立誓成妖
《3Q无下限》内容简介:对我而言,沈佑的存在只为了证明三件事——第一:我的IQ是悲剧;第二:我的EQ是悲剧;第三:我的JQ更是悲剧中的战斗剧。当一个怯生生喊我姐姐的小屁孩,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学长兼班主任,这种苦逼的局面不管你们有没有Hold住,反正我是没Hold住…
第一章
(1)
大四的天,是晴朗的天。
我独自霸占了中巴的最后一排,吃着薯片、哼着小曲、吹着小风,享受着带了些许凉意的秋高气爽。
车子发动的瞬间,忽听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师傅,等等我!’
鉴于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好得像个又滑又Q的爆爆蛋,急需蹦跶释放,于是当机立断把脑袋探出窗外气沉丹田一声吼:“八戒,别追了!”
同学们非常给面子地起哄怪笑,司机师傅是个好人,虽然乐得比谁都欢快,但到底还是踩了刹车,
几秒钟后,一个矫健的身影便是在这片其乐融融中窜了上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八以上的个子,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背着硕大的双肩黑书包。发型很清爽,模样很阳光,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地表现出了当代大学生积极健康正直向上的良好风貌。
因为此处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工业园区,常有不同学校不同系的毕业生组团来参观学习,所以等看清来者完全面生后,立即便有良善之辈出言提醒:“同学,你走错了吧?咱这是T大机制08的包车。”
那人已差不多喘匀了气,正将书包放在最近的一个空座上,闻言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那就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佑,三点水的沈,老天保佑的佑。”顿了一下,扫了全车一眼,视线在我如遭雷劈的‘囧’脸上停了一停,笑意貌似又深了几分:“刘老师因个人原因突然提交了辞呈,所以这学期开始,由我来做你们的班主任。”
也许因为之前的姓名介绍太过平平无奇,从而显得随后的身份定位更加具有平地一声雷的毁灭性,整个车厢内的生物体均被秒杀,一片死寂。
这个叫沈佑的家伙对自己造成的惨烈局面显然非常满意,先是很有礼貌地请晕乎乎的司机师傅开车,然后背靠着最前排的栏杆面向着车内众生,不紧不慢地擦了一下脑门的汗,还顺手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这才笑眯眯地开口:“各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又是半分钟的集体沉默,最是性急的孟爽终于忍无可忍率先发难:“哥们儿,拿我们开涮呢是吧?请问您贵庚啊?做老子的学弟都嫌小,还班主任!”
面对无礼挑衅,沈佑一点儿也不生气,仍是笑得一派无害:“论年纪,我的确比你小六个月零十三天。”
“啊?”
“你叫孟爽是吧?来自吉林延边,朝鲜族,精通韩语,篮球队的主力中锋,足球队的万年替补。”沈佑在用准确的基本信息一招制敌后,又歪歪头,露出上下八颗小米牙,表现得相当之真诚:“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本人可比照片帅多了!”
这样毫无底线的违心夸赞,让自恋型‘伪棒子’孟爽顿时大爽,别说认班主任,就是认祖宗也不在话下。
用此种丧心病狂的手段讨好学生,师道何存啊…
三两下搞定了刺头后,沈佑不再废话,从包里掏出一个学生证,一封盖章的任职文件,边让我们挨个儿传阅,边轻描淡写地作解释说明:“我是今年考过来的博士生,因为之前跳了几级所以才做了你们的师兄,又因为系里的老师暂时不够所以才被抓壮丁做了你们的班主任。今天碰巧过来交份图纸,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认识一下,顺便搭个免费班车。”像是站得累了,他侧身坐下,胳膊趴着椅背,眉眼间尽显纯良:“咱都明白,大学里的班主任不比小学和中学,其实就是个摆设。但我既然挂了这个名,就怎么样都要保证你们胳膊腿齐全的活着去领毕业证才行。至于别的,大家都是老江湖老油条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及万一做了不该做的要怎么处理善后,就不用我啰唆了吧?总之今后,如果有好事,比如打球斗地主,看片泡学妹,一定要来找我。除了这些就免了,反正找我也没用。该退学的退学该留级的留级,自己看着办!不过万一闹进了局子,我倒还是能打个电话通知家长来探监的。”
一席连恐吓带套近乎的话说完,能证明其所言非虚的证据也在一众学子间传阅完毕,我正缩头缩脑想悄无声息地将这两样东西递回前排,就听沈佑以很亲民的口吻来了句:“不用这么麻烦,坐在最后的同学直接拿过来给我呗!”
我用了一秒钟权衡利弊,随即迅速认命,配合着车辆的颠簸,迈着进二退一的小碎步,终于胜利挪到位。
沈佑大咧咧伸手接过,举起冲着车内扬了扬:“还有疑问吗?”
沉默。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偏了首,自下而上地看着我,眼角微微一弯,唇角轻轻一抿:“这位同学别担心,我不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因为你刚刚骂我是猪,就故意报复你的。”
爆笑。
我:“…”
气氛立马缓和,重现欢声笑语。
反正对我们而言,班主任什么的向来连个摆设都不如,比如之前那位,我就只在新生入学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况且,同龄人做班主任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总比暮气沉沉的或者正值更年期的长辈们管头管脚要强,所以大家伙儿对这一事实接受起来毫无压力。
当然,除了我。
我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各种想死。
当然,原因绝不止‘骂老师是猪’。
(2)
进学校大门时,已和众学生打成一片的沈佑,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林木森待会儿跟我来一下,拿选课表还有实习手册。”
被点名的那位同学稳坐不动:“这些应该是班长的工作吧?”
“你不就是班长吗?”
“昨天班委换届,我们选了新的班长。”
“哪位?”
“辛阔。”
整个行程,我一直低眉顺目地窝在座位上,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惧风雨的大蘑菇。
这会儿忽听名字被提,且伴随着如此悚然的内容,不禁一惊抬头:“靠,别胡说!”
车已停稳,同学们纷纷站起,懒懒散散往外走,像是一丛丛东倒西歪的狗尾巴草。
沈佑则仍是好整以暇地坐着,只闻其声阴测测地飘荡:“这真是民主选举的结果?”
‘狗尾巴草们’乱哄哄地应了。
沈佑又问:“你们真的都服她?”
‘狗尾巴草们’这次应得倒是整齐,一声‘服!’,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我欲哭无泪仓皇四顾,终于在一堆‘杂草’里找到了那棵挺拔的‘白杨’。
“林木森…”
‘白杨’听到我可怜兮兮的求助,回头淡淡地瞄了我一眼,而后用略显清冷却甚是沉稳有力的声音宣布:“无记名投票方式,全班二十三人,二十二票通过,一票缺席弃权,超半数,结果有效。辛阔自即日起当选为机制08的班长,任期一个学年。”
言简意赅,一锤定音。
我眼泪横飞。
本班的男女构成比例为22:1,故而历来甭管大事小事,那个‘1’的意见永远都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唯一的女性同胞,我早已习惯了话语权的被剥夺,只要乖乖服从组织安排便是。
其实一开始的比例,是22:2,大概老天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班级竟敢‘二’得如此嚣张,故而刚开学没多久,那位画了一手好素描的‘1/2’便转去了建筑系,徒留我一人在‘征服重型机械的女人’的道路上连滚带爬。
经常看到学这个的伤不起学那个的伤不起,其实学纯工科,而且还是传统机械类的女子才是真的伤不起好吗?!…
虽然不知道做了三年班长的林木森究竟哪根筋抽住了,要联合全班同学一起来耍我,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让我只能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个透着黑色幽默的任命。
沈佑目前的主要身份是学生,还没资格在系办拥有一席之地。
默默地跟着他来到实验室,默默地拿好了东西,我转身便走。
“怎么也不跟老师道个别啊?”
我咬了咬牙,僵硬地转动脖子,咧嘴:“沈老师再见。”
“不忙。”沈佑翘着腿坐在椅子里,跟个地主老财似的颠了颠脚,拉成了语调很忧国很忧民:“系里把你们班交给我的时候,声称班长林木森非常有组织能力,而且在同学中间也极有威望。只要有他在,班里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所以我才会在刚来这个学校对一切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接下了烫手的山芋。没想到…”
我一听有门儿,连忙怂恿:“没错没错!咱班如果没有林木森坐镇,那肯定要出事的!你赶紧找他谈谈…”
“谈什么?”
“…让他重新做班长啊!”
沈佑歪头看着我,一簇碎发搭在眉梢,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我说过了,除非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或者好泡的,其余琐事,通通不归我管。人民的内部问题,请内部解决。”
我:“…”
“何况…”沈佑换了个姿势,舒展了身体,两条长腿随意交叠:“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承蒙厚爱。”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我是相信林木森自有分寸,不会真把班级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来管。充其量,你也就跟我一样,是个挂名的摆设而已。”
“…不胜荣幸。”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把齿轮模型拍到沈佑脸上的冲动,再度转身欲走,结果再度被他喊住:“事情还没说完呢,干嘛这么急着走啊?”
我恨恨地切齿:“我怕再说下去,会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行为!”
“嗯?”
他也不知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装糊涂,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扑闪着睫毛扮懵懂。
我也只好一边掐大腿一边挤出假笑:“是这样的,我赶着去打工,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打工?”他的表情很惊讶,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你?”
“是啊!”我瞪他:“做兼职赚钱,不行吗?”
沈佑眨了几下眼,蓦地爆发出一阵猖狂大笑:“辛阔啊辛阔,全天下富二代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我想象着用螺栓穿透他的嘴唇并牢牢锁紧的快感,咬牙威胁:“你个官二代不许跟别人说我的情况!还有,不许…”
“不许说我俩早就认识嘛!”沈佑打断我的话,弯腰用我的衣领擦了擦他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温热的鼻息拂过我的锁骨,用暧昧的姿势和轻柔的声音说着天杀的话:“丢人,我懂。”
我:“…”
第二章
(3)
正如沈佑所言,我的确是个富二代,不过是个非常低调的富二代,低调到学校的所有人都一直认为我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
造成这个假相实在非我所愿,罪魁祸首是林木森,我们的前班长。
从名字不难看出,此人五行缺木缺到了什么地步。而从他的身上也很容易明白,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倒不是说他像块榆木疙瘩般的不开窍,事实上,在他这片林子里吊死的姑娘能组成一个加强排。
那些迎风飘荡的尸体里,曾经有一具姓辛名阔…
林木森的长相、气质、能力,分别完美地诠释了校园小说中对于男主的通用定位:帅、酷、牛。
所以刚刚跨入大学校门,还残留着粉红少女系幻想的我,毫无悬念地中了招。
只可惜,粉色小泡泡还没飘上天就全都破了,只剩满地肥皂水。
林木森有女朋友,而且还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型的。虽非同校,却在开学第一周便结伴游了校园,手拉手向全世界秀甜蜜。
我捧着碎成了饺子馅的芳心,看着秉持‘便是名花有主,也要移花接木’信念的姑娘们前赴后继,如火热情在林木森那仿佛来自极地之渊的冰冷气场下灰飞烟灭,终于坚定了死守暗恋阵营的革命信仰。
但我那会儿实在是太喜欢林木森了,喜欢得抓心挠肝茶饭不思,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增加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倒还真没打算能怎么样,只想着,哪怕多跟他说两句话,多看他两眼,甚至就算仅仅与他呼吸着同一个建筑里的空气,也是好的。
在这样的思想方针指导下,我成了他在麦当劳的同事。
还记得我第一天穿着工作服出现在林木森面前时,他正在休息室里等换班,见了我,好看的眉毛顿时微微皱起,让我在刻意的静默中尴尬得如芒在背,才用两根吸管夹出可乐中的冰块,放进嘴巴里嚼了嚼,问得相当直截:“你来这儿,是为了好玩还是别的原因?”
“为了…赚钱。”我看着他不以为然且明摆着有些厌烦的冷淡,忽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荒谬感,脑子一抽,声音一抖:“我家很穷,很穷很穷…”
林木森貌似愣了一下,随即不知可否地‘噢’了一声,抓起工作帽戴上便要去干活。
“我也喜欢这样吃。”我一边恨不能咬掉不听使唤胡言乱语的舌头,一边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下讲:“就是,那个…吃可乐里的冰块。”
这次他像是连‘噢’都觉得多余,面无表情地懒得再理我,径直迈步离开。
我正为了自己神经病一样的笨拙表现羞愤欲死,走到门边的林木森却忽地说了句:“七喜里的味道也不错,但配美年达的话就有些太甜了。”
打那以后,我就在自给自足的小路上一条道走到了黑。
林木森想必认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家境不好,所以没有给我大张旗鼓申请贫困生补贴或者助学补助什么的。他是本地人,父亲又从商,便常给我介绍一些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而报酬还算丰厚的兼职。
于是我大好的青春年华便在给祖国经济建设的添砖加瓦中匆匆飞逝,像个土拨鼠似的为了衣食温饱而疲于奔命,差不多每天都累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如诗的少女情怀也就彻底与‘湿’绝了缘。
不过这样折腾下来,我还真靠自己的力量实现了小康,日子过得虽谈不上奢侈,在一帮穷学生里倒也颇算滋润。
也就此将‘富二代’,设定成了我的隐藏属性…
至于我对林木森的那点小心思,则慢慢变得不再像最初那般浓烈,淡了,却也真实了。
我早已不会在他的面前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和他相处时自然而随意。但我仍会关注他的点点滴滴,会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他,会想起他时一个人傻笑…
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而且能这样一直偷偷喜欢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当暗恋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便永远都不会说出口了。
(4)
这几年,我和林木森每周六都会到麦当劳打一天的工,早上一起去,晚上一起回。
无论春夏秋冬,回来的路上,总是一人拿一个大杯的饮料,或是可乐或是七喜,边走边将其中的冰块丢到嘴巴里,使劲地嚼。
就像现在。
初秋的傍晚已是寒意明显,林木森穿了一件黑色薄夹克,衬得肤色更白,眼睛更亮。然而这位深具青春偶像气质的美少年,此刻却高高地鼓着两边腮帮,正做势要将又一个冰块送进大张的嘴巴里胜利会师。
如果要用一种树木来形容他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白杨。因为挺拔、因为亮眼、因为骄傲,更因为都是那样的抗寒抗冻。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最多能一次性吃几块?”
林木森看我一眼,忽地将杯底朝上,一仰脖子,‘哗啦啦’一阵响后,得意地指指自被撑成了大肉包子的脸,冲我比了个‘V’,两眼眯成了一线天。
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偶像之所以成为偶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神秘感。他们必须是光芒万丈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比如,应该没人能接受自己疯狂迷恋的明星,会在厕所里脸红脖子粗的便秘…
同理,估计那些哭着喊着对林木森表达此情此意至死不渝的姑娘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基本也都会幡然醒悟立地成佛。
“麻烦你稍微注意一下身为校草的个人形象好不好?”
林木森摆摆手,吐字有些含混:“用不着。”
“啊?”
他终于咽下了所有的碎冰,原地蹦跶着呵了几口白气:“对你用不着,咱哥们儿之间装什么装?”
看着他微微泛红的鼻头,我热泪盈眶。
把多年的暗恋对象活生生处成了好哥们,真是善勒个哉啊…
“那既然是哥们儿,就不能暗地使绊子坑人对吧?”
“没办法,大家都是哥们儿,只能坑不在场的了。”
“…你又没通知我到场!”
林木森将最后的冰块消灭光,耸耸肩:“故意的。”
我:“…”
好在毕竟关乎班级大事,他终于善心大发不再扯淡,认真解释:“那帮家伙虽然浑是浑了点儿,但决不会成心跟你一个女生为难,所以这个位置你来坐最合适,因为换谁都会有人不服,何必为了这么点破事而伤了兄弟感情呢?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孟爽也都会搞定的。况且,最后一年每个人都很忙,忙着考研忙着找工作或者黄昏恋忙着分手,或者…”顿了顿,将夹克衫的拉链拉到顶端,怕冷似的缩进大半下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忙着出国。”
这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做惯了平民百姓的我,依然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领导职位接受不能。尤其想到,这就意味着会大大扩充与那位新班主任沈佑之间的交集,想死的感觉就更加排山倒海:“那你干嘛好好的忽然不做了啊?咱的班委会不一直都是流水的委员,铁打的班长吗?”
林木森转过身,望着那个已经很远了的麦当劳黄色大‘M’标志,忽地没头没脑说了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儿打工。”
我愣了一下:“换别的工作了,还是…”
他却并不理我,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倒退着慢慢走:“其实那时候,我看你也跑到这家店,还以为你和那些女生一样,是故意找机会接近我。”
我虽心中惊涛拍岸,表面却维持着风平浪静,只是不小心捏扁了手里的纸杯,没喝完的可乐溅得满手背都是:“你你你…你想太多了…”
“没错,后来才发现的确是我想多了。因为没有哪个笨蛋,会用这种方法来追人。同时做几份兼职,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忙得连面都碰不着。关键在于…”他停下脚步,仍未收回视线,只淡淡道了句:“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一个趔趄踢到路沿石,我疼得龇了龇牙,又咧了咧嘴,倒抽了半天冷气才好容易憋出一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姐不差钱的?”
“因为我恰好看到过你的档案,我爸恰好也是做建材生意的,而我又恰好听我爸提起过你爸的大名。”
我已经没工夫去研究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倒霉催的‘恰好’,只是忍不住的有些恼羞成怒:“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没有拆穿你的骗局,而且一直配合着你演戏吗?”
“…”
想来我憋屈的苦逼德性很有喜感,终于将目光转移到我脸上的林木森,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性子冷,很少笑。可一旦笑了,便必是真心真意,眉眼弯弯。用一句又酸又矫情的话来形容,就是春回大地。
于是在这样的暖风吹拂下,我所有的脾气都化成了被蒸发的春水,杳无痕迹。
挥挥手,我努力展示着大度为怀的优良秉性:“本来我还一直犯愁要怎么跟你坦白,这下好了,咱们两清!”
林木森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本来我也一直犯愁要怎么就故意给你介绍那么多份工,等着看好戏的心态作出解释,不过既然你说两清,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吧!”
“…”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保留着质问的立场和理智:“我知道了,你当初一定看死了我坚持不下去!”
“显然了!”
我被他毫不犹豫的高度认同给噎得默了半晌,忽而又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填满胸腔,不自禁地脱口轻声:“其实有很多次,我也以为自己会放弃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而最终坚持下来的呢?”
林木森转了身,缓步向前,留下这句听不出情绪的问话,还有一个我默默注视了无数次,早已刻入心底的背影。
为了什么…
为了不想辜负他的好心,还有,为了不想放过哪怕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联系。因为那些工作是他托人给安排的,便再难再累也不觉得。
所以有的时候,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坚持,理由往往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辛阔,我会记住你的。”林木森并没有等我的回答,或者说,并不需要。寂静的林荫小路回荡着他的脚步声,还有清冷冷的话语:“当在异国他乡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想想一个家境那样优渥的丫头,都能靠着自己打零工读完大学,还有什么是坚持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