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作者:帘重

文案

“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老是做这个梦
可能是我痴情,或者是我太笨
总之梦很美,你也很美
只是 我还在等”
by 伍佰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婚恋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春风;钱唐
-前言
人们都叫我李大胆。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怕。除了痒痒和打雷。
“云巴人劲勇,见敌无所畏惧,非实瞎也。”当然钱唐总是挖苦我,“李春风你显然和云巴人不同。你是眼盲者耳聪,听到雷声才如此惶惶。”
“我靠你又在说屁呢?”
“我靠是一女孩总能挂在嘴边的词?”
“…我操?!”
钱唐很少说中文。从另一个角度上,他是那种传说中喝茶,信佛,月亮出来都会j□j“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什么的什么的。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什么的什么的”的酸读书人。
但像我这样的粗糙少女,从小就不爱念书,很早出来闯荡江湖,热衷舞刀弄枪,无所畏惧也无所崇拜。通常面对他的讽刺和讥损,也只有茅塞不开外加想上茅厕的感觉。
也真奇怪我俩怎么就能混到现在。
身为一个体育特长生,我时常感觉自己的智商不足矣了解整个世界。
就像现在。
我从厕所走出来很久,才发现自己把牛仔裤穿反了。而透过拉链,可以清晰看到我妈为我买的鲜红冷艳本命年内裤。嗯,这非常合理地解释了一路上我为什么收获那么多回头率。
“二逼吧。”我整理裤子,嘟囔一句。
身边一片寂静。
已经没有人再让我闭上尊嘴。
候机室外的天空一片阴霾。雨还没下,只有雷声隔着玻璃此起彼伏,就像什么唐僧在念什么咒语,好让远方的什么妖怪缓慢复活。
但我也知道,那复活的妖怪,不会是钱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拾,是事故的拾~
十五岁那年,本市首次允许特长生加分,再加上我在中考考场上有点超常发挥。暑假过去,当我穿着标志性的黄色校服踏上百年名校,大脑仍有点犯晕,进校门前得扶墙先缓会。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交了好运还是噩运。
但很快,我也就在第一天下午的“摸底”考试中找到答案。当然你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在考试中找到任何答案。
我将监考老师不动声色地目光留在教室里,深喘口气合上背后的门。因为还没正式开学,整个高中部也只有新高一来报到。穿过长长走廊,校园里非常安静。就在操场边缘的小荷花池边,一人正低头调试三脚架上的摄像头和话筒。
路过他没几步,对方突然从身后举着话筒追上我。“同学,能不能抽两分钟的时间接受采访?”
我转过头看了眼。叫住我的男的挺年轻也挺文静,衣着打扮明显不像教职人员。于是我没好气说:“没时间。”
对方仿佛压根没理会我的拒绝,他看了眼我袖口的颜色:“你是高一新生吧?今天第一天西中报到,对新高中印象怎么样?”
“西中应该改名。就别叫西中,该叫西贱。如果还没有开学上课,为什么现在就要考试?考试就算了,为什么考的还是高二的内容?!但凡我要懂那些函数的破玩意,早就直接考大学了,干嘛还来读高中。重点高中缺德也需要有个限度吧,这么折腾也真他妈不嫌累。”
我一口气说完,面前伸来的话筒明显停顿好一会。
“刚参加完摸底考试?”他后知后觉地问我。
我沉默片刻:“嗯,我交了白卷。”
他动动嘴角:“那怪不得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走出来。”
我皱眉,不太喜欢那人话里话外的淡定劲,此刻更不想搭理他。“不关你事吧。”我准备绕开这个人走掉。
他倒也没拦我。“行,你先走吧。看你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
我顿住脚步:“你说谁不聪明呢?”
“西中每年开学典礼上,都会先播个视频当开幕。而主题就是曾经的校友来采访今年的新生——”对方沉吟地看看我。我注意到这人戴了一副我奶奶在世前曾经戴过的椭圆型眼镜。而以我2.5的锐利视力,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被请回高中做演讲的社会精英人士。
“怎么着?你是我们开学典礼上请来录视频的师傅啊?”
“我是你曾经的校友。”他倒也不生气,“你看,你要不然重新我回答问题,咱俩都交差。要不然,我就只能把你刚才的抱怨加到我视频里。”
我愣了下。像以前接触的大人,比如家长老师教练这种地位明显高我一等级的,说话都是权威,更不会咨询我意见。在被惩罚了N次后,我终于学会阴奉阳违。但眼前的人说话轻声慢语,也没命令我,我却乖乖回答了他之前的蠢问题——这不符合常理。
我估量了这男的身材和力道,百分百确定如果把我和他同时扔到道场上,五秒内我就能打到他四面朝天。
“我没什么好回答的,你怎么不去找那些‘聪明’的高中生问?”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一时站着没动,直直瞪着他。
这人在我的打量中突然笑了:“哎,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
然而后来,我依旧没回答那三个狗屁问题。
——你对新高中印象怎么样?你对高中有什么规划?你认为高中和初中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印象。对高中真没什么规划。刚上高中哪知道和初中有什么不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痛痛快快地交了白卷,就是想早点出校门买根冰棍,然后坐上810一路晃回家。没道理出了考场,又被莫名其妙的人堵住回答问题。
反正我没搭理这不识相的人,直接走了。
第二天开学典礼,我一眼就看到昨天那男的高高坐在台上。校长介绍他的职位时拿着演讲稿,念的特别漫长而含糊。以至于到校长说了最后一句,我才勉强听清:是什么…什么杰出的媒体文字工作者。
…媒体文字工作者是什么混饭吃的职业啊?我不由对西中的就业前途产生浓重怀疑。但身边的同学在听到他名字的瞬间,已经热烈鼓起掌来。台上的人依旧很镇定平稳的面孔,朝下面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不冷漠,但也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台上的大家再意思性扯几句,就开始放迎新视频。看来昨天在我走之后,那名叫钱唐的又成功拦住几个新高一的学生。而每当有人接受他的采访,原本鸦雀无声的新生群里就传来一小阵轰动。大家对能上屏幕感到吃肉般的兴奋。只有我在大会堂的冷空调中感到口渴,没水喝,像着火了。靠,这人不会真把我昨天的胡说八道放到视频上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他那破话筒也抢走,估计他都追不上我…
正在乱想的时候,有人突然拍了一下我肩膀,班主任满脸严肃地示意让我出来一下。
我低头道:“老师,我错了。”
班主任愣了愣:“说什么呢?李春风,你的名字是叫李春风吧?待会由你上台代表高一新生给校友颁奖。”
“李春风-2013届-体育特长生”。
我盯了会牌子,在老师的催促声中不情愿地把这标牌戴到脖子上,跟着一个梳着羚羊发型的学霸,一个在荧屏上小有名气的少年演员,还有一个据说去过五大洲做义工的女生,走到主席台前。西中要派四个“德智体美”的高一新生,上台去给曾经的老校友赠送礼物。而我,显然就代表那个“体”字。
老师嘱咐了我们几句暂时离开。主席台的侧面根本看不到屏幕,而迎新视频(居然)还在继续播放,观众席里传来一阵又一阵会心的笑声。我可拿不准他们在笑什么,内心不由诅咒多事的西中以及钱唐的祖宗十八代。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旁边一人不识趣地开口:“…以前是西中的模范生。”旁边的羚羊学霸将手指伸得和下巴一样高,点了点坐在主席台上的钱唐,“这人初中高中都在这学校读的,哼,就跟我一样。我初中也是西中本部,现在直升到了高中。对了,你们初中哪个学校?”
先是义工女生矜持回答:“我在美国上的初中。妈妈非让我回国念。”
小演员也轻轻一笑:“我?我一直在拍戏,剧组替我请的私人教师。”
然后三个“德智美”的眼睛齐齐看想我,我一个一个看回去,没打算参与这游戏:“…干嘛?我也要自我介绍?”
他们仨都沉默,幸好老师走回来示意不要闲聊。随后,他分别递给我们鲜花,礼物,荣誉证书和——唯独我两手空空地瞪着老师。
老师想了想:“李春风同学,你到时候先留在台上。等老校友演讲完要回赠学校礼物,你负责接受。”
八毛钱的包子能有多少油,居然还全沾在我的白衣服上!等我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别说迎新视频,迎新演讲都已经结束。台下掌声热烈,噼里啪啦跟打雷似得。但现在,我也只得跟在那三个人身后,慢吞吞走上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10.2
主席台看着高,其实上面总共也坐着的没几个人,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秃子和胖子。不秃不胖的钱唐坐在其中,可以说是闪闪发亮。他接过那鲜花、荣誉证书和什么无聊的纪念礼物,再分别和我前面的同学握手,抬头看到末尾的我目光略微一动,估计也认出了我,但没露出什么特别惊奇表情。
——我可真得谢谢这位淡定又神经的校友。托他的福,现在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已经听到我昨天说的废话。这才是开学第一天而已,学校里我还能混么?我开始认真琢磨着从这主席台上跳下去,如果摔不死我,我就立刻逃跑。
站在身后老师再狠狠戳了我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李春风,你傻愣着干什么,过去帮校友展纸啊。”
哦哦哦对,我这位不吭不哈又无穷事逼的校友还要回赠母校礼物。我低头磨蹭过去,听到钱唐问我:“同学,会磨墨吗?”
我猛抬起头。磨墨,这人又要干吗?隐约回想老师的话,想到钱唐要“赠字”给母校。妈的送张支票给学校很难么?真心讨厌这些文化人!
我过了会才不情愿地回答:“…嗯,不太会,但是往里加水就可以吧?”
钱唐在大庭广众下,再研究了会我的表情,然后淡淡说:“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字都已经写好,不需要你磨墨。刚刚播放的视频上也没有你,表情那么紧张做什么?”
说实话还没来得及生气的当口,我几乎就能清晰听到自己胸口的石头砸穿地壳的巨大声音。而在浑浑噩噩中,我已经和钱唐共同举起他写好的那幅字向全校展示。
——大白的宣纸,墨黑的字迹,强烈的灯光,周围的笑脸,底下再一片呼呼啦啦的鼓掌声,那阵势就跟我和他在拜堂成亲似的。
很久以后,我把自己这难得的少女想法告诉钱唐,他却提起另外一个话题。
“我当时给西中赠的字?”钱唐回忆说,“应该是‘芥子’。语出‘须弥芥子’。微小事物,成如芥子——”
我也照例让钱唐去死,就像那天下台前我恶狠狠回敬他的一样。
首先,我不承认自己对钱唐一见钟情,就像我不承认自己不聪明一样,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体育特长生并不代表体育专业生,这两者的差别是我还得老老实实的学习。体育特长能为我加分,但我也是自己考了500大几分才能混进西中。你当然可以侮辱我缺乏知识和性格冲动,但绝不能说我脑子不好使。
可惜大部分愚蠢的人类都混淆了这两者的概念,他们真欠灭绝。
红色的夕阳在我身边落下,有点煽情,幸好厕所里的腥气足够煞气氛。我坐在洗手池台前无精打采地开着水龙头涮墩布,顺便打开手机。短信箱(当然)是空的。我盯了会屏幕,合上老式诺基亚。
正在这时,有人从厕所里面走出来,走到我身边洗手。
我抖了抖,顺着那黑色皮鞋看上去,居然是张挺熟悉的一张脸。
“你怎么还没走?”我惊奇地从水池边跳下来。
“你们现在的校长是我以前班主任,开学典礼后就和他多聊了聊。你也没放学?”钱唐拽出纸巾擦手,又说,“这里是男厕所吧?你怎么在?”
我指了指水龙头:“涮墩布啊,女厕所离教室太远了,我懒得走过去。男厕所离着近点。”
钱唐听完后也就点点头。我再一次发现这人心理素质还挺好。那成语怎么说?泰山碎了都不生气,也许大人都这样的性格吧。
不排除我现在太闲的缘故。在看着钱唐擦完手,我提着拖把,尾随他走出男厕所。
“我是个体育特长生。”我告诉钱唐,“西中今年招生人生不够,我稀里糊涂的擦边球考进来。”
他问我:“你的体育特长是什么?”
“空手道。”
钱唐终于像第一次听到我特长后的正常人一样,露出几丝惊讶表情,但他也没继续问。
我主动说:“因为昨天我在摸底考试中交了白卷,所以班主任今天罚我放学留着做值日。”
钱唐点头:“真应该罚。”
…要不是我拿着拖把,真想扁他。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分叉口。钱唐下楼前对我说:“既来之则安之吧,西中是个很好的学校。再见,特长生。”
我站在楼梯口,沉默地目送这人下楼。而在将拖把换到另一个手的功夫,我突然做了个决定。“那个,那个,哎,你对空手道感兴趣吗?”我喊住他。
钱唐停住脚步,抬头看我。
我拎着拖把,几步跑下楼梯站到他面前。虽然隔着台阶,我依旧比他矮特别得多,只好再退回几步开外的台阶上,正好居高临下地望他的眼睛。
“喏,送你。”
等钱唐接过那已经被我揉得很皱的票。我干巴巴解释:“这是两张空手道比赛的票,位置很好。嗯,你可以和,”我再绞尽脑汁想了想,“你可以和你的女朋友一起来看。”
他看了看我:“为什么送我空手道的票?是想为了你昨天踹翻我录像机而道歉,还是想谢我没把你放到迎新视频里?特长生,你昨天的态度还很坦荡啊。”
我皱眉纠正他:“我现在的态度也很坦荡吧。”
钱唐从他那椭圆黑眼镜后面再盯了我会,笑着摇摇头:“可惜我周六没时间,也没女朋友可带,去不了这比赛。”
本质上,我还是一个纯情少女,之前提到什么见鬼的女朋友只是为了装所谓大人范,并不太真懂这些关系。现在有点接不下茬说话,我只好若无其事地道:“那去不了你就扔了吧,反正这票我也没别人可送。”
“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沉默了一会:“不行。”尽可能把得意压下来,“咳,我自己是要参加这场比赛的人。”
学校五点半的铃声猛地响起。我光顾着说话没提防,被铃声震得将拖把咣当脱了手。我连忙俯下身去捡,手碰到拖把时,听到我头顶的钱唐笑道:“得了,你现在终于给我鞠了一躬。特长生,你这道歉我算是接受了。”
——这次我可听懂钱唐的讽刺了。姑奶奶我在捡拖把好吗,谁给他鞠躬了啊!
我憋一口气,站直身体就想骂他占我便宜,但接触到他的目光,突然莫名其妙地涨红脸。我死死瞪了眼钱唐,一句话没说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3
我的高中生涯,是在前面桌椅传来的阵阵抖腿中正式开始的。
挺意外的是之前那仨“德智美”和我被分到同一个班。再次见面都有点眼熟,但交情不够到打招呼的程度,分座位的时候只好望着天花板发呆。再可惜这次,我是逃不过小学生般的自我介绍。
十五年中的第N次,我又必须硬着头皮面对全班同学说:“…当初因为生在春天,所以我父母为我取名叫,叫李…李,春,风。”
没有意外的,底下响起一片窃笑声。有好事的同学还不知死活地扬起声音:“呀,这名字可够得儿的啊。李,春,风,俗话说春情澎湃——”
但被我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后,也就没声儿了。
“很高兴认识大家。”我说。
同样毫无悬念的是我被选上体委以及体育课代表。看得出,大家都对我的体育特长充满好奇。但重点高中就这点好,同学之间都挺“得儿”的,所以也没人主动问我这事。我也挺开心地把话题锁定在“明天作业是什么”“借我根笔”以及“你能别抖腿了吗坐在前面的同学”。
西中刚开学的课程还没那么紧,而我自己的比赛就在下周。有时候下午最后一节的课懒得上,直接收拾书包跑去训练,班主任也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Hansoku-chui!”教练对我大吼,“李春风!!!李春风!!!李春风!!!”
这哪是春风啊,这简直是冬天般冷酷。在教练的怒视中,我不情愿地收回自己的腿,略微退后几步。靠,这还根本就没踹到他,是对方自己拼命往后退而中心失衡才跌倒的好吗?清洁大妈昨天没擦干净地为什么怪我啊!
倒数十秒。
九,八,七,六,五,四,三——幸好对方终于跌跌撞撞站起来。不然教练估计得再顺便咬我一口。
我振奋精神,全身肌肉收紧,准备再狠狠地往他胸口续劈。但在教练的手势狂舞下,我才扫兴发现计分板已经示意两分钟结束。
嗨,还得准备下一回合。
等所有的训练结束,我平躺在道场的地面。头盔和护胸扔在一边,汗水沿着后背流下来。如果不是四周都是臭脚丫子和烂木头味,以及教练正沉着脸站在我眼前,我还能更舒服点。
“李春风!你把比赛规则重新背一遍!”
这可难不倒我。我吧啦吧啦地十几秒就背完,什么攻击时不可过分触及得分部位,尤其是喉咙部位——
教练打断我,皮笑肉不笑:“记得挺熟啊李春风,那我们空手道的精神是什么?”
我挑了个最简单的说:“身体、技术和修养的合一?”
“那你解释一下,之前你侧踢和最后那一下抓摔是什么意思?”八十公斤的教练一把就将姑奶奶我从地上拎起来,他吼我,“几天不见,怎么又不知道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了?”
我略微在教练手里挣扎着,随后就像死鱼样垂下手。
好吧,我得承认刚才在场上对决时,自己是有点故意犯规——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吧?!对决中大家都戴着头盔和护甲,安全性明明就很高,对方干嘛依旧跟蟑螂一样缩着身体——这么怕死就别玩啊?那家伙难道不知道逃避战斗,不让我有得分的机会,也是空手道犯规的一种吗(我真的没有开玩笑)。
但在教练面前,我还是很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果然教练满意了。他再数落我二十五分钟后,终于放我去洗澡。我悄悄回头,看到他又去数落我软脚虾的对手。
切,真活该。
沐浴室没人,谢天谢地。我靠在白瓷墙上,任蓬头里的热水洒满脸,漫不经心地想明天的比赛。
我身为体育特长生的也不是白吃饭。单论空手道吧,除了个别专业级别的,本市能成为我对手的人还真没几个。明天只要克制住自己不再犯规,胜利果实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摆在餐巾纸上的炸薯条一样可得。
既然不用担心比赛,我就顺便操心了下那个和我有两面之缘的校友,不知道比赛那天他会不会来。虽然钱唐最后收下票了,但我对此倒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根据我以前的经验,很多大人对这种未成年人类型的比赛不屑一顾。
…而且,越是在社会上“成功”的大人,越是如此。
我也早就习惯了。
等回到家,客厅的灯罕见是亮的。我有些疑惑地换了拖鞋,再顺手抄起门口的网球拍,悄悄走进客厅。
刚出差回来的爸爸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概看到地板上我的影子,他警觉地转起头。
我立刻把网球拍藏到身后,有些尴尬:“爸爸?”
他皱眉盯着我片刻:“到哪野去了?”
我犹豫一会,把三天前就发给他的短信内容又说了一遍。
“哦,明天你空手道比赛,你要训练。”爸爸用他那种对下属训话般冷冰冰和讨人厌的口气,重复一遍我说的话。他再转过头继续看电视里的足球比赛,完全没上心模样,“呵,小孩子玩个空手道居然还有比赛!小打小闹的东西。”
然而我知道爸爸肯定憋不住。果然,他又开口了,还故意装得漫不经心的样子:“明天比赛你能赢吗?”
我得意说:“当然可以,没有人是我的对手。爸爸你知道吗,本市——”
我爸却咳嗽一声打断我的话:“你今天作业写完了吗?”
我心沉了沉,收住话题:“…还没写。”
爸爸的眼睛继续盯着电视,继续用对那种介于商量和命令间的口吻对我说:“你啊,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这次你能考上西中,很不容易。原本我和你妈还想把你送出国念书,没想到你中考发挥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