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作者:罗青梅
本文文案:
其实应该是:《太子妃她有点懵》
庶女金兰进宫探望入选秀女的妹妹,忽然被权势滔天的司礼监大太监掳走,接着又被闻讯赶来的皇太子救下。
素未谋面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情根深种,而她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进了宫,成为了东宫太子妃。
十五岁的东宫储妃,十七岁的中宫皇后。
史书记载,帝后同起同卧,朝夕与共,一如民间夫妻。终景宗一生,六宫虚设,未纳妃嫔。
避雷:
1、太子没重生,小罗是真太监,穿越文,女主会穿越到太子小罗小时候。前几章可能看得迷糊,女主她也懵。
2、苏文,很苏。
3、有原型参考,结局走向不同。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金兰

第一章 宫门
嘉平三十年,京城。
春韭肥嫩,烟丝醉软,草木葳蕤蔓发,柳絮无风自起,漫天飞扬,好似半城飞雪。
十四岁的小娘子贺金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身着簇新袄裙,头梳蚌珠髻,簪珍珠茉莉花围,手执一柄高丽折扇,斜倚车窗,透过一层薄薄的龟甲文细竹帘子,好奇打量车窗外的热闹坊市。
前街高楼林立,晨鸡报晓,早市已开,街市人头攒动,比肩系踵,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金兰看得津津有味。
不说街角高台上精彩纷呈的“飞叉”、“中幡”、“花砖”之类的百戏表演,光是行人身上的各色衣装就足够让她眼花缭乱了。
她是从乡下来的,以前从未进过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今天,金兰要陪嫡母祝氏入宫赴宴。
……
一年前,宫中颁布懿旨,周太后命选婚太监广选民间秀女,要为诸位皇孙选妃。
孟春时节,选婚太监抵达荆湘。贺金兰嫡出的妹妹贺枝玉貌美聪慧,得以入选。
经过重重严苛的甄选,三千名秀女最后只留下寥寥十数人,这其中就有贺枝玉。
过完端阳,贺枝玉至武昌府坐船南下,到扬州和其他地方的秀女汇合,然后一道北上,由选婚太监送入皇城。她们要在宫里接受女官的教导,学习宫中礼仪,熟悉宫中人事,再由周太后和郑贵妃选出皇子妃的人选。
年底腊月,雪晴云淡,黄梅吐香,家家户户正忙着宰猪祭灶,宫中突然派人接贺家人入京——贺枝玉要做皇子妃了,而且很可能是太子选侍。
贺家人又惊又喜又忧愁。
民间百姓都知道所谓的为皇子选妃只是个借口,周太后真正想选的是太子妃。
当今嘉平帝宠爱贵妃郑氏,路人皆知。
郑氏骄奢善妒,皇太子非郑氏所出,处境艰难。
因为郑氏的阻挠,太子至今未娶正妃。
去岁开春,眼看太子都到加冠的年纪了,谢太傅和礼部尚书说动朝中刚毅正直的大臣,冒险联名上书请立太子妃。
消息传回后宫,郑贵妃勃然大怒,以“皇太子体弱多病”为由劝阻嘉平帝下旨赐婚。
嘉平帝不欲让郑贵妃失望,扣下谢太傅的奏折,不允许六科廊房传抄奏本,更不许内阁存档,试图以他最擅长的“拖”字诀把事情敷衍过去。
然而谢太傅这回并不好糊弄,得知嘉平帝再次含糊储君册妃之事,他素衣素服、怀抱先帝所赐宝剑,决意入宫直谏。
各部、各科年轻文官听说此事,群情鼎沸。怕太监加害谢太傅,他们叫来其他官员和有名望的士子,一同赶到谢太傅家门前,要陪同他一起入宫。
一群官员视死如归,浩浩荡荡出了贡院胡同。
司礼监太监消息灵通,得知此事,连滚带爬冲进乾清宫,说谢太傅为皇太子请命,要入宫手刃郑贵妃!
嘉平帝大惊失色。
谢太傅乃三朝元老,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为人方正朴直,是当年嘉平帝能够顺利登基的大功臣,嘉平帝见了他得尊称“先生”。他已近耄耋之年,早就不过问朝政,和皇太子并无师徒之情。众所周知,太傅一职是纯粹的虚衔,乃嘉平帝奖赏功臣的荣誉。事实上谢太傅和皇太子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嘉平帝认为谢太傅不会为皇太子大动干戈,没想到谢太傅居然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好在内阁元辅、次辅等人及时赶到,拦下谢太傅一行人,好说歹说强行将人送回府,这才平息了这场小风波。
嘉平帝心有余悸,郑贵妃也心惊胆寒,吓得夜不能寐。
这时深居内宫的周太后出面说要为皇孙们选妃,嘉平帝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周太后以给众皇孙选妃的名义采选秀女,一来给儿子嘉平帝和郑贵妃留足脸面,二来将皇太子摘出去,以免嘉平帝因为谢太傅的事迁怒于太子,三来也是未雨绸缪,提防郑贵妃插手太子妃人选。
朝野内外对这场选秀的真实目的心照不宣。
所以当宫中内侍暗示贺枝玉可能入东宫服侍皇太子后,贺老爷震惊之余,既喜且悲。
皇太子身份高贵,女儿能够进宫伺候太子是祖宗积下的福分,他当然高兴。
但想到自家门第寒微,祖上几辈连个主簿、文书之类的小官都没出过,又难免为女儿的前途忧心。
而且人人都知道郑贵妃想加害皇太子,女儿成了太子选侍,会不会受连累?
贺家人又是高兴又是畏惧又是忐忑,没有心思张罗过年的事,草草收拾了行礼,随内侍北上入京。
贺金兰自小和表兄定亲,两家定下年底成婚。表兄一家正好也在京师,贺老爷便把她也带上,准备让她在京师完婚。
进京后,贺老爷在内侍的照应下赁了间宅院住下,等待宫中召见。
他们在京中住了快两个月,天天巴望着能和贺枝玉见上一面,但宫中规矩森严,秀女不能出宫。
期间时不时有宫中内侍登门,告知他们贺枝玉的消息,以解贺老爷夫妻俩的思女之情。
前些天内侍终于带来一个好消息:周太后慈和心善,怜惜秀女,决定趁着天气晴好带着秀女们去西苑游春踏青,顺便宴请京中众诰命女眷,届时秀女的家人可以一同入西苑赴宴。
……
嘈杂喧嚣渐渐远去,马车远离主街,在一道城门前停了下来。
守卫验过文书符节,盘问仆从,撩起帘子检查车厢,和引领的内侍交谈。
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
金兰回头张望,发现后面渐渐排起队伍。
今天去西苑赴宴的还有诰命夫人们。她们乘坐的马车明显比贺家的要豪华,跟随的仆从也气质不凡,衣着鲜亮,连随车的婆子养娘手腕上都套了成对的大金镯子。
金兰看得咋舌。
她注意到各家仆从老老实实按照顺序排队,虽然偶尔会因为守卫的粗鲁举动而微微皱眉,但绝不会开口抱怨什么,个个举止从容有度,完全没有跋扈气。
金兰再回头看自家仆从,养娘从没见过大阵仗,早就吓呆了,她的丫鬟剪春一脸惶恐,就连祝氏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守卫确定祝氏和金兰等人的身份,终于挥手放行。
西苑在紫禁城西边,从辽代至本朝曾几经扩建,是皇家园林中规模最大的宫苑。太液池清波粼滟,荷萍簇锦,两岸杨柳垂丝,古木参错。小山曲水,奇花异果,玲珑有致,别有天地。离宫别苑、亭台轩榭坐落在天然青山碧水之间,飞阁丹楼,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壮阔秀丽,恍如人间仙境。本朝帝王深爱西苑风景,时常游幸。
离西苑越近,道旁的景致愈发清幽,如果不是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手执缨枪的卫士戍守,金兰差点要以为自己回到山清水秀的家乡了。
祝氏性情严厉,心里又记挂着女儿贺枝玉,一路上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金兰紧握高丽扇,小心翼翼缩在车厢角落里,圆溜溜的杏眼努力捕捉窗外景色,樱唇轻抿,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免得祝氏发脾气。
她倒是不怎么为贺枝玉担心。
她了解妹妹贺枝玉。
贺枝玉从小志气大,眼光高,县里门当户对的小官人,她一个都瞧不上,进宫对她来说正好是施展才华抱负的好机会。
金兰喜欢贺枝玉,以己推人,她觉得宫里的人也会和自己一样喜欢贺枝玉。
又聪明又标致的小娘子,谁不喜欢?
……
道旁身穿不同服色的卫士越来越多,骑马跟在车外的内侍看到远处高耸的围墙和守卫森严的望楼,示意车夫快到正门了。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停了下来。
内侍在帘子外面小声提醒:“夫人,到了。”
祝氏精神一振。
金兰跟着祝氏下了马车,没敢到处乱看,按着养娘教的那样乖乖站在祝氏身后,老老实实盯着脚底下铺了层薄薄黄土的泥地看。
只听等在宫门前的小内侍和祝氏寒暄几句,慢悠悠道:“只宣了夫人。”
祝氏一愣,指指身侧的金兰,“不是还宣了小女贺阿妹?”
金兰恨不能捂脸,她的大名是贺阿妹。
小内侍没有鄙夷金兰的大名,扬扬手里的烫金书帖,冰冷如霜:“许是您记错了,这单子上只有夫人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人”三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祝氏脾气急,顿时焦躁起来。
她知道肯定是哪个小内侍传话的时候出了什么错。枝玉和姐姐金兰感情最好,前几天那个带口信的小内侍还特意嘱咐她说枝玉很想见一见姐姐,要她赴宴时务必带上金兰——怕以后见不着了。
这小内侍怎么说的不一样呢?
要不是知道女儿枝玉和金兰最要好,祝氏今天绝不会带金兰出门。为了今天的宫宴,她可是一狠心花了足足三百多两银子给金兰置办新衣裳、新首饰!
小内侍一脸不耐烦。
祝氏心里雪亮,自家没权没势,送了好处这些宫人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
就算知道哪里出错了,人家也不会为她再跑趟腿去找枝玉求证。
小内侍催促道:“夫人麻利些,里头可都是贵人。虽然今天是郊游,规矩也多,误了时辰您担待不起。”
祝氏生怕得罪小内侍会节外生枝影响枝玉的前途,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错就错,一胳膊肘推开紧紧跟在身边的金兰。
“阿妹,我进去看你妹妹。你在车里等着,别乱跑。等我出来再一起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浪了几个月,并没有改善拖延症,心碎。
话说好久没登录,幸好密码牢牢记在心中……
这篇文估计不长~

 

第二章 遇上
祝氏匆匆嘱咐完,和养娘、车夫叮嘱了几句,紧张地摸摸头上新炸过一遍的金首饰,拍拍身上笔挺簇新的宁绸衣衫,按按襟前的镶金玉花扣,抚平白越罗素裙的皱褶,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大方一些。
小内侍抬脚便走。
祝氏忙亦步亦趋跟上去,脸上堆笑,试图和小内侍攀谈。
她不是善于口舌的人,心里惦记着贺枝玉,想从小内侍这里打听几句,不得不搜肠刮肚没话找话说,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其他事。
见祝氏这么干脆地抛下自己,金兰站在原地,手里下意识绞着一方绸帕子,脸上难掩失望。
她不关心宫宴的繁华热闹,只想见一见枝玉。
金兰和枝玉感情很好,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却比同母的还亲。小时候亲戚家的孩子一块玩,她是庶出,常有祝氏那边的亲戚欺负她,枝玉总会替她出头。
去年枝玉和其他被选中的秀女一起随太监上京,冬去春来,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姐妹俩只能写信互诉衷肠。
金兰知道枝玉在宫中过得很好,但书信交流总没有当面交谈来得真切。
不能亲眼看到枝玉、确认枝玉喜欢宫里的生活,她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养娘安慰金兰:“阿妹别难过,枝玉小姐已经让宫里的太后娘娘选中了,以后还会宣你进宫的。”
金兰忙摇头示意养娘噤声。
能不能选中这种话他们一家人私底下怎么说都不要紧,现在可是在宫城外,其他人家的车驾和她们也就几尺的距离,让人听见了会笑话他们贺家。
养娘知道金兰性子面团一样软和,一点也不怕她,笑着拍拍自己的嘴,搀扶金兰上马车。
丫鬟剪春一脸愤懑:如果金兰是亲生的,祝氏绝不会这么抛下她,怎么也得和小内侍争一争,想办法带她进去。
金兰不想多事,扯扯剪春的衣袖,眼睛一眨一眨地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求她消气。
剪春哼一声,忍着气帮金兰摘下发髻上的金首饰,小心翼翼用帕子包起来收进匣子里。
既然不用进宫,这些贵重首饰就不需要戴着了,要是丢了她得心疼死。
珍珠茉莉花围不好拆,剪春试了两下,想把金兰箍发的珍珠头须取下来。
金兰抱着脑袋连声哎哟,“头皮扯得疼。”
剪春这才悻悻罢手。
主仆几个等了没一会儿,两名穿青布罩甲、头戴皮盔的军士朝马车走过来,挥挥手中长柄屈刀。
“待会儿贵人车驾从这里经过,尔等速速回避。”
天家威严不是开玩笑的,贺家马车夫自恃胆子壮,但看到皇家亲卫,竟吓得两腿直打哆嗦,忙赔笑作揖,说自己是头一次来,不懂规矩。
军士随手指了个角落,道:“去那里等着。”
马车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其他人家的马车已经熟门熟路往那边赶了,忙跟在后面。
那地方离大路远,周围光秃秃的,等马车夫挤过去的时候,仅有的遮阴的地方早被其他人的马车占了。
今天来赴宴的都是朝中大臣家眷,贺家得罪不起,马车夫不敢和其他人起争执,挑了个僻静角落停好马车。
日头直直晒着,车厢又密不透风,热得跟蒸笼一样。
养娘第一个受不住,下车透气去了。
金兰也怕热,但这是在外面,身边没有长辈陪同,她不好出去抛头露面,只能忍着。
剪春陪金兰在车厢里坐着,给她打扇,小声抱怨说:“太太真是……既然不让进,那就让我们先回去得了,非要您在这等。”
祝氏不在意金兰,自然不会想到今天天气这么热,北方的日头又格外晒,金兰在外面一等几个时辰,怎么受得住?又不能和养娘那样扯开衣襟,随随便便找个阴凉的地方歇脚。
金兰热得头晕脑胀的,叹口气:“太太刚才那么嘱咐了,我要是自己回去,肯定要挨骂……”
而且她记得早上出城的时候验过文书符节,少了贺氏,她们几个也回不了城。
金兰权衡了一下,摇摇头,“没事,等就等吧。”
祝氏这个嫡母待她不算坏,至少绝没有刻意虐待,就是从不把她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金兰拿走剪春手里的蒲扇,“我自己扇,你也去树荫底下站一站。”
剪春捏紧扇柄不放,“我不去外面,我陪着小姐。”
金兰知道自己抢不过她,手腕一抖,撒开自己随身的高丽折扇,很认真地对着剪春扇起来。
热烘烘的车厢里,主仆俩对坐着给彼此扇风。
金兰养得圆润,剪春也是个胖丫头,不一会儿两人都热出了一身的汗。
剪春想起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件大事,声音压低,“小姐,太太心里就只有枝玉小姐,你的事情可得早做打算!”
金兰问:“什么事情?”
剪春小声道:“这些天为了枝玉小姐,太太费了不少银钱打点,昨天我听人说太太预备卖了家里的田地,要给枝玉小姐筹钱……”
贺枝玉如果选中留在宫中,肯定少不了打点宫人的银两。祝氏怕枝玉赏钱给得少了在宫里抬不起头,准备卖掉一部分田地攒钱。
剪春直接挑明:“小姐,你和表少爷的婚事也近了,你的嫁妆可不能简薄了!”
祝氏现在一门心思为贺枝玉奔走操劳,连宝贝儿子贺枝堂都冷落了好些,哪有心思帮金兰筹备嫁妆呀!下人们光顾着巴结讨好祝氏,也没耐心为金兰操劳,到现在了一张新房用的架子床还没打好,也没听见祝氏让人去催一催。
金兰眉头轻皱。
表哥陈君山去年考中了秀才,陈父带他进京游历,打算让他留在京师好好读书,两家商议好年底在京城完婚。
对自己的这桩亲事,金兰没有一点不满的地方。她和陈君山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陈君山从小就很照顾她,陈父陈母也很好相处。
剪春推推金兰,“小姐,这事可不能忍让,一辈子的大事呢!”
金兰为难道:“枝玉的事比我更大,太太现在没那个心思。”
枝玉让京师的贵人挑中,这在他们县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整个县城都轰动了。从知县老爷、富绅大户到乡里近邻,甭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排着队给他们家送礼送钱,还有送宅院送奴仆送田产的。每天一群人挥舞着帖子来拜贺,隔壁县城的人也上门攀交情,老家宅子门前的青石阶都被踩坏了。
贺老爷胆子小,怕给枝玉惹事,没敢收礼。
现在整个贺家就是枝玉的事情最紧要。用祝氏的话说,天大地大,枝玉最大。
只要枝玉进了宫,贺家全家人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金兰觉得不管从公还是从私来说,祝氏根本不会分心忙活她嫁妆的事。
“那您就自己来办啊!”剪春给金兰出主意,“只要大官人肯给钱。”
金兰终于听明白剪春的暗示了。
剪春怕祝氏克扣嫁妆,提醒她去找贺老爷要嫁妆单子。
金兰喃喃:“不至于吧……”
祝氏脾气不大好,不喜欢别人和她顶嘴,平时喜欢数落人,但克扣银钱这种事应该做不出来。
剪春热得满头大汗,小声嘀咕:“怎么不可能?太太这些天为了枝玉小姐都快疯了。”
枝玉小姐好福气,什么事都有太太祝氏为她操心。
金兰亲娘走得早,亲爹呢又是个不顶事的,剪春真怕祝氏敷衍金兰的婚事。
“再等等吧。”金兰算了一下日子,“枝玉这边不知道最后会选中几个秀女,先不忙我的事。”
她也盼着枝玉入选。
枝玉从小主意大,进宫以后一定能好好施展本事。皇太子会喜欢她的。
剪春想了想,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太太祝氏不会苛待庶女,但为人控制欲很强,庶女只要有一点不听话,她立马会心生厌恶。金兰庶出的姐姐因为婚事不如意和祝氏闹翻,祝氏觉得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迁怒到金兰身上,总疑心金兰长大以后也会和其他庶女一样恩将仇报,对她极为严厉。
金兰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一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性格怯懦柔顺。
让她去主动争取什么,还不如剪春自己替她奔走。
剪春暗暗道,实在不行她就去求表少爷,陈君山不会不管贺金兰。
金兰是真的不担心祝氏为难自己,认真地发了一会儿愁,转眼就抛开这事,专心给剪春打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响起嗡嗡的说话声,一只手伸过来撩起帘子,掀开一条细缝。
养娘脸色苍白,凑到帘子前,皱着眉小声说:“刚刚来了好多军汉!好大的排场!他们这会子一辆一辆检查马车,连车厢也检查。”
金兰怔了怔,难怪外面总传来马蹄声。
养娘话音刚落,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名身穿窄袖襕袍、戴毡帽的护卫朝贺家马车行来。
马车夫悄悄嘟囔:“今早咱们一路过来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怎么还检查?”
他们一路起码被拦下四次,每次拦他们的护卫穿的制服都不一样,有的穿罩甲有的穿袍衫,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有的扛木枪有的带大刀。据说他们都是护卫,分别担任不同的职司。
走近的几名护卫和刚刚赶人的卫士又是不一样的服色。
马车夫暗暗翻个白眼,拿出内侍交给他的牌符。
一名护卫翻身下马,接过牌符细看,示意车夫掀开车帘。
马车夫有些不情愿,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随便让人看呢?今天小姐已经被看了好几回了!
都说了是女眷还非要检查,在他们老家那种讲究男女大防的地方,这就是调戏!知县老爷也不会这么不讲理!
虽然贺家门第不高,但他们还是很看重规矩的。
护卫神色一厉。
马车夫心底那点胆气立马飞到爪哇国,老老实实掀起车帘,让对方检查。
车里金兰和剪春早就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了。
她们年纪小,倒是不怕被人看。见车帘被整个掀起,金兰还好奇地往外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唬了一跳,远处他们早上来的那条长街上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响,不断有身姿矫健的军士骑着马飞快驰过,好像在传递消息。而更远处围墙下黑压压一大片,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身着不同服色的护卫。
军士们衣着鲜艳,队列整齐有序,金兰一眼望去,满眼金灿光辉。
围墙上也多了许多穿盔甲的卫士,从望楼高处至长街远处,赤橙青紫织绣的各色彩旗波浪一样随风飘扬,宛如几条蜿蜒的彩色巨龙,铺满整条长街。
气势雄壮,威武肃穆。
这么多人骑马来回走动,却连一声马嘶声都无,唯有旗帜猎猎声响。
各家马车也规规矩矩停在角落里接受銮卫的检查,没人敢高声说话。
当真是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金兰头一次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有点目瞪口呆。
到底是京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