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宫妆
作者:荔箫

文案

作为万里挑一的和亲美人,
云婵以为,下半辈子就要在番邦为和平奋斗了。
没想到,到了地方被人家“退了货”。
气死了老皇帝、为太后所不容,
这前路也算昏暗到家了。
快要绝望的时候,
被陛下“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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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婵,霍洹 ┃ 配角:叶澜,霍檀,云意 ┃ 其它:

 

谋划

“啪嗒,嗒嗒嗒嗒嗒…”
金钗上又一颗珍珠落了地,在秋日寒凉的地面上击出一串轻响。空洞的声音一下下落得干脆,如同自地府而来的催命的曲子,直入云婵心底。费力地抬起眼眸,云婵虚弱地看向那颗还在跳跃的珠子,想要伸手将它按下,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那珠子越跳越低了,最终再蹦不起来,又在地上滚出一段,滚进不远处的柜子下面,消失不见。
身上仍是一袭大红的华服,衣料虽因三日前的动刑而有些破损,却仍能看出上面绣纹精巧。
这是她的嫁衣,该是随她一起去赫契的。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它自然也回来了。
而后…她这为和亲而封的公主,既被退了婚便毫无价值,这嫁衣同样变得毫无价值。
已经回宫三天了,遍体鳞伤地在长乐宫关了两天后,今早被带到了这暴室。
等死,这便是她现在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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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眼望向窗外,天边的那轮夕阳,似乎又红了一些,红得好像能滴下血来。
下面的弧度已瞧不见,边缘处落到了宫殿以下的地方,被遮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看着,那余晖就好像在眼中晕开了,再看不清其他东西,直觉乏意一阵盖过一阵。
床榻硬得感觉不到褥子的存在,衾被的料子硬得磨人,云婵却还是睡得昏天黑地,心底一个念想始终涌动着:若能这么一睡不起就好了…
浑身都痛得打颤,有些是外伤所致,有些则是因染了风寒、打从骨子里沁出来的酸痛。像是寒气直接萦绕在骨骼中,久久不散,激得心里也一阵接一阵的寒冷。
“装什么死!”刚被呼喝声激得一惊,便觉腰间被人用了十成力气狠踹一脚,剧痛让云婵蓦地翻了个身,缩起身来想要护住自己,却又知道根本避不开眼前之人。
“快起来,这暴室可不养闲人!”女官声音尖刻,见云婵不动,抬脚又踹过去。云婵被踢得肩头酸痛,撑了撑身想要起来却是无果,对方便更加不满了,“等着,我找掌刑的来。你非要懒着,自会有人来收拾你。”
“女官…”云婵登时慌了,唤了一声想要求情,对方却已转身离去。破旧的木门在眼前狠狠撞上,击下一片灰尘。
已无心多想即便起了身又能不能承得住这暴室的重活,云婵只拼了力地想要起来,万不能再受重责了。
打着颤的十指按得床板不住轻响,似乎时刻都能散架一般,又似乎是她的身体时刻都能散架。
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周身的疼痛还是心底的绝望。待她发现时,泪水已然覆了满面,仍接连不断地往下淌着,一滴滴落在有些霉迹的床榻边缘上,殷出一块块深些的颜色。
终于将半边身子挪下了榻,云婵探手撑了地,想借着力气坐起来些。三日前太后赐的那一顿杖责伤了她的腰,轻一动便疼得彻骨,费了好大力气,直痛得额上的冷汗流得比泪水还快了,才可算坐起了身来。吁了口气,本就无力的身子好像已经被抽干了气血一样,只是凭着一口心气才没有栽倒下去。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带落了许多灰尘。光线映在云婵脸上,有些刺眼,她一壁转过头去一壁慌张地开了口:“女官,我…”
声音猛滞,云婵的面容僵了一僵,张着嘴哑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须臾,缓缓垂下首去,轻言了一声:“翁主…”
“阿婵。”叶澜压着心惊一唤,疾步行进去,与云婵眼中的疏离一触回过味来,冷着脸回过头去,让旁人接退得远远的,又径自关了门。
“这起子势利眼。”叶澜忿然说着,将食盒稳稳地搁在了案上,端了里面仍旧温热的药出来。在榻边坐下,一壁喂给云婵喝一壁道,“吓死我了,还怕你在长乐宫生生熬死,发落来暴室反倒好,我替你打点着…”
“…”云婵喝着药一喟,睇一睇她,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此事…”
此事从头至尾都是太后亲口下的旨,且究其原因,更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罪名——她是为和亲选进宫来的美人,为此封了公主,到了赫契却被退了婚,让大夏丢尽了颜面。
且还不仅是丢脸,先帝便是在听闻此事后气得呕了一口血,不几日便驾了崩。太后因此丧了夫,自然恨她。
“我知道。”叶澜同是一叹,凝睇着她顿了一顿,明眸一转便又道,“这事说到底是那赫契有心挑事,怎么说也不能全怪你。目下罚也罚了,干什么非把人逼死。暴室这边我替给你打点着,你安心养伤。等着风头过了,我和尚仪局打个招呼,给你调到别处去。”
“…你在尚仪局能说得上话?”云婵双眸一亮,显了些喜色望着叶澜。叶澜理所当然地点了头:“你当我母亲这大长公主是白做的么?”
“那能否…”云婵心跳得有些乱,咬着唇斟酌了好一阵子,最终也不确信是否能行得通。心下一沉,到底俯在叶澜耳边同她悄悄说了,又道,“这些事上的规矩我不懂,一说而已,如是行不通…就算了。”
叶澜听得心惊,平复下来后又觉得是行得通的。这机会就在眼前,若能如此,自是比让她去别处接着做宫女为好。宫中总归活不安稳,就算改名换姓,也难免再因先前的事惹出什么乱子来,后患不少。
只是…偏她现在在暴室,此处都是犯了重罪的宫人,若要如此…
叶澜咬了咬牙,心知如若说了实情,凭云婵的性子必要放弃这法子。可如是要拼一把也就拼了,就算失败也不会有甚大事,毕竟她是翁主、毕竟她母亲是大长公主。
“我试试看。”叶澜噙着笑应了,颔首又说,“你等我的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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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再次入了宫。
宦官入殿禀说“静怡翁主求见”,不一会儿就有了回音,请她进去。
“陛下大安。”叶澜在殿中一福,沉沉静静的样子。皇帝仍看着奏章,眼也未抬地应了一句:“坐吧。”
“谢陛下。”叶澜又一福身,便行去侧旁落座了,一语不发。
一向性子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格外容易让人觉出不对头,片刻,皇帝搁了笔,看向她道:“什么事?”
叶澜咬了咬唇,望向皇帝的目光有些怯生生的,羽睫轻轻颤着,带着些许斟酌道:“想求陛下件事…”
“…你说。”皇帝心平气和地回看着她,叶澜有些尴尬似的一笑:“这个…妾身从前有个交好的,犯了错被发落去了暴室。过阵子宫里又要放宫女出去,妾身就想…想请陛下赐个特赦…”
叶澜说得小心翼翼。暴室犯了重罪的宫人跟别处不同,失了那到了日子便能放出去的机会,若想离宫,得有皇帝或是太后、皇后的特赦。她也知道云婵是因为何事被发落去的暴室——不提退婚,单说先帝驾崩一事,皇帝便饶不了她。是以来为云婵说情,自不能明言是她,又不能随口说旁人的名字欺君。
是以为不担那“欺君之罪”,索性连身份也不多提,直接说是“交好的”——是公主还是宫女可没准儿。
“和你交好的宫女,被发落去了暴室?”皇帝看着她,眉头皱起,清隽的面容上分明写着他对此事的看法:荒唐。
“你一个翁主,怎的当时没救她?非要兜这么个圈子”他问道。
“这不是…当时妾身没在宫里,事后就不方便了么。”叶澜呢喃着说着,接着便将早准备好的册子从袖中抽了出来,“妾身都照着规矩写好了,只求陛下盖个印…”
对皇帝提要求提得如此不加委婉,全天下也就那么几号人,就得算这静怡翁主一个。皇帝阴着脸扫了满面堆笑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澜一眼,接了那册子过来,果真没心思多看,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壁盖了印一壁道:“不许跟母后和姑母说,到时候又怪朕惯着你,朕里外不是人。”
“诺!”叶澜应得毫不犹豫,此事确也是再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太后说的。见那红印盖完,当即将册子接回来收好了,施礼施得恭敬,“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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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翁主想从暴室放个人走,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这却是皇帝近日来第二次听到“暴室”。
上一次,是长乐宫的宫人来传话说:“太后把锦宁公主云氏发落到暴室去了。”
——就这么巧?太后前脚发落了云氏去暴室、叶澜后脚就要从暴室救个“交好的”出来?
皇帝静了静神,唇角挑起一缕轻笑,扬音唤道:“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我来开坑了…
各位菇凉久等…【羞愧抱膝】
谢谢Mint夏、陌子笙、正版花知否、倾世叶澜、九尾空狐在开坑前就给我砸了雷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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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日子就这样又悄无声息地过了几天。虽已显了秋凉,但正午日头仍是足的,比之早晚也就暖和了许多。入殿禀事的宦官额上出了细汗,到了殿里伏地一拜:“皇太后金安…”
案前的妇人抿了口茶,因眼前宦官的慌张而轻蹙了眉头,倒未发作,只问道:“出什么事了?”
“禀太后…”那宦官重重一叩首,话语因紧张而变得磕磕巴巴,“方才、方才暴室那边回了话…前些日子静怡翁主求陛下特赦的人,就是…就是…”
说出“云氏”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已低得不可闻,可就是这低若蚊蝇的两个字,还是激得皇太后狠将茶盏掷在了地上。
碎瓷迸向四处,那宦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伏在地等着吩咐。
“去把人给哀家带来。”太后切齿道。指上修长的鎏金护甲在案上划出了咯咯响声,随着话语一并恨意分明地传入宦官耳中。
那宦官连忙叩首应了,半句不敢多言,摒着息退出殿外,忙去传话。
静等出宫的云婵便这样被押回了长乐宫,心知绝无好事,按捺着惊慌伏地一拜:“皇太后大安。”
“免了。”听得皇太后也是平心静气,云婵依言直起身子,却是还未及抬头,便被突然而至的掌掴打得侧倾过去。手一撑地,暗自咬牙忍了疼,重新又一拜:“太后息怒…”
“胆子不小。”皇太后口气森冷,云婵心虚之下后脊一颤,抬眼去打量太后的神色,眼见太后冷笑涔涔,“怂恿静怡翁主做了什么事,是你自己说,还是哀家替你说?”
云婵静默跪着不言,殿中也同样一派静默。片刻后,有宦官托着只檀木盘子走到她跟前,云婵抬头看过去,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的那本册子,正是叶澜为她求来的特赦。
本已呈到了宫正司去,还是让皇太后截了下来。云婵怔了一怔,心中的惧意弥漫得更甚——她已是个被废黜到浣衣局的人,要杀要刮,都是皇太后一句话的事。如此大费周章地又寻证据又问话,难不成…
是要动叶家?
咬了咬唇,云婵第三次拜了下去:“禀太后,奴婢不知这是什么,求太后明示。”
来龙去脉传进宣室殿的时候,已是到了皇帝不得不往长乐宫走一遭的地步。在殿中甚至未及听完始末,只得一路走着一路接着听宦官说。
“皇太后问云氏此事和静怡翁主有关与否,云氏死咬着不承认,索性说不知那特赦是什么,太后便恼了。”那小黄门快语如珠地说着,因皇帝走得急,脚下又忙追了两步,续道,“那边回过话来的时候说是掌嘴来着,后来动没动别的刑便不知了…”
“行了。”皇帝一语截断他的话,不想再听更多。反正不管是怎样的情境,片刻后都会看到。
离长乐宫尚还有一段距离,一行人已被殿中传出来的惨叫惊得浑身悚然。
这是动了重刑…
众人偷眼打量皇帝的神色,又因为除了那一丁点阴沉之外寻不出任何神色波动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打量。
负责通禀的宦官,心惊之下甚至直到门槛已在眼前时,才想起喊出那声“陛下驾到”。
殿中的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包括方才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皇帝足下定了一瞬,复又重新抬步行进去。
大约是方才殿内的场景实在触目惊心,依次见礼的宫女们都说不出话来问安,见礼见得安静无声。
“母后安。”皇帝行至太后几步远的地方躬身一揖,不自觉地偏头看过去——实在是身侧那抹不停颤抖的身影太过显眼。
云婵只觉得剧痛退都退不尽,在十指上一阵接着一阵、又一阵接着一阵地席卷全身。那种疼痛,好像是要把每一寸骨头都磨碎、将每一寸神经都撕开。
那夹棍仍套在手上,将十指皆隔开来。原本纤细白嫩的十指已皆红肿不堪,和仍旧白皙的手掌反差分明。
云婵的目光始终锁在自己的手上,满目的惶措不安,好像生怕那夹棍再收紧一次,当真把这双手废了。
觉出几丈外的那人朝这边走了几步,云婵抬了抬头,又重新低下头去:“陛下…”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让云婵恍然觉得他是要和自己说什么,下一句话却显然不是同她说的:“听闻母后把她发落去了浣衣局,为何又带回来问话了?”
“欺君。”皇太后切齿而道,皇帝显是一愣:“不知何来‘欺君’?”
皇太后这才将目光从云婵面上移开,看向皇帝,缓和了些许,颔首微一笑又指了指搁在手边的那册子:“这道特赦,是阿澜前阵子向陛下讨的?”
“是。”皇帝点了头,皇太后又道:“但陛下并没有过问这特赦是为谁求的,是不是?”
云婵无力地阖了眼,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出,在一问一答间,皇太后享受着她愈发明晰的恐惧。而后可想而知…再过最多不过三句话,皇帝便会知道那道特赦是为她求的,是叶澜为救她而欺了君…
因着先帝的死因,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叶澜也会被牵连。
“儿臣自然知道。”皇帝沉稳答道,四下里俱是一静。
云婵愕然地抬头看过去,他的侧脸被依稀透进来的阳光勾勒得轮廓清晰。他稍稍一笑,笑意自唇畔浮上眼角,又说:“阿澜是没敢说不假,可这册子上写的明白,儿臣总得看完了再盖印。”
他话中一停,睇了云婵一眼,继续解释说:“她是为和亲才进的宫,如今和亲不成,留在宫里没别的用,还不如放回家中。”
“陛下在说什么?”皇太后吃惊不已,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说出话来,“她气死了你的父皇、让整个大夏蒙羞。”
“是赫契人让大夏蒙羞。”皇帝的反驳掷地有声,凝视着太后,稍松了半分的声音又道,“也是赫契人气死的父皇。”
宫人们眼也不敢抬一下,云婵则惊得挪不开视线。皇帝无声一喟,在太后身边不远的地方落了座,温和道:“赫契人是寻了她非皇室公主的理由把她退回来,意在羞辱大夏。如此,即便送一位真正的公主去——甚至是您的亲生女儿明宁也无用,他们还是会寻个由头把人退回来。”
皇太后神色一震,刚欲出言,皇帝又先续道:“再者,血统之事怪得了她么?从一开始,便是您和父皇不舍得嫁明宁才选了她进宫,如今赫契人怪她不是皇室血脉便罢,您若也怪她这个,岂不滑稽?”
此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皇太后面生愠色,猛一击案,却被皇帝陡然扫来的眼风弄得一噎。静了静神,将怒斥的话咽了回去,清冷一笑:“很好,倒是有个做皇帝的样子,敢顶撞哀家了。那哀家只问陛下,若哀家执意不许她出宫,陛下如何?”
“母后不必做此假设。”皇帝回以一笑,颔首问得恭敬,“恕儿臣直言相问——母后可是执意不许她出宫么?”
倒问得太后一愣,打量他片刻,沉然道:“自然。”
“好。”皇帝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随侍的宦官近前,“传旨下去,云氏乃父皇亲封的公主,如今朕承继皇位,按制封长公主,封号不必另拟,仍用‘锦宁’便是。”
好一阵死寂,殿里一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皇帝倒仍是气定神闲,一壁吩咐宫人扶云婵同走一壁径自向外行去。走着走着,打了个哈欠又停下脚来,思量间口气轻松:“多年来承母后养育之恩,方才惹得母后不快是儿臣不是。但儿臣还须告诫母后一句——儿臣承继的皇位是父皇的皇位、执领的江山是霍家的江山,来日的大事小情,还劳母后着人告知一声,让儿臣尽这个责,切莫因为不想让儿臣心烦就擅作主张。”
云婵只觉字字惊心,低着头任由宫人扶着往外走,全做听不见皇帝的话。
皇帝来时未坐步辇,目下出了门,看了一看云婵,吩咐宫人备煖轿来送她回去。宦官应了
声“诺”,思忖后又询问说:“不知送长公主去何处?”
皇帝稍一沉吟,一时也没心思多想哪个宫室合适,索性道:“先去宣室殿。”
宦官又应了“诺”,领命而去。皇帝看向云婵,她被两个宫娥扶着,仍无力得站不稳。手指又伤得重,怕随意搁下与衣料相碰生疼,便只好悬空架着,站姿看上去颇是奇怪。
“朕还有事…”他说着,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长乐宫宫门,转而一笑便改了口,“罢了,陪你等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o(*////▽////*)o这是第二更~晚上19:00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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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忘了备注:静怡翁主叶澜是读者菇凉倾世叶澜的龙套~~


养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婵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加之那伤又足以让人痛得恍惚,她一路上都觉得浑浑噩噩的。直至踏进了宣室殿的殿门,在淡泊的熏香气息扑面时才又清醒了些许。
抬眼望去,殿中一切与几个月前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大气庄重、一样的金碧辉煌。几个月前,她就是在这里拜别的先帝,踏出殿门后,又在一众朝臣的注目下登上马车,与那长长的仪仗一起,往赫契而去。
“…陛下。”云婵挣扎着唤了出来,眼前的背影当即停住了,回过头看一看她:“怎么?”
“我…”她觉得有满腹的话想要说个清楚,一时又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说为好,话语磕磕巴巴的,“这长公主的位子…”
皇帝眉头稍一蹙,睇了眼侧殿,眼见御医、医女皆在殿中等着,回身扶了她的胳膊,和颜悦色:“到侧殿去,边医着边说。”
一同入了侧殿,宫娥扶着她在榻上躺下后静默退下。皇帝也未走近,只示意御医上前为她看伤。
云婵禁不住地去看御医的神色,见他眉头紧皱着,心知着实伤得不清,害怕之下问出的话颤颤巍巍的:“大人,我这手…是不是…”
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想这么问,却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来。后半截话卡在了口中,只是带着几分不安望着御医,黛眉稍稍蹙着、明眸中微光轻闪。皇帝在几步远的地方安静瞧着,分明地觉出,只要眉间蹙得再深一分,眸中那一抹微光就要化成泪珠掉落下来。
一时间不自觉地悬了口气,甚至想上前先让御医退下、不让他答话便是。到底是没有如此冲动地阻拦,就这么又悬了一会儿气息,听得御医沉闷地禀道:“长公主伤得不清,臣勉励医治,但病根大约多多少少会有些…长公主莫要心急,耐心养着,臣可尽量减缓这些病根。”
还好。
云婵的心陡然一安,几步开外的那人同样心下一安。
皇帝指了御前的宫女照顾她,被安排到近前的二人都是位份不低的女官。来向云婵见了礼,接着便认认真真地去记御医的嘱咐去了。十指皆已包扎妥当,内服的药尚在煎着,云婵显无别的事可做,皇帝想了一想,终于走到她榻前,未直接在榻边坐下,而是着人添了个席子:“你方才想说什么?”
“陛下…”云婵思索着,末了直言问说,“陛下为何封…”在自称间又徘徊了一瞬,才选了个似乎不怎么对但也到底不算错的继续说下去,“为何封臣女做长公主?”
皇帝凝睇着她笑了出来。她本就生得美,因此才会选进宫来以备和亲。目下刚受了重伤虚弱得很,姣好的面容添了苍白,直让人忍不住地生出悲悯来。偏这一问又问得满是认真,一脸寻求答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