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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 作者:寐语者
【内容简介】
本书办公室最隐秘的事是什么?是勾心斗角的潜伏谋算还是难以言说的暧昧情事?
本书主人公她设计专业毕业,一年之内做过企划做过销售做过行政;
她从不认为自己很聪明,但也绝不算笨,到头来却还只是一枚来去不由自己的棋子;
她爱过伤过,却还是执着地相信爱情;她的理想明明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依旧要戴好面具做个“白骨精”;
她,是一个格子间女人。
如果被暗恋已久的前上司殷勤期望重回核心部门,如果被公司大老板御点做他的特别助理,如果被总部空降兵青睐有加另眼相待,如果这三种情况同时发生……
去奋斗吧,事业是永远不会抛弃我们的!去恋爱吧,生活中永远都不缺少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主角:安澜 ┃ 配角:穆彦,程奕,纪远尧,方云晓,孟绮 ┃ 其它:职场,办公室恋情
【正文】

第一章[修订版]
男性的手,抚过肩膀,慢慢滑下背脊,温暖掌心摩挲肌肤,带起阵阵酥麻。
阳刚紧实的身躯压下来,突如其来的重量令胸口窒住,喘不过气。
我想看清这是谁,想挣脱这沉重,却舍不得这温暖。犹豫里伸出手,试图触摸,试图接近……他却骤然离开,重重将我推了出去。我失去重心,轻飘飘浮在半空,无处着落。
被推开的一刻,我惊慌、难堪又愤怒。
恍惚间看清他的脸——“穆彦!”
一场噩梦。
我睁大眼睛,张开嘴深呼吸。
光线钻过窗帘缝隙,映上天花板,远处汽车声高一声低一声传来,天已经亮了。
从床上坐起来,魂不守舍,三魂七魄有一半还在梦里。
初夏天气已热起来,睡得一身汗,我昏沉沉走进浴室。
冲完凉一边往脸上涂抹层层的护肤品,一边走到沙发边,伸脚推了推睡得四爪朝天的虎斑猫,在它柔滑皮毛上揩干脚上的水。
“威震天,起床。”
威震天伸腰打个呵欠,继续睡,不理我。
冰箱里周五买的面包已经硬得不能吃,自从方云晓那重色轻友的女人抛下我,和男友搬出去同居后,这屋里已经很久没出现冒热气的早餐了。
听见开冰箱门的声音,威震天终于踱过来,哼哼着提醒我它的饭点儿到了。
伺候好它老人家,我匆忙出门。
要命的星期一,雨下得淅淅沥沥,等了很久才抢到出租车,一路心急火燎赶到公司楼下,顾不得OL形象,跳下车拔足飞奔。
刚跑上台阶,身后唰一声有车停下,差点把地上的积水溅到我身上。
回头看见那部黑色A8不声不响停稳,副驾上下来的美女从头到脚妩媚精致,像个芭比娃娃。
“安澜,早!”她对我扬脸一笑。
“早啊,孟绮。”我也灿笑。
我们并肩走向电梯,她夸我的裙子漂亮,我赞她的发型好看,亲密融洽就像最好的朋友。
电梯从负二层升上来,里边已站了不少人。
人丛里,我一眼就看见了穆彦。
在任何地方,他都是闪闪醒目的存在。
孟绮和他说早安,他有风度地点了下头,笑容仅限于礼节,目光掠过我没有停留。
我站到一旁,挨着冰凉的电梯壁,一言不发。
电梯徐徐上升,心脏随着楼层数字一下下跳动,昨夜梦境浮出,在这密闭狭窄的空间里,无论看向哪里,眼角余光都不可避免地扫到他。
扫到他光亮如镜的鞋尖、菱形袖扣、领带上交织的斜纹。
我感觉到被注视的压迫感,抬起眼,恰与穆彦视线相撞——他在看我。
心里格的一下,我想着,这时候出于下级对上级的礼貌,应该笑一下的。
微笑还未匆促展开,他已经开口:“安澜,例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
不单我错愕,孟绮也露出诧异表情。
穆彦却笑了笑,显然他今天心情不错,否则很难一大早就在他脸上看见笑容。
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延伸到眼窝,不笑的时候,他有张线条锐利的脸,但即使锋芒咄咄的眼神也难掩盖这张脸本身的好看。
电梯逐层有人下,过20层后只剩我、穆彦和孟绮三个人,在这忐忑的安静里,电梯终于停在了25层。
我迈出去,下雨天进进出出的人将电梯口踩得湿答答的,细高跟鞋一下子踩滑了……仓促间无意识地抓住身旁的穆彦,重心不稳地靠在了他身上。
穆彦扶住我,伸手挡住电梯门,一言不发,待我踉跄站稳才放开。
“安澜,小心点。”孟绮笑意微妙。
我向穆彦道了声谢,心里困窘地知道,这一绊,看上去太有预谋,像女下属勾引男上司早已用滥的招数。虽不是故意,却依然心虚——那个梦,在他扶住我的一刹浮现眼前,一簇看不见的火星乱溅起来。
穆彦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电梯门徐徐合上,他的笑脸在那条窄缝后隐去。他的笑容像一束阳光,照进来后倏忽一晃便消失。
电梯继续上升,抵达公司大楼的顶层。
独占着整个26层做独立办公区的,是穆彦管理的庞大营销系统。
看着亮起的数字26,我反应过来——今天是星期一,总部的新任命应该就在今天发布。从营销总监升任副总经理,真是一个好消息,难怪他心情不错。
好险,差一分钟迟到。
刚进入行政部办公区,就撞见了最不想撞见的人——我的顶头上司苏雯。
苏雯一向讨厌迟到,更讨厌打擦边球,有时她会一早守在前台,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们赶着最后一两分钟冲进来,当时间一到,她就露出笑容,满意地清点迟到名单。
看她走过来,我有点不自在,低头装作忙碌。
她在我桌旁驻足,语声平板:“九点的经理例会要提前,我们部门例会推迟到十点,你通知其他人,上午不要安排外出。”
“知道了。”我点点头,抬眼看见她的背影,匆匆而又有点不同寻常的紧绷。
每周一的经理例会都是九点,雷打不动,今天却说提前就提前。
我忙叫行政助理把第一会议室准备好,刚开了电脑,连喝口水的工夫也没有,前台就说门禁系统有问题,紧接着网管又反馈故障,电话响个不停……大早上就这么多事,顿时头大。
忙碌中路过第一会议室,看见副总在主持会议,没见到总经理纪远尧的身影,好像也没看见穆彦和营销部门的人,我有点诧异。
这时走廊尽头一扇门推开,总经理秘书叶静从那间小会议室来出来,对我招了招手:“小安,给这里拿只杯子来。”
我想问什么杯子,叶静已掩上了门。
那是总经理室旁边的专用小会议室,纪远尧专用,其他会议室都是一色的玻璃墙,只有这间除外。既然叶静在那里,显然纪总也在。
琢磨着今天的反常,到茶水间找了个纸杯,敲开小会议的门。
门一开,就听见咳嗽声。
是纪远尧在低声咳嗽。
叶静接过杯子,倒进一包药粉样的东西,到饮水机那盛热水。
屋里除了纪总,还坐着穆彦和企划、市场、销售部门的三个经理。穆彦背对门口,坐姿倨傲,纹丝不动,其他人表情凝重。
纪总低着头,握拳挡在唇边,还在咳嗽。
看他咳成那个样子,我犹豫了下,小声问:“您需要润喉糖吗?我有罗汉果糖。”
屋里的人都抬眼朝我看来,穆彦也回头,扫来冷淡的一眼。
纪远尧咳了两下,温言回答:“不用,谢谢。”
他清削的脸颊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银色细边眼镜后的一双眼睛虽然显得十分疲惫,仍然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让我不敢久盯着他看。
隐约听说过纪总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太好,没想到病得这样厉害,很难相信平日那么有力量的一个人,突然间如此憔悴,而且即使憔悴也还是温文尔雅。
他从叶静手里接过杯子,喝下褐色的药水,眉头皱了一下。
叶静的目光投向我,我意识到,这个时候该退出去了,杵在门口实在不知趣。
回到座位,我发了会儿呆,心里不安,总觉得今天公司的氛围透着古怪。
电脑屏幕上有个邮件窗口弹出,提示有总部发出的人事通知。
心不在焉地点开,扫了一眼,我猛然从椅子里坐直起来。
醒目的黑体字撞进眼里,语句简单,含义清晰。
我却懵了。
第一反应想着是不是消息发错,给别处分公司的通知误传到这里。
“任命程奕为副总经理。”
谁是程奕?
怎么会是程奕?
难道不是穆彦吗?
前前后后写的那些套话,我没看进去,只盯着电脑屏幕上陌生的名字,一头雾水。
三个月前,分管营销的副总经理调离,职位空缺出来,大家都很有数,这是高层在给少壮派腾出位置。公司太需要像纪远尧、穆彦这样的人,需要依靠他们的强悍进攻手段将这些年保守策略下进退两难的局面打破,将这巨兽一样的公司从泥潭里拖出来,驱使它抖擞振奋,摆脱束缚在身上的层层泥浆。
不到28岁的穆彦,毫无疑问将是接任副总的最佳人选。
论资历,他是和纪远尧一起筹建这分公司的元老;论才干,他在公司内部和业界都享有同样赞誉,挖他跳槽的猎头公司前仆后继;论实力,他虽然还在营销总监的位置上,却早已拥有副总经理的实际权限。
谁能想到,总部在这个时候,来了这样一条人事任命。
程奕,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一个毫无来由的陌生人,就这么从天而降。
这对公司意味着什么,我猜不到。
这对穆彦而言呢,我不敢猜。
电脑屏幕上的字盯久了,眼睛刺痛。
关了邮件窗口,我抓着鼠标,一下下无意识地点着,想起早上电梯里穆彦的表情,应该没有提前知道这消息,连他这当事人也被瞒得密不透风……无由地,感到一股寒冷从脚底爬起,我端起杯子,却忘了还没倒上咖啡,嘴里什么都没喝到,却还是涌起一股涩味。
会议室没多久就散了会,苏雯回来时,依然步履匆匆,紧绷的脸上显出刻意的平静。
部门例会上,不知苏雯会怎样向我们传达这个消息。
喉咙里干涩得厉害,我拿起杯子,抬头却看见穆彦。
他独自从那间小会议室出来,穿过走廊,朝中央办公大厅的旋梯走去。
他步伐沉稳,姿态风度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
我想,不仅我在看他,也许这办公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在玩味他的背影。
例会开得很安静,和往常一样刻板的表面下弥漫着刺探的味道。
大家都在看苏雯的脸色,猜她会不会透露一点内幕或表露什么立场。
但苏雯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这件事,临到散会,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新调任的程总今天下午的航班到。安澜,你来安排酒店和晚上接风的饭局,把程总的办公室也尽快准备好。”
我怔了下:“那接机是我们去,还是让……”
“你去吧,营销那边去不去人,你问穆总。”苏雯若无其事道,“我就不去了,下午和纪总还有个会。”
她这么干脆地缩了头,把我推出去。
关于程奕是何许人也,苏雯只字未提,或许她自己也一团迷雾。
会后,我找到总部人力资源部门,那边能给我的只有程奕的电话号码,除此之外什么资料都是“对不起,暂时没有”,连照片也没有,真是史无前例的怪事……出尽各方法宝也只打听到,他是总裁邱先生亲自招进来的,海归背景,职业履历不详。
不管是何方神圣,空降之后等待他的日子,未必阳光灿烂。
在这里,穆彦按职位排不到前三把交椅,但即使副总也要让他三分。他一手建立的营销团队是公司的王牌,在那支特殊的团队中,他说一不二。如果不是他太年轻,也许早该坐上副总的位置,毕竟是他和纪远尧一起打下这片江山。最初他们两条“拓荒牛”被遣来这里,并不被人看好,如今风水轮流转,这间分公司已是集团旗下风头最盛的一支劲旅,业绩远远超过总部预期。
穆彦和纪远尧,一个攻城掠地,一个运筹帷幄;一个锋芒毕露,一个长袖善舞,在我们看来,这两人不仅是上下级,更是兄弟般的关系。
现在总部毫无预兆地要将纪远尧的一条“臂膀”切下,装上一条来历不明的“新肢”,这会带来什么后果?斯文温和的纪远尧会是这样好相与的人吗?
下了一早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阳光从云层穿透出来,照着落地玻璃窗上的水珠,闪闪发亮。从25层的落地窗向外看去,水泥丛林高低错落地刺向天空,蜿蜒的道路像河流将城市划成一个个孤岛,无数的人,无数的车,川流不息,从一个孤岛涌向另一个孤岛。
我向下俯视,目眩心悸,恐高症使脚下产生摇晃幻觉。
这钢筋水泥筑起的摩天堡垒,似乎并不那么坚固。
第二章[修订版]
26层整个办公区除了格外平静以外,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
即使发生了今天的变故,预感到风浪将至,略微不安的气氛依然动摇不了这里的笃稳。营销系统的三个部门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埋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忙碌,迎面过来的人朝我一脸灿笑。这里的氛围和25层有着微妙差别,少了几分拘谨,多了随意与张扬——穆彦不喜欢看到死气沉沉的面貌,喜欢看到微笑。
营销总监办公室空着,不知人去了哪里,看来穆彦已忘了早上叫我会后来找他的事。
他的助理却拉住我,抱怨行政部在一些不着痛痒的琐事上配合不够。
我听得头疼,部门与部门间的协调说着轻松,却总有鸡毛蒜皮扯不完。
站在助理的办公桌旁,和她说着话,我的目光不自觉飘移。
隔一道巴西木排成的绿植屏风,后面的营销总监办公室拉起了一半百叶帘,空落落的转椅朝向一侧,桌面堆积如山,却并不显得凌乱。从里面往外看,对这个座位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经意地审视我,看我笨拙忙乱,看我走神发呆……
这曾是我的第一张办公桌,是个能照见上午阳光、能俯瞰夜色街景的小小角落。
当初就在一墙之隔的会议室里,我接受穆彦的面试。
那时的穆彦比现在还要盛气凌人。
作为应届毕业生,我本来没有资格应聘企划助理,那个平平常常的岗位也要求两年以上工作经历。幸运的是,我在4A广告公司的实习经历让人力资源部门开了绿灯,破例给了笔试机会,考试结果令人满意,初次面试也给HR留下了不错印象。
我信心满满地来过最后一关,接受营销总监的面试,却受到出乎意料的刁难。
穆彦看了我在实习中做过的方案、文案,听了我对应聘岗位的见解,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纸上谈兵。他毫不掩饰对新人的看低,直言说,他不喜欢经验为零的应届毕业生,要想进入他的团队,必须从最基础的助理做起,再到一线销售,一步步接受锻炼。
薪水不会一来就优厚,工作量却是同类职位的两倍。
我咬牙答应了。
当时其实已经得到另一家广告公司的设计师职位,薪水和起点比这里高出不少。同学都以为我是向往这个公司光鲜的名头,宁肯放弃设计专业,宁肯降到最低起点,也非要削尖脑袋挤进来。
真正的原因是,我想成为穆彦这样的人。
那个时候,他在我眼中就是精英的代名词,是我向往的高山。
这份助理的工作,一做就是半年多。
美其名曰助理,其实是杂工,七零八落的琐事,基本上什么都要做,没有份内份外的差别。
穆彦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加班到凌晨三点,我也跟着加班到三点;他半年不休假,我也彻底忘记周末的概念。
手机24小时开机,日志簿每天记得密密麻麻,办公桌上的即时贴一张叠一张;永远觉得睡不够,早上起床好比一次酷刑……然而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又像打了鸡血,什么牢骚都忘记了,完成一个小任务就雀跃不已,得到上司一个鼓励的微笑就再无怨言。
我以为助理这份工作做得不错,正打算用心做下去,却被穆彦不置可否地调去做销售。
那是最挣扎苦闷的一段时间。
从一开始的茫然,然后磕磕绊绊,最后狼狈不堪,几次动了放弃的念头,只为不肯认输,强顶着心力交瘁的压力一天天磨日子,磨到崩溃,我终于承认了选择这条职业道路的错误。
我提出辞职,却得到一个调去行政部的选择。
究竟为什么下不了离开的决心,为什么愿意做一份毫无兴趣的工作,现在已经忘了,总之是留在了公司,做着和最初梦想越来越远的工作,一丝不苟,按部就班,半年后小升一级做了主管。
而我从前的竞争对手孟绮,就要升到销售部副经理了。
好友方云晓说:“你这是稳打稳扎,一步步走自己的路,这样的工作也不错。”
她真好心,不惮以阿Q的精神胜利法安慰我。
不过我也慢慢同意这份工作是不错的,至少平平稳稳,薪水可供我与威震天有鱼有肉地生活,有闲钱买漂亮衣服,有假期短途旅游,也就是一个小白领的幸福生活了吧。
午休时间,我端着杯子去茶水间,碰见人事部几个同事聚在一处低声说笑。看见我进来,他们同时缄口,若无其事地冲我笑。
我也笑笑,寒暄两句,倒好茶离开。
在他们眼里,我曾是穆彦的助理,从营销部出来的人,似乎就打上了某种标记。
好笑的是,穆彦却根本不这么看。
回到电脑前,上网看了会儿娱乐八卦,心不在焉,通风良好的室内依然让人气闷。
我决定去爬楼梯,消食减肥。
公司设于这栋楼25、26两层,将内部打通,办公大厅中央加了设计感十足的直达转梯,原本的消防楼梯也就没人走了。午休时用来运动减肥,不怕被人看见笑话。
我下到20层,一口气爬上来,累得够呛。
还差一层,平时都只到25层,今天索性爬到顶吧。
默念着每上一级台阶能燃烧的卡路里数,我咬牙坚持,转过楼梯转角,不经意瞥见通向天台的那扇门没有锁。
这楼每两层之间有个小天台,公司出于安全考虑,把25、26楼道间小天台的门锁上了——这门是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门锁也不知去向,我明明记得当时把钥匙收起来了。
我也没多想,随手就推开门,想着检查一下。
明晃晃的阳光扑面而来,我眯起眼睛,在光晕里看见了穆彦。
正午阳光照着他雪白衬衣,白得出奇耀眼。
他一个人站在天台边上,动也不动地靠着栏杆,手里夹了支烟,面朝漂浮着薄薄云絮的灰蓝天空,低头看着远近起伏的水泥森林,头发被风吹得扬起几丝。
他没觉察有人推开了门。
我怔在门口,不知要不要出声。
夹在他指间的烟只燃了一半,烟灰长长还未坠下。
他抬起夹烟的手,没有吸,只将烟灰漫不经心弹落,落在栏杆旁一只咖啡杯里。
以前很少见他抽烟,我记得,他反感在工作场合抽烟。
早上遇见他,还神采飞扬,几个小时后的背影却如此寥落孤单。
我屏息,带上门,轻手轻脚地下楼。
回到办公桌前,呼出一口气,心却怦怦乱跳起来,仿佛窥见一段隐秘。
他一定不知会被人发现,才能无所顾忌,将无遮无挡的背影暴露,连同他的失意。
也许这天台,是他自以为的隐秘角落。
眼前仿佛还停留着一片白,他的衬衣映着阳光,那一片白,熠熠灼人。
分明一切无可挑剔,营销部门业绩骄人,从未听说高层对穆彦有任何不满……为什么会发生毫无理由的打压?是因为穆彦做错了什么,还是高层另有深意?
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什么,一下午做事总不能集中精神,心绪浮躁。
不知不觉忙到三点,电话不停地响,烦起来顾不了维持柔和声线,又一次焦头烂额接起电话,
那边静了下,传来平稳语声:“我是穆彦。”
我一怔。
他问:“你没到我办公室来?”
“上午例会后来过,你出去了。”我调匀呼吸。
他嗯了声,没说找我什么事,却问起晚上接待程奕的安排。
我告诉他酒店和接机都安排好了,在酒店的湘菜酒楼里预留了包厢,具体哪些人参与饭局,看他的意思。
电话里,穆彦笑了下,“既然是接风,该去的都去吧。”
他又漫不经意地说,“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机场接人。”
“你要去?”我脱口而出。
“嗯。”他的声音听不去什么情绪,电话嗒一下挂断。
去接程奕时,穆彦自己开车,车上只有我和他。
一路安静无话,穆彦专注开车,相安无事开出市区,上了机场高速。
我闭起眼睛假装睡觉。
车却停了。
今天很不走运,高速路上塞起长长车龙,估计前面有突发交通状况。
我算着时间,离程奕的航班抵达还有40多分钟,高速路一旦封上,说不准几时能通,我们堵在这里动弹不得,恐怕程某人今天要被晾在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