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禽相悦 作者:蓝惜月

优秀特工穿成弱质闺秀,如何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伯父猫哭耗子:“你爹死得早,你的婚事自有我做主。”
堂姐笑里藏刀:“临风哥哥已经向老爷提亲了,妹妹你不恭喜姐姐?”
临风深情款款:“妹妹,名份不重要,只要我俩真心相爱。”
表哥旁敲侧击:“知根知底,亲上做亲,比嫁给外路人强。”
外路莫名其妙,几番痛下杀手。
容悦摇头叹息:“日子真无聊,幸亏妖孽多,勉强练练手。”


本文背景设定
沧溟大陆,本为统一国度,约千年前,庞大的帝国分崩离析,不断整合的结果,形成了北皇南帝相持,七大属国附庸, 几十个小诸侯并存的局面。
北:齐天国,姓殷氏;三大属国,为西部羯族,北部戎族,东北部黑族。
南:楚溟国,姓穆氏;四大属国为东越澹台氏;巴蜀云氏;白族白氏,南海霍氏;
在两大国七小国之间,尚有几十个公侯领地,按土地面积和军事经济势力强弱排列,前八名分别为申(夏姓,公爵)、 尹(姜姓,公爵)、鄢(靳姓,侯爵)、雍(萧姓,侯爵)、景(容姓,侯爵)、詹(卫姓,侯爵)、甘(庄姓,侯爵 )、舒(巫姓,伯爵),称“八大家”。
本文人物表(不断追加中)

主要人物(暂定):
容悦(悦姬),字怡然,景侯容徽侄女,父容征(已丧),母为萧氏琴姬,出场时将满十四岁。
萧潜,字隐之,雍侯萧晟次子,容悦的表哥,十七岁。
夏御,字临风,申公夏康嫡长孙,父为申公世子夏钦,母姜氏,容徽平妻夏氏之侄,容悦前暧昧对象,十七岁。
姜颐(颐慧姬),字静贞,小名如意。尹公姜洛嫡女,夏御未婚妻(正妻),十六岁。
穆远,字永遥,楚溟帝穆尚第三子,母姜贵妃,夏御姨表弟,姜颐姑表兄,二十岁。
靳涵(涵姬),字蕴文,鄢侯靳悟嫡女,夏御未婚妻(平妻),十五岁。
严谨,字慎微,紫荆堡堡主严丰嫡长子,二十一岁。
景侯府主要成员:
家主容徽,字敬恭,先景侯容昶庶长子,母夫人出身贱籍,本无继承权,因容悦之父容征早逝,这才袭了景侯爵。
容徽大夫人庄氏出为女道士,子容恒因坠马而跛足,退入别庄隐居。
平妻夏氏,子容慎,字慎之;长女容恬,次女尚幼,未命名。
侧妻姜氏,女容怜,比容悦略小。
侧妻靳氏,子容惜,字惜之;子容忆,字忆之,女容愉(已入楚溟国后/宫为妃)。
其余妾室若干,庶子女长大成人的有:白姨娘所生庶子容恪,巫姨娘所生庶子容怀。
(注:正、平、侧为三妻,良妾、贱妾、通房、家伎为四妾。良妾指外聘来的贵家庶女或平民女子,贱妾则是由贱籍女 子升上去的妾。原则上,惟正妻之子方为嫡,其余皆为庶。但国家分裂,礼乐崩坏,各诸侯国主乃至豪强劣绅妄自尊大 ,我行我素,宠妾灭妻者比比皆是,数代因循下来,平妻侧妻之子也僭为嫡子,有继承权。容徽能顺利继位,也是因为 其母邹太夫人适时晋为侧妻,容徽一跃成了嫡长子)。
雍侯萧家主要成员:
前任雍侯萧达,字融斋,容悦外祖父;正妻卫太夫人,容悦外祖母。平妻穆太夫人,生子萧晟、萧遥。
现任雍侯萧晟,字向天,萧达第三子,萧潜之父,容悦三舅。萧晟正妻姜氏,平妻穆氏,侧妻郑氏,严氏。
萧遥,字君逸,萧达第七子,萧晟同母弟,容悦七舅。
暗部主要成员:
三长老:大长老卢骏,二长老穆坤,三长老尹惟。
暂设六堂,同样不冠名,以数字区分:一堂主宋义,二堂主刘瞻,三堂主雷善,四堂主澹台岷,五堂主甘盛,六堂主秦 云。
其余:周泰、苗砺为容悦近侍,四儿为尹惟药童。
紫荆堡严家主要成员:
家主严丰,字瑞宁。
正妻杜夫人,生子严谨,字慎微;生女严珞,小名娇娇。
其他细节设定:
容府三大主院:槐荫院、牡丹院,梧桐院。槐荫院相当于办公大楼,平日家主召见臣属、会客、议事都在那里;牡丹院 为主母所居;梧桐院则安置世子及其家眷。
平妻也是容府的内当家夏夫人住芙蓉院,女儿容恬,大丫环桃儿,还有一女一岁多,小名蓉妞。东厢住祝姨娘(侍候过 容昶的母亲),西厢住巫姨娘(舒伯巫承堂侄女)。
姜夫人住汀兰院。
靳夫人住海棠院。
萧夫人母女住银杏院,五间二进,仆人几十名。容悦房里一等大丫环春痕,三个二等的是夏荷、秋碧和冬雪,乳母李嬷 嬷,另有三个教引嬷嬷,萧夫人房里原本四个一等的,丈夫亡故后,主动减为两个,为银枝和喜鹊,另外两个遣嫁走了 。
大管家方槐,娘子巫氏,二管家吴彦,娘子张氏。
昱伯蔺崴,庶子蔺俭是容恬前未婚夫
瑞伯郑绥,幼子郑珩。

其他几版简介

最简捷一句话版:两禽相遇,必有一争。
通俗版:
优秀特工薛琳穿越成弱质闺秀容悦,很快职业病发作,跟弑父杀弟、夺爵霸产的伯父斗法,跟哄骗她的青梅竹马虚与委 蛇,跟各式各样不怀好意的人周旋…
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很快就会柳暗花明时,却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深如无底黑洞的大陷阱中…
野兽版(书名释义版):
狐狸跟狼斗法,狼笑眯着眼说:“咱俩不打不相识。”
狐狸点头承认,她跟牛鬼蛇神都是这样认识的。
狼越发得意:“打是亲,骂是爱。”
狐狸始而惊,继而囧:沙里能淘出金,大海里能捞出针,打骂里还能品出亲?
狼继续陶醉:床头打,床尾和,日子多快乐!
狐狸雷到崩溃:也罢,读者要男猪,阿娘要女婿,就把这只炮灰扶正了吧。
(下面是狼的《见伊勇为英雄事迹巡回报告会》:《我是怎样从炮灰到男主的》)
仙侠艳情版(请无视之,写得好玩的):
特工附体,逢妖必收。
什么,你是有后台的?诎!老娘照收不误,你当我是唐僧呢。
唐僧闻言合掌低叹:“女施主,你知道那后台有多硬吗?”
众人窃笑。
悟空抽出金箍棒怒吼:“我师傅是纯洁的!他是九世童子身转世。”
众人愈笑。
悟空看着手里的金箍棒,忽然就开了窍,完成了从猴子到人的转变。

楔子
缘起

薛琳的父亲薛海青是军人,参军前在老家娶过亲,还生了两个孩子,母子三人在解放前夕被村里的土豪杀了,土豪自然也被枪毙了。那人自知难逃一死,所以抢先残杀军属,好给自己垫背。
一个月后薛海青带着部队回归故里,到亡妻和孩子们的坟上填了几锹土,洒了几滴英雄泪,转身就投入到紧张的接管工作中。
颁布新政策,分田,肃匪,每天忙得像陀螺,没空哀思悼念。人人都赞首长坚强无私,舍小家成大家,不愧是铁血长城。
又一个月后,各项工作均进入正轨,部队也将继续南下。临行前一晚,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市府大礼堂里,地方官员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以犒赏子弟兵一个月的辛苦。
其时,薛海青就坐在最前排,新上任的市长凑到他耳边说:“这些女演员一部分是文工团的,一部分是女校学生,她们都对南下的英雄们十分仰慕。”
薛海青但笑不语,市长继续咬耳根:“你正当壮年,难道就这样一直单身下去?不如在里面挑一个,若嫌文工团的不安分,就找个女学生,家世清白又知书达理,正好做你的贤内助。”
薛海青垂下眼帘:“亡妻尸骨未寒…”
市长叹道:“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只有你活得好,活得快乐,他们在地底下才能安心。”
薛海青犹豫片刻,终于用手一指,市长嘴角微抽,似羡似嘲。那是本次汇演中最漂亮的姑娘,女校校长的千金,芳龄十八,比薛海青整整小了二十岁。
不过那个年代,南下军干是最吃香的,姑娘们都沉浸在英雄情结里不能自拔,十八岁的女学生高高兴兴地嫁给了仅在部队里恶补过几天文化课的三十八岁首长。
两人婚后也算恩爱,只是迟迟怀不上孩子。不知求了多少医,吃了多少药,到女学生三十五岁那年,总算有了身孕。
临盆之际,或许是高龄产妇的缘故,竟出现了难产。薛海青经历了一番“要大人还是要小孩”的艰难选择,考虑到自己年将六旬,播种能力日渐衰退,一咬牙,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医生:“要小孩”。
可惜那个牺牲了母亲要来的孩子也只活了几天就追随母亲而去,薛海青又成了一人吃饱全家饱的鳏夫。
不忍见首长颓废,几个贴心的部下拉着他去看文艺表演,鼓励他焕发第三春,薛海青一开始直摇头:“亡妻尸骨未寒…”
部下们苦口婆心地劝:“死者已矣,嫂夫人地下有知,也希望你活得快乐。”
薛海青被劝不过,往台上随手一指,部下们脸上纷纷出现了为难之色,那姑娘,才十几岁吧,花骨朵似的,肯嫁给老头子吗?
这可不是刚解放那会儿的光景了,姑娘们开始务实,没那么崇拜英雄,部下们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小姑娘点头。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是给薛海青找了个三十多岁的文工团女演员,离婚未育,美艳动人。
薛海青本来有点不乐意,嫌她年纪大了,又是二婚,可头一回见面就给迷傻了。那胸脯子挺的,小腰身扭的,妩媚的丹凤眼斜斜一挑,险没把他老命挑掉,心跳得比年轻时被日本鬼子围住还快。从此换了肝肠,不再觊觎纯情少女,改为欣赏风骚艳妇。
急色之下,必有勇夫!薛海青三十八岁娶女学生时还乖乖地等入了洞房才行使做丈夫的权力,到五十五岁,反而时髦了一把,玩起了婚前叉叉。
急就章果然有后遗症,没多久,薛海青就听到传言,二婚美人在外头的名声不大好,前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忍痛休掉了浪荡妻。本来兴冲冲筹办婚礼的薛海青犹豫起来,他是军人啊,打埋伏战的时候戴戴草绿军帽那是工作需要,平时也戴这种帽子到处现合适吗?
二婚美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下定了三婚的决心:“我怀孕了!”
薛海青也曾有过一秒钟的犹豫:万一孩子不是咱的呢?
可前妻十几年不孕的阴影还在,那种盯着老婆的肚子盯成斗鸡眼都不能让它鼓起来的沮丧让他分外珍惜这个机会:万一孩子真是咱的呢?
到他这个岁数,孩子太金贵了,宁可错抱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当薛海青从护士手里接过那个温热香软的小身体时,他眼前雾成一片,疼都疼不过来了,压根儿没考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薛琳几乎是在父亲的臂弯里长大的,她要星星父亲不敢摘月亮。五岁时,她迷上了用弹弓打小鸟,弄得军区大院“千山鸟飞绝”;十岁时,她弃弓用枪,大院里霎时“万户人踪灭”。只要她出现,没人敢在室外走动,或在窗口露头,就怕被流弹击中。别人准星再差,瞎猫碰到死老鼠总能中一回,司令小姐是有名的“百发百不中”。
薛琳十二岁时,薛海青病重,昔日的战友,如今的国防部长前来探病,问老友有何遗愿。薛海青泪汪汪地把薛琳推上前,薛琳趁机提出,想进军校特训班,她渴望成为克格勃的“燕子”那样的人物。她从小玩枪,也是因为,她觉得身怀绝技、出生入死、完成不可能任务的女特工最潇洒、最迷人。
薛海青对女儿向来百依百顺,明知女儿枪法烂得令人发指,也不忍拒绝,薛琳进军校之事就此敲定。
国防部长走后,薛海青闭门苦思了一夜。第二天征得医生同意后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里,说有些事情要处理。
借着老婆出门采买的机会,薛海青把藏在箱底多年的檀木匣子找出来,对薛琳说:“爸爸领着南下部队查抄过许多地方富豪的家,金银财宝见了无数,从没贪过一分一毫,唯有这个匣子楞是藏着没上交。”
薛琳伸手接过,好奇地打量:“这里面装的什么宝贝呀?”
薛海青道:“就因为不是宝贝,爸爸才觉得奇怪。”
普通的黄铜钥匙,开锁并没废什么功夫,打开后,金丝绒的匣底躺着一只老旧的银戒指。
薛琳拿起银戒指左看右看,连花纹都没有,平平的戒面,怎么看都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戒指。因为长期收藏,早已失去了光泽,表面泛黑,戴在小女孩白皙娇嫩的手指上越显得陈旧脏污。
薛琳把戒指摘下丢回匣子里,噘着嘴说:“这么个破玩意,把手都戴丑了。”
薛海青微微点着头:“是啊,就这么个破玩意,却是张氏一族的传家宝,藏得可严呢。抄家的时候,一开始没抄出来,是他们家旁系的一个亲戚告密,说老祖宗的灵位后面有个藏宝格,这才搜了出来。”
薛琳不以为然地说:“别是故意耍弄人的吧,既是传家宝,怎么自家人都不珍惜。”
薛海青这样解释:“听说张家嫡系一直压着旁系,两边结怨很深。他家是做道士发家的,属于封建迷信,主犯要判刑,告密者可以戴罪立功。”
“张家?”薛琳一歪头,眨眨眼:“我只听说过张天师。”
“就是张天师的传人,传了几十代了,这戒指搞不好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不然你以为爸爸为什么留着这个。”
“爸爸,你也迷信哦。”
薛海青眼里现出了回忆之光:“你奶奶以前很信这些的,家里的孩子有些头痛闹热,就请村里的道士化符水给我们喝,还别说,真能治病呢。”
父女俩又闲话了一会,薛海青拿出几本存折,让薛琳把存折跟戒指收好,不要告诉妈妈。那女人婚后慑于他的威势倒也还老实,一旦他不在了,保不准旧病复发。他辛苦一辈子积下的一点家财,可不想便宜了野男人。
一切交代完毕,薛海青指挥薛琳给自己换上一套崭新的军装,薛琳十分惶惑,隐隐觉得不安。她年纪虽小,也知道这样做不吉利,不是死后才换正装么?父亲是军人,想穿着军装走容易理解,可没有穿着笔挺的军装卧床养病的呀。
换好衣服,薛海青拿出自己的手枪,装上消音器,递到薛琳手上说:“爸爸想看看你的枪法。都说你‘百发百不中’,爸爸不信,我的女儿,怎么会如此不济。”
薛琳一肚子疑问,在爸爸的示意下,还是朝着爸爸指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
一颗颗子弹打出去,打到最后一颗时,她看见爸爸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薛琳吓得魂飞魄散,要冲出去叫救护车,被薛海青拉住,断断续续地说:“不需要抢救…不需要…癌症晚期很…很痛苦,痛到恨不得扯着自己头发…撞墙,爸爸就这样去了很好…乖…别怕,琳儿这是让爸爸摆脱…摆脱痛苦呢。”
薛琳还是睁开爸爸的手,跑出去叫人了,她无法面对打死了自己亲爹的现实,一面疯跑一面狂叫。
薛海青忍着剧痛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袖珍手枪塞进抽屉里,然后倒在床上,听着女儿在外面哭喊,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一枪根本不是女儿的手枪打歪误伤,而是他自己打的。他是军人,想死得干脆痛快没错,但他的自杀行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儿。
他手把手教了女儿两三年,那丫头的枪法还是这么烂,不是她笨,而是她始终抱着玩儿的态度。她闹着要进军校特训班,也不过是基于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做特工神秘啦,潇洒啦,她根本不了解这一行的残酷。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远离军营,远离枪械,将来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哪怕做营业员也好。可他知道女儿的脾气有多倔,还是被他惯坏了啊,他活着都不能阻止女儿做她想做的事,何况他死了。
他思考了一夜的结果,就是以自己为靶,给女儿一个血的教训,让她明白,玩枪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稍有差池就会要人命。这些年女儿在军区大院里闯了多少篓子,若非他从没给过真子弹,早出人命官司了。
薛琳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呼啸而至,看着人们把她的父亲抬上担架,看着父亲头戴呼吸器胸口淌着血离去。她躲在花坛后面瑟瑟发抖,哭得昏了过去。
薛海青死后,国防部长信守承诺,派专车接薛琳去军校。薛琳把存折留给了母亲,自己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那个银戒指。
她成了特训班里最年轻的学员,也是最刻苦的,每天不要命地训练。
薛琳十五岁开始接任务,到二十五岁时,已经是上校军衔,圈内赫赫有名,代号“飞燕”。特训班老师授课时总爱拿她的事迹当案例讲解,如果她把所有的勋章挂出来,胸前能挂满,可她从没挂过,再多的勋章又有什么用?今日的荣光掩盖不了昨日的过失,她少年任性懒散,无知骄纵,终至害死了最爱她的父亲,不论怎样的成就都不足以赎其罪。
薛琳去总部接受上校军衔时,国防部长亲自授衔,随后给了她一封信。那是父亲去世前写的,信中说明了“打歪误伤”的真相,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父亲不是她打死的。
国防部长以为这样能解开她多年的心结,让这个著名的冰美人学会笑。谁知事与愿违,薛琳看过信后,反而比以前更沉默,更哀伤。
那颗子弹是父亲自己打进胸口的,可如果她懂事一点,争气一点,父亲何至于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她?有意比意外更让人心碎。
那一年的冬天,薛琳又一次出任务。形迹被人识破后,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她调整好自己的站姿,让子弹正好打中胸口的位置。
“飞燕”陨落,汩汩鲜血染红了萋萋芳草。因怕人发现,杀人者迅速逃离现场,没注意到薛琳手上那枚沾血的银戒指正发出奇异的光亮。

第一章迷失与救赎

照理说,一个明明已经死于枪口下,却在下一瞬发现自己重生的人,怎么样都该对这番境遇心怀感激吧。
可我们勇敢无畏的薛上校同学却苦着脸,抱着头,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窗外的桃花,发出了今晨的第N声叹息。
“姑娘,早饭已经摆好了,有您最爱吃的桃花鱼片粥和水晶蒸饺,这两样都要趁热吃,冷了就…”丫环春痕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哄劝,就怕坏了小姐的食欲,把到嘴边的“腥”字吞了回去。
这位主子自从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样。以前那种娇娇弱弱,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习惯倒是没了,可不言不语的冷清样子更让人心里没底。
“先搁着吧,我这会儿没胃口。”窗前的人淡淡回应。
“可是太太…”春痕绞着小手帕。
“太太那里我会解释。还有,叫厨房以后别送鱼片粥了,大清早的,吃清淡点比较好,白粥配上小花卷,再加一碟炒蛋,一碟咸菜就够了。”
她做卧底多年,灯红酒绿的场合没少去,寸草不生的沙漠也待过。最倒霉的时侯,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仅靠一袋水维生,差点成了沙海中的一具枯骨。可能就是那次伤了脾胃,医生建议饮食以清淡为主,即使现在换了一具身体,她还是喜欢维持原来的习惯。
春痕怔了一下,随即浮起了然的、疼惜的笑,转身之际感慨地想:这样也好!
那桃花鱼片粥是临风公子想出来的花样,姑娘没病之前,日日吃不腻。为了保鲜桃花,太太想了多少法子,折腾进去多少钱。若非太太陪嫁丰厚,一个没爹的孩子哪里吃得起。姑娘还活在景侯府尊贵嫡小姐的美梦里,殊不知外面的人早忘了这对孤儿寡母。现在提起景侯容家的小姐,人们只知道恬姬,怜姬,至于悦姬是谁,大概只有本地的八婆们当笑话说吧。
薛琳没去注意丫环的表情,她现在心里郁闷得要死。穿过来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她从找来的典籍中粗粗了解了这个懵懂闯入的新世界,别的尚可,古代、现代她也不挑,私底下甚至觉得,体验一下古代生活也不错。可这古代的女人,会不会太悲惨了一点?
男人三妻四妾是作为制度写进典章的。有妾无妻的男人,哪怕家里姬妾子女无数,夜夜有美妾暖床,仍是未婚的“钻石王老五”,可以向她这样出生名门的贵族女子下聘。聘为妻也罢,至少地位有保障,若欺负她是丧父孤女,只纳为妾,则直接降为奴婢了。
作为沧溟大陆总法典的《名典》,上面堂而皇之地写着:“妾乃贱流”、“妾通买卖”。豪强之家,同时纳几个妾,经家主鉴赏后,留下两个,赏给亲信几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妻妾争斗,随随便便消失一两个妾也没啥了不起,顶多家里某口井突然禁用了。
典籍结合野史,一个月泛读下来,薛琳的心彻底凉了。这个史书上不存在的时代,男尊女卑现象甚至比已知的古代社会更严重、更变态。记得以前读过的话本小说中,正室在家庭中还是有相当地位的,男人娶妻之前,了不得跟丫环鬼混一下,高调纳妾视为对妻室及其家族的公然挑衅。但在此处,连这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只要把正妻的位置留着,男人哪怕夜夜拜堂当新郎都没问题。
初醒时,她是欣喜的,她已经用自己的死偿还了对父亲的亏欠,也离开了原有的环境,摆脱了作为薛上校的义务和责任。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为自己重新活一回,就像毛主席说的,“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