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 作者:绿药
文案

她是名动京城第一美人,家族一朝落势,罢爵抄家。未来婆家得宫中指点,以冲喜美名,将她扔给未婚夫将死的五叔——那个大姬王朝名声最臭的半死男人。
只待五爷咽了气,令她陪葬,一了百了。
后来,快死的男人不但没死,那些想弄死她的人反倒死光了……
顾见骊有个心愿:他可千万别死,也别醒过来,最好一直半死不活QAQ
姬无镜也有个心愿:把全天下一切最好的东西都抢来送给她,让她尊荣无双风光无限,让所有人都怕她敬她,连看都不敢看她。

①神经病男主·美炸天女主,1v1,he
②男女主都没重生,重生的是配角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见骊,姬无镜 ┃ 配角:顾在骊,姬玄恪, ┃ 其它:


第001章

第1章
一大早,顾见骊在当铺门外等了好久。她手里捏着一支双蝶流苏步摇,也不知道因为过分用力还是因为天寒,纤细娇嫩的手指白森森的。
寒冬腊月折胶堕指,枯寒街巷里,她玉软花柔。一阵寒风虐过,吹动她单薄的襦装紧贴细腰,柳亸花娇、娉婷袅娜。勾得街头巷尾里一双双眼睛望过来。
“吱呀——”
当铺沉重的木门从里面拉开。顾见骊捏着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细步迈进门槛。纵使万般不舍,父亲还等着救命的药。
街头巷尾中有了议论。
“武贤王可是咱们大姬唯一的异姓王,昔日多风光呐。如今……啧啧。罢爵抄家打入天牢,要不是正好赶上太后喜寿大赦天下,他早就……”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另一个人笑嘻嘻接话:“如今他也是吊着口气,早死晚死的有什个区别。”
几人幸灾乐祸,似乎忘了当年武贤王得胜归来时,他们也曾喜气洋洋跪地叩拜,高呼战神。
“可惜了安京双骊……”男人叹了口气。
武贤王的一双女儿名中皆有“骊”字,因其美貌,并称安京双骊,名动天下,是整个永安城的男人们不可企及的苍穹皓月。
“听说已经出嫁的姐姐顾在骊三年无所出,如今赶上这事儿,不知道会不会被休弃。妹妹顾见骊和广平伯府的三郎早先有婚约。这门亲事,原先是破落宗亲高攀武贤王,可如今看这情形,这婚事恐怕也是要吹了。”
另一人质疑:“不能吧?这桩婚事可是圣上赐婚啊!”
……
顾见骊没有听见那些人的议论,她也不在意。这三个月她已经听够了。她在当铺换了钱,又去药铺抓了药,忍着不怀好意的各种打量,匆匆赶回家。
顾家四口如今住在一处忠仆让出来的简陋农家小院。那院落是真的小,整个院落没有顾见骊曾经的闺房大。一共两间屋,父亲、继母母子三人挤在一屋,顾见骊自己住一间。她住的那一间还是曾经的厨房改的。院子逼仄狭小,几无落脚之处。
顾见骊刚走到巷口,就听见嘈杂的争执声从家中传来,继母陶氏的粗嗓子格外刺耳。顾见骊一手抓紧了手里的药,一手提着裙子,疾步往家赶。
“你们广平伯府一窝子又怂又坏的势利眼!怪不得落魄到这步田地。当初眼巴巴求着咱家姑娘嫁过去,现在跑来落井下石!欺负我男人躺在床上,你们会遭报应的!”陶氏又哭又嚎。
赶到家门口的顾见骊听见陶氏的话,心里顿时一惊。难道是广平伯府来退亲了?
顾见骊眸光微凝,然后暗下去。她咬唇,淡粉的唇瓣上显出月牙的白印子。
小院门口堵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院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竖着耳朵听热闹,见顾见骊回来,都让开了些。
顾见骊刚一打开院门,看热闹的人群伸长脖子往里面望。
坐在地上的陶氏一骨碌爬起来,端起身旁的一盆污水朝门外泼去:“看什么热闹!再看挖了你们的眼!”
她又骂了两句,抓着门口的扫把赶人,一直赶到巷口。
广平伯府来的人是宋管家,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两个用红绸缠绕的箱子。
顾见骊望着那两个箱子上的红绸,有些不解。
宋管家对着顾见骊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礼:“见过顾二姑娘。”
顾见骊还记得宋管家上次见她时谄媚的脸。
“顾二姑娘,老奴是来送聘礼的。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到时花轿来接您。老奴提前祝您和五爷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顾见骊猛地抬头,潋滟秋眸中满是震惊。
她垂首低眉时已是美如画,她抬眼望着你时,又是另一种惊艳。
宋管家愣住了。他自是知道安京双骊的美名,可顾见骊不过十五岁,是还没完全长开的年纪。宋管家一直认为顾见骊逊于其姐,今日方知大错特错。倘若再过两年,顾见骊骨子里属于女人的媚意流出,不知要何等倾城色。
如今顾家沦落至此,顾见骊早就做好了被退亲的准备。她原以为广平伯府的人是来退婚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是给姬五爷送聘礼的。
姬五爷……
顾见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颤了颤指尖儿。
她没见过姬五爷,可是她知道这个人。整个大姬王朝无人不知姬五爷。那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恶鬼。
顾见骊不敢置信地惶惶向后退了一步,问:“这是什么意思?”
宋管家的声音软上几分,压低声音:“顾二姑娘,老奴给您交个实话。如今你家这个情景,说不定哪日陛下再究,可是连累九族的罪。我们三郎怎么还敢娶您。”
顾见骊脸色微白,她忍下心里的难受,问:“何不退婚一了百了?”
“那可是圣上赐婚。”
顾见骊不解,不能退婚却能换嫁?这不同样是抗旨?
宋管家笑了:“五爷名昭,三郎名绍。这……圣旨上不知怎么滴了一滴墨。”
“私改圣旨同样是死罪……”顾见骊声音微微发颤。
顾见骊望着宋管家脸上的笑容,她忽然就懂了。
——可恐怕是宫里的意思。
陶氏回来了,她两步冲进小院,把顾见骊拉到身后护着,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宋管家,愤愤道:“谁不知道姬五爷熬不过这个冬,连棺材都做好了!这是等着拉我们二娘陪葬呢!我们二娘死了日后牵连不到你们,又保了颜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广平伯府不敢抗旨,我顾家敢!回去给那一窝势利眼送个话,今日是我们二娘休了姬玄恪那个混蛋!”
陶氏嚎着嚎着又哭又笑。
“都是怂蛋!全都是!”
顾见骊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平复下来,她蹲下来,掀开箱子。
两块布,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五十两银子。
若顾家还是昔日光景,不管是给姬五爷还是给姬三郎提亲,断然不会只有这些东西。还真是故意羞辱人。
不过顾见骊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她摩挲着银子,心想:这人早两天过来就好了,那她就不用当了母亲的遗物。
这门等于赔命一样的亲事——顾见骊点了头。
“麻烦宋管家回话,这亲事我答应了。”
“不行!你个糊涂的!”陶氏气得把顾见骊拉起来,她往前迈出一大步,挡住继女,撸起袖子打算骂个痛快。
“母亲。”顾见骊轻轻喊了一声。
陶氏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嫁来顾家七年,知道两个继女都不喜欢她,这是她头一遭听到这个称呼。这三个多月里她所有的体面都没了,她像疯了一样硬撑着,此时心里却窝了一汪水,又酸又涩。
宋管家脸色变了又变,对顾见骊这么爽快答应十分意外。犹豫片刻,想起老夫人交代的话,他堆起笑脸,说:“这就对了。如今这境况,有了今日未必有明日,能捞一个是一个。”
顾见骊眉目不动,疏离淡然,没有接话的意思。
宋管家讪讪。
趁着陶氏愣神的功夫,宋管家忙带着两个小厮匆忙离开。
狭小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陶氏忍了泪,说:“你这是何必?广平伯府这么做就是故意羞辱人,等着咱们主动抗旨拒了这婚事。咱们家如今背着死罪,也不在意多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了!我知道你这孩子是急着用钱救你父亲,可是生钱的法子多的是,何必让你这孩子用命来换?你绣绣帕子,我拿去铺子卖也能赚来钱……”
顾见骊垂着眼睛,她声音又低又小,却带着执拗:“都说人证物证具在,可是我不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逼我们抗旨的不是广平伯府,而是宫里。若我们抗旨悔婚,才是中了计,那样我们就活不到父亲洗刷冤屈的时候了。五十年是活,十五年也是活。宁肯我一个人死了,也不愿整个顾家担着污名地活。”
顾见骊抽噎一声,拼命忍下泪来。
“再说父亲的伤不是这些廉价药能医好的,更何况我们连买劣药的银子也没了。父亲的身子等不到我们靠绣帕子赚钱。这五十两银子倒是能暂时应急。”
陶氏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知道自己愚笨,竟是没看透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墙头忽然一阵骚动,似有砖块掉落。顾见骊和陶氏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脑壳从墙头一点点冒出来。原来是街头赵家的赵二旺爬上了墙头。
“听说你们家现在缺救命的钱?”赵二旺垂涎的目光扫过顾见骊,“陪哥哥一晚,300文钱,干不干?”
“我砸死你个脏癞子!”
陶氏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直接朝赵二旺砸过去,追过去骂。
石头正好砸到赵二旺的脑袋,赵二旺尖叫了一声,直接从墙头跌下去。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顾见骊淡粉的樱唇微阖,极浅极浅的一声叹息声散尽,一抹浅笑掬在她的唇畔,她轻声说:“即使留下也没什么好结果。”
陶氏心里“咯噔”一声,不再想着追赵二旺,回头望向顾见骊。就算穿着农家破旧的粗布衣裙,也未曾失了她半分丽色。她的母亲当年便是祸水,如今她和她的姐姐皆是娇妍而绽,竟出于蓝而胜于蓝。
——花容国色。
她的这张脸,就是祸害。
陶氏从脚底开始发寒,寒意迅速蔓延全身。她隐约明白自己再怎么用泼辣撑着,如今恐怕也没能力护住这个孩子。


第002章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修了第一章,凌晨2点之前看过的小可爱需要重新看一下~
第2章
陶氏心里憋得慌。为如今的境况憋得慌,也为人情丑陋憋得慌。想起顾敬元犯的罪,心里更憋得慌。顾敬元犯的罪是奸-淫骊贵妃。
晚上,陶氏给顾敬元掖被角,听见顾敬元的呓语。她凑过去,隐约听见一个“骊”字。陶氏知道他在念他的发妻。
顾敬元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崇拜的英雄。是她不管不顾贴上来做人继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顾敬元对发妻的深情。她也一万个信任顾敬元的人品,笃信他做不出欺凌女子的恶行。
可是……骊贵妃是顾敬元发妻的妹妹,五官轮廓极为相似。
陶氏心里一颤,忽又不确定了。
不能多想,也不敢再多想。她抹了眼角的湿意,敲开里间顾见骊的房门。
顾见骊抱膝坐在床上,下巴搭在膝盖上。在昏暗的小屋子里,瞧上去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偏着头,抬眼望向陶氏,然后拍了拍身侧的床,请她过来坐。
陶氏忍下心酸,挨着她坐下,努力扯出笑脸来,一边瞧着顾见骊的脸色,一边用试探且讨好的口气,说:“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不吵你吧?”
面对外人的时候,陶氏没在嘴上吃过亏,可一对顾家父女三个,她就变得有些口拙。大概是自认身份低,自卑作祟。
顾见骊将手搭在陶氏的手背上,陶氏望着交叠的两只手有些不自在。
“谢谢您。”顾见骊开口。
陶氏慌慌张张地:“这、这说的什么话……”
顾见骊含笑摇头,温声细语:“见骊小时候不太懂事,对您不够敬重……”
“没有的事!胡说!”陶氏忙打断顾见骊的话。陶氏很理解两个继女,谁又能发自内心喜欢继母呢?更何况这两个继女往年只是对她冷淡疏离些罢了,谈不上不敬重。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有些话也不必再说了。
陶氏宽慰顾见骊:“有的半死人叫喜事一冲,这病就好了。我们见骊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你这婚事几经波折,最后阴错阳差嫁给姬五爷,也未必不是一种缘分。说不定你真的能冲去姬五爷身上的病气,嫁过去第二日啊,姬五爷就生龙活虎了!”
顾见骊是不太信“冲喜”这说法的,只是陶氏安慰她,她也不想陶氏过分担心,所以她笑起来,顺着陶氏的话,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承您吉言了,不过我只盼着姬五爷一直吊着口气半死不活就好,他可千万别生龙活虎。”
她眉心微蹙,难得带出几分十五岁小姑娘的娇憨来。
陶氏一怔,问:“你这是怕他?”
顾见骊反问:“有人不怕他?”
“这……”
想起广平伯府里这位半死的五爷曾经干的行当,陶氏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劝慰顾见骊。别说才十五岁的继女,就算是她面对面见着姬五爷也是要两腿打颤的。
顾见骊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打了个寒颤,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音:“我听说杀人太多,死后是要被恶鬼缠着的。他杀了那么多人,若死了,我被拉去陪葬,岂不是一并也要被无数恶鬼缠着?”
顾见骊脸色越来越白,忐忑发颤。全然没了先前的冷静自若。
陶氏知道顾见骊是个行事无畏的,可偏偏怕鬼。她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忽见顾见骊又舒了口气。
“我怎么忘了,他杀过那么多人,死后也会变成最厉的厉鬼!其他的恶鬼定然不敢缠上来……”
顾见骊声音低下去,语气里带着犹疑和恐慌。
“见骊,别乱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顾见骊没吭声,还陷在自己的假想中。陶氏急忙开口,阻止她胡思乱想再半夜做噩梦吓哭。
“见骊,咱们还没到绝境。只要还活着一日就有希望。别说姬五爷未必会立刻病逝,就算他病逝了,你也未必要跟着陪葬。路是人走出来的,法子也是人想出来的。咱们顾家人永远都不会垂头丧气,失了斗志。”
顾见骊点点头,不想让继母再为她挂心。
可是她心里却在胡乱猜想着,不管怎么说,她也算嫁给了姬五爷,嫁过去之后说不定在他死前还要照顾他两日。到了阴曹地府,他看在她曾照顾他又为她陪葬的份上,兴许会罩着她,不让那些恶鬼纠缠?
可是像姬五爷那样冷血阴翳的人,又哪里知道感谢别人?说不定第一个吃了她的,不是别的小鬼,正是姬五爷这只厉鬼!
顾见骊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她身陷阴曹地府,周围全是恐怖丑陋的恶鬼。她跑啊跑,不小心摔倒了,一抬头看见九头六臂的姬五爷,姬五爷把她拎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声把她给吃了!
顾见骊惊醒,冷汗淋漓,湿了衣衫。
“阴曹地府实在太可怕了……”
她双手合十,诚心祈求,求姬五爷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可也别醒过来,最好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吊着口气。
顾见骊轻轻咬唇,自责盼着姬五爷不要恢复健康实在有些不善良。可一想到姬五爷的凶名,她咬咬牙,自私地原谅了自己。
三日一晃而过。
顾在骊坐起来,潋滟凤眸里一片清朗澄澈,毫无半分刚睡醒的憨倦。这一夜,她几乎没睡。
她一动不动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从枕下拿出一份信笺,慢慢展开。
天还没亮,又舍不得点蜡烛,屋子里漆黑一片。顾见骊看不清信笺上的字,却早已烂熟于心。她纤细的指尖儿抚过纸面,双唇阖动无声念着信笺上的诗句。
这是她与姬玄恪订婚第二日,姬玄恪悄悄送过来的。
顾见骊一动不动,长久地出神。
这三个月,她见多了人情冷暖。就连亲戚也在患难时落井下石,而她与姬玄恪并未做成夫妻,他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记恨和介怀的呢?
顾见骊释然地微笑着点燃烛台。暗黄的火苗逐渐吞噬信笺,吞噬了信笺上的字字句句。也烧掉了关于姬玄恪的一切。
桌子上放着大红的喜服。顾见骊摸了摸粗糙的料子,换上后走进外间。继母和弟弟都在院子里,外间只有父亲躺在床上。
顾见骊安静地坐在父亲床边,目光带着不舍和难过,长久地凝望父亲,舍不得移开一瞬。
听见外面的声音,顾见骊握住父亲的手,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见骊要出嫁了。您曾给女儿准备的嫁衣被人抢了去,您快醒过来给女儿抢回来。”
顾见骊并没有注意到父亲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陶氏进来,将一碗面塞到顾见骊手里,热气腾腾的面条里卧着一枚已经剥好的煮鸡蛋。
顾见骊捧着烫手的面条,不解地望着陶氏。她是有些心疼钱的,恨不得把钱都攒下来给父亲治病。
“赶紧吃,长寿面!”
顾见骊一怔,然后迅速低下头,眼泪落进面里。她努力睁着眼睛,不再落泪,一口一口吃着面。
大姬王朝女子普遍在十六七岁时出嫁,最小十五岁。低于十五岁是不被准许的。广平伯府担心姬五爷死得太快,不敢拖延,忍了三日,正是因为今日是顾见骊的十五岁生辰。
陶氏又往顾见骊怀里塞了两锭银子。
“应该是用不到的,您都留着吧。”顾见骊把银子推回去。
陶氏在顾见骊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还没到心灰意冷的时候!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顾见骊抿唇笑了笑,知陶氏好意安慰,也不再坚持。她回头深望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父亲,又拍了拍幼弟的肩,放下头上红绸,迈出门槛。
“阿姊!”顾川忽然抱住她的腿。
弟弟从小顽皮,不太听话。自从家里出事,他变得异常沉默,整日不说一句话。他眼睛红通通的,小声又坚定地说:“你等我!”
顾见骊从红绸下方看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川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好父母。”
顾川使劲儿点头。
顾见骊转身往外走。她忍住不回头,毅然上了花轿。花轿摇摇晃晃,逐渐走远。跟在后面的呼喊声也慢慢听不见了。
坐在花轿中的顾见骊簌簌落下泪来,眼泪越来越多,湿了花容面。
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三个月她总是忍着泪,今日却忍不住了。
红绸遮面、花轿隔离,倒也能无声哭个痛快。
昔日往往浮现眼前。泪水盈目,韶光里的画面已然看不清。
哭得心里舒服了,她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仔细擦了脸。被泪洗过的脸,更显莹白如玉。她慢慢勾起嘴角,端庄优雅地微笑着。
花轿是从侧门抬进广平伯府的,冷冷清清,没有鞭炮也没有什么热闹。
“五夫人,该下轿了。”
从花轿中探出一只手来,宋嬷嬷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扶。宋嬷嬷扶着顾见骊迈进小院,忍不住解释:“五爷身体不好不能吵闹,喜宴摆在前院。至于其他礼节,也一并从简。”
顾见骊轻轻点头,从红绸下方望着脚下甬路。
宋嬷嬷还说了些什么,顾见骊没怎么仔细听。随着距离姬五爷越来越近,顾见骊心里越来越忐忑。
进了屋,房中药味儿扑鼻。
等到宋嬷嬷扶着她在床边坐下,顾见骊腰背挺直,整个人绷着。一丝丝冷汗从额角沁出。
他……就在她旁边?
红色的视线里浮现那个梦里的姬五爷——九头六臂壮如牛。
藏在宽袖里的手攥紧帕子,忽得用力,指甲断了,疼得顾见骊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003章

第3章
五爷的屋子不仅充满药味儿,而且阴森森的。整个府里的人没谁愿意往这儿钻。宋嬷嬷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姬无镜,畏惧地匆匆收回视线。她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顾见骊,心里觉得有些惋惜。如果没出变故,眼前这位及笄就会被封郡主。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容貌、名声,竟很快要香消玉损殉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事儿没她一个奴仆能置喙的。她笑着说:“五夫人,您稍后。五爷院子里的林嬷嬷一会儿来伺候您。老奴要先去回禀老夫人。”
顾见骊这才知道她不是五爷院子里的人,她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顾见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从红绸下方看自己的手指,断了指甲的地方沁出血丝来。她一动不动坐了近一个时辰,也没等来伺候的人。她将断了指甲的拇指送进红绸下轻轻吮了一口,然后自己掀开红绸。
入目,便是一对喜烛。
房间里很暗,窗户挂着避风又遮光的厚帘。
“噼啪”一声清脆炸响,顾见骊寻声望向离床头不远的火盆。顾见骊的目光顿了顿,做了好些心理准备,才目光寸移,小心翼翼地望向躺在床上的姬无镜。
顾见骊的眸中闪过一抹讶然。
她心里是有些怕的,第一眼没敢莽撞,轻轻瞟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只是这么飞快的一眼,姬无镜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