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是满城风雨。长安这身在闺中的人都听了一耳朵,可别提外头闹成什么样儿。周和以自从接手御林军,就差安家在城郊军营了。明明婚事在即,方自仲与内务府的人却根本寻不着他的影儿,府中一切成亲事宜都是方自仲在操持。
方自仲别的都不求,就希望自家主子能上些心,万万别成亲之日都没想起来迎王妃进府。
日子一晃儿就过,再有四五日便是出嫁之日。
公主府的人来了四五趟,来催长安搬回公主府去的。长安的规矩礼仪学得差不多,刘皇后未表重视,最后将这几个嬷嬷赐给了长安。
虽说她是好意,长安却不敢真心倚赖。毕竟这是意思是要她带进溧阳王府的,谁知会不会是刘皇后派来盯着周和以后院的眼线?长安虽说不大在意细节,却也并非真的傻白甜。刘皇后不喜她,她还是很清楚的。
人留下,就当个菩萨摆着。左右不弄到身边伺候,也碍不着什么事儿。
公主府三催四请的,长安终究是搬回了公主府。长公主似乎注意到长安没有院子这事儿,这回回来,特地命人修葺了一栋院子供长安暂时歇息。院子里花草摆设样样精巧,长安随便这么一瞥,也看出了布置院子之人的用心。
她没说什么,搬进去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出嫁。
公主府在忙着准备两位主子的出嫁事宜,长公主这次是铁了心让姜怡宁看清楚。同样是出嫁,她与长安的嫁妆薄厚以及规格高低,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姜怡宁气得眼泪在眼里打转,捂着腹部,当场就闹起了肚子疼。
长公主是大夫也请了,宽慰的话也说了,就是没提及给她补足嫁妆。
孙嬷嬷扶着长公主,素来不开口的她此时难得不逊地插了句嘴:“怡宁主子您也莫怪主子偏心,这事儿实在怪不得主子。您是侧妃,进五王爷府那都不叫出嫁,那是纳侧妃。郡主不一样,郡主可是正儿八经的嫡王妃,十里红妆都尚嫌不够气派,才这点嫁妆,已经算是十分谦逊了。”
“你!”姜怡宁被她这话气了个仰倒,“你这话何意?!”
“是奴婢僭越了,”孙嬷嬷屈膝行了一礼道,“这话原本不该奴婢说。但是若不说,又怕怡宁主子您心里过不去。奴婢此话乍一听难听了些,但也是为怡宁主子您好……”
姜怡宁脸上又青又紫的,抓起手边的杯盏,啪地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第九十一章
若是往日, 姜怡宁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必定能叫长公主心软妥协。但如今的情况不同了。自从姜怡宁的肚子东窗事发,长公主就忽然间幡然醒悟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姜怡宁的认知是有多浅薄,是有多片面, 以至于纵容得她如此不可理喻。
不过事已至此, 多说无意。长公主不想为找借口, 就盼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能拗一拗姜怡宁的性子, 她还是希望能将姜怡宁给拗过来。
方才的那些话是她心里想姜怡宁明白的, 张不了口来说, 便由孙嬷嬷来代劳。
孙嬷嬷不愧是她肚里的蛔虫,字字句句说到点子上。
诚如孙嬷嬷所言,怡宁心中再如何不满, 侧妃就是侧妃。哪怕是要上玉蝶, 入皇室族谱,也逃不过一个‘妾’字。今儿虽说都是出阁,但怡宁只要今日一过,自此连套正红的衣裳都穿不得,又如何能与长安正经溧阳王嫡王妃相提并论?
所以无论今日姜怡宁要如何哭闹,长公主都一律不理。姜怡宁闹了几天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还惹得长公主发了一顿火气。她也是被镇住, 怕闹过头坏了祖孙情分,不敢再闹。
时光飞逝,日子一晃儿就到了长安与姜怡宁出阁的这日。
公主府上下就这仨主子,小主子出阁, 自然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筹备。如今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该发的请帖也都发到位。就等着时辰一到,操办起来。
知长安与姜怡宁合不来,两人的院子被安排得隔很远。长公主如今也没那姊妹一家亲的奢望了,两个孙女能不互相仇视,背地里使手段害命,她就谢天谢地了。伺候的人手也十分注意地分成两拨,力求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般安排,长安住下来倒是自在了许多。只要长公主别异想天开,妄图逼她跟姜怡宁姊妹情深,别的事儿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替长安梳妆的是宫里的嬷嬷,与嬷嬷一同过来的,还有四个伶俐的宫人。
因着皇子妃礼服有规制,长安从头到脚都是有讲究的。凤冠霞帔,珠钗环佩,色色要根据规制来。一般人别说亲手去绣,穿都不一定能穿得齐整。刘皇后考虑到长安自幼长于乡野,许多规矩都一知半解,专门派了人来负责她的穿戴,也算是十分体贴。
内务府三日前才将凤冠霞帔送来,长安一看那至少十斤的凤冠就头疼。
那么重的东西顶脑门上一天,脖子怕是要压折。再一瞧那礼服,华贵非常,也厚重得厉害。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上身,少不得也得十几斤。长安已然预见了成亲这日的艰辛,但也无可奈何。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不能轻易换,只能这么受了。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天儿没亮就被叫起来,长安还是有些暴躁的。
红星红月知自家主子颇有些赖床的毛病,当着宫里嬷嬷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尴尬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劝主子。好在长安的起床气其实也就一阵儿,过了气就顺了。
皇子大婚比民间成亲更注重规矩。每一道程序都卡得极为严格,万万不允许丝毫马虎。
长安反正都不懂,便配合宫人去沐浴焚香,绞发。沐浴之后开脸,梳发,替长安开脸的是京城有名的全福人,长公主特意请来叫长安的这桩婚事也沾沾全福人的福气。当然,这不过讨个好彩头,梳头祝语还是长公主亲自来。
事实上,原本按大盛礼俗,女儿家出嫁该由母亲来梳发。但姜家情况特殊,父母双亲俱都不在,只余一个祖母,也只能长公主来。
说来这事儿,长公主起先还有些为难的。毕竟是两个孙女一同出嫁,吉时自然也一起。姜家就她这么一个长辈,替这个梳妆,那个就没有。当然,其实也可邀苏家人来。不过长公主存私心,孙女出嫁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自然是不愿苏家人插手。
两个孙女,犹豫了片刻,她选了来长安这儿。
祝语就那么几句,说完就没了。长公主梳完发没走,坐一旁与长安大眼瞪小眼。长安有些不自在,但一抬头对上长公主近来老了十岁的脸,冷漠的话又说不出口。说到底,老人家也算孤苦大半辈子,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长安还是心软了。
长公主絮絮叨叨说了些为人妇的道理,长安就这么闷声不吭地听着。
这一晃儿,吉时快到了,外头看着时辰的下人试探地提醒。
长公主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整个眼眶通红。两个孙女这一出嫁,公主府可就彻底地冷清下来。别说长公主,就是的下人也十分不舍。长公主如今只要一想今儿一过,府上只剩下自个儿一个,这心里头便揪着疼。
……临老了临老了,承欢膝下的子孙一个都没有,她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受这种苦!
长安一旁看着也替她心酸,年轻丧夫,中年丧子,老了还得为孙女操碎心。仔细想想,长公主的这一生,虽出身极贵,却没享受过半点幸福。透过铜镜看长公主那满头的白发,长安还是张嘴唤了她一声祖母。
且不说时隔大半年终于又听到长安唤她祖母的长公主,激动得语无伦次。就说大盛的规矩,女儿家出嫁,是要家中兄长亲自背上花轿的。
这事儿有些难办,姜家没血亲,旁系之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里里外外盘算下来,发现只有一个认下来的义兄可以暂代这职。说来也可悲,曾经姜家那么昌盛的一个世家,沦落到如今后继无人的境地,实在是令人唏嘘。不过也正是因为此事,背长安出阁的任务落到陆承礼的头上。
陆承礼这几日忙得不轻。
姜家的两个姑娘一同出阁,是何等的大事。长公主不说是宴请百官,也差不多将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都邀请来。世家大族不看僧面看佛面,长公主背后站着明德帝。他们哪怕不顾平素往来的情分,看在明德帝的面上,早早都来观礼。
人一多,招呼起来便十分麻烦。陆承礼从辰时便开始招呼,到这会儿也忙活了一早上。说来清醒过来的陆承礼当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厉害人。那么多宾客交给他一个人,他都能给招呼得井井有条,这会儿人还在外头呢。
外头的鞭炮声响起,似乎接亲的人到了。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嬉笑喧闹声儿,总算是有了点出嫁的紧张气氛。怕太重压折了长安的脖子,宫里嬷嬷特地留下这最后一步没做,等上花轿前再配上。长安于是就这么与长公主面对面坐,相顾无言。
正当长安眨了眨眼睛,准备移开视线。忽地门口跌跌撞撞从进来一个小丫鬟。气儿都还没喘匀,张口就说不好了不好了,飞花院又出了事儿。
闻言,长公主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狠狠一拍桌子,怒道:“……慌慌张张的!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啊,啊……主子,主子您息怒!”
所谓雷霆之怒大抵在小丫鬟的眼里,这就是最可怕的。顾不得脑子里的想法,反正膝盖一软便跪下去,是飞花院,是怡宁主子出事儿了!”
“好好儿的,她又出什么事儿?”
小丫鬟哪里知道出什么事儿,方才她也没仔细听,听了个囫囵的话便一阵风刮地冲进来。这会儿真正问起了,她也嗫嗫嚅嚅地说个不清楚:“怡宁主子的肚子,肚子……”
长安脸色倏地一变,立即站起来。
长公主一把按住长安,这种事儿可万不能叫长安插手。今儿可是长安大喜的日子,丁点儿不好都是晦气,如何能叫长安沾了晦气?
“祖母这就去瞧瞧,你且安心等着,无事。”拍拍长安的手,长公主黑着脸便跟小丫鬟走。
长安目光追随她的背影,须臾,收回,这事儿就没多管。
按理说,怡宁是侧妃,出阁的步骤要比长安简洁得多。长公主还考虑到她是双身子,还特意将一切减至最简。只是没想到她如此苦心安排,飞花院那边还是出事儿。心里急得不行,她走得飞快,可千万莫耽搁了出嫁才是……
如今飞花院里的下人,一个个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好好儿的,他们几个还围着姜怡宁说好听的话。谁知眼看着快到吉时了,姜怡宁突然捂着肚子就倒下去。
猝不及防的,飞花院的下人吓坏了,顿时乱成一锅粥。
长公主匆匆赶到之时,姜怡宁的人已经被下人扶到榻上去躺着了。脸上因上了妆,此时也看不出哪里不好。只是姜怡宁一个劲儿在嚷,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问不出名堂,也没有发热,长公主无法子可想,便打发下人去请太医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溧阳王府和五王爷府的人到了前院。
溧阳王府的轿子先到的,五王爷府的轿子后一步,都已经在等了。陆承礼怕误了长安上轿的时辰,跟宾客们告了罪,连忙去后院将长安背出来。
长安的院子离前院有些距离,一来一回至少一柱香功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和以已经一身正红喜袍,金冠束发地立在花轿之前。他本就天生一副绝好的皮囊,今儿特意梳妆打扮过,仿佛将天地之间的好颜色都聚到了他的身上。颀长挺拔的身形被喜袍勾勒得俊逸潇洒,一颦一笑都令人痴醉。
周和以到了没多久,陆承礼去后院背人,另一边五王爷周德泽也到了。
两人遥遥地点了个头,就听到公主府大门又闹出动静。只见两个面生的婆子,骂骂咧咧地挤过人群冲出来。看也不看着是什么场合,张嘴就在泼妇骂街:“陈二花你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一女不嫁二夫,你居然瞒着家里,转头就攀起了高枝儿……”
一胖些的婆子尖利的嗓音破空地吼道:“……你以为改名换姓就认不出你了?你可是以为到了京城,换了身份就能不顾人伦道理?小贱人!欺辱我陆家没人!!!”
第九十二章
这俩婆子, 一个是陈家村的陈王氏, 一个则是陆家二婶陆张氏。
两人自从半年前莫名其妙被掳进了京城,就一直好吃好喝地养在城郊外的一栋宅子里。虽说衣食样样不错,但不知缘由也着实令人害怕。直到三日前一个婆子上门, 吩咐她们来此处大闹, 她们才放下这颗悬着的心。
别的她们或许不行, 撒泼大闹, 她们在行。
陆张氏一手打开拦着她的下人, 一马当先硬挤出人群。公主府这一大帮人观礼呢, 她指着台阶之上被陆承礼背在身后的长安,叉腰就骂:“陈二花你能耐了是吧?以为到了京城,换个身份就能对不住我们陆家了?我今儿站在这就给大家伙儿说说。你嫁进我们陆家, 生是陆家的人, 死是陆家的鬼!没得改头换面另嫁他人的!”
她也是闹起来没仔细瞧,陆承礼活生生站她面前她都没看到,嘴里的话车轱辘似的滚出来:“可怜我们家承礼哦!好好的媳妇儿娶进门,这才几年就成别人的?也不知你这毒妇为了攀高枝儿拿我们家承礼怎么样了?承礼心智不全,怕不是被你们给暗害了吧!”
说着,她一拍大腿就哭着往地上栽。
乡下婆子没那么多讲究,况且公主府的地面干净得很。陆张氏来之前还想顾着点儿体面, 但这会儿也顾不上,是怎么凄惨怎么来。
她这一闹,前院就跟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一旁陈王氏见状立即接上,眼睛一抹也开始哭:“二花啊, 你说你这个歹毒丫头怎么就这么能这么狠心啊!因着不是我跟你爹亲生,就能狠心抛下我们一家子走,当真是十几年的母女情分都是假的吗?!”
她哭天抢地的,尖利的嗓音夹杂了乡间俚语,那是相当的情真意切。
长安趴在陆承礼背上,头上还盖着盖头。这厢嘴还没张开呢,陈王氏那边立即捧着心口往下倒,那副为女儿伤心欲绝的做派叫人瞧了想当的动容:“……你这闷声不吭地一走,半句口信儿也不给家里留。娘与你爹找遍了济水县,还以为你跑哪儿去了!歹毒的丫头!你说,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等歹毒的丫头啊!”
“住嘴!无说八道些什么东西!”长安不方便开口,红星红月听不下去了。
两人两步下来台阶就要抓陈王氏,气得小脸儿通红:“这是哪里来的野婆子?张嘴就敢这么污蔑我们郡主!人呢?人都去哪儿了?还不快点塞了嘴打出去!!”
几个下人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就要堵俩人的嘴。
但陈王氏陆张氏岂是好欺负的?尤其陈王氏,在乡下那叫一个泼辣。任谁上前,她逮着谁就咬,牙口又尖又利,一时间,根本就逮不住她。
“老婆子看谁敢过来!”
“拉婆子今儿个是来寻女儿的!”陈王氏看准了人多,专门往衣着最贵重的女眷身后躲,滑不留手,“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乡下婆子!!”
那被她抓着的女眷刚好是皇室的一位老王妃,身份高,年纪长。哪里经得住她这么扯拽?一来二回的,头昏目眩,差点没站不稳摔下去。老王妃是特地应长公主的邀前来观礼的,被扯拽的狼狈不堪:“快!快把人给老身拉走!”
下人们顿时一拥而上,挤挤攘攘的,场面乱成一锅粥。
长安拍拍陆承礼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陆承礼恍惚了片刻,没放。他其实也震惊了,这会儿才回神,颇有些不知所措。底下闹的那婆子是陆家二婶,陆承礼自然是认识的。但是他着实没料到,长安竟然是他过了门的妻!
事实上,自从他清醒过来,并非没去打探过他与长安之间的关系。一来他与长安非亲非故,年岁也相差甚大,交际必然甚少;二来他的记忆里没有长安这号人物,自然得探听清楚。但因着长公主和周和以暗地里特意交代过,府上没人敢吐露长安嫁过人这事儿。陆承礼能打探到的,不过是身为傻子的他曾豁出命去救过长安一命。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心智不全又家破人亡的他被长安带上京城,合情合理。如今陆二婶张口就说长安是他的妻,两年前便进了陆家的大门,陆承礼委实不敢置信!
陆承礼眼皮子抖得厉害,背后馨香如影随形,他胸腔里那颗心也跟着跳起来。
“长安……”
就在这时,屋顶跳下来四五个黑衣人,瞬间就冲进了人群。长安透过红盖头,看到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陈王氏,都愣住了:“嗯?”
陆承礼眼睫抖了一下,问:“唔,方才二婶……”
他声音压得极低,长安没听清:“……怎么?”
“给我吧。”
陆承礼正要开口再说一遍,周和以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身量极高,此时金冠玉带,气势十分骇人,“大哥,将长安给我吧。本王亲自抱本王的王妃上轿。”说罢,根本不给陆承礼反应的功夫,一把接过长安便打横抱起。
长安陡然间落入他怀时,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
周和以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看也不看愣住的陆承礼,大步流星地往花轿走去:“将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婆子给本王绑起来!本王倒要瞧瞧,谁敢在背后坏本王的婚事!”
这话一出,吵吵闹闹的外院瞬间就鸦雀无声。
周和以声音极冷:“这人是如何放进来的?公主府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没有请帖,没人引荐也敢放进府中来,门房好大的胆子!”
这席话不必周和以说,在座没一个傻的,都看得出来是公主府内的闹得鬼。但是人么,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看笑话又是另一回事。姜家这大半年里,不知给京城贡献了多少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儿闹得这一出,还别说,真叫人大开眼界。
宾客们一个个低着头,做出一副回避的样子。
周和以冷笑:“本王不管你们受何人指使,污蔑郡主,破坏当朝皇子大婚,其罪当诛!但是今日本王大喜之日,不宜杀人。来人!将门房给本王拿下,这两个,先给本王将四肢打断,别的,容本王成亲后亲自审问。”
说罢,黑衣人一拥而上,将前院几个管事以及门房全部拿下。按住陈王氏陆张氏的两个黑衣人面冷手辣,抬起脚用力踩向两人小腿。
只听咔嚓的骨裂声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这一恫吓,效果十分惊人。眼珠子控制不住乱转偷瞄的宾客立即跟被烫着了一般,一哆嗦就立即收回了视线。
“你……”长安窝在周和以怀里,犹豫地开口。
“嗯?”周和以漫不经心。
长安不信他没听到陈王氏和陆张氏的话,这么敏感的事情,他怎么这个反应?张了张嘴,她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时候纠结这些似乎很蠢,干脆闭嘴了。
周和以见状不由笑了,道:“本王的王妃,生平如何,本王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家也好,陈家也罢,碍不着本王娶妻。”
长安心口倏地一跳,眨眨眼,脸颊悄无声息地就热起来。
说的也是,皇子娶正妃非同小可,皇室自然会将她的生平调查得一清二楚。周和以必定都知道了才会如此平静。长安透过红纱瞄了眼周和以,心里还是有点异样。虽然早感觉到周和以特立独行,但她着实没料到,这人可以大度开明到这个份上,比现代人都不差什么了。
好吧,出乎意料,但给人惊喜。敛了敛心神,长安分出心思来想今日这事儿。
今儿这事,诚如周和以所说,必定是公主府府中人搞的鬼。公主府会害她的,除了姜怡宁,也没其他人。长安搞不懂姜怡宁临出阁为何还搞这一出。难道害得她身败名裂,她姜怡宁就能得什么好?
别说长安想不通,周和以也想不明白。他印象里,姜怡宁虽不是什么拎得清的性子,但也没蠢到这个份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她做不出来。抬头看了眼本不该出现在公主府的五王爷周德泽,周和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来,当初陆家人和陈家人失踪,他就一直没查到踪迹。
原本以为这事儿冲着他来,周和以将自己的对家都查了个遍,就是没想过周德泽。他的这位五皇兄,自小就跟在安王身后,从没做过冒头之事。如今看来,真是不叫的狗咬人。小心地将长安放到花轿中,周和以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周德泽。
周德泽今日一身略偏正红的锦袍,器宇轩昂。虽没做新郎打扮,但能亲自登门,也算彰显了他对姜怡宁这个侧妃的重视。
他立在长廊上,察觉到周和以的目光,镇定地冲周和以颔了颔首。
周和以无声地冷哼,手一抬,示意起轿。
直到轿子仪仗队吹吹打打出了公主府,宾客都没反应过来。这溧阳王自小就与众不同,这气度和胸襟也与一般人大不同。不得不说,在座不少人见了不免都生出了几分羡慕。
与此同时,一直说腹痛难忍的姜怡宁,听到下人惊慌失措地向长公主禀告前院闹剧,没忍住露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那现如今情况如何了?”
长公主诧异地看她一眼,也急道:“快说!长安如何了?”
“郡主没出事儿,人已经上了花轿,是王爷亲自抱上去的。只是王爷被耽搁了成亲当场发了怒,将咱们府上的门房和前院的管事全部拿下,”那下人飞快道,“至于那两个闹事的婆子,被当场堵了嘴,打断四肢,一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