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是个江湖/幽冥鬼姬 作者:炼狱莲/炼之蜻蜓
第一章 幽冥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有人的江湖，鬼怪也有鬼怪的江湖。
生与死已经不能阻止我们了。
幽冥教这个地方，有人省得，有人尚未曾知。
在江湖魔道的排行榜上，有这样一行：魔道第一邪教——幽冥教。
教主东方青冥之下，分别有白衣左使和黑衣右使，以及幽冥天八部众，极乐天四灵众。此番一带而过不予详说，因为这些，都是属于“人”的江湖。
而幽冥教对于汐瞳来说，或许是改变她人生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最初的时候她的确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平静的一段日子。嗯，不管后来如何。
——彼时，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
“汐瞳，你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一下，傍晚前我赶不及洗完了。”
春卉喊她的时候，汐瞳踩在凳子上刚晾晒完衣服，人却还站在上面看着院子里一片飘扬的白色发呆。听到春卉的话她才终于回头，一脸没回过神的茫然和呆愣好像不知道身在何处。春卉抬头看她，被斜照的阳光刺了眼，汐瞳半边脸在刺眼的光线中仿佛透明，另半边却在阴影里如幽兰绚烂，看起来宛若虚幻。春卉也不知刺了她的眼的是阳光还是汐瞳这一刻的脸，那种直刺心底的惊心一下子就让她心里窜起火苗——
“还在上面站着偷懒！还不快下来！”
汐瞳这才从凳子上下来，好像方才都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你找我？”
“衣服，衣服！”她把一盆衣服塞进汐瞳怀里，“傍晚前要帮我洗完！”
汐瞳瞧了眼盆里的衣服，“可以是可以——你要出去吗？”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春卉不愿与她多说却又有些炫耀，微扬起下巴道，“木左使答应今天吃我做的点心，这会儿再不去准备，就该赶不上他晚饭的时间了。”
“……哦，你去吧。”
汐瞳是有听说这个左使木鸢——来到幽冥教，没听过风/流美人木鸢的大名都不算到此一游。他这般风/流来者不拒，丫头们给他做的点心多得都足够把他埋掉吧？吃得了么……不怕噎着？
嗯……不关她的事，她还是洗衣服……
天气真好，风也很舒服，她伸伸腰望着晾衣绳上在风里翩飞的排排纯白衣衫，今天又平静的度过，依然很满足。
“汐瞳汐瞳——原来你在这里！一会儿你有没有空？帮我去照看下厨房里的汤锅！教里晚饭要用的骨汤正在煲，我怕——”
“嗯？你也要出去？”
“什么也啊？——左使大人说他不想喝骨汤，我刚煲好了鸡汤正要给他送去……”
“……”
默默思考……汤和点心，看来没什么冲突。只是，她们为什么都要像填鸭一样作死的给木左使喂东西吃呢？她真是很多事情想不通。
“知道了，我洗完衣服就过去看着。”
“赶紧洗别耽搁了啊！”
看她欢脱离去，汐瞳有些费解有些烦恼——世俗的男女之情就是这样的吗……真让人对未来充满忧伤。
抱了洗好的衣服去晾晒，刚踩在凳子上就一阵摇晃，她惊叫一声从凳子上跌下来，白衣散落，只见一团黑影冲她裂开一张弯弯的大嘴，从凳子旁迅速蹿走不见。
院子里其他人凑过来，“汐瞳？这是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
“别弄脏了大人们的衣服呀！”
其他人见没什么状况便窃窃散去，“真是，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整天呆头呆脑的。”
“人家长得好嘛。”
“长得好当饭吃啊？小姐身丫头命……”
汐瞳只做不闻，拾起散落的衣服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抬头，夕阳欲下——黄昏，亦被称为逢魔时刻。
——叹气。
“啊，汤锅。”她突然想起来，“衣服交给你们，我去下厨房。”
“哎哎——她怎么——”
“真是长了几分姿色就这么浮躁。”
汐瞳在幽冥教里的生活一般都是如此，从某天被管事安排了来帮忙，哪里缺人，她就在哪里。只是，作为一个打杂丫头，她长得太不像丫头了些——那是一个众丫头们嘴上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雪肤墨瞳，唇色如樱，却像笼上了一层淡雾让所有的颜色看起来柔和又惊心。像是一夜盛开，在晨雾里清冷摇曳的枝头繁花乱缀。果然不想承认，但那不是世间廉价被吹捧起来的所谓美人，而是真正的美人啊坟蛋。
但丫头就是丫头，一个姿色太过的丫头身份衬不起那容貌便成祸水，最后无非两种结局，一是沦为悲剧，一是飞上枝头。江湖不比大宅院那般讲究出身，这里就曾经有过洗衣房的丫头攀上高枝拴住了众女仰慕的幽冥天八部众副掌大人，多少丫头痛心疾首，她们怎么愿意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所以从她来的第一天，似乎就没怎么被友好的对待。
汐瞳倒是没在意这些，这点程度根本没什么，对她来说让人头痛的是其他一些事情。那是些别人也许一辈子都不需要去烦恼的事情——都说活人比死人更可怕，她怎么就不觉得呢。
待厨房里的骨汤煲好，交与大厨子，黄昏也便越发沉了。
不妥，她还是赶紧回房去——
“汐瞳且慢走，”厨房的管事却把她叫住，笑颜道：“劳烦你去西灵院送份饭菜，也不知西灵院的丫头哪里偷懒去了，到现在也没见来取。”虽说西灵院那位大人不一定准时吃或吃不吃，但饭菜没准时送到却是不行的。
汐瞳看看外面的天色，却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那食盒。
管事把食盒塞进她手中，“知道你们小姑娘不爱去，那里又没什么豺狼虎豹，不过是走一趟，不想进屋放在门内就行。”
汐瞳看着手上的食盒不解，教里还有这么一号古怪的人物么？
她平日里都在四处帮忙杂事走动，怎么去西灵院是知道的，只是未曾进过。还不知道这幽冥教的丫头小厮根本对这里都是绕道走的。就连专门负责这里的丫头也都宁可挨管事的骂却也常常不见人。
汐瞳踩着夕阳余晖往西灵院去，背着光，步步踩在自己影子上，仿佛越走越暗。离那里越近，越觉得一步也不想再往前走。
……这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前面已经能够看到西灵院的院墙，可是在这昏暗的黄昏里好像只有那里显得特别阴沉——她在这幽冥教里白吃白喝是该好好做事的，不过……偶尔偶尔懈怠一次的话……
嗯……抚额，抹汗，就这么着吧。
既然是放在门内……她就只当是放在院门内好了。只要是个有手有脚的活人总该知道自己来取，又不会坐等饿死……
即使只是到院门口的这几步路也走得她十分艰难，来到门口对着那扇漆黑木门传来令人不舒服的排斥感，让她实在不想去推开那扇门。
她伸了手去，还没有碰到木门便在寸许处吱呀划开一条缝隙，如同要迎接她的到来一般，缓缓打开——
汐瞳在一瞬间傻了眼，未夜黄昏，半昏半明，这里却上演着一出群魔乱舞——院子里那些呼啸飞舞的黑影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它们欢呼雀跃着即将来临的黑夜，形体渐渐清晰，一旦黄昏最后一丝暝色褪去，便会显露了真面目瞬间狰狞。
她的瞳孔里映着那些翻飞的影子，一步步往后挪，往后挪，默念我不在这里我不在这里，退离门口，伸长手放下食盒，转身撒丫子就跑——
天色越黑，一些东西的界限就越难分辨。他们在日夜交替的瞬间都显形出来，有着人或非人的形体。汐瞳闷着头冲不管踩了什么撞了什么，只要赶紧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于是一头撞上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结实。
“啊——！”
“哎喂喂！你这丫头，那么急着做什么？”
汐瞳险些跌倒被对方拉住，抬头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非人的东西，白衣锦衫却生妖娆，活像成精千年的白狐，倾城妖孽一笑间妩媚众生——他不是鬼，鬼没有温度，没有这般映着最后余晖的耀眼，一身白衣都仿佛能在昏暗中生光。
只是他的肩头——肩膀上漆黑的一团竟是很多女人的脸糅杂成一团露出狰狞妒恨，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把汐瞳撕烂——她知道他是谁了，风/流妖孽，左使木鸢！
木左使“咦”了一声，突然把她拉进，很近，几乎鼻子都要凑到她的脸上，一瞬间他肩上的黑影们张开利牙大口憎怒咆哮，汐瞳瞪大眼睛用力往后仰，死命要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是哪边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汐瞳没心思回他的话，或许根本没在意他问了什么。一入夜连那些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下产生的女人妒恨的生灵也越发凶猛，纠缠怒吼离她越来越近。此岸彼岸，这一边那一边，连她自己都不忿，为什么她生在这一边却好像生活在那一边的世界。所以这一边的人事，她实在无心顾及！
只想着逃脱的她脚下往木左使小腿上一踹，趁他手一松，抽回手便拿腿跑得飞快。
“别走！”
这幽冥教里还有会踹他木鸢的丫头？还有敢跑给他追的丫头？？
木鸢便要去追，没走几步便已不见她踪影，心下暗惊。
——撇开踹他，跑给他追不说……一个下人丫头，会让他风过千里不留痕的堂堂左使追不上？就算他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看成她凭空消失在这日落的昏暝中？
木鸢在这渐暗的天色里站了许久，方才所见到的那张脸被黄昏余晖镀上一层触目惊心的绚烂，一双黑瞳清澈分明，让人如此印象深刻。没见过的美貌丫头+见了他就跑+凭空消失在夜色里——山猫精，还是，有奸细？
夜晚对于汐瞳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时刻。
就算在幽冥教中能够得到白天的安宁，一旦黑夜来临依然无法避免从另一个世界游走而来的骚扰——因为她天生就拥有一双阴阳眼。人说阴阳眼左眼观阴右眼观阳，她却好像两只眼睛都在看着另一个世界，完全被来自那个世界的事物搅扰了生活。明明身在阳间，有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生活在哪一边。
世人说连鬼都会怕恶人，所以煞气越重的地方鬼怪也不敢造次，想来是有几分道理。家里几经思量，便托人将她送到这魔教之中，只求魔教的煞气能压得住她这奇异的体质。
虽然也不是没有效果……但来之前没想到魔教是这个样子的呐。哪里有什么腥风血雨的江湖，她看到的完全是一副悠哉景象，和那些丫头们没上没下的“左使信仰”而已。
——尽管一想起依附在木左使身上的那些女人们怨念的生灵集合体就觉得脊背发凉……但这一点她是有听说过……
据说，以前的幽冥教，并没有这般清净悠闲。
那时候幽冥天八部众和极乐天四灵众天天窝里斗得鸡飞狗跳，想想那种场景一定很热闹。她没有见过所以没什么感觉，不知道这里的丫头们会不会觉得变清净了很寂/寞。如今那些大人们成家的成家离开的离开，有些在外面游荡又不常回来，于是曾经仰慕着不同大人的丫头们的满腔热情倾注到木左使一个人身上，便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女人的执念是那样强大而可怕。
汐瞳从木左使那里跑掉没多远只觉周身一暗，日夜完全交替结束，她置身一片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眼前的路突然变得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阴魂道。
在日夜交替的时刻阴魂道便会开启，汐瞳抚额蹲地，她用不用这么好的运气只不过偶尔一次没在天黑前回房而已？身后早已没有入口，误闯进阴魂道的人很容易便会迷失在这里。汐瞳很淡定，一如家常便饭而已。手上没有灯笼火把，只能摸黑慢慢找路。从小到大她已经不知道走进这里多少回，甚至会让人觉得，这阴魂道开着，就像专门在等她似的。
难道她真的要应了某个和尚的预言，迟早要被拉进‘另一边’的么？
在她终于离开阴魂道时已是漫天星夜，抬头长长舒了口气，面前就是自己所住的院子的大门——阴魂道连接着阳间的很多地方，而最近的，通常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她推门进去，院子里还亮着风灯，屋里也有火烛。庭院虽不华美却朴实厚重颇有韵味，绝非下人所住的院子。她敲敲有灯光的房门，推开来，桌上还摆着已凉的饭菜，桌旁坐着的人一身黑衣正在认真的看书卷，见她来下意识道一声，“回来了？”然后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今天这么晚？”
“嗯……不小心迷路了。”她歉意笑笑，“表哥你还没吃饭呢？”
“噢，不妨的，见你没回来就等了一下，来，坐下吃饭。”他一边张罗着替她布了碗筷，“今天怎么样，活累不累？若是太辛苦就跟我说。”
“不会，劳烦表哥。”汐瞳很客气，虽是表哥，以前却从未见过，大约毕竟身在魔教，他们这种普通人家也不常走动。若不是这次要送她来幽冥教，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
饭菜布好坐坐好，表哥和气笑笑，“开动吧。”一口饭菜下去，就顿住了……
“哎呀冷了……”
“……”
一般人在动筷子之前就该注意到的吧？这个表哥真的是魔教中人吗？
表哥稍稍尴尬，“你吃不惯的吧，我去叫人重新热热……”然后他又顿了……他一向不习惯丫头伺候所以入夜后院子里就没丫头驻留，他是该喊丫头来还是去厨房找……思考片刻，“表妹，你知道厨房在哪里么？”
“……”汐瞳是真的很沉默很诧异……“表哥你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小厨房的吗……”
“哎呀？”
……饭是丫头送来的他哪里会知道，进了院子他就只进自己的屋子，直到汐瞳来才偶尔多进一间屋子，又怎么会知道。更兼他其实常常做事忘记吃饭，饭菜放冷了就吃冷饭也不怎么在意，如果不是汐瞳在他都不会想到去热，所以……
“那我去叫个丫头来……”
“不用了，”汐瞳微汗笑笑，“我来热就好了。”表哥忘记她在这里就是做丫头的么……
说起来那些丫头与她都不怎么友善，平日里大概也没在意过她住在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端着大盘小碗去了小厨房，表哥所住的这一处和她见过的旁处稍有不同，他不跟其他人住一起，一人住着这一个院子，俨然是一个小院落厨房浴池一应俱全。
……果然表哥也是个大人物，只是这种慢半拍……幽冥教里当真都没人了么？
不过说来也怪，有表哥在，这院子里便没有什么鬼怪出没。吃过晚饭汐瞳回到自己房间，便打开窗户能看到表哥房间里的灯光，只待他屋里的灯光一灭……
她的夜晚，便当真来临了。
第二章 木左使
木左使一早便在找人。
如果他说他要找的是一个凭空会消失的女人，大家都会当他说梦话。所以他只说他在找的是一个长得春潮带雨繁花乱，山朦胧鸟朦胧月朦胧的女人。一个非常惹眼的美人。
他一早问了几个丫头，无一不是不满地应他一声“不知道”，便闭口绝不再提。
由此他倒是很肯定，这个丫头她们定是认得的。会被普通丫头们嫉妒的对象就不会是什么山猫精了。从丫头这里既然问不出，他便找了借口脱身去寻管事询问。
他不会想到自己只是看似无心的一问会出现怎么样的后果，虽然知道了也不怎么关心。
“木左使在打听汐瞳的事”这件事如同长了翅膀，在阴影中无声滑行迅速传遍整个幽冥教。迅速而诡异得仿佛不需要语言相传，只消一个暗示一个眼色足矣。因她们的生灵一直驻留某处，早已“亲耳所闻”。那像是一种不需煽弄便迅速膨胀起的妒恨，一下子就脱了缰绳。
“汐瞳！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这都做不好吗？”
“哎呦呦，真不好意思，不小心踢到你了，谁让你长那么瘦小让人看不到。”
“汐瞳，午饭前把这些全部做完！”
“什么？做成这样就算完了？重做！”
“……”
……汐瞳开始觉得，今天她们是不是有些变本加厉？
虽说平时也不怎么友好但是……突然之间就好像约好了一般一起来刁难她啊……她是很想谨守本分，当丫头就好好做事的说，但是……没必要无缘无故被欺负的哈？
低头看自己被踩在春卉脚下的衣裙，因为在花园里帮忙浇水除草，被踩的衣摆就这样碾进了湿湿的泥里……
“哎呦呦，真不好意思，最近眼神儿越发不好了，不过你也真是挡路，今天都踩着你两回了，下回绊倒我怎么办呐……”春卉平日里爱翘工去缠着左使，最是找汐瞳帮忙多的。虽不给好脸色却也还相处得过去，此时却全然变了脸，连笑容里都带着尖酸。
身旁一道来的丫头也嗤嗤笑，低声迎合一句“好狗不挡路”却故意给汐瞳听到。
她们就站在这里嘻嘻笑笑，却丝毫没有把脚从汐瞳裙子上拿开的意思。
正笑着，汐瞳却突然站起来，裙帛撕裂声的同时春卉脚下失衡身子一歪直直跌在地上，沾了一屁股泥。
“哎呀！你干什么！？”
“眼神不好得早点去看大夫，我忙着，不陪了。”
汐瞳拎了木桶走，她们瞪大着眼睛有些不能相信——那个看起来好像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她她——”
“反了她了！去告诉其他姐妹，不信整不了她！”
正远去的汐瞳堪堪听到这一句，挠头……看来她是真的给自己找了麻烦。她已经对自己要面对的有了觉悟，做都已经做了，只能就这么着了。
“汐瞳，你到洗衣房来一下，有事给你做。”
洗衣房是个好地方。地处偏僻闲人少进，又是丫头们的天下不见男子，只要院门一关当真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的好去处。
就算明知道这一点似乎还是不得不去——真没想到从前被那一边的东西欺负现在又被这一边的人讨厌……难道其实问题出在她身上？
汐瞳一路走一路思考，只是这么多年来她跟“那一边”接触的太多而对这一边却太无心，居然没有多少跟人相处的经验，除却父母家人，竟连个作伴的同龄女子也没有。没有参考只得作罢，既已经走到了洗衣房门口，便随遇而安了。
推开门果然见阵仗非常，各处的丫头都聚集一处三面环开，留了中间看来就是给她“三堂会审”之地了。
汐瞳扫一眼，洗衣房的管事姑姑没在，果然凶多吉少。
无奈这种阵仗实在是没见过，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找我有事？”
“——你还真是嚣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怕么？”
汐瞳认真思索了一下，得出结论——“如果是这种滥用私刑的行为你们还不敢伤了人命，倒也算不得死到临头。”
那丫头险些气得一口气背过去，汐瞳却只是说实话而已。
此时她感觉到一道带着敌意的目光，寻过去，只见站在众丫头中间的女子未曾开口却一直打量着她，隐隐有着众女带头人的气势。
——她名为雪雯，长得最是肤白如雪，容貌凌驾在其他众丫头之上。兼之入教久，做事机灵颇得管事们心，又一直仰慕木左使未曾变心，自然显得比旁人资深些。旁的丫头忌惮她几分，她也渐渐有些优越感，然而眼前的女子姿色却不知盛了她多少，梨花一枝春带雨，肤如梨瓷根本不像个丫头出身的，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警戒。
可是在这里，毕竟她才是更有优势的。
“看来你很有自信嘛。”她自然误解了汐瞳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仗着容貌出众迟早要飞上枝头所以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心下已经生出几分冷意，“我们是不能伤你性命——但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丫头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毁了你这张脸……那可怎么好？”
这魔教之中，可是没有王法的。就算管事会查，只消搪塞个她自己不小心的理由，这么多丫头众口一词，有谁会不信呢？
汐瞳当真为这话“震、惊”了，她稍稍恍惚了一下难道她其实是穿越了，这里不是魔教而是宫斗什么的……
抚额冷静，雪雯却以为她怕了，继续道，“知道怕总是好的。女子最为惜颜，若是脸被毁了，那还怎么活得下去？不如你识趣些，自己离开幽冥教，当丫头到哪里都能当，我们都省得麻烦。”
“诶？”汐瞳稍稍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不过重点还是听懂了，“那个抱歉，我不会离开幽冥教。”半天的安宁也是安宁，她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地方呆着？魔教又不是遍地都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