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萧然 作者:懒调弦
【内容简介】

缘字何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知相许,终只道:“人道相逢恨晚,你我却相遇太早,早在无力维系真情时…”
萍水相逢,数次擦肩,猜疑几重,却原来:“如果可以,我想一直欺你,用一生来圆这个谎言…”
相依相伴,似亲似仇,无奈深重,徒笑曰:“我一直希望,祈求当年之计乃我所出,如此便不用怪你,你亦无须再怨自己…”
上一代一场错过 一场被窃取的缘分 是不甘 是自私
下一代有缘无份可叹 还是有份无缘可悲?
紧紧相随的人是亲还仇?爱恨纠葛 国恨家仇 远古的神之后裔 又与此有和相关?
上一代的情仇 下一代的纠葛 是携手共归? 还是徒留苍凉?是随风而去的释然 又或是爱恨皆一梦?

乱世儿女情何系,
霜刃如雪水如烟,长歌击铗意萧然。
一饮江风成独醉,秋声和泪落樽前。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主角:洛无华 ┃ 配角:卫黎修,鞨逸风,洛凝暇,翯岫,倪诩等

【正文】

意萧然
作者:懒调弦

三国简介

屺(qi)国目前最大的一国 曾与穆国交战 虽最后战败却是实际上的得利方,穆虽胜尤败屺豫屺国大王子 五年前在屺穆战争中居功 王位有力竞争者屺斐屺国七王子 王位觊觎者屺茉屺国七公主 大王子同胞妹妹穆(mu)国女主国家 重创后韬光养晦多年洛睿宇女主父亲穆国安国公,曾有战神美誉,后战死沙场洛睿翔穆国振国将军,洛睿宇之胞弟洛尊平洛睿翔长子 为人正直洛尊和洛家次子 与穆国文官之首庄相之女庄淑成婚洛凝瑕洛家末女卫黎修穆国太子 与女主青梅竹马洛王后女主姑姑 穆国王后 (女强人^_^)阮沁竹女主娘亲 天生口哑 才华横溢阮霏雨女主娘亲的妹妹及婶娘 为人心计深沉 歹毒风姚神秘的侠女 喜欢洛尊平禾远卫黎修侍从,性格有些恶趣味莫怀卫黎修影卫,沉默寡言莫咎王后的手下,听命王后倪诩(xu)倪勇之子 与女主一起长大(关系复杂)郛(fu)国突然崛起的国家…
鞨(he)逸风郛国亲王 曾灭天羽大国郛王年轻有为的王阿翯(he)岫(xiu)绝色女子 用心不明徐砚国丈和阮霏雨合谋徐菁徐砚次女 为人直率冲动


【卷一:云出岫】


又逢花开时

三月柔柔的春风轻轻拂过,‘拂尘寺’立在风景秀丽的恬山上,胧在一片青萝中清新溢美,附在寺墙上的藤萝随风而动,涌起阵阵绿涛,沿着石墙慢行,但见桃李含苞未放,疏枝嫩叶初露,鸟声啭啭和风软,草色青青绕路幽。
花径深处,隐见各色鲜衣,翠羽华裳们执扇掩唇嗤嗤笑着,轻语着近来四散的各种传言消息。
当今天下自三年前郛国以蛇吞象之势灭原四国中第二大国天羽后再无战事,而穆国更是早在五年前与屺国和谈后安逸至今,血流成河,荒野埋骨早已过去许久,久到…忘怀…
故而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跟随家人来此清幽的拂尘寺绝非为祭英灵,多半为了求个好姻缘,窃窃而谈的自然也是各国出名的文雅公子,英武少将又或风流才子之类逸事。
这个头戴金步摇的含羞染晕道:“屺国大王子三月前于边境韫州练将好生威武。”
那个绞着丝绢的低笑道,“若说威武未必及得上穆国新上任的坍州刺史,真真年轻有为。”
话音未若立时有个不屑的娇声响起,“不提穆国倒罢了,若提穆国谁能越过穆国太子修殿下?”
叽叽喳喳的悄悄细语突然静了下来。
穆国太子卫黎修,十岁作赋天下知,十四武胜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士吴圩,十七临危受命掌穆国国政,整顿吏治,无数贪官污吏魂断刀下,五年来穆国国力日胜,最重要的是,但凡见过太子修的人莫不赞其貌,温和凤眸却在剑眉之下又添英气,一举一动唯‘贵雅’二字可表,这样的人物怎不叫天下怀春少女为之倾心呢?
风徐徐扬起甫抽芽的柳条,娇柔的花苞享着柔和阳光的沐浴,片刻后一个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状似无意的开口打破刹那的静默,“听闻洛家小姐美若朝霞,今年就满二八芳华想来大婚之日也近了吧,到时必定热闹非凡。”
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洛家小姐乃穆国振国将军洛睿翔之女,天下皆知的美人,洛家不仅为穆国王后的娘家,世代英烈更精用兵之道,休说是穆国便是在这天下也享盛名,这般门当户对,堪称佳话的婚事便是在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也只敢在心中暗妒几分,谁又敢当众说出什么自取其辱?
那边依旧笑声不绝,细语不断,谁也没留心一个不起眼的丫环手中抱着件披风四处张望着从旁踱过,慢慢寻至墙角树丛后终于见到了一身淡淡青衫快要融进身后藤萝里去的纤弱少女。
“小姐。”丫环松了口气,蹙起两条细细的眉似抱怨般道:“小姐可算找着你了,虽说入了春,山上却仍有些寒气,您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么,竟出来吹这么久的风。”边说着,边就将手上的披风仔细给纤弱少女披上。
纤弱少女淡笑着由她喋喋不休,由她为自己披衫,待披风系好后也不说一字半句,径自踏着莲步缓缓离去。她与自家丫环的一席动静终是惊动了周围的几个人朝这边望来,待等瞧清少女的相貌又立时转了回去。
那少女原五官清晰,尤其一双明眸大而润泽,但本秀雅的相貌却染着病态,肤色微微泛黄,过于纤弱虽自有股妩媚风流之态却又因其总低顺着眉眼而显得不出艳色,在一群精装艳抹的女子中自然极不显眼。
明显的轻视之色使得小丫环有些愤愤不平,那纤弱少女却似浑未留意般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这位小姐。”
步子一顿,少女偏首只见先前那名打破僵局的大家闺秀委婉一笑,眼中带着三分疑色,有些小心地问道:“我们…曾在何处见过么?”
那少女看着眼前的大家闺秀——穆国临南守备王志之女王菱,微笑道:“确曾有幸于王小姐有一面之缘。”
王菱听了上前两步,面上不多不少的现出几分适宜的喜色与亲昵,只是少女没有遗漏其眼中疑色愈深。
王菱从未出穆国,这回来此三国交界的‘拂尘寺’已算得上最远,平日她自持身份所出席之地,结交之人莫不为上上之流,眼前少女如此不起眼自己却仍有印象想来身份不低,可…王菱不免迷惑自己记性补差怎会如何都想不起了呢?
跟着纤弱少女一边慢行一边说些有的没的,走至岔口,见她真要离去王菱驻了步,她还想再多结交些各国名门淑媛,礼数周全的道别时王菱重忍不住开口相问,“不知小姐之名是?”
少女依旧笑得不在意,没有丝毫尴尬,声很低转眼就消散在春风中,她轻轻道:“无华,洛无华。”
王菱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淡青倩影,她终于想起自己在何处见得那少女五年前王都封将台上,太子修封诸将,祭英灵,其中受追封最多的莫过于现今穆国王后、振国将军的亲哥哥,当时洛家之主安国公洛睿宇。
想起之前自己的一番话脸色不由一白,尴尬之色比先前更盛,这天下,甚至穆国内恐怕没有几人知晓穆国太子修自幼与洛家定亲,但婚约所系原本确非如今振国将军之女,天下闻名的美人洛凝暇,而是…昔时安国公之女洛无华。
追封荣耀毕竟只是一时的,时过境迁后,安国公遗孤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出身略好些的孤女罢了,这么想着王菱的脸色慢慢平复,眼中渐渐露出些怜悯来,洛无华这三个字如今又有几人知晓?
这三个字,曾经亦令自己羡慕不已的名字如今与五年前战死的将士一起被埋在沙土中逐渐淡忘。
冷漠么?这却是现实,活着的总比死去的重要,人总要向前看,想起那张带着病态的脸,犹如一株秀美的芳草灵英,却因寒霜威逼而病入骨髓,逐渐凋零。
轻轻一叹,转身,王菱已扬起端庄的笑,若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步回那群名门闺秀中。
* * * * * * * * * * * *
纱裙迤地,绢履轻踏过白色砾径,细长的眼睫低垂着,微启樱唇,洛无华深吸口气,寂静处只余鸟鸣虫嘀,扑面微风不再夹杂着脂粉味清新宜人,又逢春暖花开时。
那丫环跟随洛无华也有些年岁,又素是洛府之人,照料伺候格外尽心,平日洛无华亦待她亲厚,此刻却默然无一语,不免揣测那位王小姐究竟何人,怎的使小姐竟平添了几分抑郁。
“雅儿。”突然洛无华停了步,回眸一笑,道:“此地风景极好,雅儿你回房拿画具来。”
“小姐要在此作画?”弥雅挑高细眉道:“此处风大,你…”
“用不了多少时候,无妨的。”洛无华再开口温雅中掺丝难得的撒娇之味,却无形中透着不容拒绝。
弥雅无奈一跺脚去了。
待到弥雅走远,洛无华敛去笑走至一棵梨花树下,莹白的梨花凝放枝头,落落开放,浑然似雪,清雅无比,有时微风吹过,花瓣飘落,夹着缕缕幽香,如雪飞扬,轻轻落在青色衣裙上,洛无华伸手捻起片柔瓣,恍惚中似又忆起昔年,也是在这梨树下,两小无猜那人信口许誓,偏格外真诚,登台点将后,那人来此祈福送军,又是在此梨树下那人依依惜别…
曾经自己最爱梨花喜它洁净若雪,白璧无瑕,却不知刹那凋零碾作尘土,一别后,人事全非。
无华,边境太危险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不。
为何?
我要亲眼看着爹大败屺国阿,何况城内很安全的,你放心吧,本来谁都知道爹连赢十数仗,此战当可做个了结…
洛无华怔怔想着当年的对话,那时那场仗几乎毫无悬念,谁都料不到最后竟会是那样的结果,二十万大军只剩八万而归,惨胜,明白这二字才会懂得‘胜’亦能如斯凄绝!
和议,只因穆国无力再战,岁岁远贡,虽胜尤败!
若有人此刻来此会惊异地瞧见一幅奇特的画面,娇躯斜倚着树干,柔弱之极的样子,仿若风一吹便倒了,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一双原本暗淡的眸绽出亮得炫人的光彩,透出股倔强坚毅到极致的气息,矛盾的结合出别样风姿,仿若弱柳,似不看一折,却能抵强风,又似雪莲娇柔,却能耐寒霜。
闻着鼻间幽香,洛无华慢慢松弛下来,神思散开了去,也不再想着烦人之事,暗道这等惬意的日子能有几日?待此次‘拂尘寺’祭天完了,不多日便又要回转。
难得偷上半日闲,可惜天不从人愿,阖上的眼睁开,望着手持刀皿,神色凶恶,杀气腾腾的十数蒙面壮汉洛无华无声一叹,虽体虚不得习武,常年与药为伴,不自觉间自己对四周气息却比常人敏感,果然…
只是‘拂尘寺’近日该是严加守备了才是,毕竟寺中住着这许多名门高官家眷,这些悍匪如何进得来?
还未思量周全,只见那些悍匪也不上前,低头不知犹豫疑惑什么,洛无华蹙眉,直觉不妥,忽而眉头皱得更深,偏首气息浮动处眺望,山花树丛后,隐约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眸,眸中闪过的是…兴味?
洛无华掠过道精光,能在不远的距离不被这些悍匪发觉,想来武功不差,只是对方…似乎没有一丝半点英雄救美的意思,求救亦是无用了,暗暗咬牙,自己虽不惧死,却决不愿无端殒命于此。
一丝笑滑过唇际,洛无华睁大双眼,几乎喜极而泣的样子,满是惊喜地朝那人所在处高呼:“你来了,幸好…幸好你来了!”

相见未相识

“你来了,幸好…幸好你来了!”
话音未落,十数双凶狠的眼齐齐转向洛无华所望之处,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丛后悠闲踱出一人来,银灰色的长袍垂落几乎着地,年纪轻轻,貌不出众,一双眸却泛着黄金般的光彩格外有力,无视那一群虎视眈眈的注目,将目光投给了伫立风中弱柳般的女子。
单手拉紧淡青披风,另一只手暗暗攥紧,无华只觉一阵寒意,仿佛被蛇狼盯上脱不得,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退缩,慢慢走到青年身旁,迎上那似戏虐,似探视的神光,无畏无惧。
两人对望,四目相接一瞬,风过耳际可闻的寂静。
“是你!”
突然蒙面人中的一个发现了什么大吼道,其同伴随即握紧兵刃,蓄势待发的模样,青年方才将目光微微移开,淡淡讥讽道:“不算太笨。”
“原来这女的是他的人!”又一蒙面人叫嚷道,杀气比先前高了一倍不止!
无华一怔,腰间忽得一紧,身体被带着旋转,尚未回神,数道刀光掠过,寒锋犀利不过寸距却被修长二指拦截,青年微微一笑,二指轻扣,纯钢所制的阔刀竟被轻易折断,挥袖一扫,旋身间气灌过,凝聚成一道道穿透的劲力。
无华侧眼瞧那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上勾的唇,泛着淡金的眸流过异彩,明明极普通的容貌,那一刹却是风华无双。
待到双脚重新平稳踏上土地时,侥是无华亦不由为眼前之景所惊,不过须臾,那十数蒙面人已尽数倒在地上,无一生还,鲜血满地淌着,而那青年与自己身上却不曾沾上一滴!
纤足方才落地还不甚稳,下意识地就欲往后退去,无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阻止了这个动作,她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蒙面人无端出现,死前惊异高呼,那人镇定自若的答话,这一切都表明这些蒙面人决不是普通盗匪,他们分明就是为他而来!
无华在心中狠狠骂自己,这么多疑点也不细想,普通盗匪哪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来‘拂尘寺’行凶,怪不得那人一脸兴味,自己居然自作缚,为了避开一群狼硬是跑到一只虎身旁,何况那群狼本来的目标就是那只虎!
青年男子随意扫了眼卧在血泊中的人,毫无得意只是不屑,眼底隐着几丝恼怒,显然并非因有人行刺这般单纯,却不知原起为何。扫视一圈后,终于缓缓地将目光再次移回至少女身上。
少女临风而立,几束散开的发丝随风扬起,淡青的披风裹着纤弱的身躯,本该清雅的脸透着病容,‘不堪一折’这四字跃过脑海,但那双温润的眸却又分明诉说着坚毅。
向前一步缩短少女刻意保持的距离,看着柳眉微微蹙起故作不知,伸手撩起飘扬着的秀发,男子柔柔开口道:“被你瞧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温柔的语句听入洛无华耳中无疑暗藏浓浓杀机,紧抿着唇不作无谓答复,双眼细细审视面前之人,脸上的肌肤偏黑有些粗糙,眉毛上挑着,泛金的眸明明弯着却告知无情。
洛无华一时无措,此刻强弱太过明显,她没有任何可依借之物,甚至找不到一丝砝码,慌乱中,无意瞟过几乎快要触及脸颊的手,那一只莹白的手修长的指仿若雕刻,拥有这般剔透双手的人又怎会是那一副面貌。
易容。
在男子放那一捋秀发自由时,洛无华轻启樱唇:“阁下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来不愿招惹太多瞩目才是。”
抬头,男子收起嬉态,锐利的目光直刺迎视自己的少女,好聪慧,好胆识!
洛无华攥着的手心已然被汗浸湿,她在赌,赌自己所料不差,赌男子另有隐衷,赌他…有所顾忌。
“姑娘就算不幸殒命与此,他人恐也当乃悍匪所为。”男子再开口,状似随意。
“只怕我的家人不会草草下此定论。”洛无华答得没半点犹疑,一派肯定,“再则…”闪过一念,洛无华微笑道:“阁下未必会将这些尸身留下供人检阅。”
这一回,男子真真正正地惊讶,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无一点惧色的看着自己杀人,在此情景依然镇定分析,不错,拂尘寺乃三国交界处自己,不,该说任何一国中与朝廷有关之人都不会在此生事,更不会让他国知晓。
心中赞叹,面上却不以为然一笑,道:“姑娘好眼力,只是‘面具’,姑娘不也带着么?”以柔弱为表象掩去内里风采,岂不是亦带着‘面具’?
洛无华一愣,而后明了,颤颤的眼捷垂落一片阴影,抬首,唇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弱不禁风的身姿竟平添一分妖娆,盈盈秋水淌过异光,悠悠道:“这世上真正不含一丝虚伪,以真面示人,真情待人,真心为人的…又有几人?”
银灰长袍飒飒扬起,眉峰隐簇,流转着金辉的眸深不见底,淡青披风松松裹着弱不胜衣的身躯,潇潇若水,一双沉静的眸暗若苍穹,零零莹白花瓣随风飘落,那一刹宁静,一刹无声,时间似在那刹静止。
直到远处响起急急而来的脚步声,回身,遥遥可见弥雅抱着画具匆匆而来的身影,无华与男子对视一眼,知其无意相拦,侧过身子,不急不徐地迈步走向弥雅,直到距离渐远仍觉背后目光灼灼。
“小姐?”弥雅见无华苍白脸色,不由惊疑。
微笑,无华细语如旧,“无碍,我不过有些累了。”
“啊呀,我早说什么来着,你看这…”弥雅立时收了疑心,叨念个不停。
无华仍是微笑,一句不回,事实上她根本不知扶着自己的丫环说了些什么,念了些什么,屏住气息,感受着背后的气息,那人特别的不含血腥却威慑尤胜的气息,但那气息只随着她缓缓的步子愈来愈淡,直到再也觉不出分毫,无华方轻轻吐出口气,幸好,没有异动,他未追来,幸好。
不过,微眯双眼,真是大意,这拂尘寺亦非洁净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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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一人身着褐色劲装,身后随着五六人,飞快跳跃而来,待到临近,对满地血污视而不见,对径自带着兴味弧度远眺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男子侧目看了他们一眼,似自言般嗤道:“不过离家数日就有人不安分起来。”
“…”
下方无人敢答,有人行刺尚不提,单是行踪泄漏…只怕回去后难免有一场腥风血雨。
转眸不掩厌恶地扫视横倒在地上的十数尸身,男子冷声道:“清了吧。”
话音落,下方为首一人立时领命,从怀中摸出个不大不小的金瓶来,小心打开瓶口洒到哪些尸身上,只见一阵浓烟,片刻前尚在的躯体已化作血水,这才是真正尸骨无存!连灰都留不下,那些人就若从未存在这世间般。
男子意兴阑珊的瞧着下属清场,漫无目的地转首却在梨花树下瞥见一只香囊,弯腰捡起,白色底上绣着碎花图案很平常却伴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味而显得淡雅别致。
血腥之地偏出清雅之物,矛盾的使他想起刚才勉力与自己对峙的少女来,蒙在心上的一层阴郁不觉有些消散开,低头深吸口清幽香味,与梨花到有几分相似,莫非这囊里放的亦是梨花么?
这么想着,修长的手指解开束着香囊的丝带,将里面之物尽数倒在掌心,萧草,犀木,果然…看着那干了的白色花骨朵,男子一笑,那少女当真偏爱梨花,拿着香囊的右手轻轻抖了抖,囊中最后一物——非花非草,非石非木,细小的已失去光泽的金环,滚入男子掌心,这是…
不敢置信的搁开香囊,小心翼翼的将那细小金环从细碎香料中拾起,心中如有鼓鸣,是她!这么多年了,原以为…真的曾以为再见不到了,想不到…
将指环握在掌中紧紧收拢,缘分也罢,巧合也好,终于又在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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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就走是否太急了?”弥雅不解无华为何这般着急回府,明明昨日还说要多留两日的,今日既然不舒服就该多休息才是,如何还能经得起一路颠簸呢?话虽这么说,手下却按着洛无华的吩咐收拾好行装,又命人备齐车马,连她自己都未觉,自服侍洛无华起她如何从原本两分怜惜,八分谨慎,到十分怜惜,时至今日几乎惟命是从的地步。
蹬上车马,洛无华低眸似伤感无限,轻声道:“今日遇上的王小姐少时见过呢…”停顿少许,眸垂的更低,声亦愈发小了,“我想回去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却使弥雅霎时联想到年幼失诂,触景生情,孤苦伶仃,着实堪伤,一时又是怜惜,又是愧疚自己毫不体恤,再不多话,安妥软枕即命车夫小心驶去。
待等少时有人来寻早已人去楼空,徒留幽香似散未散…

几番梦中忆

初春狄城繁花似锦,数十年的根基使屹立城中的洛府显得格外恢宏,面正南的大门漆彩精雕,一边便有三四个人宽,非家主夫人出行又或既有身份的贵客到来不开。
轻便的马车从西门驶进,停在内苑门口。娇俏的丫环从车上灵巧跃下,转身去扶,一只拢在青纱袖子里的纤手伸出,精巧的绣鞋尚未着地,洛无华便远远望见一抹鲜艳的枚红如飞舞的蝴蝶翩翩而来。
“姐姐!”
二八芳华,少女粉颊带笑说不尽的明媚动人,娇笑着,欢快走近,攀上方落地之人肩膀,娇嗔道:“姐姐总算回来了,要再晚些可要把我闷坏了。”细细打量,见洛无华并无疲倦之态,才接着道:“都怪爹娘我早说要一起去,他们就是不依,姐姐走了,这家中只剩下大哥、二哥又不能和我一个女孩儿玩,无聊透了。”
洛无华看着眼前撒娇的少女温婉一笑,与她相依着步入内苑,边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儿?二叔和婶娘自是因为放心不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