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聊斋祝家小十
作者:揽清月

文案

生死间有大恐怖,对于殷宁来说,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还能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哪怕眼前的世界再是陌生而光怪陆离,只需却邪剑仍在,她自执剑而行,劈开万丈红尘路,不惊不惧,淡定从容。

PS:女主前生身处之地并非现代地球,而是一个普通人类、修士与妖邪并存的平行空间,所以不知道剧情。

公告:本文6月28日入V,当日三更。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综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英宁(殷宁) ┃ 配角:梁祝众,聊斋众,某些原创人物 ┃ 其它:梁祝,聊斋,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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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

黑夜像是被人泼了一层浓墨,难见一丝儿光亮,暗黄色的月牙悬在天边,细细看去,竟是隐约可见一丝丝红痕,透着难言的诡谲。
没有风,仿佛时间凝滞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什么声响都没有。
密密实实的树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拖着长长的尾音,久久不绝。寂静的林中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地穿插过枝桠,引得树木接连摇晃,枝桠树叶不住作响。
“妖狐,你逃不了!”
殷宁清脆好听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冷硬,却邪剑带起一道明亮的剑光,如电蛇般一闪即逝,直追前方狼狈逃窜的黑影。
剑光又快又准,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眼看就要击中那黑影背心。千钧一发之际,那原便飞快向前的身影竟又快了两分,像是后面长了眼睛般向旁边诡异一折,避过了要害,剑光擦着肩膀而过,带起一蓬血雨。
一击奏功,剑光拐了一弯,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般折返。与此同时,殷宁指间连点,七张闪着微弱红光的符咒无声无息飞出,暗暗对应北斗七星阵,向前方黑影罩去。
折返的剑光比之方才愈加凌厉,那黑影一门心思想着逃脱,竟也没有全力躲闪,堪堪避过前胸要害,使之擦着左肋而过,又添一道伤口。刚让过了剑光,后面北斗七星符阵已至,正中黑影背心,轰然炸碎。
黑影一声痛哼,终是再也支持不住,脚下一空从树上载了下来,发出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妖狐,受死!”
银色剑光在黑暗中拖起长长光晕,要将追了许久的黑影毙于剑下。
“住手!不许伤我娘子!”庞大黑影里分出一小团,竟是个普通的凡人,银色剑光映着他发丝散乱、沾满灰尘血渍的脸,让人将他坚定毫不畏缩的眼睛看了个清楚。他张开手臂,背脊挺得笔直,拦在庞大黑影前,“我家娘子心地善良,从来不曾害过人,自嫁于我以来,侍奉公婆直至他们终老,操持家务,生育麟儿,哪一样不让人赞颂!我自与妻儿过日子,又与你这多管闲事的女修何干,还不速速退去!”
却邪剑吞吐着银色毫芒,剑尖直指男子眉间,嗡嗡作响,甚至浅浅刺了进去,滚下一颗红艳的血珠。男子不闪不避,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眼前刚刚飘然踏地的殷宁。
殷宁极细微地蹙了蹙眉,冷声道,“你是人,她是妖,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你怎可还如此执迷不悟,想着与她一道过日子?”
她看得出来,这男子并未被迷去神智,是完全清醒的。
“人如何?妖如何?我只知道,她是我正式拜堂成亲的妻子,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她是狐妖这件事,我好些年前便清楚了,她并没有瞒着我。”男子一脸平静,双掌却紧紧握成拳,与殷宁静静对视。
殷宁心中火起,终不再相劝,“你就不怕她哪天趁你睡觉咬断你的脖子!既然你执意与妖为伍,多说无益,看在你是凡人的份上,我不伤害你。”
殷宁抬手一招,收回却邪剑,随手一掌将那男子拍开。见他身子连着滚出十几步远,被一株大树的树干挡住,才阻了去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心知他已晕厥,再不能妨碍到她,便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的妖狐。
这妖狐原本现了原形,化作一只丈高的火红狐狸,带着她的丈夫孩子一道奔逃。此刻被殷宁却邪剑所伤,又被符阵所制,一丝一缕红色灵线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再使不出半点妖力,庞大的妖身缩小了一半不止,哪怕想逃也逃不了,殷宁自不担心她逃脱,便也不急着杀她。
灭在殷宁手上的妖邪不少,但像今晚那男子这般的,她却是头一次遇到。
“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别无所求,只愿上仙能绕过我的孩儿。”狐妖虽不复人形,行为表情却非常人性化。她目光柔柔看着一直被她护在怀里的四五岁男童,口吐人言,“上仙放过了小妖夫君,这孩子、这孩子也是人族血脉,望上仙高抬贵手,小妖愿自绝于上仙面前,绝不对上仙心怀怨恨。”
殷宁扫了那陷于昏睡的孩子一眼,摇头淡淡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火狐一声厉叫,声音不复方才柔和祈求,“你若敢伤害他,我必拼着神形俱灭留下诅咒,让你不得善终,神魂永受心魔煎熬,道心再无寸进,来日天劫之下化为飞灰!”
“我与你多说什么…”殷宁嗤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便祭起了手中的却邪剑。要不是那个行事特异的男子,她哪里会耽搁这许久,早一剑灭了了事。
人族血脉?哼,不过一个半妖,便是今日年幼,不知为恶,日后等他长成呢?她不能留下隐患,埋下祸根。
却邪剑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闪电般刺穿了火狐的眉心,一个转弯,剑光毫不停歇,直刺那半妖孩子的眉心。
“嗤!”
殷宁忽觉心口一凉,下意识地低头望去,正好见着一截剑尖往后抽离——却邪剑敛了光芒失去控制,“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剑尖离着那半妖孩子仅毫厘之差。
是谁?这分明是一把妖剑,普通的铁剑可伤不了她。
体内灵力混乱,被一种属性相反的力量腐蚀搅动着,像沸腾了的开水,乱窜着破坏着。意识逐渐模糊,殷宁隐约见着一道人影从他眼前跑过去,蹲在那火狐尸身与半妖孩子前,慢慢伸手将依然昏睡,浑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原来是他,那个方才被他一掌拍昏过去的男子…妖剑,是属于那只狐妖的吧?
“阿宁,你入魔已深,再不住手,恐有万劫不复之灾。善恶有道,岂能以一言蔽之?人分善恶,妖鬼亦无不同,恶人猛于鬼,若是心魔不除,执念尚存,终不得圆满。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你需好自为之,为师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再无回头之路。”
师父玄明子的忠告还在耳边,殷宁却从来听不进去。人妖殊途,人鬼不并存,见着了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若是她放过了,又有谁来放过她?
微微合上眼睛,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她,殷宁心头反而渐渐宁静,再不复往日烦躁难安。她修炼不过短短十载,修为远没有达到血肉重生、伤势自愈的境界,被人用妖剑一剑刺穿心脏,结局毫无疑问。
这样也好,终不会再梦到那个血色的夜——像是卸下了万钧重担,殷宁一身轻松,念头从未有过的通达空明。玄明子平日里苦口婆心的劝导一一浮了上来,许多无法理解、不能领悟的道理逐渐清晰,可惜,这些都已无用了。
师父,徒儿最终还是让您失望了。
自有…因果么?
呵!罢了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请多多支持哟~下一章就去梁祝聊斋并存的世界了,此文女主并非出于地球现代,而是一个普通人类,修士,妖鬼并存的平行空间,所以,女主不知道剧情的。

 


☆、画皮

大晋朝,临江城。
正值暮春时节,天气晴好,微风和煦,处处可见草长莺飞,繁花似锦。
城东宏昌坊祝家大宅,一个布置精巧,绿荫环绕的小院里,阴凉的树荫下,摆着一张黄梨木的小方桌,桌边靠背椅上坐着着一名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身着葱绿色长裙,外罩月白色短袄,上面刺着淡黄色的迎春花,如瀑的青丝只用一根绿色丝带挽住,肤白如玉,似是透着莹莹的光泽。她低垂着头,一手托着小巧的下巴,一手置于桌上,纤长白皙的指节轻搭在一册暗黄的古籍书沿,神情专注。
“小姐,这书你都看了快一个时辰了,该歇歇了。”眼前的古籍被人收走,换上一杯散发着甜香的桂圆红枣茶,“等会子九小姐过来,瞧见你不好好休息,又该说你了。”
少女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紧抿的唇线微微一松,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只见她柳眉弯弯,杏眸乌黑如墨,深邃不见底,琼鼻粉唇,脸部线条异常精致——是一副极好的相貌,却被眉间这冷硬漠然疏淡了原本的娇柔,使得其美减了两三分。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茶水,倒不是她喜欢桂圆红枣茶,而是大病初愈,气血两亏,喝这个正好。接连抿了好几口,她才放下杯子,看向眼前眉清目秀、与她年纪相仿的贴身侍婢,嗓音软软糯糯,听着与她样貌倒是极为相衬,“浅墨,你去厨房端些点心来,再泡上一壶金银花茶——九姐,她喜欢这个。”
浅墨笑着应了,蹲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便听得熟悉的语音传来,心道九小姐今日倒是比着往日早了一些,脚底下加快了步子。
“小十,小十,我来看你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清脆带着愉悦的声音刚至,说话的人便转了进来,十五六岁,嫩黄色长裙衬得她越发娇俏可人。她唇角翘起,一双黑亮的杏眼弯成浅浅的月牙,如画的眉目间尽是独属于年轻少女的活泼灵气。单看模样,竟是与方才那少女足有七八分相似,只两人气质全然两样,且一个圆润英气些,一个瘦弱柔美些。
“英台,你慢着点,小心脚下!”紧跟着那名唤英台的女孩儿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挺拔,五官俊秀,唇边常含笑,温文尔雅,“你瞧瞧你,哪一点像个女子?你去年便行了及笄之礼,娘亲已张罗着给你说亲,我看哪家公子敢要你!”
“我才不要嫁呢!”英台皱了皱鼻子,回身冲着少年翻了个白眼,轻哼道,“八哥你尽胡说,爹爹娘亲说要再留我与小十两年,哪能这么快?是你自己等不及想着娶亲了吧?娘亲早告诉我了,定的是黄家姐姐。”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别是你拿来蒙我的吧?”英台的八哥英齐面上笑意一滞,瞧着英台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英台嘻嘻一笑,“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乱说?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爹爹娘亲便会寻你谈话,要不是小十…”
下面的话英台没有再说下去,英齐已心下明了。要不是小十两个多月前突发急症,命悬一线,险死还生,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的这个九妹,平日里最是古灵精怪,或缠得娘亲无法,给她漏了点消息也是有的。
英齐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辰,娶亲之事,迟早要经历这么一遭。具体如何,娘亲总会跟他谈,倒是不需要着急。
英台见英齐恢复平静,不说话了,也觉得无趣,不再想着逗弄,转向小十英宁,“小十你看,聚香楼的红豆糕,我跟八哥特意为你买的,还热乎着呢。”
说话间,英宁已将英台英齐引到桌子旁坐了。英台的贴身侍婢吟心乖觉地将手中捧着的纸盒子放到小木桌上,利落将盒子打了开来,笑着向英宁解释道,“十小姐,你不知道,今日聚香楼的生意特别好,小姐在雅间坐了不少时候,才等来这一屉红豆糕。十小姐定要多吃几块,方不辜负小姐这番心意。”
“小丫头多嘴!”英台嗔骂了吟心一句,面上却笑吟吟的,显然并未因着吟心的话生气。她转向英宁,“小十你快尝尝看,等下凉了味道就差了。”
英齐见英宁犹豫,伸手将红豆糕往英宁的方向推了推,“怎么了,小十?不喜欢么?”
“不是。”英宁摇摇头,捻起了一块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温度正好,不太甜,红豆的香味融合着米香,挺好吃。
“怎么样?你以前可是最喜欢聚香楼的红豆糕的。”英台瞧着英宁表情,带着邀功的笑容。
见着英宁点头说好吃,英齐笑着插嘴,抬手向着纸盒子中的红豆糕抓去,“你九姐这一路上,只光顾着护着这个盒子了,我想尝一块儿,她说什么都不肯。”
英台拍开英齐的手,斜睨了他一眼,“一屉红豆糕才几块?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抢东西?”
英齐讪讪地收回手来,瞧了面色淡淡的英宁一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英宁将红豆糕向英齐推了推,“八哥若是肚饿,可先拿这个垫垫,我让浅墨端点心去了,马上就来。”
“小十你别理他,他要真想吃,不会自己去聚香楼排队,非要来抢你的份?”英台可不买账,聚香楼的生意好,背景不俗,许多糕点又是限量供应,便是寻常点心,从聚香楼里出来的,吃着总觉得比自家厨房做得可口,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守着规矩排队了。
正好浅墨领着两个小丫鬟,送上了各色点心与茶水。她见着英齐在场,忙忙告罪,“小婢不知八少爷也在——小姐那里还有上回老爷给的极品铁观音,小姐说是特意给八少爷留的,小婢这就去泡了来。”
“算了,浅墨。”英齐摆摆手,一指英台正在喝的金银花茶,“给我倒一杯这个就成,刚从王家回来,灌了一肚子茶水。”
“八哥你又去找那个王安旭了?他们王家一个个都神叨叨的,你还是少与他来往的好!”英台一皱眉,满脸不喜。
英齐却不以为意,对着英台英宁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但他画的画确实是一绝,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他。你们猜,我在他那里看到了什么?”
“你都说了他的画好,自然是看画了,难道他家中还藏着绝世名作不成?”
“你这是偏见!”英齐指着毫不给面子的英台,“女孩儿家,便应该像小十这般,安静娴雅的才好。”见着英台被他的话说得一脸不服,却因比照的对象是英宁而无法反驳,英齐得意一笑,续道,“绝世名作哪里那么好寻?不过,绝世美人图倒是有一张。”
“绝世美人图?瞧你这出息!”英台嗤之以鼻,“有我们小十美么?”
英齐一噎,瞪着英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是两件事,你不要扯到小十身上。那画中美人尚是其次,我说它绝世是因它独一无二的材质。”
“作画不都用纸张么?”
“非也。据安旭所言…”英齐压低了声音,凑近英台英宁两人低语,“那美人儿所画之物,乃是一张取自真正美人背部的——人皮!”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中的朝代,乃是架空,某些设定与背景,因情节需要,会稍有改变。

 


☆、画皮

“啊!”
英台只觉得一股子凉意自脊椎骨窜起,顺着背心直上头顶,头皮一阵发麻。她倏然跳离座位,猛地后退着远离英齐,似乎英齐是那毒蛇猛兽一般,捧在手上的茶杯“咣当”一声翻倒在桌子上,温热的茶水蜿蜒着流淌,升腾起袅袅的热气。
睁大眼睛,瞧着茶水沿着桌沿,一滴一滴汇成细流,打湿了脚下柔软的绿草地,英台抬起头来,狠狠瞪向英齐,三两步逼近他身前,双手握成拳头,不管不顾地在他肩背处捶打。
“祝英齐!有你这么当人哥哥的么?你吓死我了!这种事你也拿来开玩笑!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英齐初时还哈哈大笑着躲闪,却又不敢全力躲避,不然的话,英台便是使尽浑身解数,怕也难以追上英齐。他只坐在椅子上,半侧过身来,双掌举起去挡英台的拳头,见她确实气得狠了,脸颊儿涨得通红,便出声连连讨饶。
“是八哥的错,八哥口没遮拦,让九妹受惊了,还请九妹原谅则个。”英齐站起身来,对着英台鞠躬作揖,又向英宁讨救兵,“小十,八哥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们姐妹两个,你快帮帮八哥,问你九姐求个情。”
英宁却是细细瞧了英齐一眼,这才起身拉住了英台的手,和声道,“九姐息怒。我看八哥此举并非故意,想是见我整日困在家中,便说些新鲜事儿给我解闷,却是一个不慎说错了话,你看他都跟你道歉了,你不要再生气,可好?”
“看在小十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英台哼哼着再度坐下,桌子上的水渍早被浅墨擦干,茶杯也收了走,换上了一只干净的。
端起浅墨重新倒上的茶水,英台“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好几口,犹不解气,气呼呼地瞪英齐,“我早说那个王安旭不是好人,要是我以前的八哥,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英齐自知理亏,讪讪不语,英宁抬眼看向英齐,忽然问道,“八哥,那张美人图,果真是画在人皮上么?”
她方才瞧英齐印堂略显黯淡,隐隐有阴气萦绕,原还以为是他近期进过祠堂,或是去过灵堂、坟地等至阴之地,这才沾上了些许阴气,但若那画儿真是人皮所制…
英齐张了张口,没有立刻回答,心虚地看了看英台,英台经过了方才一吓,再听英宁问话,竟不像先前那么害怕,反是好奇起来。见英齐的目光看过来,朝天便是一个白眼,“看我做什么?小十问你话呢!”
英齐收回视线,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安旭说是,我只不信,他倒是信誓旦旦做了保证,说是他家表弟机缘巧合在西域得的,送到他那里求画。安旭是个画痴,那美人图他画好后极为满意,放在书房里日日观赏,竟是舍不得送还他表弟了。”
“那八哥你又是如何看到的呢?他邀请你一同观赏?”英宁的心微微提起,不死心地问。
“我们本就相熟,他的书房我亦常去。”英齐略有些奇怪地扫了英宁一眼,“倒不是他主动邀请,而是我无意中瞧见了被他盖在下面的一角,他推脱不过,这才让我看的画。我按着心意称赞了几句,他得意地跟我说了那画儿的由来。不过小十,你问这个干什么?”
英宁摇摇头,淡笑道,“没有什么,好奇罢了。”顿了顿,又转向英台,“九姐,明日便是十五了,我们跟娘亲说说,去普济寺上个香如何?再给爹爹八哥他们求个护身符,请大师开了光,让他们随身带了保佑平安。”
英宁说完,发现英台英齐皆用很诡异的眼神看着她,许久没有答话。
难道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英宁将方才说的话再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不妥,这普济寺位于临江城城郊,雁山山腰,香火很是繁盛,据说有佛门高僧坐镇,极为灵验。
英齐身上的阴气极淡,若是不去管它,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过个几天便自动消散了。但想到那张奇奇怪怪的美人画皮,英宁总有些不放心,对付这些个东西,佛门最是在行,要是换了以前,她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此时却无能为力。
“小十,那日大夫说你高烧许久不退,恐怕待得醒来会伤及记忆,我还有些不信。”英台拉着英宁的手,语中带着明显的哀伤与疼惜,“自你病愈醒来,我虽觉得你与往日有些不同,以前你也话不多,却很爱笑——后来我见你行事无异,又识得我们,便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你从小体弱,幼时有一回着了风寒,差一点就…”
“当时一个中年道士不请自来,一颗药丸救醒了你,却说你日后还有一大劫难,若是能过去,便应了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言,若是不能过,亦是天命如此,让爹爹娘亲无需挂怀。爹爹娘亲哪里肯依,对着那中年道士苦苦哀求,娘亲更是言道日日在家供奉三清道祖,爹爹保证年年施粥布药,为你积善行德。那道士或起了恻隐之心,留下一道符咒,让娘亲在你最危急时刻引燃,或可稍起作用。”
“小十,你现在知道了,我们家不拜佛,供奉的是三清道祖。”
其实英台最想问英宁的是,她是不是连这些都忘记了,但她毕竟心疼妹妹,终是问不出口。
听完英台所言,英宁却是摇头苦笑——岂止是有些不同,分明早已换了个魂。不过,殷家阿宁已逝,如今只有祝家小十。活过了一世,虽则殷宁的记忆仍在,属于她的尘缘业障却已尽皆斩断,还要延续的是英宁的人生。
“那道符咒?”
英台握紧英宁的手,“两个多月前已烧了。”
果然!殷宁自觉在黑暗中困了许久,便是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黑暗中出现一缕淡白色烟雾,顺着这缕远远飘荡而来的烟雾,她行了不知多远,之后忽然迎来一片光明,再醒来时已成了英宁。
她慢慢地与英宁融为一体,却邪剑与她神魂相连,所以并未失去,只是静静悬浮在英宁眉心识海,收敛先前的锋芒,变得暗淡无奇。在没有同英宁完全融合之前,她无法动用却邪剑,亦无法像真正的英宁那般,对所有英宁知晓的事情了如指掌。正因如此,她驱除不了英齐身上阴气,亦不知道祝家供奉三清道祖、提起普济寺上香。
不过,以她估计,与英宁不分彼此、完全融合那一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