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储妃日常 作者:弃端端
提起高门贵女,没有人比章若愿更能诠释世家小姐的钟灵毓秀。
出阁前,她是章阁老最疼爱的孙女儿。
出阁后,她是前途无量恭谨淑贞的太子妃。
要论察言观色,也没有谁比章若愿更懂得揣摩人心、投其所好。
勾心斗角的东宫之路上,她无比确定——那人的疼宠与纵容,才是万事无忧、如意顺遂的关键。
于是她各种温柔小意陪笑又陪闹,成天跟高冷夫君培养感情,好不容易捂出点人气儿…
唔,穿越了肿么破!
———
章若愿:臣妾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子爷:→_→出息。
章若愿:殿下,您可千万不能不管臣妾啊!
太子爷:→_→可。
章若愿:形势所迫,那些狐狸精臣妾先替您打发了?
太子爷:╮(╯▽╰)╭那本宫便舍身为国,惩妖除恶,先吃了你个小妖精!
章若愿:…

(简而言之,高冷禁欲系皇太子及暖萌柔娇太子妃的现代生活录。)

本文又名《太子妃教你追男神》《每天醒来都在男神身边》
第1章 颜色
昭武帝三十二年冬,冽风啸啸,鹅雪纷飞。
天地间全罩上一层苍茫白雾,唯银装素裹的腊梅枝桠处,那隐隐红嫩凌寒绽开,百花凋零后,独领风骚。
此时东宫暖阁却不似屋外狂风大作,燃燃灼烧的炭火将内室烘焙得温暖如春。
申时,外间渐渐传来几句小声耳语,随即甄嬷嬷身着连珠团花锦纹的深紫对襟连衣裙,挑起灵兽呈祥绣锦的珠绫帘子,轻手轻脚走进来。软底绣鞋踩在精致繁复的地衣上,落地无声。
甄嬷嬷站定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神态恭谨道。
“方才舍总管使人传话,说是太子爷已回东宫,目前在书房处理政务,酉时来韶清苑陪娘娘用膳,娘娘可要起身梳洗?”
“梳洗?”
倚卧在榻榻米上,手捧着珐琅彩天龙戏珠暖炉临窗观雪的章若愿闻言,秀眉轻挑,瓷白娇美的小脸上漾开一抹笑靥,嗔笑着问。
“嬷嬷这是嫌本宫颜色不好?”
甄嬷嬷心里一咯噔,抬头正对上那一双剪水瞳眸。含情顾盼间,盈盈似清澈明澄的溪涧,倒映出云霞出岫,璀璨流光。
其间水光潋滟的神采,皎月星辉也不外如是。
眼帘下转,水碧色对襟收腰托底烟罗裙,翠绿湘妃竹盈满双袖,三千青丝绾成倭堕髻,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水烟薄纱裹着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俏丽秀颜脂粉未施,透着珠玉色泽的白皙脸颊娇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颜色不好?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曲阳章氏祚福百年,门人子弟遍布四海。其中嫡系一支更是美誉天下。公子们个个郎艳独绝,几位嫡小姐更是丽质难掩,风姿绰约。其中,最受宠爱的八小姐尤甚。
谁人不知,章氏女中的佼佼者非嫡幼女莫属。尚未及笈,便已出落得明眸皓齿,粉雕玉琢,更遑论如今芳华尽绽之时。
放眼偌大京都,除了太子妃,谁能当得起“灿若皎月,姝色无双”八个字?
若连太子妃都算不上好颜色,那一概庸人岂不要对镜怆然,自戳双目不可?
甄嬷嬷自知这是太子妃在变相提醒自己越矩了,立刻垂首屏息,恭立在一侧。
“老奴惶恐。”
章若愿唇边含着笑,朝描金赤凤檀木桌边移了移,葱根般白削的食指并大拇指,捻起缠丝玛瑙盘里一颗色泽饱满的蜜饯放入口中。待最后一丝甜蜜融于舌苔,又用金丝攒牡丹绫帕揩了揩,才缓缓启唇。
“本宫不过瞧着嬷嬷和善可亲,随口说个玩笑话罢了,哪至于叫人惶恐了?
嬷嬷是母后跟前的老人,又侍奉太子多年,殿下的吃穿用度嬷嬷最清楚不过,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使得的。”
说到这里,章若愿放缓了语速。而甄嬷嬷神色微慌,字字铮铮。
“娘娘折煞老奴了!”
“折煞么?本宫只怕是委屈了嬷嬷呢…”
尾音微勾,配着那软糯悦耳的鹂音,说不出的撩人心弦。甄嬷嬷却只觉芒刺在背,通体发寒。
太子妃娘娘虽然看起来柔美娇憨,可若较真起来,那份不经意间流泻出的逼人气势,足足像了太子爷七八成。
思极此处,甄嬷嬷不禁双腿下跪,五体投地,怆然道。
“老奴践越,请太子妃赎罪!”
章若愿漫不经心以指腹描画勾勒手炉图纹,见甄嬷嬷神色坦荡,毫无敷衍之意,这才娉婷下榻虚扶她起身。
“嬷嬷在宫中几经沉浮,本宫日后要倚仗您的地方还多的是。若是嬷嬷现在便一口一个“惶恐”一口一个“赎罪”,本宫该如何自处?”
待甄嬷嬷直起身后,章若愿着了镂金菱花嵌翡翠鞋,吩咐两个一等大丫鬟照水、沾溪把那件新制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取来换上,复又对镜捡了那片火焰色金箔梅花钿贴于额间。
只这画龙点睛的一点朱砂色,原本雅致清丽的容颜便因这火一般的色彩褪怯了那份纯洁娇憨,彰显出了贵不可言的明媚雍容,顾盼之间勾魂慑魄。
淡扫蛾眉,口含朱丹,嗔笑间顾盼生辉。整个人宛若吐蕊怒放的盛世牡丹,雍容高贵,风姿绝世。
“依嬷嬷看,此番可能见殿下了?”
听出太子妃言外的不悦之意,甄嬷嬷诚惶诚恐应是,再不敢对上那粲然至极的眉眼。
即使半生周旋于皇家冢妇之中,所见貌美昳丽的女子不知凡几,也由不得她不感慨——这位太子妃娘娘当真称得上姿容绝世,艳丽无双。
更难得的,还是那一颗七窍玲珑心。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既不过分苛责落人口实,又不软弱任人拿捏,这其中的分寸堪称精妙。
这样的女子,合该便是让人捧在掌中轻怜蜜/爱的心尖尖儿,难怪寡情如太子爷也时刻惦记疼宠着。
没容甄嬷嬷细想,章若愿再度开口。
“既然本宫的妆容无不妥之处,那便劳烦嬷嬷走一趟,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吧。
殿下不喜腥辣,上次那道油爆肘条吃了一口便蹙眉好久,以后不要再做了。
前菜糖醋荷藕、鲜蘑菜心就挺好,记得吩咐小厨房熬碗枸杞山药排骨汤,大冷天既祛寒又滋补。”
嘱咐了再嘱咐,确定没什么可说了,章若愿才挥挥手,让甄嬷嬷下去。
须臾,早在外间侯着多时的顾妈妈后脚走进来,忍不住关切道。
“娘娘可是动了怒,怎地动静这般大?”
章若愿闻言,忙掩唇轻笑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如今连妈妈都惊动了,凭白显得愿儿矫情。”
顾妈妈看了眼铜镜中那张无需香膏修饰,水嫩中两颊晕染嫣红的美人儿,心下了然。
娘娘素来不喜胭脂水粉,自打进入腊月,得皇后娘娘怜惜,只每逢初一十五进宫请安后,便不怎上妆。
太子爷于女色上向来寡淡,东宫女眷甚少,够格往主子跟前凑的本来寥寥无几。再加上殿下政务繁忙,娘娘每日只管悠闲自在煮酒卧梅,这脂粉更是不沾身了。
早前未出阁时,娘娘周身的气韵摆在那儿,即便天然去雕饰也算相得益彰。可今时不同往日,身为东宫正主如此仪容未免素淡了几分。
平常倒也罢了,如今从皇后娘娘手下派调过来的甄嬷嬷是最讲究礼仪尊卑的,搁她眼皮子底下,免不了提点几句。
偏偏自家娘娘并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来二去,有这一出不稀奇。
“那位毕竟是皇后跟前的红人…”
“正因如此,愿儿才更加不能落了下乘。”章若愿摆弄着金匣里一只景泰蓝红珊瑚耳铛,对着玉坠般的耳垂儿细细比划。
顾妈妈思忖片刻,悟了。
甄嬷嬷乃当今国母尚未天嫁时便跟前侍奉的教习嬷嬷,出了名的刚直不阿。对这种忠心事主的人,一味捧着惯着当然不成。
但如果不分轻重的敲打,势必会寒了皇后娘娘甚至是太子的心。毕竟,甄嬷嬷在凤栖宫当差近三十年,太子可算她看着长大的,情分总比常人深厚。
所以,娘娘一面提醒她尊卑有别,一面采纳她的意见,盛装打扮一番。最后还特地将晚膳的事情交给她准备,白送她一个省力又讨好太子爷的美差,让甄嬷嬷知道如今她身处的地方是东宫不是皇后的凤栖宫。
而东宫里,能给她体面尊荣的人,是太子妃。
照水与沾溪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闪过钦佩。照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忍不住赞道。
“娘娘真是深谋远虑呢!”
沾溪若有所思附和着:“那是不是很快,甄嬷嬷就可以为娘娘所用了?”
章若愿睨了在她身后一脸崇拜的两个丫鬟,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甄嬷嬷在凤栖宫呆了三十年,于皇后娘娘眼里她便如同左膀右臂,你说这样的人可能为本宫所用?”
沾溪一脸迷茫:“那娘娘还…”
章若愿戴好两只耳铛,只见对面那雪白柔腻中两点红豆般大小的珊瑚耳珠,夺人眼球。
“不能为本宫所用,并不代表没用。”
今日之事,甄嬷嬷必然会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如此,她将增加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好感度。就一国之母的角度来说,女儿家的小性子无伤大雅,她处事不卑不亢,懂得聆听别人意见。不会因对方不好发作而折损皇家气魄,这才有资格成为东宫当之无愧的女主人。
最重要的是,在她儿子吃食上反映出的那份无微不至的细心周到。
一个进退适宜又知冷知热的儿媳妇,没有婆婆会不喜欢。皇后,也是一个母亲。
而她,需要皇后的这份青睐。
“依奴婢看来,娘娘还是抓紧怀个皇长孙才是正经。”
顾妈妈是章若愿的陪嫁妈妈,从初入东宫的茫然无措,到此时掌揽大权。她一路出谋划策,功不可没。
很多不可说的话,由妈妈嘴里说出来总比别人来得踏实可靠。而章若愿也知道,这是当下窘境中最简便可行的方法。
有了皇长孙,殿下一国储君的地位便稳如泰山,再也无人动摇半分。
有了皇长孙,她东宫女主人的日子,才真正一生顺遂,一路荣华。
她之所以这样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因为没有孩子。
太子殿下二十又五,东宫却无子嗣降生,身为太子妃三年无所出,乃至一向对她喜爱非常的皇后也终于忍不住,将凤栖宫一等掌事并三名经验丰富的嬷嬷派来,亲自帮调理身体,助她受孕。
章若愿很清楚,这种情况只会每况愈下。今天是调理嬷嬷,明天就有可能送来一堆妖娆动人的美貌宫婢,后天也许会是某位重臣之女做侧妃。
毕竟,储君无子,国之殇矣。
可无比悲哀的,即使已然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她仍无法下定决心,仍没有做好为他生儿育女的准备。
顾妈妈看出章若愿神色恹恹,不由宽慰道。
“刚成亲那会儿,太子爷怜惜您年纪小,疼爱有余宠幸不足,奴婢只能干着急。
后来奴婢可是明明白白看着,太子爷明显对您起了心思,您总是故作不知,躲着避着。
从前您不依也就罢了,如今满京都都在传太子爷有龙/阳之好。
您可得听妈妈一句劝,趁早生个小皇孙。不然等太子心冷了,再想捂热可就难了。”
章若愿认真听了半响没吱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顾妈妈知道她正纠结在当口上,支了照水、沾溪出去,环视周糟后迟疑片刻道。
“娘娘可是还放不下元太子妃的死?”
章若愿闻言,明眸渐染水雾,精致无双的容颜平静得不沾丝毫情绪。
“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她纤白的指尖缓缓握住顾妈妈的手,指甲上鲜红的丹蔻泛着清冷而诡异的光芒。良久,她才悠悠道。
“妈妈总是责怪愿儿对殿下不上心,那姐姐呢?
三从四德、唯命是从、打理东宫、孕育子嗣,姐姐为殿下做的哪一样不够尽心尽力?
可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鸩酒一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顾妈妈双手紧紧捂住章若愿的嘴唇,害怕她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语,一边哆哆嗦嗦的劝道。
“我的好娘娘,这话万万不可再说。更万万不可在太子爷面前吐露半个字!”
关于那天的种种,从别无选择穿上凤冠霞帔,入主东宫开始。章若愿便将它嚼碎吞入腹中,腐烂在心底。
此刻不过是长期压抑后短暂的失控宣泄罢了,接下来该怎样从容坦荡走下去,她无比清楚,待平复了心情,章若愿苦笑着点头。
“妈妈放心,愿儿既然一开始没有说,那么以后更不会说。”
无论她是喜是怒,是爱是恨,命中注定她与他祸福依偎,生死同穴。既然如此,她有什么理由不对自己好一点?又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
她会对他好,无关情爱,只因他是她的丈夫,她的未来…
第2章 如饴
“太子爷,已经戊时了,太子妃那边差人来过好几趟,您可还要去韶清苑?”
提到“太子妃”这三个字时,詹景冽心下一沉,笔锋微顿,原本行云流水的书信瞬间凝成点墨,墨迹渐染成乌鸦一团。他盯着那处心烦意乱的证据,半响终于搁笔。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中指关节,抬头放眼望向窗外,天际沉沉,暮色四合。
的确是不早了。
侯在门口察言观色的舍禄见主子已然收了笔势,转了转精明的眼珠子,咧嘴道。
“奴才这便使人去韶清苑回话,这会儿子功夫,娘娘一准儿等急了。”
等急?
她那样的性子也会急?恐怕天将崩塌也能面不改色,安之若素吧。
詹景冽罕见得生出几分不郁,随手将那张宣纸揉皱在手心,对着门口嬉皮笑脸的舍禄扔过去。
“多嘴的东西。”
舍禄伺候太子爷小十年了,平时在主子跟前得脸,没少贫嘴。他身量瘦小,腿脚灵活,一个海底捞月便将纸团接住,宝贝似的揣到怀里,讨喜的圆脸上乐得见眉不见眼,半点儿没发现詹景冽的异常。
“奴才谢太子爷赏。”
而一旁的得福却敏锐嗅出几分不对劲,瞧他这不知死活的赖皮泼猴样儿,立刻大耳刮子招呼过去。
“德行,太子爷面前哪有你卖贫的份儿!”
得福武将出身高大威猛,块头能顶舍禄三,看起来似能隔山打牛的孔五有力,却有着近乎变态的眼界儿。
像舍禄这种没心没肺的熊货,能一路顺风顺水熬到最得力的位置,平时没少了他提点一二。
两人从小陪侍詹景冽左右,关系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舍禄自然不跟他一般见识。看兄弟那张脸实在臭得不能看,他压低了声音,暗自小声嘟囔。
“我这不是为太子爷着想嘛,你难道没发现每次爷从韶清苑出来,眉头不皱了,眼神不冷了,连脾气都会好得多么?
太子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成天耽于国事,时间长了可不得憋坏了?
如今边疆大捷,可算能清静两天,我当然盼着爷好好过个舒坦日子啊!
最紧要的还是多亲近太子妃,早日把小主子爷生出来,让那些花枝招展天天琢磨着倒贴给爷作妾的庸脂俗粉们,玻璃心都碎成渣!”
舍禄说的那叫一个口吐飞沫,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得福狠敲了下他那满是豆腐渣的槟榔壳脑子,冷嗤一声。
“呵,爷的事也是你能念叨的?你个棒槌嫌舌头太长了是不是?”
舍禄被得福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瞪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后,立刻双手死命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遭了罪。
开玩笑,想他能从底层混到如今人人眼红、风头无限的大总管,全赖这条能把死说成活的莲花舌呢!
得福见他还知道祸从口出,总算还有得救,拍着舍禄的脑门语重心长道。
“记住了,要想在这东宫长长久久荣宠不衰,唯一的攀附就是太子爷。
小到一花一木,大到韶清苑那位正经主子,太子爷护着谁,谁顺遂如意,宠着谁,谁风光无量。
别看如今爷对太子妃上心,你便一墙头倒过去。哪天爷转性了,有你苦果子吃!”
舍禄憋了半天那股子疑问实在憋不住,从手缝里底气不足出声道。
“咱们跟了太子爷这么久,你可见过爷为哪个如此费心?
不说上面赏赐了奇珍异宝爷看也不看,直接抬入韶清苑小金库那些虚物,只说除了太子妃,谁家姑娘有本事让爷多瞅一眼?”
舍禄见得福长口欲答,连声打断他。
“你定然想说爷那是给太子妃的正妻体面,可你不该忘了,当初先太子妃在世时,爷可连平日的嘘寒问暖也不曾!”
他本来口齿伶俐,抢话时语速如同大珠小珠滚落玉盘。疾疾徐徐,全然容不得别人置喙,偏偏句句有理,得福无法辩驳。
见舍禄俨然已将太子妃看成半个主子,得福自知劝解无用,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诚如舍禄所言,太子妃的确恭谨淑贞、端庄大方,与太子爷相映升辉,实乃一对壁人。
然,太子妃对殿下的关心流于表面,这是她唯一的不周,也是最致命的疏漏。
她遣人传心达意,却从不亲身前来温柔慰问。使小厨房准备精致可口的膳食,却不会玉手蘸粉,亲自烹制一道甜点。命裳衣局制作精致考究的绣袍,却不愿施针引线勾一只锦囊。
寻常妻子对丈夫所做的事,到一国储君这里,简直成了一种奢望。
若只是一时,还可勉强为疏漏。可三年如此,便只能是刻意为之了…
连他都能清楚感受到这其中的落差,遑论太子?
舍禄不曾说错,太子爷对太子妃的确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情谊。正是因着这份喜爱,爷默不作声视而不见了三年,直至现在仍纵容着太子妃的某些做法。
他猜不透高深莫测的太子爷,但他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尤其还是胸怀丘壑,运筹帷幄即将问鼎天下的男人,怎么可能允许妻子对自己的漠不关心?
当这样的容忍渐渐濒临底限,只待一个导/火/索便可点燃,火山爆发的储君之怒,其后果谁都无法想象…
天寒地冻,雪虐凤袭。
詹景冽披霜戴月到韶清苑廊下,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已蒙了一层白雪,他抖了抖嗦随手抛给身后的舍禄。
长身几步穿过外间,接了甄嬷嬷递来的暖炉,吩咐了不许打扰,也不作耽搁越了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径自朝里走去。
屋里炭火燃得正浓,甫一进入詹景冽立刻感觉周身仿佛被春水洗过,暖意融融,十分熨帖,抬眸便看到窝在黄梨木折枝梅花椅里小憩的章若愿。
她睡得十分香甜,呼吸绵长均匀,往昔眉宇间不知名的烦丝此刻完全舒展开来。纤长卷翘的睫毛像小蒲扇一般罩在象牙白的脸蛋上,投下密密的斜影,平和而安宁。
詹景冽略微顿了顿,思极这个时辰她平时也该就寝了,难怪困乏。
边想着边以视线细细描绘眼前恬静乖觉,不染铅愁的小妻子,这才注意到今日她的不同。
往常不耐烦对镜描画的人儿,竟破天荒戴了花钿,赤红傲梅落于圆润盈白的眉心处,如同燃烧的火焰,绚烂明灼,更衬得她颜如渥丹,肤白胜雪。
桃粉口脂使那张微嘟小嘴儿仿若樱花瓣般,泛着果蜜的亮泽。
如此活色生香,诱人品尝,詹景冽自然毫不迟疑,俯/身探索小妻子的柔软与芬芳。其间馥郁甘甜,令人流连忘返,他得寸进尺,越发攻城略池起来。
“唔…”
怀中人儿睡梦中下意识躲避,一个不察身子咯着椅背的梅花纹,立刻引她秀眉微蹙。
詹景冽看在眼里,心头怜惜,忙将她从椅中抱出来裹入怀中,大手缓缓在背部摩挲。待娇气包慢慢黛眉舒展,他才恍释重负,轻轻亲吻她细嫩的眉心。
娇气包自小便被章阁老宠若掌珠,养的怕是比皇家公主都娇。一身冰肌玉骨娇嫩至极,稍重一分力道便要留下印子。
每每欢/爱,他都用克制再三,可那粉光若腻的身子上仍是斑驳一片。事毕,自然免不了被那双粼光水眸可怜巴巴控诉一番。
想到她清眸流盼,含情微嗔的娇俏模样,那香肤滑腻似酥的触感,以及那份柔若无骨的重量紧紧攀附着他,跌宕起伏时缱绻缠绵的滋味儿,詹景冽身上不可避免的热了几分。
将她抱回蟒纹云锦华帐内铺了厚厚雪锻的软塌上,拿了苏绣织金锦被与她披上的功夫,不堪其扰的章若愿悠悠转醒了。
“殿下?”
显然是刚转醒还不在状态,星眸点点水雾,模样茫然又无辜,不错眼看着眼前身形欣长、贵胄天成的男人。
一拢玄色蟒纹蜀锦袍,领口云袖处镶绣银丝流云纹滚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边锦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轮廓分明,面容清俊,鬓若刀裁,眉目疏朗,周身萦绕着雍容尊贵的皇家气派。
丰神俊朗中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人低至尘埃,不自觉臣服仰望。
只一眼,便足以确定,这是她的夫君,骨子里都透着高不可攀的男人。
章若愿浑身激灵,睡意顿消,条件反射漾开一抹绯色,桃腮带笑扑到那宽阔的胸怀里,清喉娇啭,嘤然软语道。
“臣妾还以为殿下不来了呢。”
话语如娇莺啼泣,说不出的柔弱可怜,其中饱含浓浓的依恋期盼,直叫再冷硬的心肠都酥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