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杀手回家
作者:小佚

序 抱歉,我不是新娘(一)

刚刚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潇潇用冰凉的手触了触滚烫的额头,脚步有些踉跄。
她察觉到自己是发烧了,可能是因为昨夜淋了雨,也可能是因为糟糕到极点的心情,总之她现在觉得很难受。
幸好家里的吸入剂中还存有感冒药,针筒式安定剂…好几个月前就买来备用了,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场。用过药,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一切就会变得很好。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她们一家也会回到半年前的生活。她相信。
潇潇的手刚贴上大门旁的指纹识别器,心中却突生警兆。她猛地回过头去,果然见四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正气势迫人地站在她身后。
潇潇定了定神,挪动了一下沉重的脚步,转身面对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左侧第一位的黑西装男子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礼,声音沉沉如机械般道:“打扰了,祁小姐,少爷让我们来请你去参加他今天下午的婚礼。”
潇潇浑身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颤声道:“他…宁枫,让你们来的?”
黑西装男子连忙点头道:“是的,宁少爷命我们来接你。”
潇潇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地瞧着眼前四个站得毕恭毕敬的男子,只觉一股怨怒之气从心底窜起来,让她连眼角都在不住颤抖:“宁枫…让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是。”
潇潇终于怒极反笑,她极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脆弱的声音,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马上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少爷:不要欺人太甚!!”
说着,她猛地转过身,将冰凉的犹如痉挛般不住抖动的手按在指纹识别器上。
这是个很老旧的指纹识别器,总是时不时的出点岔子,延误点时间。不是突然卡住了,便是因为种种原因发出呆板的声音:指纹不符!抱歉,您不是本屋的主人,禁止入内。
然而,这一次,他总算给了潇潇面子,在一阵悦耳的铃声后,门锁发出咔哒的声音,显然是开了。
潇潇正要入内,却忽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她猛地侧头避过抓到她后颈衣领的手掌,一个后旋踢腿扫过去,眼角余光瞥见那来抓他的黑衣男子被她一腿扫到,锵锵后退几步,喘息站在原地。
潇潇回过身冷笑道:“怎么,我不去,就要动粗?”
那被他一脚扫到胸口的黑衣男子顾不上摸一摸自己被踹的生疼的胸口,连忙低头恭敬道:“祁小姐见谅,少爷说如果请不去小姐,我们几个也不必活着回去了。”
潇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紧紧地捏了捏冰凉的拳头,又松开,指骨间发出卡啦的声音。她的脸原本白皙到透明,却又因为发烧而一片绯红,声音更是有些嘶哑,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迫人地气势,以至于在她面前的四个彪形大汉,却有退缩的冲动。
“我再说一遍!”潇潇冷冷道,“不去!”
黑衣男子隐在墨镜后的目光一沉,挥手道:“动手!”
潇潇双手握拳在胸口一前一后,脚踩碎步,全神贯注等待几人进攻。谁知,她根本没等到任何进攻,反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等她醒觉过来,却只觉头脑一阵昏沉,四肢无力,一头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那黑衣男子接住即将坠地的她,低声道:“接应的磁悬浮飞车来了吗?婚礼快开始了,我们时间紧迫。”
然后,潇潇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间豪华的套房中。一旁是妹妹祁雨若担忧的小脸,见她清醒,顿时眉开眼笑:“姐,你醒了!!”
潇潇环视四周,只见母亲纪芙蓉,大姐祁雨菲和小弟祁默居然都在。
见她醒了,小弟祁默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用刻刀雕刻着自己手中的木头。
祁雨菲依旧凝目望着窗外,目光直愣愣的,美丽的侧脸上是说不出的哀伤。
唯有纪芙蓉开始叽叽喳喳叫起来,阐述着这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有多豪华,服务有多周到。也不知道是谁请她们过来的。
祁雨若滑腻的小手摸上潇潇额头,见已没有了热度,才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姐姐你的烧已经退了。”
潇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我们在哪?”
祁雨若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今天下午我放学的时候,突然有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子拦下我说让我去参加宁枫少爷的婚礼。姐姐,宁枫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来参加他的婚礼?”
潇潇瞧着妹妹秀美天真的容颜,顿时无语道:“你不知道宁枫是谁,居然就这么跟他们来了?”
祁雨若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想…参加婚礼嘛,又没有什么关系,还有的吃有的看,所以就跟来了。”
潇潇纵是此刻愁肠满结,郁闷于胸,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摸了摸妹妹洋娃娃似的卷发,柔声道:“我睡了多久?”希望等下婚礼开始的时候看到新郎,她们还能这么镇定。
她本想问问小弟,姐姐和妈妈是如何过来的,不过见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便不再说话,估计过程也差不了多少。至于她们是不是自愿来的,对宁大少爷来说有区别吗?
只是,那个人邀请她们一家来参加婚礼,究竟想要做什么?
祁雨若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卡通表:“三个小时,不知道婚礼什么时候开始。”
她搓了搓潇潇仍有些冰凉的手,忧心道,“姐姐你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病得那么重呢?刚刚浑身都滚烫的,幸好马上就有人叫了医生过来,给你打了一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不待几人答应,门已经被推开来。仍是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子,只是这个男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浑身气质冰冷锐利,是以比起其它黑衣男子,越发显得气势迫人。
他一进门便对着潇潇行礼道:“祁小姐,您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潇潇靠坐在床上,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男子身后,淡淡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男子答道:“少爷说,如果祁小姐身体无恙,那么婚礼马上举行,还请祁小姐前去观礼。如果祁小姐依旧感觉身体不适,那么婚礼将推迟到三天后再举行。”
潇潇还没来得及说话,纪芙蓉却尖声道:“你们少爷是谁?”
男子看了纪芙蓉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潇潇。
纪芙蓉还在那絮絮叨叨地猜测着,这位少爷是何方神圣,潇潇却只觉得她尖利的声音已渐渐离自己远去。
吐出一口气,她想,该来的总要来,该结束的总要结束。她也想看看,那个被她捡回家养了半年的白眼狼,究竟还能欺她到什么地步。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发烧过后浑身酸软而一个趔趄,祁雨若连忙扶住她。
潇潇理了理睡乱了的头发,扯扯折皱的旧的泛白的衣服,墨黑的眼如黑琉璃般澄澈明净,她反手握住妹妹的小手,朝门口的男子道:“走吧。”
男子墨镜后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垂首道:“小姐不需要换衣服吗?”
“换衣服?”潇潇牵着祁雨若,似笑非笑地掠过他身边,回道:“抱歉,我又不是新娘。”
小佚
2010-10-10 16:00

序 抱歉,我不是新娘(二)

潇潇几人来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都已经等得极度不耐烦了。
虽然礼堂中有取之不尽的美味食物,价值不菲的美酒,但能出现在这个婚礼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时间就等于千金,美食美酒又何来吸引力。
可是等了三个钟头了,他们却连新郎新娘的影子都没见到,如何能不烦躁。只是碍于新郎的身份背景和狠辣手段,才不敢吱声。
领着潇潇的黑衣男子一出现在婚礼现场,就见一对中年夫妇冲上来,拉住他气急败坏地问:“南烬,你们家少爷呢?不是说好十二点整举行婚礼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他人?他Honhai少董了不起,可我们女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潇潇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是新娘的父母。
她打量着这两个穿着雍容华贵,即使发火也极有教养和气势的男女,再看看自己身边看着婚礼现场一应豪奢布置早已目瞪口呆,眼中冒出贪婪金光的母亲,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被叫做南烬的黑衣男子恭敬地朝他们施了一个礼,才道:“两老稍安勿躁,我即刻去通知少爷,婚礼马上开始。”
潇潇随母亲姐妹避到不起眼的角落,心不在焉地接过妹妹递给她的水果沙拉,食不知味地品尝着,耳边不时传来宾客们的议论声。
“听说Honhai少董已经半年没有露面了,没想到一出现就是宣布和未婚妻举行婚礼。”
“是啊!我爹地也说,Honhai的运营忽然陷入一片混乱,他怀疑是宁少被人暗杀了。”
“我还听说江家原本是想退婚的,在这半年也没少占Honhai便宜,江芷兰都和韩家重新订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啧啧…”
“宁少半年不见是不是傻了?这样的女人,他居然还迫不及待的要?回头可别被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嘘,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被他听见。否则…”
“唉,你说,他今天宣布举行婚礼,却把我们晾在这,会不会是想给我们所有人来个下马威呢?听说,在这半年,Honhai可被各方打压的够呛。”
“宁少一向是出了名的心机深沉谈笑杀人,谁又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潇潇抿紧干燥开裂的唇,心底一片冰凉,她想她知道宁枫为什么要叫她们一家来参加婚礼了。因为他想告诉自己——我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识相地,就永远不要来纠缠我。
潇潇想起昨天拿到的那一张天文数字的支票,她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很好!收留他半年就能换来数倍于付出的报酬,自己稳赚不赔了。
突然,她听到“砰——”地一声响,正门大开。
身边有人惊叫了一声:“新郎官来了!”
潇潇的目光落在正门处,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背光站在那里,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代表新郎的钻饰,眉目冷峻地扫过婚礼大堂。
当他的目光与潇潇对上的时候,他顿了顿,眼中似乎有什么缓缓流淌而出。
炫目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映衬在他背后,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金光中的男子,是那样高贵疏离,凛然夺目,几乎刺痛了潇潇的眼睛。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不变,慢慢将目光从他的注视中挪开。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妹妹和母亲难以置信的惊呼声:“陆泽??!!”
纪芙蓉尖叫道:“这个混蛋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一直微垂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祁雨菲却也突然惊醒过来。她猛地用力拨开挡住她视线的纪芙蓉和祁雨若,目光落在刚刚走入大堂的男子身上,颤声道:“阿泽!阿泽!”
在他们身边的宾客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一家人的异样,开始不断用轻视和惊诧的目光扫视她们。
潇潇瞧着小妹的惊异兴奋,母亲的气急败坏,姐姐的失魂落魄,头痛地想——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被拖延了很久的婚礼,终于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开始举行。
新郎宁枫站在临时搭建的神坛前等待,脸上没有笑容,神情冷峻,目光冰寒。让早已看惯他儒雅深邃笑容的众人,非常不习惯。
若非那张脸实在太熟悉,他们几乎要以为这个新郎与宁枫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刚刚开启过的正门再度被打开,身穿雪白婚纱的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近礼堂来。
伴娘把娇艳美丽的新娘交给她的父亲,由他牵引着走上红地毯,再交由新郎接手。
新娘的父亲望向女儿的目光是那样的宠爱而骄傲,他牵着女儿的纤纤素手,一步步走向前方的新郎,心内一边伤感女儿即将离自己而去,一边又欣慰自己总算是决策英明为她找了个最好的归宿。
当红地毯终于走到尽头的时候,新娘的父亲牵着女儿的手递到新郎手中,沉声道:“宁枫,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我女儿!”
新郎看着被递到自己宽大手掌中的纤细小手,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暴躁的寒光,却又最终忍耐下来。
神父翻开圣经,开始念诵结婚祝词。
“阿泽!阿泽!”祁雨菲忽然大叫起来,“我是雨菲啊!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娶别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神父的祝词被打断,尴尬而又不知所措地站在神坛上。所有的宾客都震惊地望向祁雨菲,有人探究,有人兴奋,有人幸灾乐祸,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与Honhai少董的关系。
新郎刷的侧过头,冰冷的目光狠狠瞪向状若疯癫的祁雨菲,冲一旁的南烬道:“让她闭嘴!”
潇潇连忙拉住泪流满面的祁雨菲,朝满脸厉色的新郎点头抱歉:“对不起,你们继续。”
新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晌,终于挪开,冲无措的神父道:“继续。”
神父如蒙大赦,连忙继续念诵祝词。
当祝词念诵完毕,神父便开始问出那个千篇一律的问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娇羞的新娘低下头,轻声道:“我愿意。”
礼堂中响起轰然的掌声与喝彩声。
神父点点头,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一直微皱着眉头,神情越来越不耐的新郎,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发泄地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正慈祥笑着的神父,声音冰冷粗暴:“不!愿!意!”
他飞快地扯下胸前钻饰,丢在地上,不顾一礼堂人惊讶到目瞪口呆的神情,和新娘父母陡然变色的愤怒,大踏步地排开众人,走到刚刚松开祁雨菲的潇潇面前。
然后,当潇潇还如坠雾里,无法反应的时候,本应该在这时候亲吻新娘,交换戒指的新郎官却突然毫无自觉地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一只手,一字一顿地用他依旧冷淡却隐含威胁的声音说——“潇潇,嫁给我!”
这一刻,潇潇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的思绪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半年前,那个阴雨绵绵,惹人厌烦的夜晚;那个,将所有人的命运导入离奇轨道的日子。
小佚
2010-10-10 20:22

第1章 捡个男人回家

天空阴沉沉的,连绵的细雨下个不停。
从打工的西餐店出来,潇潇便开始为鞋子上的泥泞,过往车辆溅起的泥浆和家里一股子烘干粉味道的衣服而发愁。
萨威尔市的初夏永远都是这样,潮湿,闷热,见不到阳光。
住在市中心的人还好,他们行走的公路都是用防水溅的特殊沥青涂抹过的,行驶在道上的车都有着最轻便防滑的轮胎。可是在这里,破损的路面随处可见,建筑垃圾被丢的东一片西一堆,不下雨的时候风刮过都能扬起一堆尘埃,更何况是这样的雨季。
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腥味,潇潇掩着口鼻小心踩着勉强完好的路面前行。
她其实可以不走这条因建筑拆卸施工而荒无人烟的脏乱小道的,可是,打计程车回家需要很多钱,而G108线路是禁止行人通过的。若是走步行天桥,需要绕远路不说,更要交纳一定的费用。所以,她宁可抄近路走这条并不安全的临时小道。哪怕每次离开这里后,她的身上总会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酸臭味,惹得母亲尖声大叫,她也从未更改。
刚拐过一个转弯口,潇潇便楞了一下。因为她惊奇地发现,这条本该毫无人烟的小道上,竟走着好几个陌生的男子。
一听到动静,他们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狠狠地瞪着潇潇。
潇潇吓了一大跳,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那些男子都很年轻,面貌不同,却都有着一双凌厉的眼睛,目光如X光线般四处照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整片破房子都变成了废墟,甚至连地面都凹陷下去,似乎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出来的坑洞。
潇潇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雨伞,脸色有些泛白。她不知道这些男子要做什么,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站在离潇潇最近处的男子,忽然将手探入怀中,目光中露出阴刻之色。
[杀了她!不能让她坏事!]
潇潇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手中的雨伞朝对方砸去,可是被冷汗浸透的手却使不出一分力气。
就在潇潇以为,自己要因为一点贪便宜心里而莫名其妙死在这无人小巷中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些原本还对她警惕瞠视的男子突然集体脸色大变,迫不及待地转身朝声音来源处冲去。
那个本待拔枪的男子,此刻也终于拔出抢来,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准潇潇,扣动了扳机。
[一枪爆了她的头!]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一阵雨雾扬起,撑着红伞的潇潇倒在地上。开枪的男子再不停留,转身便随他同伴离去。
直到零碎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彻底消失,潇潇才动了动自己冰凉的身体,从泥地中爬起来。
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泥浆,拿起伞查看了一下,果然伞的正中心破了个大洞,精钢打造的伞柄也折断了。
她心有余悸地将只能算是破铜烂铁的伞收起来,任由雨水统统淋在脸上,头发上。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潇潇心中想着,看起来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刚刚那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被他们找到了吗?
她有心想从这条道退出去,哪怕破费钱打车回去她也认了。可是,刚刚那些男子是朝着四面八方冲出去的,可能是为了包抄,却让她不敢轻易回头,只怕再度撞上。那可真是死得太冤了。
潇潇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将声音压得很低。
“喂,妈妈吗?对不起,今晚我可能要晚点回去。晚饭你们自己解决一下吧。”
“不是的,我没有跟男人出去鬼混…”
“妈,我怎么可能故意想饿死你们呢。只是…西餐店里有些忙。”
“奖金?呵呵…我想大概…有吧。”
“好,妈妈再见。”
潇潇挂掉电话,揪了揪早已湿透的衣服,心中再一次大叹自己倒霉,却也只得寻了个勉强能躲雨的破屋,靠墙坐下来。她准备等到天幕完全黑下来,如果还是没什么动静,她再离开。
在这样阴冷潮湿的气候里,饿着肚子,又冷又怕,这样的等待总是最磨人的。好不容易等到天全黑了,原本还传来乒呤乓啷声的远方也早已静寂无声,潇潇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跺了跺早已酸麻的脚,试探着朝离家最近的方向走去。
手机上的电筒被她开起来,幽幽的白光照着前方凹凸不平的路面,在细雨连绵的夜里显得那样阴寒叵测。
幸好潇潇本就不是胆小之人,走了一段路后,发现那群人果然早已离去,便大着胆子开始大踏步往前走去。她原本想要观察一下那些人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奈何雨越下越大,视线早已迷蒙,有痕迹也早已被冲刷了个干净。
[叔叔——!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潇潇的脚步一顿,手开始轻微地颤抖。手上的电筒微微举高,白光下,她寻找了好久,才看到一个满脸血污泥浆的男子,被塞在一堆垃圾中间,呼吸微弱,双目紧闭,只有一张沾满泥泞垃圾的脸半露出来。若不是她早知道这里有人,仔细搜寻,绝对发现不了。
[从此以后,那些肮脏的,卑鄙的事统统由我来做。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背后。]
潇潇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收束心神,不去听,不去想。她紧紧握住照明的手机,转身继续往前走:这人会成为天大的麻烦,潇潇,别管他,千万不能管他…
[这世间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所以我们只能自我救赎,听到了吗?]
不要多管闲事!潇潇一面不停步地往前走,一面极力地说服自己,潇潇,你只是一个蝼蚁般的小市民,你没有能力去救人!你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给家里惹祸上身。
[我好冷…叔叔…好冷…]
潇潇猛地停住脚步,沮丧地,几乎是带着几分愤恨地走到那个男子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从垃圾堆中提出来。
男子因为突然的震动微微睁开眼来,潇潇一下便怔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暗褐色,带着如野兽般锐利警惕的光,便是浑身狼狈也依然形如施舍,高傲不屑,将恐慌迷茫和无措统统掩藏在凶狠背后,不露一丝半点。
如果不是习惯了十几年的读心术从未出错,潇潇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些充满悲伤痛苦和孤独挣扎的心声,会是眼前这个男子发出来的。
不忿于自己的妇人之仁,又被那男子轻蔑的目光瞪视的浑身不痛快,潇潇一脚踏在男子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旁,居高临下,恶狠狠道:“小子,跟我走吧,我收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