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 作者:荔箫
寒窗苦读十六年,一朝穿越到御前。
沐容无语望苍天:居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了就业问题?
谁想自己的上司是皇帝啊喂…
工作特征:
钱多,假少,
福利多,睡眠少。
潜规则机会多,潜后成功上位的少。
御前女官沐容表示:我心里苦啊!
楔子
打更的宦官路过廊下,“铛铛”地敲着。子时了,沐容的眼皮不停相互碰着,好困。
子时,算起来也就十一点而已。若是搁在半个月前,沐容这个时候大概正刷着微博或是淘宝,缓解工作一天带来的压抑。
现在…她却在值夜。
没有互联网的日子总是困得格外早。况且这“值夜”又多半没什么事可做,就这么在殿里傻站上一夜,怎一个无聊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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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捱到了寅时,到了皇帝早朝的时候,也到了她们交班的时候。回到房里,沐容一下子栽倒在床,心中腹诽这到底是什么日子?还不如她在21世纪刚丢了工作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背景——大燕驻靳倾使节沐斐的女儿,搁在现代好歹也是个外交官的家属,妥妥的官二代,可她居然在宫里当宫女,伺候人的职业——虽说因在成舒殿做事,可以美其名曰“御前女官”,可她到现在都是在殿外候着,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好累…”沐容一声长叹,随手扯开衣带、褪了外衣,爬到榻上闷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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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她又见到了半个月前的事。
那天,失业已达十七天之久的她,心情格外阴郁。想出门逛逛街换换心情,边走边拿手机刷着微博。电梯门在她面前打开她也没有抬头,径直走了进去。
在那意料之外的下坠传来时,沐容心中大呼一声:吾命休矣!
——电梯没有上来,门却打开了。
“啪”地一声,她好像听见手机被摔坏的声音。从地上——准确地说是电梯顶上爬起来,她看了看四周,惊讶地发现了另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神色要比她更迷茫些,面容苍白,穿着一身交领襦裙…
“你你你…”沐容觉得自己见了鬼了,“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然后二人一起猛地又一坠,到了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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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两个沐容。”从判官醉醺醺的样子,两个沐容同时判断出——他喝高了。
那判官看了看生死簿,指了指21世纪的沐容说:“这个,阳寿未尽,送回大燕去。”
紧接着又指了指另一个:“这个,命该如此,送去投胎。”
两个沐容都被这番变化搞得有些懵,倒是现代的姑娘反应更快些:“等…等等!送回‘大燕’?您搞反了吧?”
没有得到回答,地府的办事效率忒高。一阵晕眩后她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大燕,目下的她,十六岁。
草菅魂命…
不对…被“草菅”的是另一个。
宫宴
在一声悠长的“陛下驾到——”之后,殿外的一众宫人皆拜了下去,包括沐容。
中秋,这是沐容穿越以来第一次碰上大型宫宴,心知有许多王公贵族前来参宴却什么都看不着,一颗好奇心苟延残喘之际,只得骂自己一句职位不够高。
她只是在殿外候着,且离殿门一点也不近,在辉晟殿外的一角。说白了她们这一群宫人的左右就在于五步一个地站开,让皇宫看上去更“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大殿都进不得…
眼见皇帝进了殿门,沐容一声不吭地随着众人一齐起了身。看不着热闹,就只好安慰自己“这份工作起码稳定无风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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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站就是许久。好在白日里不当值时睡了个浑天黑地,若不然…沐容想了想在现代时曾经在地铁里站着睡着了的往事,浑身一阵寒栗:当时是听着歌,到了终点站后工作人员很无奈地摘了她的耳机让她醒了,满脸通红、逃也似地蹿下了车;若是在这大燕朝的殿外睡着了…后果毋庸置疑,自己这条小命大概是交代了。
一声轻叹,暗说这么天天想着现代的日子不是个事儿,姑娘你认命吧。忽听得远远地有些动静,好像是争吵。抬眼望去,辉晟殿前那个不小的广场上,两个人在那里说着什么,因广场空旷故而这二人看着极为显眼。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走着,好像因为这争吵,其中一人不愿进殿去。沐容正奇怪出了什么事,碰上平日里在殿内服侍的宦官文俞路过,二人也算相熟,沐容便一拦他:“文大人…”
文俞一停:“沐姑娘?”
沐容努了努嘴:“大人您瞧那边。这么吵着不是个事吧…大人过去看看?”
文俞往那边看了一看,却回过头来笑叹说:“姑娘说得是,可这事我帮不上忙。那边那位是靳倾来的使节,不知什么原因,带的传译没一同进宫,刚差人去禁军都尉府回了话,一会儿就有新的传译到。”
好嘛…合着是语言不通。
沐容了解了始末,想跟文俞道句谢,那二人却走得近了些,依稀能听清几句,那些话…让沐容立时目瞪口呆。
不…是…吧…
别闹…这不科学…
沐容脑中一阵翻江倒海,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文俞侧头看她神色不对,犹豫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沐姑娘?沐姑娘!”
“嗯…嗯?”沐容回过神来,看了看文俞又看了看那二人,忽地展露笑意,一拍文俞的肩头道,“等着!”
找到老乡了!
于是在一众宫人的注目下…沐容拎着裙摆,无比欢脱地跑下了辉晟殿前的长阶。
于是一众宫人觉得…这宫女她是嫌命长了——在御前的人不好好当值、这般不管不顾地在大殿前飞奔,她想干什么啊?
找杖毙呐?!
沐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见到亲人了吧!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外加大学四年,她唯一一个真正很是过硬的本领就这一样,且这样东西出现在中国古代它就是不科学——英语!
面前那位亲…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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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沐容的脚步在离二人还有十余步的时候猛地停住。她突然在想…如若他不是穿越来的呢?
这个“中国古代”是她在历史书中没有读到过的中国古代,一切都不一样。虽是能看得出,这里的文化也是自华夏文化传承下来的,人们都穿着汉服、都学着礼乐诗书,但…这里有她从没听说过的煜都、锦都。
刚才文俞说什么来着?
靳倾使臣…
左思右想,沐容一面觉得英语出现在这个时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一面又冷静地多留了个心眼。
望了望身后高高的长阶…罢了,下都下来了,白跑一趟怎么行,当是体育考试前的练习么?
长沉了一口气,沐容平复了一番情绪,又理了理发髻和衣襟,继而双手轻轻一搭,正视着前方调整好仪态,微颌了首移步过去。开口前,心底默念了一句:就当他是雅思口语考官!
接着在二人面前停了脚,慢条斯理且无比客气地说了一句小学时就学过的英语:“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面前的使臣和领路的宦官都不免一愣,那使臣旋即便是看见了救星的样子。微有些尴尬,磕磕巴巴地和她说了要求。沐容神色淡淡地听完,遂看向那宦官,张口就是一句:“He says he wants to go to bathroom.”
“…啊?”那宦官一愣,沐容一拍脑门:忘了把语言“切换”回来。
“…那个,这位大人。”带起笑意,沐容改回了一副小宫女该有的样子,“他说…他想出恭。”
那宦官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无论他怎么说,这使节就是死活不肯跟他进殿去——这事儿忍不了啊!
遂向沐容道了谢,自己带着那使节去了。
皆大欢喜,沐容大松了口气,心里有点沾沾自喜的意味。脚步轻快地回了御阶上面,到了自己的位子站定,旁边的宫女龄兮便压声跟她说了一句:“你麻烦大了…”
“…啊?”沐容一懵,再看向她,她却看了看地不再说话,意思是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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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斜视地继续“站岗”。过了一会儿,那宦官和使节却到了她面前,使节笑意款款地用“靳倾话”道:“传译还没来,我得去拜见陛下,姑娘可否随我走一趟?”
沐容无比熟练地用英语回道:“很高兴帮助您。”
心下则是默念一句:北京奥运那会儿真是没白当志愿者啊!
她只觉自己可算在这举目无亲的大燕朝给自己找到了点价值,人生顿时又有了追求,可算
是不用傻看着别的宫女做女红了——以后可以练英语啊!
暗喜间已然踏入了殿门,殿内的恢宏让沐容陡有一阵。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比紫禁城都要霸气多了…倒是很像记载中的西安大明宫。
礼乐与金碧辉煌的宫殿相互映衬着,说不出的庄重。沐容刚准备好生欣赏一番,面前的使节蓦地矮了一截下去——对,还得行大礼。
跪地,右手压左手置地,叩首。一套“稽首”的动作完成得也算熟练。起身后,这厢使节说一句,身后的沐容就翻译一句。
“靳倾驻大燕使节克特,恭祝陛下圣体安康、祝大燕国运昌盛。”
“臣此番代靳倾汗王携薄礼相赠,望陛下喜欢。”
“愿大燕与靳倾永结世好。”
她这边毫无压力地翻译着,朗朗地道出使节的意思。却全然没想到,一旁众多朝臣及外命妇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那使臣身上,而是…这使臣身边的传译官为什么会是个宫女啊?
她为什么会说靳倾话啊!
长的是汉人的样子啊!
就连九阶之上的当朝天子贺兰世渊都纳闷了,这宫女看服色,怎么都是他御前的人…怎么成了靳倾使节的传译了?
沐容等着皇帝发话、以便再给使节翻译,殿中默了一默,听得皇帝清朗一笑,却是说了一句:“代朕多谢汗王。克特,你身边这传译官…倒是挺有意思。”
“…”沐容一滞,翻了句“陛下说多谢汗王”,后面的话她想了一想,觉得若是照皇帝原话翻译,使臣难免要觉得皇帝连自己跟前的人都不熟,即便不这么想大概也没什么话可回,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尴尬?
“陛下问您,为什么找个宫女做传译,您的传译官呢?”沐容微微笑道。
使臣自是如实跟皇帝解释了原因,说传译有事未来、禁军都尉府差来的人又未及赶到,索性有这宫女相助…
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句话让沐容很是高兴。方才龄兮说她有“大麻烦了”多半是因为她方才的举止失仪,如此这般怎么也能减减罪吧?
使臣又施了礼,去旁边落座,沐容看着应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再次行了大礼,口中刚道出那句“奴婢告退”,便听得九阶之上的皇帝带着几分玩味之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沐容…”沐容道。
皇帝愣了一愣。宫人自报名字,多半报个平时常叫的名字便是,若有家世不一般的贵女入宫为女官,则会自持身份报个“某氏”,慕容?怎么听着像是话说了一半似的…
“慕容…什么?”皇帝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沐容哑声一笑,知是皇帝误会,解释道:“奴婢姓沐…名容。”
一声略显尴尬的轻咳之后,皇帝“哦”了一声,便让她退下了。

御前
宫宴散后,皇帝走出辉晟殿,往成舒殿走去。大燕朝皇宫,辉晟殿、广盛殿、成舒殿并称三大殿,其中用作宫宴及大朝会的辉晟殿在最前、作为帝王寝殿的成舒殿在最后。
宫宴时喝了些酒,皇帝便懒得乘步辇,想随意走走醒醒酒。刚从辉晟殿旁拐过弯去,就听到一句有些尖锐而不服的“那不然呢?!”
皇帝停了脚,且又往后退了一步,退回那弯道处凝神看着。月色下,显是个级别高些的宦官在斥个宫女什么。
似乎是方才那个给靳倾使节作传译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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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心里委屈坏了,她本以为就算被罚了也是因为自己跑下辉晟殿的事。谁知被管着外殿的宦官、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钱末好一顿骂,原因竟是因为她方才在殿里“不给皇帝面子”。
奇了怪了,不过就是因为皇帝误以为她姓慕容、问她叫什么,而她理所当然地照实答了“姓沐名容”,这也算不给皇帝面子?
是以面对钱末的斥责,沐容很是理直气壮地顶了一句:“那不然呢?!”
“当着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的面,你敢这么驳陛下?”钱末阴阳怪气地道,“莫说陛下误会,就是陛下真给你改姓了慕容,你能如何?”
那照着这意思,她刚才是该随口编个名字,这事便过去了。沐容就奇了怪了——照着他们的“三观”,如此难道不算欺君么?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大人你想怎么着?扯个谎话来骗陛下,欺君之罪,奴婢等着被诛九族么?”
气势汹汹,显然不是个小宫女该有的态度。
钱末被顶得怒了,不管沐容这话说得有理无理,到底是太没规矩——从外殿到殿外侍奉的这一群宫人全由他管着,还没见过哪一个敢这么直言顶撞,旁人就算当真心有不服,也都是忍着就过去了。
尖声轻笑,钱末招手让身后随着的两名宦官到近前来,冷睇着沐容吩咐道:“押去宫正司,把嘴堵上杖责二十,我看她这张会说鸟语的嘴还能不能伶牙俐齿。”
…混蛋!
沐容当下心底便是这反应。按说面前这人官职比她高,若有理便说理,即便没理了,他扭头就走她也不能不依不饶。怎的官大一阶还就非要压死人才算完?
眼见沐容一时吓得怔住,闭了口,钱末却没就此闭口,更是刺了一句:“会几句鸟语就没规矩,非得折折你这翅膀不可。”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说得沐容也怒了:“你凭什么!”在两个宦官伸手抓住她的同时,沐容喊了出来,“你说我驳了陛下的面子!可陛下在辉晟殿上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来罚我!”
无力还手,沐容心中简直体会当初读明史时,明末忠臣受宦官打压时的悲壮,悲痛欲绝中就效仿书中英烈般骂了出口:“阉官!你欺君罔上不得好死!你…你仗势欺人残害忠良!你…动刑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不对。
沐容很快改了口:“你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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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背地里正看着热闹的皇帝当即就哭笑不得地扶了额头,心说这丫头真有意思,谁借她的胆子这么骂人?
示意随侍的宫人们止了步,自己便提步过去了,走到近前挥手吩咐了一句:“放开她。”
几人俱是一愣,旋即忙不迭地拜了下去,同声道:“陛下大安。”
“旁人都退下。”皇帝的声音沉沉的,钱末连同另外两个宦官一叩首,连忙退下。
沐容很有自知之明地清楚,这个“旁人”是除她之外。
暗呼一声完了,莫不是那判官发现弄错了人,她才该是那“命该如此”的,便要今日取她性命?
“话不少。”皇帝语气未变,压得沐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皇帝淡看着她,“这都哪儿学的话?”
新浪微博…
沐容忍着紧张一叩首:“奴婢失言,陛下恕罪。”
这次认错倒是认得快了。
“嗯…”皇帝顿了一顿,又问她,“靳倾语跟谁学的?”
沐容老老实实回说:“奴婢的父亲是驻靳倾使节。”
其实是在学校学的…
“哦…”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正常了。又看了她一会儿,明显觉出她很是紧张,终有一笑:“起来吧。”
“谢陛下。”沐容又一拜,拎裙起身。习惯性地抬头,目光在皇帝面上一停她便滞住了。这是头一次看清这大燕的帝王长什么样子,之前只看到过个侧影或者听过声音。那声音一直沉沉稳稳的,极尽帝王威严。
长得倒是很清隽嘛…
再一定睛,与皇帝视线一触,沐容乖乖地低下头去。一声不吭,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
“呵。”皇帝睇着她笑声轻轻,继而随意地倚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略有几分玩味道,“你叫沐容,是吧?”
“是…奴婢沐容。”她的拘谨和皇帝的随意大相径庭。
“姓沐名容。”皇帝又道。
“嗯…是…”沐容心里忐忑坏了。
皇帝的口气愈显轻松:“现在什么位份?”
沐容一滞,答说:“从八品…”
从八品什么来着?她只觉这宫中等级森严、品秩太难记,记了好久,虽是背下来了,但只能一级级往下数着才能背出来,单个拎一个出来问她,她是决计反应不过来的。
皇帝一时也没开口,看她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很好奇她在琢磨什么。过了一会儿,看她唇畔翕动,再过一会儿,听她不知不觉中背出了声…
“从五品女史、正六品待诏、从七品典侍、正七品选侍、正八品恭使…”
“从八品长使。”皇帝适当地接了口,沐容恍然大悟:“对!”
“…”皇帝愣是哑了,过了少顷,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嘲意问她,“姑娘,你进宫多久了?”
“…”沐容再度低头不吭声。一是被讥嘲的不快;二是…她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进的宫,总不能按穿越时间告诉他“半个月”吧。
“靳倾话说得不错。”皇帝一笑,思量着道,“别在外面候着了,来御前吧,朕身边也需要个传译官。”继而一顿,又纠正道,“传译女官。”
就算是再习惯了现代生活、再习惯了“人人平等”,沐容也知道目下身在古代,皇帝这听似商量的话绝不可能是商量的意思。
心里到底是不愿意跟他走得太近——“伴君如伴虎”这话她很清楚,但实在是没胆子再死一次。
遂俯身一拜,道:“诺,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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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答应便答应了,自从八品长使一跃到了从六品典侍,给自己的升职点了个“赞”之余,她敏锐地觉出了御前的风声仿佛不大对头。
背地里悄悄打听着,沐容这才得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她觉得君主制嘛,皇帝需要什么人还不是随意往身边调?倒确实是随意往身边调,但她委实是皇帝继位四年以来的头一个。
史开先例…
于是宫中都传了个遍,说皇帝身边多了个红人。六宫嫔妃更难免觉得,再这样下去,往后不好收拾。
嫔妃且先不说,御前看她不顺眼的就不在少数,有些加着掩饰、有些根本就不掩饰。
沐容心底琢磨着,当真跟混职场无二,事已至此,得先在御前站稳脚才行,不然日后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并且…这和混职场到底还是有根本的不同:职场上,混不下去不过辞职了事;这宫里,看她不痛快的“同事”大可能把她往死里踩。降职是小,丧命是大啊!
想了想宫中常见的几种死法:杖毙、赐酒、赐白绫…
这还不算完,死了多半还没有好好安葬的,多是往外一丢了事。
沐容身上一阵寒噤,如是骂了钱末一句“全家乱葬岗”把自己骂去了乱葬岗多不值当…非得努力地好好活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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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传译女官”,其实准确的说,她是在其他女官的基础上多了个“传译”的职能,平常端茶送水的事照做不误。
这些活是一众宫女轮值的,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难的。这日沐容本是歇着不当值,大监冯敬德却专程来找了她,让她去御前侍奉着,原因是:“靳倾使节来觐见了。”
于是她这个传译得去。
入殿间正好碰上来奉茶的宫女也正进殿,那宫女叫妩芸,和她一样的位份,资历却比她老多了。
宫中做事得有眼力见,像沐容这般本就受人排挤的更是。入殿见了礼,沐容便上前同她一起奉茶,妩芸从小宫女手中的托盘里取了茶盏,递与沐容、沐容再呈过去。
如此奉了两盏茶给同来的朝臣,第三盏是给那靳倾使节克特的了。沐容伸了手去接,却是还没拿稳,妩芸就松了手。
茶水洒了一地,碎瓷散落。
心知从旁的角度看,多半都是觉得她没接稳,沐容狠狠一横妩芸,心中道了一句“长得挺漂亮你背地里玩阴的?呵呵!”
转而对克特道了一句:“I’m so sorry about that.”

凌妃
已规规矩矩下拜谢罪的妩芸闻言一怔,全然不知沐容在说什么。但听得沐容与克特又有几句对答,才见她朝皇帝拜了下去:“陛下恕罪。”
皇帝见状,同样难免好奇她方才与克特说了什么,淡有一笑,也没叫她起身,便问:“刚才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