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坐了一会儿,心中大致有了花样子,就听到入口处突然一阵骚动。
长安疑惑地抬头去看,就看到一声黑底绣金文广袖锦袍的安王周修远,一身藏青绣蟒锦袍宁阳王周德泽以及一身朱红锦袍的十六皇子周涵衍三人组。器宇轩昂、身高腿长的三个俊秀青年一出现便立即被一群热络的世家公子给包围。
比起周和以野猫似的悄无声息出现,又悄无声息离开的习性,这位安王殿下真是要大张旗鼓得多。不过许是因安王与空有封号的皇子不同,这位是真正手握重权,已在朝堂上有一定威望的超品级王爷。便是他想低调,估计也低调不起来。
长安这些时日身边跟着李嬷嬷,宫里宫外许多事都会听她说一些。
类似这些权贵之间的谱系和各大家族子弟的利害关系,李嬷嬷是恨不得能掰碎了说与长安听的。索性长安也用心记,如今一到正式场合,长安倒也看得清楚。
世家贵女们矜持地呆在原地没动,盖因这三位殿下都是正妃侧妃早已齐备的。她们出身最低也是从三品,自然不愿往上凑。不过公子们却不同,他们往后是要步入仕途的,今日攀上这一枝往后极有可能大统位归于的高枝儿,不管功绩如何都是一场富贵。
于是一个个往上凑趣,且个个都是能言善辩的主儿,一时间倒也显得热闹非常。
原本姑娘们不愿自降身份,但离得近,自然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周修远儒雅雍容的姿态是有着非一般的魅力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吸引了在座姑娘们的侧目。
须臾,便有那么一两个会被迷了眼睛。长安就在看着,一会儿的功夫,上前行过礼的其中几个姑娘,两颊两侧的薄红许久就消不下去。
……好吧,果然是男主魅力,长安不痛不痒地感慨着。
没人争抢的时候,姜怡宁还犹豫。有人争抢,姜怡宁便有些坐不住。此时,她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周修远的附近,弱柳扶风一般惹人怜爱。此时姜怡宁心中已然记不得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神周和以,满眼都是周修远为何如此风流倜傥。
周修远是个极其敏锐的脾性。哪怕整日端着一幅温和儒雅的面孔,眼神瞧过去,也无法遮掩他骨子里的敏感。所以基本姜怡宁一靠近他附近,他便察觉了她的意图。
但是幸得美人垂怜,何乐而不为呢?周修远没有点出姜怡宁的做派,甚至隐隐配合。
不得不承认,女主在某方面来说,与别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此时姜怡宁光是站在那里,瞧着也与旁人绝不相同。事实上,能被皇后花笺邀来宫里赏枫的姑娘,无论身份还是样貌都十分不错。虽比不得长安天生绝色,但燕环肥瘦,各有风姿。可姜怡宁还是成功地从一众貌美的世家贵女中脱颖而出。
长安冷眼看着姜怡宁的姿态再三变化,周修远的眼神渐渐幽暗下来,忽然有些想笑。
男女主之间命运的吸引,她好像能看出来一点儿来。
日头南移,渐渐烈了起来。明媚的阳光映照着后山的枫叶,一片血红。长安就这样懒散地坐在凉亭的石凳旁。火红的衣裙在光下,仿佛燃烧的一团火光。
长安在看姜怡宁,姜怡宁在冲着周修远秋波粼粼,周修远却在注视着游离于众人之外的长安。也是长安的这幅皮囊太具有吸引力,哪怕她无意争艳,躲到人群的后面,众人的眼睛也还是会不自觉地追寻她。
长安起先没在意,等发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来时才一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犹豫了片刻,尴尬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来。
周修远就这般看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长安浑身一僵,人群中注视着周修远的姜怡宁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只见周修远微微抬起一边手臂,身前很自然地就让开一条只供一个人走的道儿。周修远站在小道的尽头,歪了歪脑袋,嘴角的笑意渐渐和善。
而后就在长安尴尬的笑容之下,抬了长腿便朝着凉亭走过来。
长安这一刻跟被雷劈中似的,脑中的那根弦瞬间就绷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着裙摆,心中那种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强烈了。
周修远大步流星,穿过人群走到长安的面前,就在长安的对面站定。
“长安表妹,”周修远的嗓音低沉如美酒,“怎么一个人呆在凉亭发呆?这漫山遍野的红,还是很值得一看的。不去赏一赏枫么?”
背后诸多的目光如芒在背,长安像是猫似的绷紧了背脊:“三表兄。”
“可是没有相熟的人在?”周修远很自然地说出了极其熟赧的话,仿佛跟长安关系十分亲近一般,“不知三表兄可有幸引你走一走?”
凉亭底下姜怡宁已经不仅仅是僵硬,已然露出难看的脸色来。
长安几乎是硬着头皮在回话:“不必了,走太累,我喜欢坐着歇歇脚。”
周修远没料到长安会拒绝得这般直白,所以冷不丁被她一口拒绝,他难得没有觉得不识抬举,然而有种继续想长安她的冲动。所以他笑得更诚心了,直接在长安身侧坐下来。另一边,周德泽见状,将眼巴巴看着长安的周涵衍给拖拽着离开。
众人看两人如此行径,立即就懂了安王的意思。于是也知情识趣,本对长安都有那么点意思的公子,很利索地就打消了惦念。
长安只觉得被猛兽给盯上了,那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令她十分不自在。
正当长安在犹豫找什么借口离开,不知何时又折回来的周和以,突然出现在凉亭里。长安看到他,眼睛蹭地一下子就放出了光来。
周和以蹙着眉头,冷淡又不失礼地冲周修远点了点头。而后走到长安的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长安的手腕:“不是说喜欢山顶的景致?”周和以的嗓音当真是清冷,听在人耳朵里,都能凝出一层薄霜来,“本殿下现如今便带你过去,走?”
周修远嘴角的笑容收敛了,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和以。
周和以我行我素不是一回两回,权当看不见,只挑着眉头看长安。长安这一刻真是爱死了他神出鬼没的习性,忙不迭地就站起身:“好啊,表哥。”
表哥?
周和以眼睫倏地一抖,看向长安。
长安却没注意到这点差别,起身就牵起了裙摆,要往凉亭外走。
周和以抿了抿嘴角,不知为何,心中有股被挠了一下的错觉。表哥?表兄?好似没多少差别,但,又好似有很大的差别。总之,他喜欢这个称呼。
王爷满意地握着长安的手腕,淡淡道:“那便随本殿下走吧。”
丢下这一句,他带着长安一起,又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嘲 3瓶;3747165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因着周修远一行人的到来, 赏枫宴渐渐就变了味儿。姜怡宁料想的当众作一首有关枫叶的诗来博得头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姑娘们这次很凑巧地没选择吟诗作对, 反倒暗中较起了画技。姜怡宁的诗才没了用武之地,一时间很是郁郁。
下午申时没到便散了场,结束之后, 刘子安被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给请进了未央宫。
既然是办给年轻人的宴会, 刘皇后自然是没露面的。但不露面, 该知道的, 自有人会报与她听。至于刘子安一场宴下来只亲近过朝阳郡主的事儿, 刘皇后一早就了然于心。此时将刘子安叫来, 便是想询问这件事儿。
三足凤首鎏金香炉顶上香烟袅袅,正殿中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刘皇后低头浅啜着茶水,与刘子安面对面跪地而坐。
宫人们垂首候在一旁, 刘子安一首扶袖, 一手挑起茶托上一根银杵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香炉。随着他手中的动作,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
刘皇后的眉眼模糊在袅袅香烟之中,她翘着护甲,端着茶水浅啜一口后便抬眸看向对面端坐着的芝兰玉树的娘家侄子,保养得宜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询问之意:“……如何?二十位品貌绝佳的姑娘,你可有看中哪一个?”
刘子安挑动香炉的手微微一顿,勾起了嘴角抬眸便是微微一笑, 并没有答话。
刘皇后挑了下眉,看着他的目光里并没有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沉寂,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刘子安见状,扶袖将银杵又搁置到手边的托盘上。眼神几番流转, 嘴角的笑意便渐渐敛了起来:“姑母,可是都知道了?”
刘皇后的眉头蹙起来,没有答话。
事实上,赏枫宴上二十位品貌都不错的世家贵女中,刘子安确实只注意到了容色尤为突出的长安。刘子安再是君子端方,其实也不过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美人云集的场合,目光会停留在最美的那一个身上是人之常情,刘子安并不为此羞愧。
刘皇后有些不高兴:“姜家的姑娘与十九皇子的娃娃亲,京中人众所周知。若只是看中了朝阳的好颜色,姑母不得不劝你一句,娶妻当娶贤。美人总会迟暮,若真到了那时,朝阳的容色不能令你动容,与你与朝阳都并非是件好事。子安,你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娶的是刘家的宗妇。正妻的相貌在其次,才能方为首要,这一点你心中应当明白。”
“姑母怎知朝阳郡主当不起刘家宗妇?”
刘皇后气笑了:“别告诉本宫,你不知朝阳的身世?”
“那又如何?”刘子安其实并非非长安不可,只是正巧提到了,便辩解一句,“长于微末之人中也不乏品性良善的秀才,姑母不该一概而论。”
“接受过世家教导的姑娘,定然比长于微末的姑娘更懂人情世故。”刘皇后对侄子这时候的固执很是不解,但也明白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间被美色迷了眼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不多说,摆摆手道,“姑母望你慎重。”
余烟袅袅中,刘子安没说话。
刘皇后额头有些抽痛,放下杯盏后便不想再提这事儿。刘子安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与此同时,长安与姜怡宁回到鹿鸣殿,殿主人武德妃难得露了面儿。只是不知又有什么人惹到了她,对着长安与姜怡宁便没个好脸色。长安如今也算看明白这武德妃的性子,简直就是个古代版的神经病。
既然武德妃心情不快,长安也懒得与她周旋,淡淡地行了礼便告辞。
姜怡宁一路上也是绷着个脸的。今日的这赏枫宴,风头全叫陈二花这村姑给抢了干净。姜怡宁心中恼恨非常,可自个儿的皮相比不得人家,又没办法想,只能呕得半死。回了院子又是兀自甩下长安便自去。
李嬷嬷如今已经不再想姜怡宁为何如此,这就断定了她是被移了性情。
后厨送上晚膳,长安用了些。便坐在窗边仔细画起了花样子。周和以都亲自要了几遍,她再不识趣,也该有所表示。长安琢磨着这位古怪的脾性,下笔就忍不住妖娆。最后的成图竟然似模似样,就是长安自己瞧着也吃一惊。
……行吧,这般,那位猫似的殿下也该满意了吧。
小心地将成图晾在书桌上,李嬷嬷便适时领着伺候洗漱的宫人进来。虽说这时节已深秋,但长安还是保持着每日沐浴的习惯。除非洗头发,否则长安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沐浴的。李嬷嬷照例挑好熏香,布置好净室。转身冲书桌边的长安行了一礼,而后领着宫人退下。
今日虽说是艳阳天,酉时一过,夜凉如水。
长安缩了缩脖子,察觉到一股凉意袭进脖子,赶紧转身进了净室。
浴桶中调好的热水冒着白色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莲香,十分温馨。长安拆了头发,赤着身子进了浴桶。温热的水刚刚好齐肩,她鞠了一捧水浇在脖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位‘猫’主子身上的香味为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在哪儿闻到过?长安苦思冥想,嗯,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这个问题,直到洗漱完毕回到床榻之上,长安电光火石之下想到了,这什么香味不就是她这段时日枕边总有的余香?
长安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转念一想,绝不可能。这不是在现代,大盛便是再开放也绝没有男子深更半夜探未出阁姑娘家香闺的事儿。况且,就算这等事儿在现代,也是不允许的。那位猫主子那么高傲,绝对不会干的。
宽慰了自己几句不会的,长安仿佛真说服了自己一般,拥被躺下。
然而躺下之后,她辗转到了巳时三刻还是没睡着。窗外的天色已然全黑,古代夜里没有娱乐项目,灯火也早早熄了。四下里寂静无声,长安睁着眼睛透过床帐看向窗外,感觉心里这点梗着有点过不去。
就在她翻来覆去准备起身之时,忽然听到窗边传来吧嗒一声轻响。
她心中一凛,微微抬头,就看到纱帐外一个一身血红广袖长袍的修长身影落地无声地从窗边走了过来。
一阵风过,书桌上摊着的铃铛图被风吹得哗啦一声响。周和以靠近床榻的脚步一顿,看了过去。
似乎看到了纸上的画,他眉头一挑,转而向书桌走去。
长安秉着呼吸,眯着眼看那个身影拿起了画端详。许久,他嘴里似乎发出了一声很低的笑。而后就小心地拿起镇纸,将纸张压好。
周和以虽不太明白长安为何选这罂粟给他,但某种程度上,他还算满意的。
穿着套袜,周和以当真跟一只猫似的,悄无声息地就靠近内室。
长安察觉到他的动向,赶紧闭上了眼装睡。
果不其然,片刻间这人就上了榻。长安怕被发现醒着将脸朝着里面。就发觉身后这人脱下来外衫与裤袜,跨过了她,躺在里侧,而后熟门熟路地在她颈侧找了个位置躺下。
长安:“……”
脖子上传来冰凉丝滑的触感,应当是这人的头发。长安浑身紧绷,腰上被一只长臂箍着,整个人以一副很亲密的姿态,拥着一个男人睡???
什么鬼!!!
心中几番挣扎,长安倏地睁开了眼,一把揪住了这人的头发:“爬我的榻,你想死!”
周和以正准备安眠之际,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
王爷两辈子都没这样被人拎着头发拽起来。猝不及防之间直接被长安从榻上拖得一滚,直接砸在了脚踏之上。狂躁的本能让长安下意识地上脚去踹,只是用力过猛,她一脚踹空了,自己也一咕噜地砸在了脚踏上懵逼的周和以的胸口。
周和以被砸得一声闷哼,在长安挥拳头的瞬间,一把抓住长安的爪子。
“你干什么!”
“干什么?”长安狞着一张愤怒的脸,看也不看是谁就死命地挣扎,“我特么今天要打死你这个偷香窃玉的小贼!”
周和以握着长安就跟抓着一只小牛犊子一样,差点没被长安给乱拳砸吐血。他就是单纯地来蹭个觉,又没有故意占她的便宜,作甚不能好好说?十九殿下不想承认自己心虚,但是脸颊上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长安骑在他腰上,一手抓着头发一手就狠狠地挥起了拳头。
多亏了她力大如牛的金手指,竟然将身下这将近一米九的男子给按得死死的。长安也是狠的,原本只是扯扯头发,砸砸胸口。到后来直接下手狠,就开始勒起他的脖子。
周和以挣扎地翘了几下没翘起来,差点都要气笑了。
这死丫头,让让她,还真得寸进尺了啊!
被拖拽的有些恼羞成怒的玉面罗刹溧阳王爷腰肢一拱,两腿一夹,灵活地将长安的腰给夹在了两腿之间。又因为头发还在人家手里,脸离不开长安的身边太远,此时整个人裹住了长安。周和以一手按住长安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死死辖制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长安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莲香将她围绕,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第四十七章
大男人用什么莲香!
长安一面挣扎一面又窘迫万分, 但周和以这个人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 怎么甩都甩不掉。长安挣得一头一身的汗,周和以却优哉游哉的贴着她,脸就埋在长安的脖颈中。头发虽还被人抓着, 但他根本不疼不痒, 甚至还悠闲地打起了哈欠。
夜色越来越沉, 长安终于精疲力尽, 干脆就顺着周和以的后背重量往前倒去。
昏昏欲睡的周和以后脑勺磕在脚踏上, 瞌睡虫一下子跑了精光。
他下意识松手去捂住后脑勺, 长安的后脖子在得到解放的瞬间爆发,挣开束缚,转而狠狠一脚踹向地上仰躺着的人。
王爷冷不丁被踹得嗷地一嗓子叫出来。
他捂着腹部, 立即坐起来就抓长安。
长安飞快地爬开, 然而周和以身高手长一抓一个准,长安被他一把就抓住了腿给拖回去。
两人就在这踏板上你踹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的,闹成了一团。
黑暗中,一双眼睛亮得跟两道利剑直射过来,长安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好吧,这个十九皇子特么是不是有病啊!
长安又气又懵, 感觉还略带了点儿玄幻。大半夜跑她榻上,居然还不顾皇子之尊地亲自跟她纠来缠去?而且这人不是很傲慢吗!谁来告诉她,这大半夜的跟她在踏板上打成一团的人,不是白日里那个妖孽十九皇子啊!
周和以被抓了个正着其实一开始也心虚的。但是闹着闹着, 他也有点儿冒火。
因为这破丫头根本没完没了!
他又没对她怎么样,就单纯地蹭个榻!况且以前他也这么睡,虽说换了一副皮囊,但姿势这么熟,也该怀疑怀疑不是?
居然丁点儿都没怀疑过。陈二花这女人,其实就是个蠢蛋吧!
越想越气愤,王爷最近休息得好,自我感觉脾气也好了许多。此时跨坐在脚踏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股落拓不羁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头疼地捏捏额角,“我会娶你的……”
“谁特么稀罕!”长安甩过去一对白眼。
周和以捏额头的手一顿,倏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长安张嘴就想说,但对上周和以那双眼睛突然气虚。她张了张嘴,蠕动了几下嘴唇含糊地说,“那什么,我还小呢!”
周和以哼地一声冷笑,长腿岔开,身上那股收敛在内的气势突然间放出来。那股杀进千军万马的霸道,让长安冷不丁吓了一跳。他单手将垂落在胸前的头发轻轻拨到身后,冷淡的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知道就好,你从五岁就定给本殿下了。”
长安:“……”别以为她乡下来的就不知道,明明定下的是姜怡宁。
虽然想是真么想,对上周和以的眼睛,她还是有点怂。罢了罢了,反正她离及笄还有一年,还早呢,有的是时间周旋……
脚踏上的两人割据一方,相互沉默地对峙着。
周和以生了半天的气,想想又觉得好笑。陈二花这女人以为不说话,她就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想甩掉他?门都没有!
笑着笑着,又生起气来的王爷突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躺上了榻。
他今夜就不走了!看她能奈他何!
长安:“……”
行吧,床让给他,她去软榻上睡。虽然夜里有点凉,但也没凉到那个份上。长安回头看了眼在榻上装死的周和以,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不过那人躺得可安稳了,长安只能悻悻地去到外间的软榻,抱了一床薄被盖上躺下了。
闹了这一场,长安也有点累了。本以为睡不着,谁知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长安也不知床榻上睡得安稳的人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抱着她回到榻上,又相拥着睡下。她这一夜,睡得一如既往的沉。
次日一早,长安醒来,屋里已经没有十九皇子的影子。
周和以是清晨离开的,离开之时,廊下已有人走动。周和以从屋顶掠过,宫里的暗卫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十九皇子夜会未来王妃什么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飞来轩,方自仲抱着浮尘,匆匆地就迎上来:“主子,张毅求见。”
周和以昨夜一夜好眠,如今正神清气爽,闻言眉头立即一皱。
“人在书房。”
周和以点点头,抬脚便往书房去了。
书房在飞来轩的东边,周和以走得飞快,没一会儿便到了。他推开门,张毅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周和以脚边:“主子,三日后,礼部尚书府会接受刑部的盘问。王冲那小子,三日前在留春馆便成了废人,人已经关押在天牢里。”
“嗯,”周和以走上前,一掀衣裳下摆,在书桌后坐下,“既然已经进了天牢,这个人就不用活着出去了。”
张毅弓下身:“属下省得。”
“还有何事?”
张毅想了想,走上前,双手呈上了一封密件。
周和以接过来便打开了。
这是一封关于北疆的密件,果然这个时候,朝中某些人的手早就伸进了北疆。上辈子正是这个时候,司马家才会阵前失利。三十万兵力,半数折于北疆浑河。周和以看完后将密件伸向烛台,亲眼看着火舌卷舐了密件才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
这辈子,周和以自然还是要走上行军这一步的。
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并非玩不转,但王爷委实没那个耐心陪他们玩儿。周修远周德泽他们为的那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在周和以看来,却委实心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