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唐婉 作者:油灯


正文楔子

“唐惠仙,望乡台上近甲子,尔心中可还有挂念?”阎罗王看着下跪的女子,才貌绝佳的女子他见过无数,眼前的并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最有才华的,那些女子的美丽也好才华也罢在他眼中不过尔尔,而眼前的女子却再一次打动了他见惯了生死悲欢的心,为她破例,让她在望乡台上呆了近六十年。
“回阎王天子,小女子心中再无挂念。”唐婉轻轻的摇头,脸上带了些自嘲,自己一腔痴情,自己的满腔牵挂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
阎罗王看着一脸自嘲的唐婉,也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既然被唐婉感动,为她破例了,又怎么可能会不关注她的身前身后事,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他对眼前这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女子同情更甚。他原本就是十殿阎罗中最心软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被从第一殿降调至第五殿,更不会在他的天子殿旁修建望乡台,让这些心中牵挂阳间的阴魂能够看一看阳间的至亲至爱之人。他看着唐婉,道:“那陆务观阳寿已尽,再不过三五日便要到我这大地狱,尔可想与他一聚?”
“不想”唐婉坚决的摇头,她抬眼看着阎罗王,道:“小女子在大地狱耽搁了近甲子,还请阎罗天子处置小女子,将小女子送到小女子该去的地方去吧”
就是因为看到他阳寿已尽,知道他不日就要到这大地狱报道,她才会从望乡台上下来,她相信那个人一定舍不得阳间的一切,一定会上望乡台眺望,她不想与他再来一场不期而遇——上一次的不期而遇不但要了她的命,还让她死了也对他牵挂不已…傻子做一次就够了,她不想自欺欺人的再执迷下去。
“唉~”阎罗王看着唐婉再一次叹息,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若是尔以后再见陆务观的话,尔最想与他说的话是什么呢?”
“小女子只想说一句,”唐婉嘴角轻轻的一挑,挑起一个和她温婉容貌一点都不相衬的讥讽表情,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一样,她冷冷的道:“你真能活啊”
这…阎罗王摇头叹息,而后轻轻一挥笔,在面前的案卷上写下对唐婉的处置,而后交给一旁守候的鬼差,那鬼差看过之后微微一怔,似乎很不解阎罗王会有这样的判决,但是他没有资格质疑什么,只是收起案卷,走到唐婉面前,道:“尔随我来”
唐婉知道自己的判决已下,她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她心里却一点害怕和恐惧都没有,她恭恭敬敬的向端坐其上的阎罗王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随着鬼差离开了天子殿。
“阎罗天子,您这样做是不是…”等鬼差带着唐婉离开之后,一旁的判官崔府君看着阎罗天子,他跟在阎罗天子身边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自然明白他的心到底有多软,可是他难道忘记了他被降调至此的原因了吗?怎么又…唉~
“吾一是怜唐惠仙,才貌绝佳却遇人不淑,生生屈死,二是怜赵子规一生痴情,他二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最后却落得一个郁郁而亡,一个终身怀念的下场,吾于心何忍?”阎罗王看着崔府君满脸的忧色,道:“那赵子规生前铺路架桥,不求来生再与唐惠仙结为夫妻,只求能够守护她一生。吾这般做不过是把一切提前了而已,希望唐惠仙能够想清楚,不再自误误人下去。”
希望吧崔府君摇摇头,但愿望乡台上一甲子,唐婉看清楚了谁是良人,明白自己该做怎样
的抉择了,不要再上演悲剧人生了…

第一章重生不逢时

唐婉幽幽的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只记得自己跟着鬼差一路向前走,可是没有走多久,就被人一把推搡了出去,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入眼的是满屋子金黄色的余辉,唐婉有些不适应的伸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惊喜的叫了起来:“三娘醒了”
三娘?久违的称呼让唐婉一时之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那熟悉的人儿带着哽咽的道:“三娘,您怎么能这般的想不开呢?您可知道老爷和夫人的魂儿都被您给吓没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从熟悉的人儿嘴里说了出来,唐婉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最想弄明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没听说阴魂也会做梦啊
愣神的这一会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很快就见母亲胡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拥簇下匆匆的进来,来到床前坐下,握住唐婉略有些冰冷的手,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怎么轻易的就做这种事情呢?要不是红绸早一步发现的话…你怎么忍心让我和你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又是一番时曾相识的话唐婉愣愣的看着母亲,她没有在意母亲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又是庆幸的表情,更没有想母亲说这么一番话的缘由,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活过来了?
胡夫人并不是没有发现唐婉的心不在焉,她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以为女儿还没有从那个让她痛彻心扉,令她作出轻生举动的消息中缓过神来,胡夫人心里一边暗恨陆家人的无情,一边也为女儿的痴情深觉不值,她心疼的看着女儿回到家中日渐消瘦的模样,话到最后也哽咽得语不成句了。
“娘…”唐婉腾地坐了起来,扑到胡夫人的怀里,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虚幻还是现实,别的都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我可怜的儿啊~”胡夫人搂着唐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自己也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女儿遭受的一切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无比,、要不是顾及到唐家的颜面和女儿的名声,她一定会冲到陆家去大闹一场的。
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感受着母亲的关怀和愤怒,唐婉的心慢慢的踏实了也渐渐有了真实感——她真的活过来了,真的见到了那因为她早死郁郁不欢十余年的母亲,那么她应该也能见到为她守了一辈子,终生未再娶的子规吗?想到那个自己前生辜负良多的男人,唐婉心里忍不住的叹息一声,她和他还能走到一起吗?
“娘,您别伤心了”唐婉能够感受到母亲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的衣衫之上,她在胡夫人怀里仰起头,扬起一个笑容,道:“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唐婉就感觉到喉咙有些疼痛,涩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胡夫人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而后又是心疼又带了些责怪的道:“三娘,你别说话。虽然红绸发现得早,把你及时的给救了下来,可还是伤到了…大夫说了,你虽然没有受什么的大伤害,可脖子却…他说你醒过来之后嗓子会疼痛,要你好生静养,少说话。”
救了下来?嗓子或者说是脖子受了伤?唐婉微微一怔之后,立刻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不就是陆游要娶新妇,自己的前婆婆陆家的那位唐夫人特意送来喜帖。唐夫人的意图唐婉很清楚,无非不过是想让自己死了心,不再纠缠陆游,影响她那个才高八斗,志向远大的儿子吗?自己受刺激不过,当晚乘着丫鬟们没有防备悬梁自尽,却被贴身大丫鬟红绸发现,救了下来。
原来自己重生在了这个最尴尬的时候唐婉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重生在了这个时候?既然重生,为何不重生在未嫁之时,在她和陆游那个没有担当的薄幸男人成亲之前,让她能够仔细谋划,和陆游撇清关系,而后再以清白之身嫁给子规呢?
看着女儿伤心落泪,胡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她涩涩的道:“三娘,你也别伤心难过。以我儿的品貌文采,就算是再嫁之身,也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比陆家更好的归宿…”
“娘,女儿现在不想再嫁,只想在爹娘膝下承欢。”唐婉又靠进了胡夫人怀里,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留在父母身边,好好地孝顺他们,弥补自己前生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好,好”胡夫人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一辈子不再嫁,守在唐家一辈子,但是她却知道女儿现在心里一定很伤心很难过,也就顺着她的话应承着,连委婉的反驳一下都没有。
“女儿是认真的。”唐婉靠着胡夫人,斟酌了一下道:“女儿在生死之间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明悟,忽然明白了那些男女情爱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对情情爱爱再无奢求,只愿能够在爹娘膝下承欢,孝敬您们二老,别的再无所求。”
唐婉自幼聪颖,除了在情之一事上怎么都看不开之外,别的事情都很通透,自然听出来胡夫人不过是照顾自己的心情,顺口说的敷衍之词,等自己恢复了之后,她肯定不会照着自己的意愿,让自己就此单身终生。唐婉清楚的记得,前世自己能够顺利的嫁进赵家,成为子规的妻子,固然是因为子规的意愿,是他费尽口舌说服了母亲冯夫人,但也有母亲请了她宫里的堂姐胡贵人撮合的因素,要不然的话,冯夫人又怎么会轻易地松口,让子规娶一个再嫁之身的女子为妻呢?
想到今生可能与子规无缘,唐婉就心痛难忍,眼泪也簌簌簌的向下落,可是相比之下,她宁愿自己心痛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让子规因为自己成为他人的笑柄,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我苦命的女儿啊~”胡夫人自然不明白女儿心中在想什么,只以为就算被唐夫人那般的对待,被陆游休离,女儿还是没有对那个薄幸男人死心,想到女儿之前的作为,再想想女儿昨夜居然轻生,胡夫人心中越发的悲伤起来,搂着女儿又哭了起来…
而唐婉想到曾经与家人天人两隔,想到自己在望乡台上的日夜眺望,再想到自己和子规无缘,唐婉悲从心起,靠在母亲怀里也失声痛哭起来,想借着泪水把心中的悲苦全部发泄出来,至于陆游,她却是连想都未曾想起来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第二章母女交谈

痛哭一场,好好的发泄了一番之后,胡夫人和唐婉在身边人的劝慰下总算是没有继续抱头痛哭下去,收拾了心情之后,胡夫人立刻吩咐下人将厨房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她陪着女儿再用一点饭食,唐婉本没有什么食欲,但是看着母亲殷切的眼神,还是勉为其难的端起了碗,随意的用了一点。
“三娘,你再多吃一点吧”看到唐婉放下手上的筷子,胡夫人劝着道:“大夫说你这样下去整个人都会垮掉的,你吃的实在是太少了些。”
自从回到唐家之后,女儿的胃口就不是很好,人越来越消瘦,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她知道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女儿才会睡不安寝,食不下咽,看着女儿现在这幅样子,她心里着实的难过。
“娘,我没胃口”唐婉轻轻地摇了摇头,阴魂是不需要进食的,进食的本能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重新为人,她需要慢慢地适应,她看着胡夫人关切的眼神,不得已的改口道:“我再喝一点汤,饭菜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不用胡夫人吩咐,在一旁侍候的青瑶立刻给唐婉盛了一碗鸡汤,那汤里的几乎看不到一点油腥,唐婉虽然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却还是勉为其难的端起来慢慢的喝着。
“三娘,你爹爹昨天和我提起,说是这些日子,西山的桃花盛开,十分艳丽,让我带你过去住上些日子…”胡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者女儿的神色,这是昨夜唐婉刚刚被人救下,还在昏迷之中的时候胡夫人和唐婉的父亲唐闳商量好的,想带着唐婉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免得她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再起什么轻生的念头。
“娘,女儿哪里都不想去”唐婉轻轻的摇头,她依稀记得,上一世自己轻生之后,母亲就带着自己到西山的庄子上住了足足两个多月,避开了陆游的婚礼。这一世,她已经看透了陆游这个男人,对他再无半点眷念,他的婚礼对她来说和路人的婚礼没什么两样,根本就没有必要特意的避开,她笑笑,看着胡夫人道:“娘,女儿说了,现在除了在您和父亲膝下承欢之外,女儿再无其他念头,没有必要为了避开什么人什么事躲出去。”
胡夫人认真地看着女儿,只看到唐婉眼中一片坦然,前些日子满眼的幽怨消失殆尽,不复存在,胡夫人不知道女儿是真的看开了还是佯装出来让自己安心的,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让胡夫人微微有些放心——只要女儿不再是以前那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就好,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一定能够从情伤之中走出来,就算不能像以前一样开朗,也不会整天陷入悲苦无法自拔。
“娘,红绮呢?我醒来之后怎么都没有看到她?”唐婉不希望胡夫人再纠结要不要带着自己避开的问题,随意的打了一个岔,问起身边另外一个大丫鬟,她和红绸一样,都是在唐婉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在身边侍候了,随着她一起嫁到陆家,也因为她被休离一起回到了唐家。
胡夫人微微一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女儿说——红绮和红绸不一样,红绸一门心思就只是想要好好的侍候主子,以后求个恩典,配个有前途的小厮或者小管事什么的,而红绮心思却颇大。倒也不是胡夫人容不得人,而是红绮在唐家,在胡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尚好,规规矩矩的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跟着女儿嫁到陆家之后就不规矩起来。
别的且不说,单是她撺掇着女儿依从陆游,对唐家隐瞒了休妻一事,住到了陆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院子足足一载的事情,就让胡夫人大为恼火——对陆游的行为胡夫人自然是不齿的,既然听从陆母唐夫人的话休了惠仙,就应该将女儿送回唐家,再不济也该派个人通知唐家去陆家接人,可他倒好,一面要做他的孝子,要遵从母命休妻,一面又故作情深意重的难分难舍,筑香巢安置女儿…
呸,他陆游把惠仙当成什么人了?那么多的圣贤书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对女儿,胡夫人也有深深的不满,她知道女儿对陆游的一往情深,可是再喜欢他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名声,甚至隐瞒父母啊当然,对女儿,胡夫人更多的还是怜惜,不能把满肚子的怨怼朝着罪魁祸首的陆游发泄,更舍不得对心力交瘁的女儿发火,甚至为了女儿的颜面,胡夫人还不能立马动手狠狠地整治女儿的陪嫁丫鬟和陪房,这口气憋得胡夫人不知道有多么的难受
昨日,本该是她为唐婉值夜的,可她倒好,女儿说不用了,她就光明正大的偷懒去了,要不是红绸觉得不妥的话…
想到这里,胡夫人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象要是红绸没有细心的过来看一看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想到这里,她挤出一个笑容,反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红绮吗?”
“那倒没有”唐婉不过是随口一说,转移胡夫人的注意力而已,但是说出口之后,她却想起红绮那丫头对陆游仰慕万分的事情,就算是自己改嫁之后,她也总会在自己耳边说起陆游的好,让自己就算想要忘记那个让自己情伤的男人都无法忘记。前生,她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丫鬟在身边,能够和她说说陆游,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是件好事,但是现在,她最不想的就是有人在她身边一天到晚的提起那个男人,红绮不适合再回到她身边侍候了,她依稀记得红绮好像因为自己轻生的事情受了母亲的斥责,后来是自己向母亲一再的求情说好话,才又回到自己身边。不过,这一次,她不准备再要她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立刻有了决定,对胡夫人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见到她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她怎么没有在身边侍候而已。”
“她被我安排了做别的事情去了”胡夫人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给说透,她知道女儿虽然聪颖过人,自幼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但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家人又宠着她,就连管理庶务都没有教她,别说那些阴暗的事情,就算到了现在,胡夫人也不想和她说那些事情,免得脏了她的耳。
“看来娘和女儿一样,也很觉得红绮很能干呢”唐婉笑了起来,胡夫人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也不想揭穿胡夫人,而是顺势笑着道:“要是娘很喜欢红绮的话,女儿就把红绮送给娘,您看可好?”
胡夫人正在思索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把红绮从唐婉身边给调开来,闻言立刻点头,笑着道:“三娘舍得割爱,为娘的自然不会推辞。”
“娘要的话,女儿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不过,这样一来,女儿身边就红绸一个大丫鬟了,您可要再给女儿安排一个一样能干的过来,要不然的话女儿可不依。”唐婉笑着道,她相信胡夫人一定能够很好的处理红绮的。
“那是自然”胡夫人点点头,然后笑着道:“你的精神还是不够好,再好好的休息一会,娘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就不陪你了”
“嗯”唐婉点点头,休息倒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她需要安静的理清自己的思绪,想一想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人生…

第三章改变

“你说什么?你想跟在为娘的身边学管家?”胡夫人吃惊的看着女儿,仿佛不认识一般的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女儿,她不明白为何以前一向视管理庶务为畏途的女儿怎么会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唐婉在说这话之前就知道母亲定然会吃惊,但这却是她昨夜思索再三之后做的决定,前世的她只喜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对庶务不但半点不通,更带了深深的厌恶,觉得和那些事情打交道简直就是俗不可耐。父母兄长疼爱她,自然舍不得勉强她学那些不喜欢的事情,再加上她自幼聪颖,八九岁便会吟诗作对,及长更成了山阴有名的才女,通身都是清雅的书卷气息,他们更舍不得让自己沾染上了尘世的烟火气息。
可是,她就嫁给陆游之后才明白,原来只知道诗词歌赋,却不通庶务对一个未嫁的姑娘而言不见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对为**的女子而言就是不得了的缺点。她的前婆婆唐夫人最痛恨的除了自己和陆游夫妻恩爱,认为是自己让陆游沉湎温柔乡不思进取之外,未尝没有自己才华横溢,却只识经史子集,不通庶务的关系。
至于休书上所谓的“无出无子”的罪名…唐婉心里冷冷的一笑,唐夫人也不是一进陆家就有了身孕的,她当年生陆游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四岁的高龄了,嫁给陆宰十多个年头,虽然据说她在怀陆游之前有过身孕,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保住而已。可是,再怎么说,她这个三十多岁才为陆家传宗接代的婆婆实在是没有理由嫌弃进门一年无孕的媳妇,那不过是她一个光明正大休自己出门的理由而已
当然,或许她是真的不能生育唐婉最自己能否生儿育女没有底气,毕竟她前生到死都没有怀过孩子,但是这件事情除了她又有谁知道呢?
“三娘,你怎么忽然…”胡夫人皱着眉看着唐婉,眼睛中除了疑惑之外更多了些探询,她不明白女儿是受刺激太深还是像她昨天刚醒的时候说的,在生死之间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明悟,可是她深知女儿的秉性,怎么都不敢相信女儿会在一夕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人。
“娘一定很奇怪女儿会有这样的念头吧”唐婉看着母亲,她知道母亲一定会很奇怪,会很诧异自己的改变,毕竟这样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些,她淡淡的一笑,道:“其实女儿对庶务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但女儿想找一点事情来做,不让自己整天闲着无事东想西想的,那样太伤神。”
这也算是唐婉想要跟在胡夫人身边学管家的初衷之一,她希望找一点事情做,让自己处于忙碌的状态之中,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是这样啊这个理由胡夫人立刻信了,这也算是唐婉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之一,在思绪纷乱的时候,她会努力的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无暇去想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想到那些让女儿借着跟自己学管事逃避的事情,胡夫人心里又是一阵黯然和伤心,她努力的笑着看着唐婉,道:“你不是最喜欢抚琴作画打发时间吗?每次抚琴作画的时候,有再多的烦恼和伤心难过你都能够抛之脑后,没有必要非要委屈自己跟着为娘的学管家。”
“娘,女儿不想再将自己埋在琴棋书画之中,别的什么都不学。”唐婉轻轻地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道:“我记得唐夫人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像女儿这种除了诗琴书画,风花雪月之外,什么都不同的女子,不是她不能忍受,而是没有那个婆婆能够忍受,除非女儿能够交给那种母亲早亡的,要不然终究逃不过被休弃的下场”
“那个老虔婆说话一向尖酸刻薄,她的话也听得?”胡夫人“呸”了一声,骂道:“我家三娘是山阴数一数二的才女,她家陆务观十二岁便有诗文流传于世,我家三娘何尝就差了?他陆家在求亲之前便已经知道,怎么好意思那这个来说嘴”
“女儿也知道那不过是她可以找来训斥女儿的借口罢了,可女儿…”唐婉苦笑一声,她当然知道那不过是唐夫人的借口,她也没有把那些话真的放在心上,她今天特意提这个事情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看着胡夫人,道:“娘,女儿以后不想再谈什么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了,女儿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会再写什么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