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胡利安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今晚还愉快吧?很想再见到你。”他微微一笑,“星期四晚上怎么样?”
“你的好意我领了。”安布拉说,“不过星期四一大早我要坐飞机回毕尔巴鄂。”
“那我也去。”他说,“你去过艾特克弩博餐厅吗?”
安布拉笑了起来。艾特克弩博是毕尔巴鄂最让人神往的餐厅。这家餐厅是世界各地艺术爱好者的最爱,以装饰前卫、菜品丰盛而出名,在那里进餐就像身处马克·夏加尔[215]的风景画里一样。
“太好了!”她情不自禁地说道。
在艾特克弩博餐厅里,品尝着精美的烤金枪鱼和松露芦笋,胡利安打开了话匣子,说到了卧病在床的父亲,说到了他试图摆脱父亲影响时所面临的政治挑战,还说到了为延续王室血脉所承受的压力。安布拉发现,王子身上既有与世隔绝的小男孩身上的那种天真无邪,又有对国家满怀激情的领袖气质。这两种特质结合在一起,确实很让人着迷。
那天晚上,在保镖护送胡利安匆匆回到专机上时,安布拉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子迷得神魂颠倒了。
你还不了解他,慢慢来。
她提醒自己。
接下来的几个月过得飞快,安布拉和胡利安经常见面——要么在皇宫参加晚宴,要么在王子的乡间庄园里野餐,要么在午后一起看电影。两人情投意合,安布拉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胡利安既传统又很可爱,常常会牵她的手或者偷偷吻她一下,但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安布拉对他良好的行为举止非常欣赏。
三个星期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安布拉要在马德里参加一档晨间电视节目,介绍古根海姆博物馆即将展出的展品。西班牙广播电视台的《每日新闻播报》[216]在全国有数百万受众,对于直播安布拉还是有点担心,但她知道在这里介绍博物馆会有很好的宣传效果。上节目的前一天晚上,她和胡利安在马拉特斯塔私家菜馆享受了一顿美味,然后又到丽池公园[217]逛了一圈。看着在户外散步的那些家庭,还有嬉笑跑闹的孩子,安布拉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陶醉在眼前温馨的氛围之中。
“你喜欢孩子?”胡利安问道。
“非常喜欢,”她诚实地回答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孩子。”
胡利安笑逐颜开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
就在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安布拉突然意识到胡利安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一阵恐惧袭来,她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说:告诉他!现在就告诉他!
她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没事吧?”他很关切地问道。
安布拉微微一笑。“因为要上节目,有点儿紧张。”
“深呼吸。你肯定会表现得很棒。”
胡利安朝她灿烂地笑了笑,然后俯过身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安布拉坐进电视演播厅,与三位风趣的《每日新闻播报》主持人一起做了一档轻松愉快的直播访谈节目。她的心思完全放在自己热爱的古根海姆博物馆上了,几乎没注意到电视镜头和现场观众,心里也没去想有五百万观众正在家里观看这档节目。
“谢谢你,安布拉,你的介绍很有趣。”[218]
访谈结束时女主持人最后说道,“很荣幸认识你。”[219]
安布拉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等着访谈结束。
奇怪的是,女主持人对她妩媚地一笑,转身面对观众又继续主持起节目。“今天早上,”她开始用西班牙语说道,“一位非常特殊的嘉宾意外地来到我们的演播厅。现在有请。”
三位主持人都站了起来。随着掌声响起,一位身材高大、举止优雅的男子大步走上演播台。观众一看到他,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激动地欢呼起来。
安布拉也站了起来,满脸惊愕。
胡利安?
胡利安王子朝观众挥了挥手,彬彬有礼地同三位主持人握手。然后他走到安布拉身旁,用一只手轻轻地搂住她。
“我父亲一直都追求浪漫。”他看着摄像机,面对观众用西班牙语说道,“我母亲去世后,他还一直深爱着她。我继承了父亲的浪漫基因,我相信一个人找到真爱的那一刻,是立刻就能感觉出来的。”他看着安布拉灿烂地笑着,“因此…”然后他往后退了两步,面对着她。
意识到马上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安布拉惶恐不安起来,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胡利安!你在干什么?
西班牙王子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安布拉·维达尔,我现在不是以一个王子的身份在请求你,而是以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的身份在请求你。”他抬起头眼含泪花看着她。这时摄像机也转了过来,给他来了一个面部特写。“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观众和主持人都激动地屏住了呼吸。安布拉突然感觉到全国几百万观众都在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灯光照在身上都感觉滚烫滚烫的。她低头看着胡利安心狂跳不止,千般思绪涌上心头。
你怎么能把我推到这样的境地呢?!我们才认识不久!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而这些事情可能会改变一切!
安布拉不知道自己诚惶诚恐地在沉默中站了多久。最后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相信维达尔女士感觉是在做梦呢!维达尔女士?英俊的王子正跪在你面前,面对整个世界表达他对您的爱呢!”
安布拉绞尽脑汁希望找个体面的方式下台,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经束手无策。结束眼前这个局面的方法只有一个。“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童话般的幸福场面。”她双肩一沉,朝胡利安温柔地微笑着,“胡利安王子,我愿意嫁给你。”
演播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胡利安站起身来把安布拉紧紧拥入怀中。这时她才意识到,两人虽然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
十分钟后,他们坐上了胡利安的豪华专车。
“看得出我吓到你了。”胡利安说,“很抱歉。我希望能浪漫一点儿。我很爱你,而且——”
“胡利安,”安布拉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也很爱你,但刚才在演播室里你让我一点儿选择余地都没有!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快就求婚!我们才认识不久。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关于我过去的一些很重要的事。”
“过去的事都不重要。”
“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
胡利安笑着摇了摇头。“我爱你,所以什么都不重要。不信可以说来听听。”
安布拉盯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好吧
。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跟他坦白,但她别无选择。“好吧,是这样的,胡利安。小时候我得过一次严重的传染病,差一点儿送了命。”
“那又怎么样?”
安布拉越说越觉得空虚感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心头。“结果就是,我生孩子的梦想…呃,就只能是梦想了。”
“我不明白。”
“胡利安,”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能生孩子。小时候的那场病让我无法生育。我一直希望有孩子,但我不能生。对不起。我知道对你来说孩子有多么重要,但你刚才向她求婚的那个女人,她无法给你生个继承人。”
胡利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安布拉紧紧盯着他看,希望他说句话。胡利安,这时候你应该紧紧抱住我,跟我说没关系。这才是你告诉我什么都不重要,你仍然爱我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了。
胡利安轻轻把身体转了过去。
刹那间安布拉心里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第45章
皇家卫队电子监控部位于皇宫地下层一套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监控部总控室专门设在远离皇宫军营和军械库的地方,里面有十几个电脑间、一部电话交换台和一整面墙的安全监视器。八名员工——全在三十五岁以下——负责为整个皇宫和皇家卫队提供安全的通讯网络,同时还负责皇宫的电子监控。
今晚地下室里像往常一样闷热,到处散发着微波炉里煮过的面条、爆过的爆米花的味道。荧光灯“嗡嗡”地发出巨大的噪声。
马丁心想,是我让他们把我的办公室放在这儿的。
从技术层面上说,公关协调人并不隶属于皇家卫队,但马丁的工作需要配备强大的电脑设施和技术精湛的人手。这样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电子监控部的常客,楼上那间设备简陋的办公室她反而很少去了。
今晚,马丁心想,我会动用一切技术支持。
过去几个月来,在国王将权力逐步移交给胡利安王子期间,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跟媒体沟通上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抗议者往往会利用领导人更迭的机会表达他们反对君主制的诉求。
根据西班牙宪法,君主制是“西班牙永久团结和繁荣昌盛的标志”。但马丁心里清楚,西班牙早就没有什么团结可言了。1931年,第二共和国终结了君主制,但在1936年,佛朗哥将军发动叛乱,让西班牙陷入了内战。
今天复辟后的君主制虽然名义上推行自由民主,但许多自由主义者仍然继续抨击国王,说他是实施旧式军事宗教化压迫的残渣余孽;还说国王的存在时刻提醒人民,西班牙要想完全融入当今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个月,莫妮卡·马丁的媒体沟通工作还包括维护国王的日常形象——一个没有实权的亲民象征符号。当然,君主既是三军总司令,又是国家元首,这样的解释很难让人接受。
马丁心想,国家元首在政教分离的国家一直存在争议。
多年来,卧病在床的国王与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之间的亲密关系,在世俗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眼里,一直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胡利安王子!她心想。
马丁心里清楚,多亏了王子她才能得到这份工作,但他最近让她的这份工作越来越难做了。几个星期前,王子犯了一个马丁闻所未闻的公关错误。
在一档全国性电视节目中,胡利安王子居然屈膝下跪,非常荒唐地向安布拉·维达尔求婚。万一安布拉拒绝嫁给他,那场面就太难堪了。幸好她很明智,没有拒绝。
令人遗憾的是求婚事件之后,安布拉·维达尔的行为还是多少违背了胡利安的期待。在这个月里,她那种不守规矩的行为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成为马丁公关工作的一个主要问题。
但今晚,安布拉的轻率之举似乎被人遗忘了。毕尔巴鄂事件在媒体中掀起的巨浪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过去一个小时里,形形色色的阴谋论就像病毒一样席卷全球,甚至有人做出新的臆测,认为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也卷入其中。古根海姆谋杀案最主要的进展就是,刺客是“奉皇宫内部某个人之命”去刺杀埃德蒙的。这一令人咋舌的消息立即引发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媒体纷纷指责长期卧病在床的国王和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涉嫌密谋杀害埃德蒙·基尔希——一个数字世界的神人,一个甘愿住在西班牙、受人拥戴的美国英雄。
马丁心想,这会把巴尔德斯皮诺给毁了。
“大家都听着!”加尔萨大步流星地走进总控室大声说道,“胡利安王子和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一起躲在皇宫里的某个地方!查看所有监控视频,找到他们。立即行动!”
加尔萨又匆匆走进马丁的办公室,把王子和主教的最新动向悄悄告诉了她。
“不见了?”她将信将疑地说,“他们还把手机留在了王子的保险柜里?”
加尔萨耸了耸肩。“显然我们没能看住他们。”
“呃,我们最好找到他们!”马丁说,“胡利安王子必须马上发表声明,而且必须远离巴尔德斯皮诺,越远越好。”接着她向加尔萨传达了事态的最新进展。
现在该轮到加尔萨将信将疑了。“这些都是传闻。巴尔德斯皮诺不可能是暗杀的幕后黑手。”
“也许不是,不过这次暗杀似乎与天主教会不无关系。有人刚刚发现,枪手与教会的某个高官有直接联系。你看!”马丁拉出报料人monte@iglesia.org再次报料给解密网的最新页面,“几分钟前刚上线。”
加尔萨蹲下身来,开始阅读更新的页面。“教皇!”他不以为然地说,“跟阿维拉个人有联系的是…”
“接着看!”
加尔萨看完后从屏幕前退了一步,不停地眨巴着眼睛,那样子就好像拼命想从噩梦中醒来似的。
就在这时,总控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加尔萨指挥官,我找到他们了!”
加尔萨和马丁匆忙赶到苏雷什·巴拉特工的工作间,这位印度裔监控专家指着监视器上的监控视频让他们看。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身着主教长袍,另一个身着正装。看样子两人正走在一条林荫道上。
“东花园。”苏雷什说道,“两分钟前。”
“他们出了皇宫?”加尔萨问道。
“长官,等一下!”苏雷什快放视频,通过皇宫各个监控机位的摄像头一路跟踪主教和王子的行踪。结果发现两人离开花园,穿过了一个封闭的庭院。
“他们要去哪儿?!”
马丁心里很清楚他们要去哪里。她注意到,巴尔德斯皮诺为了避开聚集在皇宫广场上的媒体采访车,狡猾地采取了一条迂回路线。
不出她所料,巴尔德斯皮诺和胡利安先来到阿穆德纳圣母大教堂南入口。主教打开门带领胡利安王子走了进去。门慢慢关上,两人不见了踪影。
加尔萨盯着屏幕一声不吭。他显然在掂量刚才看到的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有消息及时向我报告!”他边说边示意马丁到边上去。
两人来到苏雷什听不见他们说话声的地方。加尔萨悄悄说道:“我不知道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是如何说服胡利安王子跟他出宫的,而且还没带手机。不过显然王子并不了解针对巴尔德斯皮诺的指控,否则他会与巴尔德斯皮诺保持距离的。”
“我同意你的看法。”马丁说,“我不愿意妄加推测主教的结局会怎么样,可是…”话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加尔萨问道。
马丁叹了口气。“看样子巴尔德斯皮诺刚刚抓到一个很有分量的人质。”
在北方大约两百五十英里的地方,古根海姆博物馆的中庭里丰塞卡特工的电话“嗡嗡”响了起来。二十分钟内,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六次。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行了个立正礼。
“喂?”[220]他接起电话,心怦怦直跳。
电话里的声音用西班牙语不慌不忙地说道:“丰塞卡特工,你很清楚,今晚西班牙未来的王后犯了一些严重错误,让自己跟错误的人搅和在一起,这让王室非常尴尬。为了避免进一步损害王室的声誉,你应该尽快把她带回宫来,这点非常重要。”
“我现在还不知道维达尔女士在哪里。”
“四十分钟前,埃德蒙·基尔希的飞机从毕尔巴鄂机场起飞——飞往巴塞罗那了。”电话里的声音非常肯定地说,“我相信维达尔女士就在那架飞机上。”
“你怎么知道?”丰塞卡脱口说道,但立即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起来。
“如果你是在认真做事,”电话里的声音严厉地说,“你也会知道的。我希望你和你的搭档马上去追她。现在有一架军用运输机正在毕尔巴鄂机场等着你们。”
“如果维达尔女士在那架飞机上,”丰塞卡说,“那她可能是跟那位美国教授罗伯特·兰登在一起。”
“没错!”电话里的人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说服维达尔女士离开安保人员跟他一起私奔的。兰登先生显然是个累赘。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维达尔女士,把她带回来。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
“如果兰登碍手碍脚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害,”电话那头回答道,“不过,这场危机非常严重,如果兰登教授有什么不测,倒也可以理解。”
第46章
解密网
突发新闻
与基尔希有关的新闻报道登上了主流媒体
埃德蒙·基尔希的科学演讲已于今晚上线,吸引了三百万网民在线观看,这一数字真是令人惊叹。但在他被刺杀之后,基尔希事件现在已经登上了世界各大主流网络媒体。据估计,目前在线关注人数已经超过八千万。
第47章
埃德蒙的湾流G550飞机准备在巴塞罗那降落时,罗伯特·兰登一口气喝完了第二杯咖啡,低头看着桌上吃剩下的小零食。这些小零食是他和安布拉刚从埃德蒙飞机上的厨房里翻找出来的——无非是些坚果、米糕,还有那些所谓的“素食食品”而已。这些东西对兰登来说都是一个味。
坐在对面的安布拉也刚喝完第二杯红酒,她现在看上去放松了许多。
“谢谢你听我讲这些。”她说,不过声音听上去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之前从没跟人讲过胡利安的事。”
听完胡利安愚笨地在电视上向她求婚的事情后,兰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兰登认可她的做法,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安布拉是不会冒险在国家电视台上让西班牙未来的国王难堪的。
“如果我知道他那么快向我求婚,”安布拉说,“我一定会告诉他我不能生孩子。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摇了摇头,难过地看着窗外。“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他。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只是一时的冲动,究其原因是…”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英俊帅气的王子?”兰登咧嘴笑着试探性地问道。
安布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转过身来。“这样说他一点儿也不为过。我真不知道,反正他看上去人很好。也许是藏着掖着吧。不过,他很浪漫——不像是那种会参与谋杀埃德蒙的人。”
兰登觉得她说得一点儿没错。埃德蒙的死不会给王子带来任何好处,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王子以某种方式参与了谋杀——只是皇宫里有人打来电话,要求把海军上将阿维拉的名字加到宾客名单上而已。从这点来看,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的嫌疑似乎最明显,因为埃德蒙的演讲内容他早就知情,也有足够的时间制定计划去阻止埃德蒙演讲。再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埃德蒙的演讲会对全世界的宗教权威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我显然不能和胡利安结婚。”安布拉平静地说,“我一直在想,一旦他知道了我不能生孩子就会解除婚约的。在过去四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的家族一直是王位继承人。我的内心告诉我,区区一个毕尔巴鄂博物馆馆长没有理由让这个血统就此终结。”
头顶上的扬声器里传来“嗞嗞啦啦”的声音。飞行员说准备在巴塞罗那着陆了。
安布拉从沉思中猛然回过神,开始站起来清理机舱,在厨房里冲洗杯子,收拾没有吃完的食物。
“教授,”餐桌上埃德蒙的手机里传来温斯顿的声音,“我原以为你应该知道,现在网上正疯传一条新消息——有力的证据表明,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和刺客阿维拉将军一直秘密保持联系。”
这个消息让兰登大吃一惊。
“遗憾的是还有更多的消息。”温斯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参与埃德蒙与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秘密会面的还有两个宗教领袖: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犹太拉比,一个是受人爱戴的伊斯兰学者。昨晚有人发现学者死在迪拜附近的沙漠中。就在几分钟前,布达佩斯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据说有人发现犹太拉比死于明显的心脏病发作。”
兰登顿时惊呆了。
“博主们已经在纷纷发帖,”温斯顿说,“质疑两人的死亡时间过于巧合。”
兰登一声不响地点点头表示难以置信。但不管怎么说,安东尼奥·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现在是了解埃德蒙重大发现的唯一活着的人。
当湾流G550飞机降落在巴塞罗那群山脚下萨瓦德尔机场那唯一的跑道上时,安布拉没有看到狗仔队或媒体的影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埃德蒙曾经说过,为了避免在巴塞罗那普拉特机场跟追星族打交道,他更愿意把飞机停在这个小型机场。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安布拉知道。
其实埃德蒙喜欢吸引别人的眼球。他承认之所以把飞机停在萨瓦德尔机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开着他最喜欢的跑车——特斯拉X型P90D——沿着蜿蜒崎岖的公路回家。据说这辆车是埃隆·马斯克[221]本人送给他的礼物。还说有一次埃德蒙跟他的飞行员打赌,看谁——湾流飞机和特斯拉——在飞机跑道上的一英里加速快,他的飞行员琢磨了一下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