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作者:舞清影521

第一章 多事之秋

梧城。
阴历十月初九。
黄历上的好日子,适宜嫁娶,宜家,祭祀,安葬,做灶。忌塞穴。属相冲虎。
安静秋属蛇。
虎蛇不相容,自古为婚配和行事的大忌。
而她认识的男子,说巧不巧,属虎的却独独只有他一人而已…
梧城安家的别墅,从十年前的秋天起不再种花草,唯有遮云蔽日的的梧桐树占满了前院和后园。这个季节,金灿灿的叶子开始随风凋落,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不断地飘落,像一只只金黄色的蝴蝶,在北风中飞舞。
安静秋穿着Channel黑色斜纹软呢外套,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黑圆点娃娃圆领衬衫,黑色同质料修身及膝短裙,坐在别墅近200平的餐厅,专心的用着和她妆容同样精致的早餐。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对面由管家何叔带进来的两女一男。
“大小姐,她们来了。”何叔恭谨的把客人领到距离餐桌一米远的安全距离,向安静秋行礼后站在一旁。
安静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上的晨报日期,上面赫然印着农历十月初九的字样。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犹自垂头丧气的几个人,她知道,又到了为她死去的父亲安家诚还债的日子了。
她放下刀叉,冷笑着看着唯唯诺诺一副害怕样子的中年美妇,道:“钱又花完了吗?”
那妇人畏惧的看看她,握紧了女儿的手,颤抖着说:“静秋…小妈实在没办法,静柔她今年大专毕业要工作,泽楷又要升初中…我。”
“叫我安小姐。”安静秋不客气的打断了妇人的话,对何叔说:“去楼上把我的支票簿拿下来。”
何叔答是,转身走了。
安静秋不再言语,又低下头专心的吃起早点。她身后的大幅落地窗,映出园子里纷纷扬扬洒落的梧桐叶,使她浑身上下都发散出阵阵冷肃萧瑟的气息。
中年美妇紧抿着嘴,表情尴尬的立在那儿,不知要如何接口。
她身边站着的安静柔,则从一进来就瞪着一双酷似安静秋的美瞳,眼里像是能随时冒出火来。对于这个十年来每年都要见一次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的仇恨多于亲情。
为什么,她堂堂的安家二小姐,要住在普通的公寓楼,像条到处乞怜的饿狗遭人白眼和羞辱。
虽然泽楷并不是安家的子息,可她是安家的血脉毋庸置疑,可安家诚却从没有把她这个私生女看在眼里,临死数不清的家产不让她们母女沾边,甚至,工作之前,都不许一次性支取属于她的一点点现金。她恨自己有这样狠心冷酷的父亲,可她更恨不顾及血脉亲情的安静秋,她比安家诚的手段不知狠了多少倍…
她拿她们母女当做发泄的工具,每年都会在十月初九这一天,用尽各种方式让她们难堪,羞耻。今年还不例外,看吧,这个在她们面前优雅进餐施舍钱财的女人,就是她的姐姐…亲姐姐!
她的手在母亲的掌握下动了动,可是却遭到了母亲的强硬制止。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安静柔,意思是千万别冲动,她还没给我们钱呢…
安静柔紧紧地抿了下唇。
在心里发誓,她要报复,她要像无数个遭受屈辱的日子一样,把安静秋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底,看她摇尾乞怜…
安静秋旁若无人的吃完早餐。
才在何叔拿来的支票薄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嚓”的一声撕下来,顺着玛瑙石餐桌亮亮的台面,表情淡漠的向前推了过去…
“今年,是最后一年。”。

第二章 死而复生的夜以默

中年美妇唯唯诺诺的接过支票,看着支票上的数字,一时间表情起了变化…
“静…安小姐,为什么今年会少了一半?家诚有遗嘱,静柔每年会得到一百万的啊…为什么只有50万了?”她嘴唇有点发青,眼神都跟着变了颜色…
安静柔迫不及待的把母亲手中的支票夺过去,看到上面的数字脸色蓦然变了…
“安静秋!…”
安静秋凌厉的眼风扫过她,正待发话呵斥…
“大小姐…匡经理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何叔话音刚落。安远的老臣子,面色怪异苍白的匡益达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安总…出…”他看到餐厅站着的几个人,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安静秋给何叔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安静柔母女几人弄走。匡益达这个时间来,集团定是出了大事,看他手中拿着的中国财经报,相信与此有关。
可让她迷惑不解的是,昨晚的安远在美国香港股市的表现,没有任何异常啊?集团近日小官司不断,可好事也很多…譬如,昨天刚刚和美投签约了二十亿的合作开发项目,还有梧城黄金区的建设投标,都已经顺利拿下了呀,集团的业绩海鑫证券已经预测今年有望翻番匡益达这个时候来,为了什么?
何叔在劝说安静柔母女离开,安静秋则起身走到匡益达的身前,要拿过他手中的报纸。
匡益达面色一变,下意识的捏紧,不肯松开…
安静秋诧异的看着他,“匡叔叔?”
匡益达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复杂恐惧的光芒…
他嗫嚅道:“安总…永夜集团的二公子-----恐还活着。”
安静秋眼睛蓦然睁大。
她拿着被瞬间撕成两半的报纸向后蹬蹬蹬的退了好几大步,转而发了狂似的拼命翻找报纸上的彩色相片,可目光散乱若找不到焦距的镜头,神情惶急无助到了极点。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永夜集团新的继承人夜以墨将于今日抵达梧城,接过集团的大旗,替飞机失事罹难的兄长夜寒轩管理全球50强企业。此消息一出,震惊整个财经界…
她跳过这些文字,目光紧紧地盯在了报纸配发的照片上…
夜以默。是你!竟真的是你!
化成了灰,她仍旧能把他从亿万人中找出来的,夜以默!安静秋爱了13年的----夜以默…
她用纤长的指尖,碰触着里面感受不到她温度的那个人…俊美如昔,气质高华。独有的剑眉凤目,挺鼻薄唇,沉稳英挺,带着与生俱来的风仪,优雅入画来…
“以默,你为什么生的那么好看呀?”
“以默,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看你…”
“以默,你是安静秋的夜以默,对不对?”
他总会扶着她爱笑的脸颊,把高高的身体俯下来,眼神恒久深情的说:“对,我永远都是安静秋的夜以默。”

第三章 真的还是假的

十年前的今天。
她面对着山谷中支离破碎的黑色保时捷,面对着夜寒轩近乎撕裂的咆哮,把自己属于他的一颗心完完全全肢解在了他的墓前。
他死了。她也跟着死了。
心思成灰,从此只为了姓氏而活。她姓安,夜家的死敌,她是肮脏的骗子,以默恨她
可眼前死了的人,为何还能入画来?
是因为老天爷可怜她了吗?还是----以默,也在想她…
安静秋忽悲忽喜,神情里竟透出了疯狂的征兆…
“以默…以默?哈哈哈…他没死吗?哈哈哈哈,他没死!那死的是谁?是谁?!--------”
“大小姐!…”
“安总---------”
何叔和匡益达同时冲向软倒在餐桌前的安静秋…
他们身后的安静柔母女,惊愕的望着眼前戏剧化的一幕。
安静柔趁乱走上前,拾起了被姐姐放手掉在地上的报纸。
永业集团?夜以墨?和安家诚有过血仇恩怨的夜家?
是他,让素来冷静圣洁的姐姐,大发癫狂的吗?
安静柔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阴毒晦涩的光。她把报纸扔在整洁如镜面的地上,拉起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弟弟走出门去…
安远集团九时整的高级经理会议,因故推迟到下午。
经理们各自回到部门,津津有味的听着下属员工对永夜集团新换血的夜总,偷偷地暗地八卦。这些经理们,有许多是新聘请来的高管,对于安远集团的死对头永夜的变故也很有兴趣知道。
这些老员工,对当年夜安两家的恩怨以及最后的惨烈结果,多少知道一点。但自从爱嚼舌根的人在茶水间悄悄议论被直接开除后,渐渐地,就没人敢提起那些经年旧事了。永夜集团和夜家在安远是个禁忌。无论是老员工还是新来的都清楚得很。
可今天夜家的动静实在太大,人们还没从夜寒轩罹难的消息中恢复过来,一个新的继承人夜以墨又冒了出来。
他们说,夜寒轩生前已是极厉害的角色,在梧城,甚至是全国,进入全世界50强的集团企业,恐怕也只有永夜一家了。安远虽然这些年也追赶不少,可十年前的一役着实伤了元气,比之业界的龙头老大永夜集团,还是稍逊一筹。
有看过报纸相片的知情的人说。
当年车祸离世的夜家二公子,根本没死。
这个改了一字的夜总,正是当年诈死埋名远走他乡的夜以默。
可他们都想不通,为何夜家二公子会骗人说自己死了呢?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议论声到了最后,放到了最低。
经理断断续续地听到安总…夜以默曾经是亲密的恋人…因为家族恩怨被无情的分开…夜以默死了,安总的父亲也死了之类破碎的句子…

第四章 寒更承永夜

永夜集团。
坐落在梧城的乾江边,梧桐大道。
背山面水,68层的大厦外墙,有集团的老总裁,当代著名书法家夜闽声老先生的亲笔题字----永夜。
寒更承永夜,凉景向秋澄。骆宾王诗歌中描绘的长夜,人死长埋地下,如同处在黑暗之中。喻为漫长黑暗永无止尽。夜闽声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把如此晦暗萧瑟的意境代入了他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
如同应景一般。
他的妻子早逝,独生子夜玉庭夫妇也在留下两子之后先后撒手人寰。夜闽声,八十三岁的高龄,扶持着乳臭未干的夜家长孙夜寒轩一步步走上权力帝国的巅峰,永夜进入全球排名企业50强时,夜闽声也油尽灯枯,熬完了他传奇跌宕的一生。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死后数年。
次孙夜以默车祸殒命,死时仅仅22岁。长孙夜寒轩也在十年后,飞机罹难死在太平洋的深海。
违华宇之晰晰,即永夜之悠悠。
被诅咒的家族,数十年的时间里,人丁凋落殆尽,尽赴黄泉。知者无不感叹命运的残酷和无情。
记得,半月前夜寒轩罹难的消息传来。永夜的股价三天内开盘即狂跌至停板,最后不得不发布了临时停盘公告,才暂时拉住了狂泄千里的股价。
外界都在盛传,永夜将倒!
因为谁都知道,夜家已再无可用之人…梧城的永夜已成一盘散沙,却是诱发人罪恶的金沙,虎视眈眈的想要趁机捧走一杯羹的龌龊小人比比皆是。甚至有宵小,已经打起了梧桐大道深处,那座已有600多年历史,被世界考古杂志评为中国最有价值文物-----夜家老宅的主意。据说宅子的黑市价格已经炒高到了10个亿还不止。
冷漠尖利,唯利是图的人群,摩拳擦掌,恨不能在悬崖边推一把劲,让永夜立刻粉身碎骨。尤其是那些曾被永夜的手段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仇家,更是恨不得抽筋扒皮,在夜寒轩的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幸灾乐祸的人群,都冷眼旁观着永夜的瓦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灵异事件发生了…
永夜国际在股票停盘的当晚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公布了集团重大人事变动,由夜家法定继承人夜以墨先生出任永夜集团新任总裁,宣布之日起正式上任。随记者发布会一起公布的,还有夜以墨的照片以及他在国外取得的一系列成就。细心的人发现,致力于商业策略研究的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Wharton(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博士生导师的身份,让低调的夜以墨立即成为风口浪尖上的财经年度人物…试想,要怎样卓绝的智慧才能成为世界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博导呢?
更有细心的人惊悚的指出。
夜以墨为何像已经死去多年的夜家次孙夜以默?为何连名字都只差毫厘?不止是集团发言人所说的认祖归宗的子嗣那么简单吧。
有位记者问及此事时,被发言人巧妙的回避了。
只说,请媒体不要乱猜,相像是因为原本就是一家人的缘故。
记者当然不信,继续追问,却被永夜集团的工作人员直接请出去了。
这样的作为让夜以墨的身世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犹如打了鸡血,甚至翻出了夜以默生前的照片比对。这才有了之后夜家二公子死而复生的诡异说法。
可无论怎样。
夜以墨成为永业国际新任总裁的事实已经无法再更改。

第五章 残疾的夜以墨

从梧桐大道的起点五龙桥到终点揽芳阁。1800米长的大道全部用清一色的花岗石一块块拼接起来的,石板以灰色调为主, 50米宽的石板路简洁分明、平整如一。人行道斑马线也全部以色彩变化的石村砌成。
快车道与慢车道中间,是新移植的587棵法国梧桐树,每隔几米就有一棵,形态各异。慢车道与人行道中间用景观设施带隔开。绿化后,设施带就变成一条绿带,绿带上有电话亭、休闲椅、报亭、还由小的喷泉、雕塑。
乾江水从大道北边的堤下缓缓淌过,来此游玩的市民,多带着一本书或者一把伞。走的累了,困倦了,就随意的坐于江堤一隅,静静的享受金黄色的梧桐大道和被阳光浸透清澈的江水,微风拂面的清新,给视觉和感官带来如诗如画的美丽意境。
梧桐大道47号。
是一处庭院深深深几许的王府大宅。它占地10亩,始建于明万历年间,是皇帝诰封德王的官邸。前落的三合院及后落的四合院组成了二进二护龙的建筑格局,前有内外埕及一方半月池塘,四周梧桐环抱,形成内方外圆的配置。
古宅经受了六百多年的风风雨雨,青砖灰瓦中无不透出一股神秘的沧桑感。府中雕栏画栋,小桥流水,整体风格细腻婉约,它吸水城之风流,博天下之大雅,鎏金的屋顶阁子楼,亭台水榭,保存至今大都完好无损。
夜家的祖宗在200年前从清朝的没落官员手中购买,至今,它已经见证陪伴了夜家五代人的兴衰。
此刻,静谧幽深的宅院朱红漆门洞开,一辆吸引人眼球的纯黑色宾利缓缓驶入了夜家老宅。
新加宽的青石路一路延伸至正厅的门外,宾利沿着造型特别的半月池塘,一直向前,拐弯后停在了假山围挡的正厅前。
寒墨轩。
正厅牌匾上的字体,遒劲有力,隐隐又透着行云流水般的泼墨写意,俨然又出自夜闽声的手下…
正厅外,端立着夜府上上下下20余口仆佣,管家贺泉身着制服立于他们前面,看到宾利停下,第一时间握住了车的把手。
他背着众下人站着。
躬下的身体,因为过分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咔…”轻微的一声响,车门从里面打开了。
贺泉攥着门把的手指瞬间捏紧。他抿着唇,手上稍稍用了一点力,轻轻一拉,露出了里面一个黑色的身影。
贺泉愣愣的看着车里的人,眼猛然一热,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眼前的那抹笑容撕碎了…
“二…少爷…二少…爷…”贺泉几乎不敢相信这般破碎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夜以墨冲着夜府曾经从小照顾他生活起居的管家泉叔,淡淡的笑了笑,温和煦暖的嗓音一如从前…
“泉叔,你还好吗?”
听到久违的称谓,看着特制的宾利房车后座,斜倚在他空荡的左腿边刺目揪心的折叠轮椅,他尽管昨天已经知道了夜以墨活着但是残疾的事实,可亲眼看到的震撼,还是让贺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二少爷!…”

第六章 隐藏的真相(回忆篇)

安静秋病倒了。
她躺在自己简洁到只剩下一张床和柜子的卧室里高烧不退,梦中呓语不断,不停地喊着以默…以默别走的话,声音细碎哀恸,让照顾她的奶娘苏荷香,也禁不住心疼的掉下泪来。
她用沁凉的毛巾,敷在安静秋的头上,尽心的安抚着病中的秋小姐。她从32岁来到安家喂养秋小姐到如今年逾古稀,近30年的时间里可以说看尽了这个豪门之家不幸的生活轨迹。
夫人辞世时大小姐才刚刚7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早早的就看出了美人的样儿。她扑扇着黑浓卷翘的睫毛,一脸忧伤的拉着自己的手,童声童气的问:“姆妈,死是什么?”
一个才7岁的孩子,居然问她如此深奥晦涩的话题,让她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她。
“死…就是上天堂了。”
“那妈妈也上天堂了吗?姆妈,我也要去天堂…姆妈,我也要去…”
她慌忙捂住秋小姐的小嘴巴,压低了声音四下看着,低声警告她。
“秋小姐,别说这种话,千万别说。要是被老爷听到了,会被责罚的…”提起老爷安家诚,安静秋的大眼睛里立刻透出了深深的恐惧,瘦削的小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苏荷香一阵心酸。她环抱住秋小姐,把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有谁能想到呢?
自从夫人去世后,道貌岸然,一派绅士风度的安老爷回到家之后就变成了恶魔。酗酒如命的他经常会在秋小姐熟睡的时候半夜把她揪起来,用他的鞭子毒打…
边打边恶毒的诅咒。
“茹梦玉…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哈哈…我会让你死不瞑目!让你下了地狱赎罪心也不安宁!…我要折磨你…折磨我们的小秋…我要-----”
喊一声,就狠狠地挥下手中的鞭子,秋小姐的惨叫声,绵绵不绝,凄厉痛绝…终至无声无息…
她和管家何叔立在门外,冷汗湿透背脊,心胆尽碎…
听到秋小姐终于没了声息,她一着急,“噗通”一声给何叔跪下了…
“荷香求求您了…何管家,求求您了,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啊…她还是个孩子。她才7岁呀…何管家,小姐喊你何叔呢!何管家!!求求您-----。”她的头磕在冰冷的石地板上,一会就磕出了大片的血丝,她被倒回的泪水呛住,但是仍抓着何管家的衣裤,不肯松手。
何管家低头看一眼苏荷香涕泪交流的崩溃模样,又思及小姐天真烂漫的笑靥…心思百转之间,终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他掏出了腰间一大串明晃晃的钥匙,准确的找到其中一把,伸进了锁孔。

第七章 风暴前夕(回忆篇)

安静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晚间。
她浑身被汗意浸透,黏黏腻腻的感觉让她不禁蹙起了秀气的眉。台灯暗暗的在夜色里发着柔和的光,奶娘低着头兀自低泣,根本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以默…
脑海中迅速闪过的影像,让她的脸色陡变,蓦然从床上支起了身体…
苏荷香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忙扶着她起来,惶急的劝说:“秋小姐,别吓姆妈,你的病还没好,不能下床…”
安静秋抓着她的衣袖,抱着她的奶娘,眼里渐渐有了欣喜的光…
“姆妈…以默他没有死,他回来了…姆妈,以默----他回来了…”
苏荷香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眼泪,此刻又涌了出来。
她拍抚着怀中激动的秋小姐,说:“是啊,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她不忍心提醒安静秋,那个横隔在他们恋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十年后,变得更深更宽的事实。
她听何叔和公司的匡经理在走廊私语,说夜以墨已经回到梧城老宅,蛰伏不出。在他回来的当天,安远的股价不知被谁操纵,一夕之间跌落谷底。
她听到了匡经理的揣测,说夜家已经开始动手了…
动什么手,对谁动手。
连她这个从不过问公事的家庭主妇都知道夜家对付的正是他们安家,安夜两家的仇怨,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
这不可避免的一役隐忍了十年,等待了十年。
到了算清总账的时候了。
苏荷香懂得少,但看得多。她担忧着自小照顾长大的秋小姐,担心安老爷临终前恶毒的遗嘱,会真的成为残酷的现实。
那个得不到妻子爱情的变态老爷,临死都不忘折磨他的女儿。
他怨懑的目光凝视着跪在病床前的安静秋,留下遗言,要秋小姐保全安远,绝不能屈服于永夜。安远在,安静秋在,安远亡,她将自动放弃全部遗产,净身出户。安家所有的财产都将归于未曾认祖归宗的安家二小姐安静柔所有…
见过如此残忍自私的父亲吗?见过数年间,把皮鞭当成泄愤工具的父亲吗?他的行为禽兽不如,简直令人发指。
那一夜,是苏荷香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的梦魇。
病床上枯瘦如柴的安老爷喘着粗气,喋喋怪笑着盯着眼前肖似梦中的那个女人…他爱了一生也恨了一生的茹家小姐…他伸出手去,想掐住安静秋的脖子…
奶娘及时的把她向后拉了一下,“小姐,小心!”这才险险错了过去。
安家诚无力挥动鞭子的手,慢慢滑了下去。他怨毒的盯着她的脸,大限将至的刺激让他呼吸一阵紧似一阵…

第八章 屈辱残酷的过往(回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