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 作者:闫灵

本文小言,有狗血情节,不喜者千万慎入。 信马由缰的文字,只谈风月,观月下花前。

因早年的婚约,也因钟爱功名的父亲不愿将貌美的大女儿嫁败落的申屠世家,苏南儿不得不替姐姐嫁给申屠家的一尊小牌位,朝代更替,战乱四起,她在危难之间成了申屠家的当家主母.
期间,她不得不与申屠家富于传奇色彩的嫡子相识,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有着让人咋舌的辉煌过去,同样也有着让人猜不透的内心,以及令人艳羡又想不到的关系背景。
一个书香门第不受宠的女子,一个曾经少年英雄却玩世不恭的男人,一个英雄,一个坚强的弱女子,一段爱与不爱,一段被人称作丑闻的男女情事,在这乱世之中悄然展开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破镜重圆

主角:苏南儿申屠破虏
序言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
谁说出塞子歌的调子都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黄河岸啊 阴山旁
英雄骑马啊 骑马归故乡”
《出塞曲》 席慕容
其实更爱她的《一棵开花的树》,不过似乎出塞曲更适合文中的男女,尤其“英雄骑马啊 骑马归故乡”总让人热泪盈眶,希望我能写出那种温暖的感觉吧~

一 逃难

过了曹陆桥就是颖川,太阳还没落下,从桥头望西,视线恰好可以越过紫竹林,隐约可见山峦间暮霭环绕,山风夹带着鸟雀之声,拂过耳后,让人不禁神清气爽,难得老祖宗还留下了这么一处藏身之地,要不是老管家提醒,差点举家东迁,听说前几天东面也闹了起来,从帛城往东逃得百姓全给堵了,当地的土匪狠狠抢掠了一票,一想到这儿,就不禁后怕,要是真往东逃了,车马上的那些家当,十有八九怕是保不住,更别说家里还这麽多女眷了。
“夫人,过了竹林往南拐,有条近道,太窄了,车马走不开,你们先上去,我带他们从北面的山路绕到庄子里去。”老管家姓孙,五十多岁,平时没觉得他手脚多麻利,到是这次逃难时反倒让人刮目相看,一路上多亏了他上下打点,相比起来,申屠家的那些男人就逊色了不少。
“小二子,路上机灵点,别老让孙管家忙上忙下。”小二子算得上我的亲信,从进申屠家大门,他就一直很听我的话,也算他押对了宝,谁也没想到老爷子临终前会把掌家的大权交给我,可能是觉得太对不住我了吧,谁知道呢。
“夫人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让老管家动一分力气。”
车马沿着岔道往北面的山道而去,望着车马没进草木之间,这才松一口气,老天保佑,希望我们能顺利捱过这段时间。
“小姐,日头就快落了,还是快点走吧,我瞧这林子里风声呼啦呼啦的,跟鬼吼似的,怪吓人的。”蓝雀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本来是打算让她跟女眷们先走,硬是不肯,非要跟我一起押后,“刚才也忘了让小二子给我们留两个人,这深山野林的,要是蹦出个什么东西来,咱们怎么办?”顺着紫竹小道,一路往西,“小姐,咱们老爷真去了京城?”她说得是我的父亲。
“是啊,一个月前就动身了,估计早就到了吧。”提起裙摆,踩着软绵绵的枯竹叶,心情一放松,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老爷也真是的,走之前也不跟您说一声,明知道闹乱军,连一句都不知会,要是早知道乱军那么快就到了城外,咱们也不用跟没头苍蝇一样,抓瞎地四处乱逃,倘若真跟着那些难民往东跑,弄不好就被土匪给杀了。”
这丫头打小就直来直去的,难怪会被分到我身边侍候,“你要是嘴不那么叼,现在怕已经跟大姐一起住进相府里去了,也就不用跟我往这荒山野岭里钻了。”
“奴婢还庆幸呢,真跟大小姐去了相府,搞不好就被人乱棍打死了,上次跟您回家时,听厨房的李嫂她们说,大小姐在相府里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连带进去的几个丫头都跟着受罪,听说红瑶还被关进了柴房,红瑶多好的脾气,都进了柴房,换成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再说小姐您这么聪明,跟着您自然吃不了亏的。”
她这一席话让我心生感慨,都说大姐命好,嫁了个人人羡慕的夫家,可谁知道豪门贵胄家女人的悲哀,一想到性子温婉的大姐被锁在侯门深闺之中,不免心疼,女人生得太美丽并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尤其再有一位酷爱功名的父亲,这么想,反倒我比她幸福,不但没有女人跟我争丈夫,而且连伺候丈夫的程序都免了,只需隔三差五地在那尊小牌位前点上几株香,剩下的爱干什么干什么,真可谓清闲。
见我神色不对,蓝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免接连打岔,“听说大小姐就快生了,真要是一举得男,准定就成了相府的宝贝,到时那就不一样了。”
“好了,我没事,别叽喳了,小心脚下的路。”尽快打发掉这个话题,不然又要失魂落魄个半天。
日头刚落到山后,我们正好也出了林子,回头望去,只见竹林黑压压、阴沉沉的,不免心有余悸,真该让小二子留两个人跟着我们,这山路确实挺吓人的。
正这么想着,忽听蓝雀啊呀一声叫喊,心一提,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怎么了?”
“小姐,那里有座庙!”
顺着她的手,只见山道旁有几间小房子,看样子似乎是座失修的道观,这丫头一咋呼,还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东西,“一座道观而已。”暗自压下心中的惊吓,深吐一口气。
“不是,刚刚出林子时,没看到那地方有道观啊,一眨眼怎么多出来座道观?”紧抱着我的胳膊,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看来应该没说假话。
“可能你看错了,日头刚落山,可能刚刚被树影给挡住了,你没看清楚而已。”虽这麽说,不过自己也有点紧张,“还是快点走吧,再往上估计就有人来接咱们了。”拖着她快步往上走。
好死不死,要上山还必须要经过那座道观,受蓝雀的感染,我也不自觉地憋住了气,脚上速度自然而然地加快,路过道观时,两人谁也没敢转眼,一个劲往山上走,就在我们刚走过道观时,道观后突然扑棱棱飞起一大片乌鸟,叫声凄厉,我与蓝雀对视一眼,她张嘴尖叫,还好我没有尖叫的习惯,拽着她迟钝的身子就往山上跑,一跑就跑出了半里多地,累得直喘粗气,回身望,但见道观依旧安静地待在原地,什么也没有,真是自己吓自己。
再看一旁的蓝雀,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满脸红扑扑的,不禁失笑,这要是给府里的人看到,弄不好能被笑话好几年。
“走吧。”拉着她的腕子,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掉,刚一回转身,正撞上了一具胸膛,难得我也有尖叫的时候,一个小跳,弹出了两步远,更别说蓝雀了,整个坐到了地上。
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一身破衣烂衫,头上还带了一顶挂黑纱的斗笠,跟棵树一样杵在那里。
三个人谁都没动,我跟蓝雀是被吓呆了,而那人似乎只是在观察我们,没过半刻,他伸手拿下斗笠,一头松散的黑发,以及一张看上去俊朗却极具玩世不恭意味的脸,当然,是笑着的。
“你要干什么?”见他上前,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四下搜寻能用得上的防身武器,可惜一无所获。
他伸长胳膊,将那只斗笠扣到了我的头上,然后一手一个,拽了我跟蓝雀就往山上跑,“不想被野蜂叮破相,就快跑!”
啊?!不禁四下看,只见西面不远处飘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山蜂过境了。”一边拽着我们跑,一边扯起嗓子大喊。
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从两旁的灌丛里蹿出几个同样头戴黑纱的人,扯着一块白纱往我们这边冲将过来,边跑还边做手势,示意我们快点。
只等我们穿过白纱,只见那几个戴黑纱的人张起白纱,正好将那一片野蜂圈进了纱里——他们是逮野蜂的?
“二姐?!”其中一个戴黑纱的小个子突然蹦到了我跟前,这声音我极其熟悉,是薛启——我娘家的表弟,因为父母双亡一直住在我们家,父亲去京城前,他正好来申屠府看我,没跟去,就一并待在了我身边,几天前让他先就跟女眷们头前先上了山。
摘下斗笠,果然是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因为舅父常年不在家,这小子疏于管教,舅母又是慈母多败儿,这小子打小就皮得让人牙痒痒,父亲常常怒目以对,但又苦于无处安置他,正好碰上这次逃难,也根本没打算带他走,就留在了我身边。
“我跟大少爷出来捉野蜂啊。”指着一旁还抓着我手的男人。
按照常理,我盯着他的手,他应该赶快放开才是,谁知道他不紧不慢,就是不松开,不禁瞪去一眼,这人却笑得比路旁的野花还灿烂,“原来你就是小婶娘。”
小婶娘?!看他的年纪比我还大,我哪来这么大的侄儿!而且还这么不规矩!

二 主母难当 一

申屠家的祖先原是大梁朝的开国功臣,受祖先的庇荫,家族庞大繁盛,文武官员也出过不少,有几位还是官拜二品以上,可惜后世不争气,子孙中浮华纨绔的居多,以致慢慢败落,到了如今,连我父亲这等的州府小官都看不上,不愿结交了,若不是当年的一纸婚约,我想以父亲的意愿,尽管是我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也是不愿意让我嫁进来的吧?就别提大姐那般的玉人儿了。
帛城本是申屠家的祖籍,听说早十年,申屠家还住在京城,不知什么原因,老爷子辞去官职,举家迁回了祖居,不再过问朝廷的事,待字闺中时也曾听父亲感叹过,若是申屠老爷子晚个年把两年的辞官,再给加把劲,兴许他就有机会提任京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非常不待见申屠家这门亲事的原因,在他的心里,儿女婚事本就是用来成全家族利益的,尤其女儿,大姐嫁给了相府的二公子做得是二房,我比她强一点,起码是大房,只是可惜了,连自己相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剩下就看三妹了,不知道父亲会将她嫁与什么人。
可怕的婚嫁啊,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
申屠家的关系说起来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当然,我说得是现在,换作十几年前,听说嫁入门的新妇要花上至少半年才能弄清楚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今是简单多了,就像厨娘王嫂说得,有点本事,有点能耐的,基本都分家分出去了,谁也不愿意跟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坐吃山空。
申屠老爷子共有两女三子,大女儿已经故去,且没有后人,听说还是老爷子花了钱在那夫家寻了个同宗的男丁为大女儿送得终,二女儿还待在京城,嫁给了一位五品小京官,听说去年我没进门前,还回过一趟帛城,只是目的不怎么纯正,据说离开时大包小包的带走了不少东西,闹得家里人都不开心,可老爷子乐得给,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三个儿子中,听说老大最出息,曾任北疆大将军,统领五万兵马,最得老爷子喜爱,只可惜英年早逝,相比之下,老二老三就差多了,老二尚还健在,只可惜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夹着钓竿往湖边一坐,一坐就是一天,膝下一子一女,更是不用多讲,都过了弱冠之年,可惜婚假之期似乎遥遥不可待,索性到是脾气都很好,当然前提是你不要去惹他们。老三就是我的夫婿了,听说文采不错,可惜身子弱不禁风,在返回祖籍的途中便病故了,很难想象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人竟然会没有婚嫁,听说是为了履行与我大姐的婚约,可天知道我大姐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若说为了等她,实属可笑,按照常理,这种大户人家,即便娶妻可以晚,但先纳妾可多的是,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嫁入申屠家不过一年多两个月,很多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尤其申屠家内部的事,就像眼下多了个不懂规矩的大侄儿,谁也没告诉我,原来老大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嫡长子。
“在这里住当然要交钱。”很难想象,第一次坐下来交谈,这个申屠家的嫡长孙竟然开口就跟我要钱。
我看看孙管家,希望他能开口说些什么,毕竟我跟这个人并不熟悉,可孙管家又恢复了在帛城时的样子,往那里一站就打起盹来,老态龙钟的。
“这里不是申屠家的别院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随和。
“没错,不过——老爷子没告诉过你,我已经分出来独居了?这里是传给我的祖屋。”他的眼睛亮的就像地洞里的老鼠,我心里暗暗这么比拟,天知道这次匆忙逃难,家里还剩多少钱。
“我们就是在这里住几天,等外面的战乱平息了,就回帛城。”见他歪头看我,心想正常人都会讲点道理,不信这人一点也不同人情,“吃呢,自然我会让他们打理,不用劳烦你——哦,大少爷,关于钱的事,要不等我们回了帛城后,一并算给你?”就是不知道到时家里还剩不剩东西了,搞不好连房子都给人烧了,先不管这些,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得先让人住下再说。
“你没钱?”很直白。
“”确实,我是有点钱,可那么一大家子的人要吃要穿,而且现在还在逃难,总不能一下子把钱花光吧,万一战乱始终不停,这十几口人要怎么活?既然答应了申屠老爷子的临终嘱托,虽然是不情愿的,可怎么说也是答应了,何况老爷子生前确实待我不错,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没钱。”
他嚯得一笑,那意味似乎在说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也行,没钱——我也不能赶你们出去。”
“大少爷说得是,都是一家人”本想打蛇随棍上,多说两句客套话。
“这样吧,没钱拿人抵。”他抓抓耳鬓,认真盯着我的反应。
“”我张口无语,什么叫“没钱拿人抵”? “怎么抵?”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我就有点坐不住了,这人太过放肆了,怎么说我也是他的长辈,竟然开这种玩笑,愤恨地瞅一眼孙管家,孙管家似乎也有点小吃惊,不过见我看他,赶紧将眼睛转到一边,装耳背。
“我是说请你帮我管管这个庄子。”嘴角带着坏笑,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意思。
一股火气在胸腔里来回蹿动,可又发不出来,是我自己理解错误,总不能无名发火吧,何况也算是有求于他,只是心里暗骂这申屠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无爷不孝的子孙,竟然跟自己家人要起租子钱,“当然了,都是自家的庄子,没什么可说的。”按下怒气,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屋子去。
孙管家慢腾腾地给我躬个身,我也不想说话,径直就出去了,临到院门口,回脸一看,只见孙管家正好合上门,不知道与那个长孙有什么话说
这庄子有个别名,叫尉临,算是座不小的庄子,里外三进,客房住得下两三百人,只是可能年久失修,四处都是杂草枯叶,显得有些破败,收拾一下的话,应该挺不错,我住三进的岚院,还算干净,听说是孙管家特地嘱咐的,那个长孙住在一进,老二家住二进,我自然就住三进了,其他下人都住在耳院里,据说也是规矩,家都破败了,还这麽多规矩!
一大清早起来,洗漱过后,想跟蓝雀把行礼收拾到柜子里,因为平时也没有特别规定一家非要一起吃饭,所以基本都是厨房送到各房里,吃完做自己的事,且平时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尽管顶个当家主母的头衔,其实也不必操劳太多,这申屠家的田产、宅地都少得可怜,算盘珠子拨那么几下,差不多都算清了,没外人想得那么忙。
蓝雀正问我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小二子就急匆匆地跑来,说是庄外有十几个骑马的人堵在门口说是来拿钱的,身上都带着家伙,怕是护院们对付不了,让我快些去看看。
“大少爷呢?”我们昨天刚到,不可能是我们惹来的,应该是那位大少爷惹来的麻烦才是,一边走,一边询问小二子。
“大少爷一早就带着两个人出去了。”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没?”
“没!”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 主母难当 二

果不其然,一到门口就差点想掉头进去,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土匪,可又不能关门了事,只有硬着头皮出去。
“这才没过几天,那小子竟弄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回来。”为首的是个光头的中年人,啧啧咂着嘴,引来他身后人一阵哄笑。
“敢问几位壮士有何贵干?”攥紧手,尽量保证自己不至于拔腿逃跑。
“你家男人欠了我们钱,说好让我们今天来拿,怎么?听说他溜了?是不是打算赖账啊!”腔调附和着拔刀的动作。
“不会,如果我们家大少爷真欠了各位的钱,属实的话,一定不会赖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哥几个骗你?”大刀一扬,刀尖反射着光亮映过来,别说我,身后的小二子他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闪躲,都是过惯了太平日子,高门大户的,谁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连他们都怕,更别说我了,可我又不能跑,况且跑也跑不掉。
“怎么会,不会!”说话差点磕巴。
“那就快点拿钱,哥几个还等着到山下开买卖呢!”
“是——多少?”我知道这么给他们钱不英明,可这一家子十几口人,除了老弱妇孺,没剩下几个能打的,万一惹他们不高兴,真动起手来,麻烦可就不只是钱能解决的了,还是破财消灾,回头再想对策。
那光头拿刀柄噌了噌脑门,“嗯一百,哦不,两百两。”
他这话一出,我暗松了口气,当然,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就是了,万一再加码我可真受不了,假装低头想了半刻,“几位壮士,你看,我们一家也是刚逃难过来,没多少银子,这样吧,我先让家里人凑凑,能凑多少你们就先拿上,不够的话,等我们家大少爷回来,再想想办法?”
那光头沉吟一下,似乎觉得我说得不无道理,就点头应允。
我赶紧把小二子招过来,低声吩咐他去拿钱。
过了两三刻后,小二子才抱着包袱匆匆出来,满头大汗,看起来像为了凑钱跑了不少路,我心下不禁暗赞他的聪明,“夫人,连下个月的饭钱都垫上了,才八十几两。”
我不禁瞅向那光头,不晓得是不是觉得我的神情太可怜,到没有因此生气,用刀柄挑去了钱袋子,“算了,等下次再拿。”
我不禁暗呼一口气。
谁知那几人拔马走了两步又调转回头,刚松下的心,又倏得绷紧。
“有吃得吗?”那光头拿刀对我一指。
“有——”赶紧让小二子去拿,这次他到回来的极快,抱了一摞大饼出来,那些土匪一见吃得,轰得下马来抢,吓得我倒退好几步。
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吃饭吃成这样的,跟没嗓子眼似的,没几下,一摞大饼连点渣滓都不剩。
那光头抹抹嘴,跳上马,直看着我,不禁让我心生不安,他不会有什么坏想法吧?
显然,我又猜错了,他竟做出了一个不仅让我,甚至让在场的人都大为惊奇的动作,从钱袋里摸出了一块银子扔到我脚前,“算是饼钱,记着告诉你们家男人,我们会再来拿剩下的钱。”
这次是真得走了,再没回来。
回到后院,一关上门,倚着门板倏得就坐到了地上,后怕让我腿软。
“小姐,你怎么了?”蓝雀匆匆跑来扶起我。
“没事。”喝口茶压了压情绪,“蓝雀,咱们自己的箱子里还有多少钱?”
蓝雀显得有些不情愿,“小姐,你不会想动自己的嫁妆吧?”
“这个你先别管,把箱子拿出来。”家里招了土匪,怎么说也要先把贵重的东西收拾一下。
不情不愿地关上门窗,与我一同进了卧房,从床底下将盛嫁妆的箱子拉出来,掏出胸前的银钥匙,打开箱子,父亲虽然不怎么喜欢我,但起码嫁妆上倒也没特别克扣,虽然比不得大姐,可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我们苏家原是丝织商贾出身,家底自然不会太薄,也就是因为商贾的身份,以至于家中几代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仕途里钻。
这次逃出帛城,为了安全起见,我特意将嫁妆分做两份,一份埋于帛城申屠府一处安全地方,一份随身带,以防万一。
跪在箱子前,一一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到床上,除却箱子底一排整齐的印着凤印的元宝,其余多是珠宝首饰,并不算多贵重,只有一只翠玉莲花价值高昂,是祖母留给我们姐妹三个一人一只当嫁妆的,具体价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不便宜,再就是母亲留给我们三姐妹的每人一只红宝石戒指,这两件最得我的心,也最有意义,不能有闪失,让蓝雀找了几块软料子包上,外面又裹了件厚斗篷跟油纸,打算找个安全地方藏好。
“小姐,这些不藏吗?”指着床上的东西,蓝雀吃惊不小。
看看床上,随手拾起一尊翠玉菩萨,“这是留给你的嫁妆,一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