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作者:米无良/田小米
简介
前世纠缠缘起缘落终成憾事,今生相遇花开花落再起无殇之梦。
烽烟起,诸侯戏,美人泪,英雄寐。长刀所向,英雄殒命。
这一曲乱世悲歌,铁马金戈,权谋术数,究竟成就了谁,又究竟埋葬了谁?
第1卷
第1章:前世情灭,今生缘起
写在最前面的提示——请看公告:米的话
另外,这个故事相对独立,没有看过女子无殇的同学可以从下章开始看,不影响阅读
在凡间一直流传着凡间之上存在另一个异元空间的传说,神话故事中常见的便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说法,皆是仙胎仙骨长生不老法力无边,唯一缺失的便是凡人的七情六欲。
而,在苍砻同样也有着一个虚幻的传说,每每由迟暮的老人口口相传于年幼的孩童,万里之外终年积雪的傲世峰上残存着一抹父神混沌的灵,没有人知道他可以做什么,却又似乎是无所无能。
而对于一个人来说,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傲世峰上,狂风肆虐,飞雪连天。尘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归于了混沌,简单而模糊。
然,在那漫天的白色中有一抹黑色真实而坚定的伫立在那里,巍然成松。
良久,一声沉厚的叹气回荡在峰顶云雾之间,如同一阵闷雷在耳边打响,气势惊人。
那黑衣男子突然直直的跪倒在地,右手握着的重剑顷刻之间插入积雪之中半寸深。他发间眉间满是积雪,却依旧掩不住天人一般俊朗的脸庞和那黑漆漆的眼睛里凌厉的气势。
他说:“万望父神成全。”
男子头顶悬着的一团透明的气缓缓的在动,又是过了许久,那声音威严的响起,“苍砻的王,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如此这般置自己的万千臣民于何处,置苍砻历代君王于何处,又置本君于何处?”
质疑的声音隐者怒气卷起狂风阵阵,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男子的衣衫在风中凌乱的翻飞,刀割般的风吹打着他的脸庞,竟割出一道道血痕来。而他身子屹然不动,脸上的神情坚定如初,浅蓝色的眼白里是睿智的清明。“苍砻已经有了新的王,而我只是一个想找回自己妻子的普通丈夫。”
“普通?普通人能上得了这千难万险傲世峰,普通人又如何受得住峰底的三味真火,你可知道你之于苍砻是百年难得的明君,为了一个女人,可是值得?”
男子嘴角弯起一丝笑容,很浅很小的弧度,却有着幸福的滋味,“若是不值浞飏今日便不会在此恳求于父神,万望父神成全。”
“就像凡人不相信存在苍砻一般,苍砻中的多数人也不相信我的存在,便是信了,至今也没有人能够登上这傲世峰顶求我允了他们的愿望,你是第一个,却也是我最不想应允的一个。”
浞飏右手扶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依旧是那句:“万望父神成全。”
那团气飘到浞飏身前依旧在缓缓流动,“真是固执的孩子。你可知道一个生命的结束便是所有情缘的终结,你这般强求,天命滔滔自有定数,你未必能够如愿。”
“浞飏没有奢望过能够美满,只是舍不得她灵魂孤寂一人。”
“罢了,既然你上得了傲世峰,我自然会允了你的愿。但逆天而行的劫数你必须要经受,在此之前你不会想起这一世的种种,你只是你投胎之后的那个人而已。”
浞飏眼中初现迷茫,“那我何时才能想起自己是谁,何时才能找到她呢?”
父神的灵慢慢上升,居高临下的俯瞰皑皑白雪中跪着那倔强的黑色,冷冷的说:“你放弃命运给你的使命去追寻一个转世投生的灵魂,不但乱了你自己的命盘也必将改变她的命盘,因此,作为惩罚,只有当转世的你结束战乱重登王位的那天,前世的记忆才会苏醒,你才能够看到你要找的那个灵魂重生在哪一个躯体之中。而在此之前,你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登上王位君临天下。这般安排你可愿意?”
浞飏漆黑如墨的眼里闪过万般情绪,最终化为嘴角一抹坚定的笑容,“我愿意。”
父神重重一叹,随即卷起一层水帘一般的透明结界,向浞飏面门迎面而来。
而那个黑衣束发宛如暗神一般的男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眼前浮现的只是那个夜夜梦回的玲珑身影,他生生世世不能相负的妻子。
巨大的漩涡带走了这遍地白色中突兀的黑色,父神的灵突然停止流动静止在半空中,良久,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原来竟然不只你和她…真是一群执着的孩子。”
浞飏是那样的坚定,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万一他做不成君王结束不了乱世该当如何。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不到,为了她…
第2章:序
景瑞十七年,恭帝薨,太子淮壬三岁继位称颂帝,年号德胜。帝幼,无心政事,后宫辅政,实则帝都大权尽归太后胞弟宰相李荣之手,一时权利滔滔李氏一族尊荣显贵。然,荣好财色,为敛财富巧立名目,苛捐杂税,广征劳役,欲集天下之财为己用。
德胜四年,百姓劳苦不堪,民怨沸腾,起义者不绝。然,多止于荣之镇压。
德胜六年,西北影王之子西昌王景溯以清君侧剿佞臣之名举兵起义,其手握西北边关之兵权,兵之骁勇,民之所依,数月间连破数城,势如破竹。同年,东北异性诸侯箫城谋之子东林王箫楼连同其忘年之交辽城太守威武将军洛南声揭竿而起,举一城之兵力南下勤王,箫楼少时博学声名远扬素有仁德之名,府中食客过百,犹以兵谋神算南宫晋为尊。
德胜八年,战火蔓延神州,天下呈三分之势。帝都李荣被东西二位少年英雄各在东西所围,其中兵众在帝都,兵强在景溯,兵谋在箫楼。天下一统乃众望多归,三月,素有天下第一雅士之称的居王景淮微于松山之颠设下宴席,邀子侄景溯与好友箫楼共聚,实则劝说二人放下个人得失联手结束连年战祸。此事一经传开,天下为之称道,皆盼三月二十一松山之约。
德胜八年三月二十一,松山顶。史书载,那一日,时事逆居王之意而行,神州终成三足鼎力之势。据闻,恰在箫楼欲以景溯为尊时,一人横空窜出剑指景溯,此人血染衣衫身负重伤,手中鸣剑铮铮有声,正是辽城太守洛南声家臣鸣鸿剑客亦声。众人问之缘由,亦声言之,景溯带人夜袭太守府,灭洛家满门,府中上下九十六口仅余其一人生还。众人皆疑,但俱知洛南声拒向景溯称臣。亦声撕开衣衫,一道剑痕横贯胸前,快剑伤口极细几乎不见血流,居王惊曰此乃柳叶剑法,天下唯景溯一人使得。于是群情哗然,箫楼怒急当众劈碎石桌,曰:“此仇必报。永不结盟。”
自此天下三分。
而我的故事始于德胜九年八月,江南富庶之地颍州。
第3章:chapter 1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叫烟洛,三月烟花的烟,洛水之滨的洛。
胭脂醉是江南最富盛名的绣房,不仅秀工细致出众,绣娘也各个出落得如花似玉摇曳多姿,老板娘更是美人胚子一个,柳叶冷眉下一双眼睛秋泓如波,大红的衣衫反倒衬出了摇曳多姿的味道,那细腻滑润的肌肤仿似豆蔻少女,而那双精于世故的眸子里却是少妇一般的成熟。胭脂醉的绣品下至书香门第的小康之家上达帝都天庭的万千后宫,其手段可见一斑,便是这三山五岳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称她一声红姐。
我也毕恭毕敬的唤了声:“红姐。”
红姐转过头看着我,连带着她身后的一干姑娘们都在看着我,那一双双犹带风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阴谋、幸灾乐祸或者担忧的光芒。
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女人的世界更是如是。
我安静的站在胭脂醉的大厅里,用我招牌式的傻笑面对众人。
红姐拿出一件沾着血迹的男人的内衣扔到我面前,“这是小青在你房间找到的。怎么回事?我胭脂醉不得留有男人的规矩你可知道?”
我心里一颤看了眼那件内衣,哧哧的笑了,手指夹起那件血衣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用很缓慢的语调说:“呦,这不是前天京城来的那位爷的内衣,怎地让小青找了出来。”
翠珠晃了晃手里的丝缎扇面,“这上面怎么就见了血?难不成…”
胭脂醉里绣娘共六十人,以卖出绣品的总价分为三等,按等级领取酬劳。而我凭借着僵硬的双手勉强入眼的秀工能攀上一等绣娘的位置,不得不感谢半年一次的绣品展示大会,那一日的收入让我从无名小娘瞬间闪耀台前,面对闪闪黄金哑了声音,自此顺道成了这胭脂醉里争名夺利战场上的众矢之的。
她们与我为难也是人之常情,同我一样,都是为了生存。
翠珠这带着九分暗示的话一出,绣娘们笑成一片。
我在这样一片奚落的笑声里撩起了衣袖,白皙的胳膊上一个渗着血的牙印深入皮肉,十分清晰而狰狞。“姐姐们难道不知道越是有钱的人就越加的变态,生生的把我咬出血来,要用这血染了丝线秀花样。这一百两真是来之不易呀,嗯,还是黄金。”
“一百两黄金!”抽气声四起。
我本着做一个高傲的绣娘的人生目标扬着高傲的头安然的接受大家羡慕或者嫉妒的眼光。
若是命运不给我低调的生活,那至少让我挺直脊背吧。
红姐的眼里闪过一丝如月华般朦胧的冷光,继而淡然的说:“没事了,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可有一条姑娘们都给我记住了,你们私底下的小手段小伎俩红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要真是坏了我胭脂醉的规矩就…”
胭脂醉的后院理论上是不能有男人进入的,尤其是绣娘的房间,但对于我,不,应该说是对于某人,红姐亦然无法。
第4章:chapter 2
听完教诲,我晃着小蛮腰一摇一摇的上了楼,走进房里背手关上了房门。我的房间在胭脂醉二楼的回廊深处,相对安静些,我侧耳听了一会,确定没有刻意窥探的人才对着眼下空无一人的屋里说:“小女子今天上午琐事缠身出去了片刻,敢问大侠做了些什么?”
一声细微的落地声,自梁上跳下来一位脸色有些惨白,脚步有些虚浮的受了伤的武林低手,青色的长衫破破烂烂满是暗红色的血渍,下巴上密密麻麻的排了一排胡茬,一双褐色的眼珠子倒是有点大侠的味道,神采奕奕。他笑了笑,我很喜欢他的笑容,干净而豪迈,如同记忆中那断崖上一排一排蔓至整个山间的松柏,在碧蓝如洗一般的天空中放眼望去竟与天际线连了边,有点豪气干云的气势。“本大侠今个身子尚虚,虚度了半日也就擦了把剑。”
“是吗?”
他看我面色不善,又皱眉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一般,“哦,对了,是有那么一件大事来着,和我一起来的那只苍蝇,今早失足跌进茶碗里淹死了。我苦思了半日,觉得还是水葬了它吧。”
我把那件染了血的内衣扔到他身上,气鼓鼓的指着他说:“大侠你倒是给我说说,大白天的你独自在屋里脱下内衣是为了什么?脱你就脱了,你想对着四面墙壁展示一下你健硕的身材我没有意见,可是能不能麻烦你把血衣收好。不要恰好被别有用心的人捡了去。”
大侠见我真是气了,才收起方才的玩世不恭,低声问:“给你惹麻烦了吗?”
“嗯,一百两黄金,赶紧给我。”
大侠试探性的盯着我看了一会,“你…你说真的?你这个谎话怎么编排的,怎么这么贵?”
于是我找了凳子坐下,喝了口凉茶,给他讲了我临危不乱的随机应变。
大侠听完后呆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仰天长叹,“我原本不知道咬你一口原来这么贵。”
嗯,是的,本姑娘胳膊上血淋淋的牙印是拜大侠所赐。
那晚我给他包扎伤口,他人已经是昏迷不醒的了,警惕性倒是不低,我一把金疮药洒在他腹部的刀口上紧接着胳膊上就是一阵巨疼,做好人的代价果然是血淋淋的。
我哼了一声,“那是当然,像我这么高傲的绣娘,都见血了这价钱能低吗?翠珠金珠银珠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粉头们卯足了气势等着看本姑娘出丑,你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能自甘堕落的自降身价吗?”
大侠身子一抖,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攸的又是一阵惨白,其实我一直认为大侠虽然嘴上比较欠揍但是修养很好算是个正人君子,自然是受不住我这么生猛的话题。
隔了半响,大侠才从沉默中回过神来,问了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我觉得他是故意在岔开一百两黄金的话题不想给我钱。他说:“烟洛,为什么叫我大侠。”
第5章:chapter 3
嗯,我托腮想了想,自从大半夜的把半死不活的他抱进屋子,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剑伤和他手里攥着的生锈的铁剑就让我不自觉的给了他一个江湖人的定位,而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那…在我贫乏的江湖词汇里就只剩下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大侠了。我把这个想法跟大侠说了,顺便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敬仰之情,委婉的希望他下次劫富济贫的时候能捎带着扶住一下我,失手受伤的时候能离我的屋子远点昏倒。
大侠听完我赤裸裸的赞美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喜悦,大概是接受表扬太多习惯了。他认真的对我说:“烟洛,你还是叫我苏吧。我也远没有你想的那样伟大,我的手上沾着很多人的鲜血,他们之中也不都是坏人。”说完还惆怅的一声叹息,生生的让气氛升华了一个档次。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我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你是被仇家追杀?”
苏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如同暗夜间突然点亮天空的星辰,凌厉的光芒。从那一眼,我便知道他绝非常人。苏似有不屑的说:“不过是一帮无知之徒,白白的被人利用了去。”
我便没有再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对于像我这样无关的旁人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们两厢沉默了半响,苏后知后觉的问我,“你那番谎话里的男人是谁?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蒙混过关?”
我低头盯着右手手腕上的一朵梅花,很小但很精致,颜色如同朱砂痣一般鲜红,那每一个花瓣都是刺穿皮肉的疼,连带着心肺也跟着疼痛不止。
好在我习惯了。
那晚,在我给苏上药的时候,他很真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谢谢你,烟洛,救了我两次。”
嗯,是的。本姑娘很倒霉的救过他两次。四个月前的一天,不知道翠珠金珠银珠哪个手贱的小妮子给我晚饭里下了泻药,大半夜的让我去了四趟茅房。在第四趟回程的路上,气若游丝的我在茅厕旁边捡到了同样气若游丝浑身是血的苏。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于是抱着他从窗户跳回了房间。那一次他伤的很重,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力气,向我道了声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从我眼前的窗户大鹏展翅跳了出去。半个铜板都没有留下,白费了我半个月来为了藏匿他所下的功夫。自从那次以后,我坚决不在夜里去茅房。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迎风不动麻烦却随风而至。前天半夜,再次重伤的苏扑通一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睡眼朦胧中只看到他黑压压的身子向我倒来,然后就没了动静。于是我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又救了他。
其实苏并不知道,我虽然救过他两次,他却也救过我一次。彼时,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现今或许早就已经忘记,而那时的我灰头土脸满身血迹人鬼难辨他自是认不出来。如若不是因了这层关系,以我现在的心境即便是苏臭死在茅房旁也是与我无关,断然不会自找麻烦做那劳什子的善事。
善有善报,我永生不信。
那一眼望去连接天际的葱绿松柏说到底不过是前尘往事的苍凉一梦。
第6章:chapter 4
桃花朵朵飞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许久未曾做过的梦。漫天的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火红的光,火红的热,火红的光照亮了地上蜿蜒成河的鲜血,火红的热,炙烤着我身上每一寸皮肤。哀嚎声不绝于耳,我张嘴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突地,有人推了我一把,把我从梦中惊醒。
一室的漆黑的夜色,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面前同样大睁着眼睛看着我的苏,深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那是因为真诚而流露出来的情感,我很荣幸。
我笑了笑,挣着身子试图坐起来,“嗯…我做噩梦了。”
苏怔怔的看着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挡到起身的路线,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我们脸对脸眼对眼,很暧昧。我本来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被他这么一看生生看出一头热汗。勉强动了动身子,小声说:“我想起来。”
苏又沉默了半响,才直起了身子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直接把我挤到了床内侧。
我心想这厮是不是要霸王硬上我这只小惊弓呀,他还欠着我一百两黄金呢,本姑娘做这个行当从来都是概不赊账的。于是我往角落里又缩了缩,顺手抓了被子挡在胸前,做出一副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妇状。
苏满脸的笑意,长臂一伸顺手就把我捞进了怀里。之前救他回来给他上药的时候少不了把他抱来抱去的很是自然,绝对没有现在他抱着我的这般窘迫感觉。苏清朗的男子气息萦绕在鼻间,体温隔着薄薄的内衣传过来,烫的我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我合计我这一年多的胭脂醉算是白待了,高傲而敬业的绣娘算是白做了,这脸皮和王员外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有一比了。哪里像是绣品大赛头名的绣娘。
“你要做什么?”
苏扳过我的脸重重的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啪的一声。
我很小声的嘟囔了句,“非礼呀。”
苏脸上的笑意更重。我顺势推了他一下,恰好碰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我就不敢再动。
白练一般的如华月色顺着窗棂溜进了我的屋子,有些娇羞。
静谧的室内听得到我们二人都不怎么平静的呼吸声。我想起第一次救苏的时候,他也是腹部中剑,鲜血淋漓不说还带出一堆疑似肠子之类的东西,早年我跟着静难师傅云游四方的时候也做过一阵军医,却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烈的伤口,拿针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汗水霹雳啪啦的滴在苏的身上。他那时的眼睛有点肿,费力的睁开看着我,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的对着我的眼睛,然后更加费力的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热得烫人,手心里满是练剑留下的茧子,却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有时候想想,觉得信任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便相交多年也无法全然信任,而对于苏,我是相信他的。因为在生死一刻时他眼中流淌的那种沉稳的情感让我倍感安宁。
第7章:chapter 5
苏搂着我坐了很久,久到我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我说:“我想睡觉。”
苏又想了许久,我倒不觉得他是在让不让我睡觉,或者和不和我睡觉的问题上纠结。今晚的苏多少有些不同,而这样的苏多少让我感到局促。
局促的是便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当如何,身不由己的悲哀让我无法直面心里的情感,我相信,苏也是如此。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使命,放不开逃不掉的束缚。
苏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烟洛,要不…要不,你跟我走吧。”
他说的那样艰难而勉强。
我愣了半响,才勉强理解了他的字面意思,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苏叹了声气,“我想我是有些喜欢你了。”
嗯,喜欢本姑娘是件让你唉声叹气的事儿吗?
“烟洛,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要待在胭脂醉,过这般的日子。其实我现今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想杀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眼下这乱世之中没有人知道明天之后会是怎么样,这条成王败寇的路该怎么走谁问我我也是回答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下步。之前我怕你跟了我反而会累及你,一直不敢跟你提。但我见你方才痛苦的那般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烟洛,你跟着我,未必会过上好日子,可是凡事有我定然不会让你一人承担。你说好不好?”
见我许久没有动静,苏低下头来看我。我想我满脸的泪水的定然是十分怕人的,苏嘴巴微张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揉进怀里。
我伸出手回抱他,牙齿咬在他的衣服上,眼泪无声滑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上天还会垂怜于我,让我遇到这样宽厚的男子。可是,为什么令苏喜欢的会是如今这样一个残破的烟洛,而不是当年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苏,恨只恨,在我一生中美好的时候没有遇到你。
苏的吻落在我的发上,他嘴边低声说的仍是那句:“好不好?”
“不好。”
苏的怀抱突地一僵,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苏,对不起。烟洛不能跟你走,有些事没有做完我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那之前的种种便都没了意义。”
苏扶住我的肩头,褐色的眼睛里漾着柔情,他说:“若是你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苏,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苏也笑了,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说定了,这便是你给我的誓言,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