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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淳嘶嘶地抽了两下,别说,跪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揉起来还真疼。
“那人家是主子,我是奴婢嘛。”
“才不是什么主子奴婢呢,”小彩蝶嗤之以鼻,她是家生子,对府里的弯弯绕绕可是清楚得很,“杨家的姑娘叫什么主子,公子身边的人才是将来周家的主子。”
夏淳都惊了,哟,没想到小彩蝶这丫头看着挺蠢,看问题还挺深刻啊!
“七八岁就送来咱们府上,以为旁人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呢!不就是打着能跟周家的公子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盘算!也就周家清贵世家,府上主子厚道,不仅没轻慢她,还拿府上嫡出姑娘的份例娇养着,”说着,她好似想起夏淳也是出自杨家,立即打了自己一嘴巴解释道,“奴婢不是小瞧杨家,奴婢只是……”
“无碍,”夏淳摆摆手,“杨家是杨家,我是我。”
“姑娘,你可千万莫信了表姑娘的鬼话。她这边是拿人当傻子糊弄呢,”小彩蝶很老道地劝说夏淳道,“什么她若当了主母,会多多看顾主子,狗屁!若她当了咱后院这主子,估计看谁都是贼。明明如今还没跟咱公子如何呢,都这般瞧不惯姑娘。若往后名正言顺了,还不将人往死里虐待?信奴婢的,没什么比您自个儿抓着公子的心强!”
夏淳一脸欣慰,于是虚心求教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孩子啊!”小彩蝶果不其然又提起这一套,她看着一脸单纯夏淳,特别的语重心长:“姑娘你别不信,深宅大院里头有了孩子才是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如今公子身边清净您是没觉出来。一旦公子身边有了别的莺莺燕燕,有孩子的立即就凸显出来了!”
夏淳:“……”
……罢了,再有觉悟,生孩子也不是她的style。
两只膝盖揉开了,红肿可怖。夏淳将两根裤管放下来,抬头看了眼窗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突然道:“彩蝶,帮我将昨儿张嬷嬷送来的那套衣裳找出来?”
小彩蝶将水拎进去,闻言一愣。
顿了顿,她眼睛噌地一亮:“姑娘!”
夏淳嘿嘿一笑,“就是你想得那样!”呵呵,叫她们一个个小看她!
主仆两半空对视,眼中是彼此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小彩蝶顿时兴奋得搓手手。
原地转了几圈,赶紧去屋里箱笼里翻找。他们姑娘可是自从那夜之后,可从未伺候过公子。姑娘素来是得过且过的,看来是受了刺激。不过受刺激好啊!晓得上进了!
小彩蝶将衣裳翻出来,是一套碧青的纱衣。
灯光下,布料是半透着的。若穿在身上,若隐若现十分诱惑。张嬷嬷这个糟老婆子特地送来是什么居心,简直堪比司马昭啊。夏淳啧啧地低头又打量了自身,将小彩蝶特地找出来的玫红小衣换上。仔细一番洗漱,颠颠儿地就出了门。
夏淳的住处与周卿玉的主屋就隔着一个方形回廊,从回廊穿过去都用不着半炷香。
等她溜进主屋,主屋内灯火通明,清淡的檀香随风飘散。凌云凌风人不知去了哪儿,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夏淳哒哒地踩着木质的地板进了内室,内室里也没人。虚虚一扫,床榻上的纱帐放下来,正随风摆动。书桌上摊着几本书,一支笔,有做了一半的画作。
这边瞧瞧,那边翻翻,夏淳看够了,脱了鞋子掀了纱帐就上榻躺下。
等周卿玉回到玉明轩,天色已然全黑沉了。
携了一身晚间的雾霭刚进门,两三个粗使已经将洗漱用具备好告退。周卿玉只身绕过屏风进净室,拆了腰带,搭在屏风上。
须臾,屏风后头潺潺的水声响起,书桌上的灯芯噼啪一声轻响,夜色更安静了。
约莫一刻钟,又或许是半个时辰,少傅赤着脚从屏风后头缓步地走出来。漆黑的眸子仿佛被墨汁浸透,在烛光下闪动着醉人的光。许是没人在,少傅失了平日的矜持。半湿的亵衣贴在身上,这人并未管他,只仍由发梢的水滴下来,继续沾湿了衣裳。晕红的脸颊和红透的唇,显得人是如此的可口。
周卿玉边走边捡了一本书就走到窗边,坐下就安静地翻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淳的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垂落在眼前的纱帐终于被一只手掀开。周卿玉刚半个身子坐上来,就被床里一个碧青的人影给扑到,后脑勺磕在了床柱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更来的有点晚,嘤嘤……

☆、第三十二章

论作死,整个大康就找不出比夏淳这蠢货更会的。周卿玉双眼紧闭, 鸦羽似的眼睫因愤怒剧烈地颤抖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额头暴起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似乎在酝酿。
夏淳心虚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企图蒙混过关。却被少傅大手一把按住了命运的后腰子:“往哪儿去。”
凭地一股阴风,夏淳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嘿嘿, 公子, 公子你渴了吧?大晚上用罢了晚膳铁定口渴,奴婢这就下去替你倒杯茶?”说着,夏淳的手背到身后去, 小心翼翼地覆上那只鼓出青筋的大手往旁边掰去, “哎哟,这床柱子也不知什么材质的,竟然这般结实。当真是很不好!你看公子这一不小心后脑勺磕上去, 可不就疼了吗?明儿奴婢就去寻张嬷嬷来, 保准给这柱子锯了!”
“……本公子的榻你锯个试试!”
“不锯不锯!”夏淳十分识时务,立马开口, “这榻多好看啊!瞧这做工,瞧这造型,如此的高贵典雅, 不拘一格。柱连雕花都这般精致, 不愧是公子的榻!”
周卿玉倏地睁开了眼,眼中锋芒乍现。
夏淳小心肝一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趴下, 抱住,脸埋进少傅的怀里。
她双手双脚八爪鱼似的缠住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开始干嚎:“公子公子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啊,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怪公子生得太过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见犹怜,奴婢深夜来见,奴婢被公子美貌所惑一时间没收住力气,公子千万别跟奴婢计较啊……”
一出口说尽轻佻之言。
“闭嘴!”
夏不要脸淳:“别啊公子!奴婢知道……”
不知是该叱骂她夜半榻上见的混账行径还是满嘴不知天高地厚的调戏,周卿玉搭在她后腰上的手都在颤,又气又恼。
半晌,他面红耳赤怒道:“再敢多说一句,把你丢出去!”
夏淳吓得赶紧抱紧了怀里的细腰,死都不走:“公子你别这样子对奴婢呀!奴婢这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又穿了这身衣裳,你就不怕奴婢出了这门被采花贼叼走吗!”
少傅气急了两手捉住她的手腕子,低头一瞧,顿时就跟被烫熟的虾似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圣贤书读了这么多年,少傅受不了这刺激,翻身就想把人掀下去。
“啊啊啊,我错了!奴婢错了!采花贼不叼奴婢,他叼你!你最美!公子天下第一美!”夏淳今天来都来了,那是要死要活都要达成目的的。
不仅今天,明天,后天她都来!周卿玉这块硬骨头她就是啃定了!
周卿玉冷不丁就被她这句话给戳了肺管子。
夏淳听到他呼吸渐沉,知道这是炸毛了。顺毛捋又说了些话,气得少傅两眼都泛出了水光。两人就这般跟拧麻花儿似的在榻上滚来滚去,夏淳没少傅的顾忌,生怕自己被撅下去,她什么角度都下得去手。
渐渐的,男女力气有差。即便周卿玉缩手缩脚没使全力,夏淳也抵不过他。见抓不住人,夏淳张嘴就咬人。
正好儿她这脸就窝在周卿玉的颈窝,咬一下,周卿玉就僵住了。没下死手去咬,但夏淳这么东一下西一下的,又麻又痒的咬,没一会儿就把初尝滋味儿的少傅给咬出了火来!
周卿玉白玉似的脸颊染上薄红,呼吸凌乱,红霞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少傅心中羞恼,恼火的眼睛与布满红霞的脸,凌乱的衣衫,看着叫人想往死里招惹他。
夏淳悄咪咪瞄他脸色,见他眉心都拧出疙瘩了。怕他当真被惹火了自己会倒大霉,麻溜地立即改咬为啄,一下一下的啄他。
周卿玉只觉得一股子难言的滋味从心底窜上来,闹得他十分躁动不安。他顿时气急又无措,只觉得窘迫,小半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夏淳!你给我下去!”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她会下去才有鬼!
“不下!奴婢今夜不走了!”
怀中的八爪鱼死缠着他,温软的身子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嵌在他怀里蹭。少傅的脸从红霞薄染到涨得通红,气息从稍显凌乱到凌乱非常,当真是被夏淳被逼到了一定份上:“下去!蠢货你再蹭一下试试,你给我滚下去!”
气急败坏的结果,不仅没能遏制土匪夏淳半分,更换来了得寸进尺。
少傅衣不蔽体:“夏淳!!!!”
屋内素来端方克制的主子都发出了怒吼,外头的凌云凌风脸色都变了。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浮现了犹豫。凌云抓了一把头发,迈了一条腿出去又收回来,不太确定地看向凌风。
意思很明确:兄弟,进去吗?
凌风转头目不斜视,意思更明白:要进你进,反正我是不进的。
凌云挣扎:“公子都这般恼火,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黑影儿利落一闪,凌风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前。
走廊上灯笼安静地摇晃,草丛里虫鸣声阵阵,仿佛这门前至始至终就他一个人守着。
……行吧,公子自个儿也懂武,不至于弄不过一个姑娘家,自求多福。
直到屋里闹腾的声音变了味儿,打闹声小了,渐渐有女子婉转的娇.吟传出来。凌云方两耳烧红,低低啐了一句凌风‘果然鸡贼’,闪身离开。
夏淳也没料到昨夜闹那么一下,竟捅了马蜂窝。周卿玉这厮穿上衣裳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撩过了界就干脆没了把持直接变态。夜里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她此时浑身跟被几头大象来回碾过似的,骨头都被拆解重组了。
三更天才啜泣着被人放开,土匪小可怜都顾不上反省自身,两眼一翻便睡死过去。
再一睁眼便是天边大亮,夏淳茫然地看着纱帐顶的玉坠,半天都有些懵。
纱帐外,门窗洞开。天边云层阴沉,清凉中带着一股雨腥气的风吹进屋中,珠帘纱幔随风叮叮作响。身上被拾掇得十分干净,满榻的狼藉也换了新。除了鼻尖还留着一股淡淡的糜烂的气息,四下里安静无声。夏淳垂死病中惊坐起,哗啦一下划开了眼前的帘子。
内室里确实没有人,夏淳揉了揉酸疼的腰,艰难地赤脚下地。
周卿玉屋里的地板用得最好的木头铺设,洒扫得一尘不染。夏淳低低咒了一句‘狼狗’,带着一身青紫从内室出来。一抬眼,洞开的窗边端坐着一个人正翻着一本书。
光镀在他身上,素净的白袍仿佛在发光。窗边那人背脊挺直,神色宁静悠然。若非眉梢眼角有着藏不住的餍足之色,这就还是那个清心寡欲的少傅大人。
“公子……”叫到沙哑,夏淳的喉咙都快冒烟了。
少傅一听到这声音,握着书的手指一紧,半晌,镇定自若地抬起头:“醒了。”
夏淳一瘸一拐地扑到他身边,抓着他手边还剩大半的茶水一饮而尽。周卿玉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下,没似往常那般斥责夏淳没规矩,只一对白玉也似的耳尖儿发烧通红。他看也不看夏淳,嗓音却沉稳不露端倪:“坐好。”
说着,他瞥了眼茶杯,杯口一道浅浅的印子。
夏淳不理他,一杯茶不够,眼睛在桌面上找了找,伸手将案几上的茶壶拎过来又满了一杯。
一连灌了三四杯下腹,喉咙冒烟的窘迫方缓解。
只是,她揉了揉肚子,一夜劳累她又饿了。
少傅皙白修长的手指比那泛黄的手札更扎人眼,仿佛最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他手指克制地动了动,阖上手札,将右手边被袖子挡起来的一个食盒推出来,淡淡道:“小厨房送来的,正巧本公子吃不下,你用了吧。”
夏淳翻了眼皮瞄着他,少傅眉目不动,稳得不像个人。
看不出端倪,夏淳也不跟他客气,开了盖子便‘哇’了一声。里头是刚做好没凉的几样荤素相宜的小菜,一小碗碧梗米饭以及一盅人参鸡汤。东西一样样摆出来,直接摆在少傅面前的案几上,夏淳盘腿坐他身边就用了起来。
少傅:“……”没溅到他的书籍上,姑且就忍了她这一回。
夏淳混账归混账,吃相却还算矜持。两人就这般一个心无旁骛,唔,忽略红彤彤的耳尖不算姑且算心无旁骛地看书,一个两眼放光一心一意地吃饭。
等夏淳吃饱,捧着小盅美滋滋地喝汤,就看到小彩蝶在回廊的外头跳蚤似的欢脱地跳来跳去。
小彩蝶昨夜兴奋了一夜没睡,一大早不敢来主屋打搅,就在窗子这边猫着。此时看到夏淳倚着人神不近的大公子坐,她恨不得去买几挂鞭炮去白鹭院放,敲锣打鼓地昭告天下。
果然还是她家姑娘最有本事!
夏淳不由冲她咧咧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小彩蝶顿时欢呼的更大声了。
喝着喝着,放勺的瞬间,一滴汤汁溅到少傅的手背上。平静地翻着书的少傅凝视着书页上被浸湿的一小块,那块迅速向旁边蔓延,他忽然垂下眼帘看向夏淳。
夏淳唆了一口汤,不明所以:“???”
“夏淳,”爱书如命,走哪儿都不能缺书的狗男人翻脸如翻书,“你……”
“啊?”夏淳眨巴眨巴了两眼,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唆着汤。
夏淳看着他眉头又蹙起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警惕:“公子该不是想说奴婢吃饱了就赶紧走?”
少傅没说话,夏淳立即了然地点了头。两只还有些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一脸的我看透你了。
“虽然奴婢也觉得该走了,但是公子你当面就这么提,未免太冷酷无情了。”
周卿玉:“……”
只见夏淳将手里的汤水夏淳一口气将汤干了。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半点没阻阻滞似的就爬起来,生龙活虎的模样跟昨夜软泥似的爬不起来的做派仿佛两个人:“走就走,奴婢还会再来的!”
之后,夏淳一抹嘴,大摇大摆地就走出了正屋。
耳尖又红了的周卿玉:“……”这脑筋缺根弦儿的玩意儿纯粹就是没被收拾够!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反复怀疑自己,失去信心的作者君泪眼汪汪码字……

☆、第三十三章

太子遇刺此事事关重大,震动朝野。这其中牵扯的弯弯绕绕查起来盘根错节, 牵连甚广。且不说继后王氏为此大发雷霆, 联合王家上下紧咬不放,隆德帝也感到极为震怒。下令大理寺彻查, 务必一个月内查出这背后动手之人。
周卿玉作为太子少傅,与东宫早已算作一体。虽不必事必躬亲参与查案, 但也是务必跟进, 实时知晓。只在府中歇息不到两日便忙得不见人影。
夏淳这才信誓旦旦说她还会再来的,结果第二天连人影儿都瞧不见。
如此光速打脸,夏淳都萎了。蔫哒哒地赖屋里躺了几日尸, 都没怎么出门蹦跶。
还别说, 玉明轩骤然少了根搅屎棍,冷清了不少。张嬷嬷等人突然回归冷清的院子都不大习惯,还特地使人来询问夏淳。夏淳懒洋洋接受各方的安慰, 某日下午背上她心爱的小竹篓, 问张嬷嬷拿了个小锄头,兴致勃勃去少傅的竹林里葬花。
毕竟从小没怎么哀怨过, 印象中人生至哀至怨的事情大约就是黛玉葬花。她虽然不是林黛玉,但心情跟黛玉是一样一样的。
夏去秋来,天转凉。初秋许多花过了花期, 都谢了, 没有别的花可观,就属这满院子姹紫嫣红的菊花最耀眼夺目。
夏淳薅了一篓子五颜六色的菊花,打算把玉明轩东西南北各个角落都葬了一遍。
东宫里头, 少傅忙里拨冗,难得分出心神来问起府中境况。
然而在得知夏淳这作死的玩意儿短短几日内祸害了他好几十种极品的菊种,手中笔一搁,气得他差点没当场驾马回府将手头的这些案牍砸那蠢货的脑门上:“不过三四日的光景,那蠢货到底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少傅虽然爱竹,但不会独爱竹。四君子他多有些偏爱。不过到有些凉的初秋,菊花也算他格外偏爱的一项事物。
凌风凌云丝却毫不意外,脑筋缺根弦儿的人指望她能干出什么靠谱的事儿?那姑娘可是敢一袋子巴豆药倒太子殿下以及所有世家子弟的马的人,如今干什么他们都不觉得意外。
凌云眉眼不动小声嘀咕:“可能是公子不在府中,那丫头无人可折腾吧……”
盛怒中的少傅一眼横过来,凌云立即闭嘴。
周卿玉兀自气了一场,次日就黑着脸命人去寻了东宫的管事过来。这蠢货不打要上天!
少傅冷笑,他人不在府上不要紧,却丝毫不妨碍他收拾人。于是当日下午,东宫的马车到达周家的角门,夏淳就多了个特别严苛且特别难讲情面的教导嬷嬷。
葬了小半月花的夏淳突然窒息:“……”她自觉自个儿大小礼仪就特别好,完全不需要教导。
宋嬷嬷表示想把她送回宫也行,三日内将《资治通鉴》《中庸》《大学》等七本书全部背诵出来,她便可以回宫里向主子交差了。
夏淳一脸震惊: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宋嬷嬷微笑:姑娘莫为难老奴。
夏淳在看到一堆象形文字强行掩饰文盲的事实并尴尬地表示,自己当真非常欢喜公子百忙之中竟然还记挂着她,特地请宋嬷嬷回府来纠正她的体态,请宋嬷嬷日后务必严苛地指导于她。宋嬷嬷老怀安慰,当场就给夏淳来了段大康世家女子处事规训背诵。
“姑娘,少傅大人用心良苦,姑娘万万要珍惜。”
夏淳:“……”
宋嬷嬷说干就干,因着周卿玉特别交代,她当即住进了夏淳隔壁的屋。每日天还没亮就来敲门,一脸‘我在盯着你’的表情一丝不苟地督促夏淳早起。不起就站在她床边,声情并茂地朗诵宫廷女子的言行规范。
赖床分子简直苦不堪言,再也没有闲情去葬花了。
夏淳:……算你狠。
自从院里多了个人,还是多了住在自己身边。夏淳如今不仅早晨不能赖床,吃喝玩乐都不快乐了。宋嬷嬷简直跟个背后灵似的跟在她身边,每日用平整的语调一口气不带歇息地对着夏淳絮叨重复各种规矩礼仪规范。
夏淳终于吃瘪,痛哭流涕地跑到张嬷嬷跟前表示她真的真的再也不会祸害院里的菊花了。
少傅在得知她终于顿悟,冷哼一声,宋嬷嬷方才停止了无休止的跟屁虫任务。只是这任务虽然停了,宋嬷嬷却没有走,仍旧住在夏淳的隔壁。也不知周卿玉这厮是怎么想的,宋嬷嬷开始严苛地按照大康礼仪规范起了夏淳示的行径。
不仅如此,她示范了各种场合该行的礼,且要求夏淳当场丝毫不差地复制出来。
夏淳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人,破天荒地没跟上这节奏。
若非宋嬷嬷戒尺拿出来,一戒尺敲在桌案上打得震天响,夏淳至少地懵个一炷香。等她精准地复制完所有的礼仪姿势又顺利得到了宋嬷嬷的肯定之后,欣喜之余,脑袋顶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源自于灵魂的问号。
……她为什么要学这个?她夏淳为什么放着好吃懒做的日子不去过,要学这些?她就是一个小通房,连周卿玉的妾都算不上。往后周家后宅都不一定能出的去,有毛机会搞这些花里古哨的?!
不过对上宋嬷嬷一双严厉得仿佛能吃人的眼睛,夏淳想起被背后灵支配的恐惧,委屈巴巴地叫干嘛干嘛。
古代礼仪学起来其实不难,比某些舞蹈动作却要容易的多。夏淳虽说自小不求上进,但她有一对格外金字塔尖的父母。拖父母的洪福,她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严格按照精英的标准长大。她爹她妈在她还没有定型之前,对她这可朽木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来被现实的冷雨狠狠地在脸上拍,以至于自暴自弃,祭出棍棒,至少小时候的夏淳还是很优秀的。
换言之,舞蹈、体育、音乐、诗歌各方面都有涉猎,且接受过一对一精英教育的夏淳即便学艺不精,应对其宋嬷嬷的初级教程却游刃有余。
宋嬷嬷见夏淳学起来迅速,如此有慧根,以为自己遇到了可造之才?教导了约莫小半月,宋嬷嬷莫名其妙留在了夏淳的身边?
夏淳无辜地眨眼,对周卿玉的这项安排表示不敢说话。
按理说,她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是不可能有这份殊荣的。但目前夏淳的情况,虽不是正经主子,她身边不仅有丫鬟伺候,还有了宫里出身的嬷嬷。这般不懂规矩的行径竟然是素来端方的大公子的安排,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别说小楼那边的三个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时刻盯着玉明轩的杨秀娥气得砸了一屋子的瓷器。因着温氏和周老夫人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她们不服也得憋着。
宋嬷嬷当真是个十分尽责的嬷嬷。
原本只闹着玩儿还各方面纠正夏淳的举止。这会儿确定主仆关系,宋嬷嬷的工作热情前所未有的爆发。每日不仅出面替夏淳应付起各院的关系,分析利弊,还绞尽脑汁地替她单制食谱。严格地规范起夏淳的体态和克扣起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