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遮,陌上霜(出书版)》作者:梅子黄时雨

【编辑推荐】
梅子黄时雨最瑰丽的宫廷爱情乐章
延续《人生若只初相见》《因为爱情》的缱绻缠绵
谱写一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宫闱传奇
被誉为继《步步惊心》《帝王业》后最值得期待的宫廷小说

【内容提要】
他是掌权天下的帝王,唯独操控不了自己的心。
没有她,万里江山皆如尘土。 
他这一生坐拥天下,也只得她一人而已。 
阮无双:她是当朝宰相之女,生性淡然,无心权谋,
但命运还是将她拉入皇宫,卷入宫廷之争。 
百里皓哲:他是当朝二皇子,文韬武略,满腹经纶。
他迎娶阮无双,借助阮家的势力顺利登基,一步步登上权力的顶峰。  
她很清醒,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却沦陷于他亦幻亦真的温柔冢。
他提醒自己,她是仇人的后代,不能对她动真情,
却沉迷于她的似水柔情,渐渐忘却自己的初衷……  
缱绻缠绵,帝王情深,抵不过前尘旧事,两代人的恩怨纠葛。 
他逐步实施复仇计划,千算万算,唯独料不到将自己给算了进去。
若非失去她那一刻的蚀骨心痛,他还不知道,
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对她情根深种…… 
当前仇旧恨皆泯灭火海,
他们能否放下心结,白头偕老呢?


第1章

圣嘉二十年秋
今日是景仁帝之后阮皇后的五十华诞。数日前朝廷已颁下圣旨,免了全国各地一年的税收,赦免了一些人的罪,就连犯了死罪,秋后处斩的也以流放等从轻发落了。一时间人人感恩戴德,普天同庆,歌颂皇帝与皇后万岁千秋。
当朝宰相府,阮无双正在奶娘和贴身丫鬟墨竹等人的摆弄下,穿着层层叠叠的纱罗裙子,梳妆打扮。今晚皇后寿宴,她获准与母亲一同出席。这个恩宠可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可以享有的。就算是皇后大寿,能出席的,除了皇家的人外,也只有朝廷一品大员的家眷。连二品夫人也轮不上,更何况是寻常未出阁的小姐。
但她不是普通人,所以自然不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他们阮家自本朝建国时就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太祖登基后,论功行赏,她先祖被封武宣侯。到了高宗这一代,依旧恩宠不衰,三十五年前将她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姑姑许配给了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景仁帝。二十年后,景仁帝继承大统,她姑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此后十几年,阮家更成为了当朝数一数二的家族,纵观朝廷上下,无人能出左右。她自小就生长在这么一个钟鸣鼎食之家,更因是阮宰相中年得女,所以宠爱有加。她上面仅有两个哥哥,却是富贵异常,分别在圣嘉五年和十一年被招为驸马。
皇帝和皇后从后廷走出,整个大殿立刻钟鼓齐鸣。升座仪式开始,乐声奏起,丹陛下陈列的铜龟、铜鹤、鼎式铜炉中燃烧起檀香松枝,香烟缭绕。她的姑姑穿尊荣华贵的朝服,满脸的欣悦,与皇帝并坐在龙椅上,接受皇子宗族,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跪满廷前,在乐声中行三跪九叩之礼,三呼皇上万岁,皇后千秋。
但她却知道姑姑过得并不像世人所认为的那般快乐的。阮皇后在景仁帝身边三十五年,享尽人间富贵,却没有产下皇子,只有两位公主。在后宫,任凭你有再美的姿色,再多的恩宠,没有皇子,就等于没有护生符,地位可能随时及及可危。好在皇帝与皇后感情一向很好,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后宫里又有的是嫔妃美女为皇帝生子嗣,所以皇帝也并不在意,至少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觉得是这样。
景仁帝还在太子位时,就有姬妾王氏和刘氏分别产下了儿子。但后都染病去世。所以当时的阮太子妃觉得可怜,就双双抱过来抚养,视若已出。现二子都已长大成人,与阮皇后感情深厚,待之与生母无异。
是夜,御花园内大宴。园内彩绸结蓬,宫灯装点,火树银花,说不出的豪华奢侈,富贵庄严。东边以陈贵妃为首的宫廷内眷及以大皇子百里皓庭为首的诸皇子皇女。西边则是以她父亲阮宰相为首的众大臣,按品级服色携家眷垂手而立。而她因情况特殊,皇后下了令,权站在皇女一排之末。虽只末位,已引来很多朝廷命官和其家眷的羡慕眼光。
众歌姬献上《众星拱月舞》,就着优美动听的音乐,舞姿轻盈柔曼,飘逸敏捷。席间众人见皇上兴起颇高,纷纷敬酒,开怀畅饮。
她偷偷退了席,沿着走廊一路行去,一直到了太掖湖边。云翳遮掩,一弯明月在沉沉的云海中穿行,那淡淡的月光,时而隐匿、时而朦胧,把昏暗的光辉,轻轻地地投洒在远近不一殿堂上,琉璃般的瓦顶反射清幽幽的光晕。远处依稀传来宴会的丝竹声,幽雅动听。却也把此处衬托的益发幽静了。
她俯下身,轻轻掬了一捧水,清凉舒畅。今日穿了盛装已经整整一日了,她也觉得累了。在人前,她向来应退自如,大方得体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宰相千金。但私底下,她却是极烦厌如此庄重烦琐的穿着的。若是在自家府邸就好了,她就可以在池中泡泡玉足了。
自两位大哥被招为驸马后,皇上赐有府第,虽是紧临着宰相府的,但终究隔开了。所以整个宰相后院由她一人独占,只有奶娘,丫鬟,侍女方可入内。连护院也只有在每日的固定时间方可进入巡查。所以她向来喜欢在九曲桥的亭子里,一边泡足,一边看书。
所以母亲老是嘀咕她,日后若是出阁,要如何了得。但爹爹却向来由着她。她自然知道,爹娘是极爱她,甚至见不得她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一直以来,她只要想做的事情,只要合乎情理,不至太荒谬,他们也总是点头答应的。就如她念书一事来说,一开始母亲总是反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她就是不依,定要念,所以从小女扮男装随大哥在私塾里念书。
也正因为爹娘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所以对上门求亲的人一再的挑来拣去,以至于她现在已经年方十七了,还未有婚配。倒不是因为她容貌问题。想当初,她姑姑,既当今的皇后就是因为貌美出众,艳冠京城,所以才被高宗皇帝许配给六皇子的。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单单就今日她的出场,已经让所有人惊艳了,她虽不是经常抬头,却没有忽略几位皇子眼光。
“阮小姐,皇后娘娘有请!”一内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拢了拢衣服,优雅的转过身,随内侍而行。宫内道路曲折复杂,她虽非第一次来,但还是陌生的,特别是在这角落。想来他刚刚定了找她找了一段时间的。
跟随内侍弯弯曲曲的绕过几个亭台楼阁,这才到了一个楼阁里。她定睛一看,此处并非是姑姑所居住的昭阳殿。“皇后娘娘命小人将您带到此地,请阮姑娘稍后!”不愧是在姑姑身边当差的内侍,虽然觉得很面生,却很懂得察言观色。她刚刚微微皱眉的举动,已然被他看在眼里,所有才会有此番解释。
说罢,那内侍已经躬身退了出去。楼内没有什么摆设,迎门西墙下,摆有紫檀条案一张,上面陈设着瓷瓶,瓶里插了几朵花。另有紫檀木的暖榻,和一紫檀圆桌。圆桌上摆有一方黄杨木棋盘和一琉璃香炉。看来是妃嫔们平日里随处休息之所。
鼻间竟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仔细一看,这才哑然,原来琉璃香炉里细细长长的飘着一缕烟,依稀是苏合香的味道。但慢慢闻着,又觉得不像,家里平日里也备有苏合香,大多数是宫里赏赐的。味道去很是好闻,渐渐的,整个人也轻飘飘了起来-------
墨竹发现自那日小姐从宫内回来后就有点不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呢?她也说不出来。平日里,小姐也是安静的,偶尔喜欢赤足在园子里走动,或者在池里泡足。虽然奶妈见了就急得跳脚,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在她看来,小姐除了这点,也没什么更惊吓的举动了呀。但现在,竟然会看着窗子发呆。自宫里回来后,连洗澡,穿衣也不让她服侍了。
从宫内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她还是处于震惊状态。她那日竟然昏睡过去了。后来猛得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暖榻上,竟然衣衫不整------她扶着榻,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体有种莫名的酸痛,从腿间不停的传了过来。就算她没有出阁,不懂男女之事情,也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她连怎么告诉母亲也不知道。都是她调皮贪玩,一个人溜到角落里去了。不然,也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况且宫内的事情向来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可能会牵扯出无数腥风血雨。就算告诉了爹娘,让姑姑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彻查到底的,毕竟牵涉到当朝宰相千金的清白。若是被传了出去,只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父亲一世清白也会被毁,会让人嘲笑一辈子-------她猛得打了个冷颤!
“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书房!”墨竹在门外敲了敲门。她回了神,道:“我这就过去。”在菱花铜镜一照,面色憔悴苍白的,往日的神采飞扬,早不知到哪里去了。她叹了口气,拿了些胭脂抹在脸上,又点了口脂,这才好看了些。
爹娘脸色如常,见阮无双进来,命墨竹把门关了。阮夫人过来,牵女儿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今天装扮了一下,气色好了些。前几日脸色不好,让请个太医你就是不同意。我正担心着呢。现在看你好些了,我也放心了点。”
阮无双心里酸楚,低低唤了一声“娘”,心里真恨不得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吐露出来。但转头看了看已半灰头发的爹,硬生生忍住了。
阮夫人将女儿拉到一边,轻轻的道:“今日爹娘叫你过来,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说着,还转头看了阮老爷一眼。阮无双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阮夫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姑姑从宫内传了消息过来,说二皇子在那日寿宴上对你钟情,向皇上请求,要将你许配给他。”二皇子百里皓哲,乃是当年太子府刘氏所产之子,后有皇后抚养长大。那里寿宴人多,且身为大家闺秀,要眼观鼻,耳观心的,她也并没有怎么注意。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印象。反倒是大皇子百里皓庭,儒雅俊挺,她还依稀有点记得。
其实早在她及芊之年,景仁帝就有意要将她许配给他的皇子。但她父母不忍她陷入皇家牢笼。要知道虽然现景仁帝身子骨还算健朗,但也已经五十有二了。众皇子私底下,早已经成帮成派,风起云涌了。帝位之争,向来胜者为王,败者有可能连尸骨也无存啊!!阮家已经是当朝第一世家了,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阮宰相夫妇一直不肯让女儿嫁入皇家。对别人可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阮家反而避之不及。
母亲的话缓缓的传了过来:“你姑姑的意思,这次比较难办。因是二皇子当着其他朝臣在场的情况下请求的,皇帝基本上已经允了。若你有意中人,实在不肯的话,你爹愿意进宫去恳求皇上收回成命!”请皇帝收回成命,说说容易。要知道自古以来,皇帝的话就是金玉良言,金口一开,就无法再改的。
本来她二八年华,自然希望可以遇到一个意中人,两人喜结良缘,恩恩爱爱,琴瑟和谐的。但经皇宫一事后,怕是无法在如意了。罢了,父母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让他们操尽了心。这才父亲去求皇帝,怕是难以如愿的。父亲已经一把年纪的,怎么还忍心让他跪在大殿里一天半日的,只为了自己这个不孝女呢?
她心意已决,淡淡的回道:“娘亲,女儿没有什么意中人。请命人去回姑姑,说我答应这门亲事。”阮夫人一阵错楞。女儿向来最讨厌别人提出阁之事了,一直说要陪在二老身边。今日竟然会爽快的一口答应,实在是出乎意料。
忽然想起半年前,在京城郊外的大佛寺。当时去上香,正遇到刚打坐修禅出关的主持方丈。方丈一见了无双,就恭喜阮夫人,说阮小姐红鸾星动,喜事将近。于是,让无双求一只签。结果抽了一只上上签。方丈还亲自为无双解了签,说半年之内会有红鸾喜,此后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三日后,景仁帝的圣旨已经下了。阮宰相在府邸大厅摆起了香案,全家跪听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阮崇吉之女阮无双,饱读诗书,秀外慧中,今将其许配给二皇子百里皓哲为妻。钦此。”
阮宰相行三跪九叩大礼,领旨谢恩。内侍柴公公一再给阮宰相道喜:“宰相大人,恭喜,恭喜啊!一门三皇亲啊,自古少见哪!”又转头向阮夫人和她道喜:“宰相夫人大喜!阮小姐,不,不,二皇妃大喜啊!”阮宰相忙给总管全福使了个颜色,全福忙将赏银一一派给了宫内来的众人。
阮宰相笑着道:“皇恩浩荡啊!请柴公公入内饮茶!请!”阮无双在墨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大厅外阳光普照,一片晴朗。她抬了头,看着远方,前路茫茫不知处。她终究还是走入了皇家!

第2章

阮夫人领着家眷忙着准备嫁妆,虽然已有二子成过亲了,但终究还是头一次嫁女儿,很是杂琐烦乱。忙归忙,阮夫人还是掩饰不住女儿将为人妻的喜悦。在忙碌之余也不忘笑着唠叨几句:“圣上下旨一个月就成亲,根本就来不及准备。要是有三个月就好了!”
其实就算给阮夫人一年的时间准备,恐怕还是会嫌短的。毕竟无双是她的心头肉,能多留一天是一天。虽然嫁过去之后,不是住在宫里,另赐有府邸,但终究是出了阁了,再不能同平日般承欢膝下了。
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的十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婚礼由皇帝和皇后亲自主持。宫内各条路上红毡铺地,宫门、殿门都高悬着红灯,鲜红的“喜”字贴在宫门上。二皇子百里皓哲身穿大红绣金蟒袍,骑着高高的骏马,在皇室宗族里率了二十人,护军四十名和一副仪仗队的陪同下前去迎亲。在午时将阮无双迎进了宫,先到奉先殿行谒庙礼,礼毕还府行合卺礼。
宫内的规矩多如牛毛,就算出嫁前皇后姑姑派了专人过来教导。但她亦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有好好学。绣金描花的大红礼服,一层又一层。厚重精巧的头饰虽然巧夺天工,但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时间久了,连脖子也开始僵了。只在随身宫人的摆弄下一一行礼,头上盖着红色的丝巾帕,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旁边百里皓哲的身影。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瞧得清楚的,只是他的一双黑色的靴子,绣着一条金蟒,随着他的脚步,仿佛在游弋。
在赐婚后,她也一再回想他的容貌,只因当日在宫中,只匆匆一瞥,加上人数实在众多,没有多留意。所以一直没有任何印象。此时,他就站在身边,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素来平淡,对所谓的荣华富贵也已经有些漠然了。因为她自小生于富贵,长于荣华之中,见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无非是吃的穿的,皆比常人好些罢了,还不照样是三餐一宿。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嫁给平常人,也是会平稳富态过一辈子的。她亦更未想过要嫁入皇家,因为生于富贵中,自小也听闻了许多的皇家故事,太多的皇家密闻。
但无论怎么淡然平和,她此刻还是有些不安的。离开熟悉的家,离开十几年来疼爱自己的爹娘,坐在陌生的贴满了红色喜字的房间里,还是会慌乱的,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皇宫里的那一夜,总是捆扰着她,如同身上的一个恶瘤,怎么也去不掉。
屋内极静, 屋角的盏盏朱色纱灯, 以及外室正中圆桌上的龙凤红烛, 照得室内犹如白昼。她双手绞了绞喜帕,轻唤了一声:“奶娘!”。
孙奶娘本来就站在内室,此时应声,并朝站立着的一排丫头们甩了甩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墨竹你也到门口守着!”墨竹和几个丫鬟应了声,脚步极轻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孙奶娘看了看四周,这才俯下身,轻轻的道:“小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阮无双掀了大红丝巾,杏黄的流苏在丝巾角上微微颤动,抬了眼,朝奶娘点了点头,极缓极慢地道:“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孙奶娘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惴惴不安的道:“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情,就算有人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透露一字半句的!”这事情若被扯出来,第一个掉脑袋的怕就是孙奶娘她自己,她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昨晚,小姐命她入房侍侯沐浴。本这些事情是在房内丫头的事情,但小姐有了命令,她又如何会不从。她服侍小姐将一件一件的衣服脱去,一身的冰肌玉骨,我见犹怜。心想着,婚后二皇子见到了,不知道会如何欢喜呢?
孙奶娘将明黄的桂花细瓣细细洒入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一时间房内香气馥郁。小姐的手臂搁在木桶上,雪白如玉,无一点瑕疵-----无一点瑕疵。猛得,她手上的挂花瓣失手如雨点般飘下,掉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吃惊的不能合上嘴巴。守宫砂呢?怎么会没有守宫砂了呢?
阮无双没有回头,只不停的掬水往肩头浇去,淡淡的道:“奶娘,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叫你进来是为了何事情?”出阁前失贞的,想来古往今来,她阮无双不可能是第一个的。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但手臂上的守宫砂是不能骗人的。但这种事情还是有办法能遮掩一二的。孙奶娘这才如梦初醒,颤声道:“小姐----”
“我想奶娘肯定有办法让我在与二皇子洞房之日瞒天过海的!”奶娘惨白了一张脸,道:“小姐,若是被发现的话,可是欺君大罪啊-------老爷和夫人那边----”阮无双默然,好一会道:“我自然知道。所以现在无论什么办法,我都得一试。奶娘,这府邸,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喜房内很安静,只偶尔爆响的烛花,细细的噼叭声,在这寂静的房内里响起,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孙奶娘又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将一极小的瓷瓶递了过去,这才极低极低的道:“这是新鲜的鸡冠血,只要成事后-------你先放在枕边隐秘的地方。”阮无双接了过来,瓷器表面清凉冰冷,无一丝温度,但她握着,却犹如热铁般,仿佛随时被其要灼伤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阵脚步声从园子里传过来,奶娘俯在阮无双耳边道:“应该是二皇子来了!”只听外面丫头一阵行礼声:“二皇子!”接着是门“咣铛“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捏紧了喜帕。奶娘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二皇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吩咐道:“都下去吧!”
空气里益发静了,她甚至觉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了。突然,眼前一亮,一直蒙着的红巾被掀了去,一张略带几丝醉意的面容蓦然地出现在面前。星目朗眉,气宇轩昂。不可否认,他的容貌是极俊朗。与大皇子百里皓庭的温文尔雅不同,但却另有一种气概。
她只看了一眼,忙垂下眼帘,任长长的睫毛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只听他轻笑了一声,牵起她的手腕,缓缓的穿过房内的几重纱帘,到了外室。红色的喜烛,红色的桌巾,红色的帘子,红色的地毯,入眼的一切皆是红的,显得满屋子的喜气洋洋。
圆桌上放着整齐的交杯酒和一些喜庆应景之物。他牵了她坐下,这才拿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递了过来。酒是上好的贡品,顺着喉咙如一条细线,蜿蜒而下。她不善饮酒,才一杯,脸上立刻便现了红晕。在他眼里看来,如同芙蓉花盛开,艳光四射。
透明的软烟纱帐下,她玲珑雪白的身子辗转承欢于大红缎绣的龙凤锦被上,在红色的衬托下宛如盛放的娇嫩白昙花。许久,许久以后-----------阮无双缓缓的移动了酸软无力的身子,故意的在移动中碰了碰他。他亦在梦中,眉目舒坦,仿佛有种饱食后的慵懒。
等她再次醒来,拂晓的清光已经照进了屋子,穿过层层的纱幔,散散的照了一地。她轻移了一下身子,全身的酸楚。仿佛觉得有丝异样,一转头竟看见他还在床榻上,正懒懒的看着她,黑色的眸子竟熠熠生光。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饶是再淡然,但新嫁娘的娇羞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百里皓哲看着她因为害羞而卷缩起的粉嫩身子,一种奇妙又熟悉的燥热已席卷而来。他伸过了手,将她拥在怀里,手碰到之处,说不出的滑腻动人,已然忍不住,俯了身下去。他灼热的气息喷了上来,仿佛要将她冰凉的肌肤熨热般,她轻轻的推了推,低低道:“天亮了---”但很快便吞没在他的动作之中------
孙奶娘和众丫鬟远远的站在廊下,时正秋季,很是舒爽。园中几颗一些晚开的花朵,正舒展在枝头,花瓣微微颤动着,潮湿的空气里因此带着一种香甜的味道。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依稀听见房内有些声响,但主子们未有召唤,不敢擅入,因心里搁着事情,总有些忐忑不安。
好半晌之后,只听“吱”一声,门打了开来,二皇子百里皓哲衣冠整齐的走了出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孙奶娘悬挂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缓缓舒了口气,又赶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