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

文案:

我说世间的香气都蕴着一段记忆,世间万物的记忆都能炼香,你信不信?
不信?
好,那我告诉你,
我每天都在拿别人的记忆炼香,
跟我来,我带你去品我炼的香,让你看看里面的记忆,
其实,我也少一段记忆,
过了很多年我才知道,有人拿我的那段记忆炼了香。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陌吟 ┃ 配角:昭泊,卫衍 ┃ 其它:单元文,宫廷,府斗,爱情,汉服

 

楔子

大燕朝隆庆十七年。
这是一个和往年一样的秋天,枫宁城仍是满城枫叶尽红,远远看去,一片红海。偶有一阵微凉的小风吹过,拂过枝头时几片脆弱的红叶被带下来,落在地上。
城里一座三层的小楼,门口挂着一块匾额:蕴香馆。
这是全枫宁城最好的香馆,据说可以与锦都三大香馆想媲美。
今日,蕴香馆大门紧闭。
那个往日对顾客耐心解答的掌柜不在,一众顶级的调香师们不在,连做杂役的下人们也不在,蕴香馆一楼二楼便空了。
唯有三楼,站满了人。许是因为气氛过于紧张,一股本该充满暖意的琥珀香此时显得格外冷冽。
她一身白底的窄袖交领襦裙①,片片红色花瓣纹如鲜血般洒在裙摆处,双眸中燃烧着的恨意直烧得她嗓音也有些嘶哑:“是你杀了他…”
“是。”他平静地点头承认,无半分辩解,眼中亦无波澜。看了看她身后十几个身着曳撒、随时准备应战的人,他黠然一笑:“他们若是打得过我,他就不会死了。”
那是一场并不公平的厮杀,他剑剑是杀招,可连他自己也分明地感觉到,她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与他过招而不取他性命。
最终,他破窗而逃。跃出的那一瞬,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她低垂着眼帘,看不出心绪。他心底忽一笑,自己没有解释,她也没有要求他解释,其实一切不过如此。
她站在破损的窗边,双拳紧攥,指甲直抠得手心生疼。冷冷地睇视他在打斗中被削下来落在窗畔的那一片白色暗纹衣裾片刻,狠然切齿:“知会各地灵探搜捕,务必抓到他,不惜一切。”身后那人刚要领命而去,她又补充道,“抓活的,不惜一切。”
.
我叫陌吟,锁香楼第二十三任楼主。
锁香楼,顾名思义,我们是卖香的。香这东西,文人雅士多爱线香、盘香,闺阁少女多爱熏香、香水,总之各有各的需求,这生意不算难做。在大燕境内,各大城市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两个香馆,规模不同罢了,而锁香楼和其他香馆有两处不同。锁香楼创始人余氏在建立锁香楼之前曾游历四方,探访各国,据说最远到了一个叫做“凯姆特②”的国家,寻来各地香料,而后的历任楼主们也与这些地方保持了联系,以至锁香楼所用香料种类繁多,此其一;至于第二点不同…则是余氏当年游历四方时不知到了在什么地方寻得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炼香法子——忆香。
所谓忆香,就是拿人的记忆炼香。
炼忆香本来是个伤天害理的事儿,因为把一段记忆拿来炼香,那个人就会失去这段记忆。就像是普通制香一样,你把一株依兰作为原材料制了香,那株还在吗?
嗯,我很清楚这生意做得伤天害理却还是在锲而不舍地继续。原因有二,一来我们不是强行让人失忆,而是帮助需要失忆的人失忆,基本可以理解为帮人脱离苦海;二来嘛,这炼出来的忆香是上好的香料,只要在其他香里加一点点,效果就会提高很多,也算是造福大众。
根据余氏的手札记载,当年…呃,那是大概四百年前了,就有各种感情受挫、事业受挫、学业受挫的人登门拜访求失忆…
那个时候,炼忆香还是收费的!
现在,炼忆香成了锁香楼唯一一个绝对机密却是免费的业务。其原因在于,炼出的忆香是极好的基础香,无论添在线香、盘香、熏香还是香水里,都令人回味无穷,导致这些产品销路极好价格一涨再涨。不过这个原材料很是难得…这种奇门异术的东西,我们总不能在门口挂着牌子写上“收购忆香,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吧!
所以在原材料供不应求、锁香楼生意难以维持的情况下,这东西只能免费了…
要说这人失忆之后会怎么办,这不是我们要管的,除非他另外加钱让我们给他填上一段其他的记忆…呃,填记忆这事儿,也是余氏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
不能公开宣传,就得有人上门找买家!据说,余氏当年也曾有过不小的势力,为了做这桩生意,她动用手里的势力寻了一批人来,培养成一个锁香楼特有的职业——灵探。
所谓灵探,就是去寻找想要抹掉某一段或者更换一段记忆的人,然后带来锁香楼,我与对方谈定价格,开始炼香。至于灵探挑人的标准我就不清楚了,手札里没有记载,我问过我唯一留下来的师兄昭泊,昭泊也说不准。但是无所谓,反正不用我们去挑人也不需要我们去培养新的灵探——灵探这一行,是从第一代开始一辈辈传下来的,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说到昭泊为什么是我“唯一留下来的师兄”,这也是锁香楼的规矩,新楼主必须是上一任楼主的孩子,在原楼主选定继承人的同时,会从众多弟子中挑一个作为继承人的夫君或妻子。鉴于锁香楼业务的特殊性,前楼主的其他子女和徒弟都要更换记忆。
虎毒不食子,谁也不忍心让自家孩子失忆,这项规矩执行到后期就成了楼主只能有一个孩子,这样只要让徒弟们失忆就好…嗯,大概定下这个规矩的那位楼主、也就是我的某一位祖辈,觉得别人家的孩子祸害起来不心疼。
我是我爹娘的独女,昭泊是他们为我选定的夫君。好吧,准确的说,是在他们问我愿意让哪位师兄做我夫君时,我自己选的昭泊。
总之,眼下所有的忆香业务是我和昭泊二人在打理的,出于对业务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我心里很明白一件事——我也少一段记忆,大约是十二岁到十六岁间的记忆。
对此,我问过昭泊,昭泊的解释是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同时去世,我一时经不起打击晕厥过去,醒来时便失忆了。
这个结果着实让人伤感,我更希望是有谁提走了那段记忆,这样我还能找回来…但是正常失忆就没办法了…
曾经存在过的记忆总会留下点印痕,给你造成点困扰。比如我在闻到琥珀香的时候总是会头疼,大约就是因为那段记忆里有与琥珀香相关的人吧。这个猜想后来得到了昭泊的印证,他说我母亲也就是他师娘最喜欢琥珀香。
我对于昭泊的第一个印象,是在十岁时,我失忆前,那会儿他十四岁,拜我爹为师。初见他的感觉说不清楚,就记得那天我突然明白了“谦谦君子”是什么概念。那天他穿着一身银色衣缘的白色直裾③,愣是弄得情窦还未开的我犯了迷瞪。
在我失忆后醒来时,第一个出现在视线里的也是他,还是一袭白衣,不过是粗麻。他在为我的爹娘、他的师父师娘戴孝。同样是炼忆香的人,他知道失忆意味着什么,所以在看到我失忆的时候他也很平静,平静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平静地告诉我他是我爹娘为我选定的夫君…
不过拜那场失忆所赐,我和昭泊到现在都没有夫妻之实。四年的记忆太多,以至于我醒来之后都找不到对他的感情了,只拿他当师兄。对此,他还是很淡定:“没关系,陌吟,来日方长,日久总能生情。”
也不知这个“日久”要多久,总之到现在两年了,我对他还是仅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爱。他不急,倒是我有的时候对此颇为忧愁,再这样下去,继承人成问题了啊…
当我表达出这个担忧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然后说:“真到那时候,就只能纳妾然后把孩子过继到你名下了。”
“…”
一声长叹,身为女子哪有希望丈夫纳妾的?未婚夫也不行…可仔细想了想,貌似也没别的办法,毕竟继承人是大事,让锁香楼断在我这里可不行。于是自此往后,我便把催他纳妾视为己任,他对此…不发表看法。
我也曾试图说服他让他给我补上一段记忆,一段关于他的记忆,这样我就能爱上他嫁给他,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如果那样,我宁可你永远都不嫁给我。”
所以,我还是只能逼他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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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交领襦裙】汉族传统服装的一种女装款式,分为“交领上襦”和“下裙”两部分。交领上襦前襟向右掩(即交领右衽),袖型可为窄袖、中袖也可为广袖。下裙可为片裙也可以是褶裙。
②【凯姆特】KEMET的音译,是埃及古代时的名字。这是个盛产香料的国家[远目]
③【直裾】汉族传统服装的一种款式,属深衣,男女均可穿着。上下连身,同样为“交领右衽”,系腰带,衣裾至脚面,广袖、中袖、窄袖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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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云鬓乱·云起

她的决定值或不值,都不是我有权评说的。
——序言
眼下手头正有一桩没做完的生意,是半个月前灵探带来交给我的人。这个人我有所耳闻,是离枫宁不远的羡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姓纪,名云翟。
和所有大家闺秀一样,纪氏也是自幼受父母悉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以琴艺为最。
至于她的琴艺有多好,传言是唯前朝大晋的贞淑皇后温氏能与之匹敌。对于此,我只能撇撇嘴表示不屑:贞淑皇后那是我锁香楼创始人余氏教出的名门闺秀,世代簪缨的朝中大家,传说琴艺名扬大晋,岂是她区区一个小城旺族能比的!纯属欺负贞淑皇后薨逝已逾百年死无对证嘛!
在我雄纠纠气昂昂地拍案而起说了上述看法之后,昭泊淡淡地饮了口茶,看我一眼:“你要疯啊?”
甭管纪氏是如何名动羡城,她在我眼里的形象只有一个——木美人。在锁香楼这些天,从苏醒开始,每天就四件事:吃饭、睡觉、喝茶、弹琴。
当我明言出上述评价之后,昭泊又是淡淡地饮了口茶:“都跟你似的疯疯癫癫也当不了名门闺秀。”
为了对自己受到的歧视表示抗议,当晚我用锁香楼品质最高的迷香迷倒了纪小姐,让她足足睡了三天…
这迷香造价颇高,常人买都买不起,被我这样一气之下用去好多,事后怎么想都觉得心疼。于是在她被迷倒的第二天,我提着那只檀木盒子去了她房里。
细细的红线系在她右手腕上,另一端系着一枚羊脂玉的平安扣,玉色晶莹饱满,上好的质地。我把一支引忆香插在平安扣中间的洞中,随着烟雾的弥漫,一个场景呈现在我眼前。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季府上下喜气洋溢。宾客出出入入,多为女眷,都是衣着端庄。
哦,那是一年的三月初三,上巳节,纪小姐及笄之日。我算了算,听灵探说她今年十七岁,若按十五岁及笄①的规矩,那这应该是两年前的上巳。
接下来的场景就很乏味了,无非是笄礼的仪程,搞得我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但又必须要逼着自己看下去,引忆香的妙处就在于能准确寻到她记忆中最重要的部分,根据锁香楼以往多代公子及女公子的经验记载来看,这最重要的记忆往往就是当事人想忘掉的记忆。
我就纳了闷了,如此繁复的笄礼仪程,纪大小姐你怎么步步都记忆如此深刻呢!
在我几乎要入眠的时候,有人叩了叩门,然后推门而入,是昭泊。
昭泊看了眼前勾出的记忆幻影一眼,用手点了点我,小声道:“怪不得一上楼就闻到一股引忆香的味道,你又在这儿偷窥别人记忆!”
我白他一眼:谁偷窥了?要不是她天天除了那四件事以外什么都不干,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我犯得着这样吗?好吃好喝地供着开销很大哎!
笄礼的过程很是亢长,更要命的是,笄礼完了,还有…宴请宾客!
我看看这大摆的酒席,估摸着怎么也得吃上一个时辰才能完事,顿时仰天长叹:灵探你救她干嘛!让她跳了崖算了!
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一边的昭泊:“去给我买个肘子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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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幻影在继续播放中,引忆香厚重的味道夹杂着一股炖肘子的香气。
酒席可算是散了,一轮新月挂在天边,院子里刚抽芽的柳枝随风微动。一曲悠扬的琴声响起,听上去离得很近,应该是纪小姐自己在弹琴。记忆是她的记忆,看到的听到的自然都是她的视角。果然,视线一转,低头看到了案上的琴。曲子宛转悠扬,变幻繁复,可恨我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啃着肘子问昭泊:“这是什么曲子?”
昭泊摇摇头:“没听过,不是寻常的曲子,估计是她自创的。”
寂静的夜晚、微亮的新月、幽静的闺秀小院、姣好的世家小姐,就差个采花贼了…我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肘子,右手猛一拍桌:“我懂了!”
这边喝着茶的昭泊差点呛了,咳了一声,侧头问我:“你懂什么了?”
“她定是在笄礼当晚便在家中被人玷污了,想不开才要跳崖!”
“…”相对于我的眉飞色舞,昭泊神色颇为无奈,“陌吟啊…”
“嗯?”
“如果她被玷污两年后突然想起跳崖…你不觉得她反射弧有点长得离谱?”
我默默地继续啃肘子…
耳畔响起一个女声:“菱素,倒杯茶来。”是纪小姐说话了,但听上去不像她的声音,因为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听到的她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片刻,侍女端着一只盘子回来,盘子里放着一只肘子…
昭泊白我一眼,我讪讪地把手中的肘子放回食盒里,盖好。这是肘子的香气对她的记忆产生了干扰。
纪小姐拿起肘子啃了一口…嗯,原本的记忆应该是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继续弹琴…
产生如此干扰让我颇有负罪感,我知道这样的干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从今以后她想起这个场景就都是拿起肘子啃一口了…
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教养产生质疑…
昭泊看穿我的心思,淡淡道:“行了,别自责了。比起上次那个被你搅和成在乡试时拿玫瑰勾引同乡的穷秀才,她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有道理…
说起那个穷秀才,也是一苦命人啊!屡考不中,又不甘心回家种地,所幸被灵探发现,带来锁香楼让我提了他所有寒窗苦读的记忆,从此回家侍奉父母…
结果,在昭泊阅他记忆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我拿着一束玫瑰进了屋,还装作青楼女子的腔调勾引昭泊,甩着帕子道:“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昭泊眉头紧蹙,任我怎么调戏都死死盯着眼前的记忆幻影纹丝不动,我未觉有异,直到耳边响起一个捏着嗓音的男声:“公子,您看妾这束玫瑰美不…”
我惊恐回头,是乡试刚结束的时候,只见那秀才刚出考场,正拿着一束玫瑰勾引同乡…
然后我就被昭泊轰了出去…
后来听说,那天那穷秀才醒了之后面如死灰,他一度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段记忆很快就连同其他与寒窗苦读有关的记忆一起被抹掉了,不然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待纪小姐啃完了一只肘子…
不对,是喝完了一盏茶!
复又低头抚琴,仍是方才那支曲子。曲至一半,有箫声倏尔响起,画面中那双素手一滞,曲子未停。再听下去,竟是琴箫合奏。我毫无兴致,只看着桌上那个食盒望眼欲穿,里面还有我没啃完的肘子啊!
昭泊听得很是陶醉,笑而赞道:“天衣无缝啊!”
那个叫菱素的侍女上前撤了装着骨头的盘子【…】,纪小姐问她:“这是哪来的箫声?听着好像就在府里似的。”
菱素想了一想,道:“该是西边的院子传来的,是程公子途径羡城来借宿几日。”
“程公子?便是爹的旧相识程员外之子么?”
“正是。”
“我怎么没听说他要来。”
菱素一笑:“他来的不是时候,今儿个府上都忙着小姐的笄礼呢。”
画面轻一晃,该是纪小姐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不弹了,睡了。”便起身往屋里走了。
身后箫声又响了起来,纪小姐回过头去,映入我们眼帘的又是那一弯新月。昭泊了然地笑起来,我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听出来没有?还是方才那支曲子,改了几个曲调而已,便多了分不舍之意,这是在向纪小姐道别呢。”
我点头:“哦…”其实我没听出来。
引忆香已快烧尽,我把香熄了,把烧剩下的那一点根儿留下,装在檀木盒里。坐回去伸了个懒腰:“白费工夫,看了大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昭泊眼底蕴笑,道:“怎么没看出来?纪小姐寻短见定与那程公子有关,八成是程公子负了她,信不信?”
我白他一眼:“他们琴箫之合,多难得,加上家里又是至交,程公子怎会负她?”
昭泊信心满满:“等着吧,再过几天,灵探那边打听出了结果就知道谁对谁错了,赌么?”
我狠狠地瞪着他:“赌一个肘子!”
“…”他把食盒推到我面前,“你继续吃。”走到榻边解下纪小姐腕上的红绳,连同羊脂玉一起收到檀木盒里,和刚才那截香根放在了同一格。回过头道:“对了,锦都的灵探来报说,锦都有人在暗地里搜寻忆香的线索。”
我眉头一蹙:“还没完了?又是谁?便是当年大晋的时候,锁香楼与前朝后宫关系那么错杂,也没查得这么紧。这些年是怎么了?非得除了锁香楼才安心是不是?”
昭泊在我脑门上一拍:“这话说得挺有个楼主的气势。这次好像不是朝廷的人。”
我一愣:“那是谁?”
昭泊那双素来平淡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谨行卫。”
作者有话要说:①【及笄礼】汉族女子成人礼,古时十五岁至婚前皆可行及笄礼,现在根据实际需求多在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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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云鬓乱·婚约

第二天,羡城灵探就报回了消息,关于纪小姐的过往。我打开那个用蜡紧封的木盒,里面厚厚一打纸,记录着灵探能找到的所有线索。
我和昭泊一起读完了它,最后昭泊一笑:“我赢了。”
我起身要出门,昭泊叫住我:“干什么去?”
“去给你买肘子啊!”
“…不急,先欠着吧。”
整个故事的脉络,在读完这一沓子纸之后已经十分明朗,不过,还是有必要看看纪小姐的记忆。
我拿了一支新的引忆香放在昨日那块平安扣中间,用红绳系在纪小姐右腕上。又把昨天留下的那截香根儿续在新香顶部,刚要点燃,被昭泊拦住。
他拿了一根白线,一端系在平安扣上,一端系在自己左腕上,问我:“你要不要?”
我心里不免暗骂他一句:“强!迫!症!”
这是一个读记忆的法子,白线用引忆香和多味忆香的混合香熏过,系上之后,读到的记忆便不是以当事人的视角,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事人。
我对此是无所谓的,又觉得制作那白线的工序太复杂,总是懒得用,凑凑合合地以当事人的角度去看就是了,还更有身临其境之感。
昭泊则不一样,他更喜欢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我问及他缘由时,本以为他会给我个“旁观者清”之类的大道理,没想到他的答案居然是:“我第一次炼忆香的时候,看到那人骑马的记忆,画面一路颠过去,我吐了…”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会骑马!”
“那不一样啊!”昭泊的神情大是悲痛,“自己骑的时候不觉得,但坐在那儿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直晃委实反胃。”
从此,他就有了这个毛病。
划了火折子点燃那支香,昨晚剩下的香根儿燃尽,续上的,是后面的记忆。
似乎是上巳的第二日。
纪小姐白色的中衣裙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窄袖褙子①,领缘上绣着宝蓝色的兰花。手持着纨扇,半遮着面进了府中的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