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埃斯科里亚尔医院,胡利安王子轻轻拉了拉被子,在父亲的肩上掖好以免他夜里受凉。尽管医生强烈要求,国王还是婉言拒绝了进一步的治疗——停止了常规的心脏监护仪,拔掉了输入营养液和止痛药的静脉输液管。

胡利安隐约感觉到父亲快不行了。

“父王,”他小声说道,“您很疼吗?”医生在床头留下了一瓶口服吗啡,还有一个小小的涂药器以防不测。

“恰恰相反。”国王有气无力地冲王子笑了笑,“我很好。你让我说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秘密。所以,我应该谢谢你。”

胡利安拉着父亲的手,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握住父亲的手。“没事了,父王。睡吧。”

国王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几秒钟后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胡利安站起身来,把房间的灯光调暗。这时他才发现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正从走廊里偷偷往里看,一脸关切的表情。

“他睡了,”胡利安安慰他说,“你跟他单独待会儿吧。”

“谢谢你!”巴尔德斯皮诺边说边走了进来。透过窗户流泻进来的月光把他憔悴的面孔照得像幽灵一样。“胡利安,”他小声说道,“你父亲今晚告诉你的…对他来说,很不容易。”

“我想,对你也是。”

主教点了点头。“对我来说也许更不易。谢谢你的理解。”他轻轻拍了拍胡利安的肩膀。

“我想我应该感谢你。”胡利安说,“母后去世这么多年父王没有再婚…我觉得他太孤单了。”

“你父亲从来不孤单,你也从来不孤单。”巴尔德斯皮诺说,“我们俩都很爱你。”他难过地笑了笑。“说来好笑,你父母的婚姻完全是包办的。在你母亲去世前,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她走后,我觉得你父亲多少还是感到自己终于可以追随内心了。”

胡利安心想,他没有再婚是因为他已经心有所依了。

“按照你信奉的天主教教义,”胡利安说,“难道你不觉得…矛盾吗?”

“很矛盾。”主教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信仰是从来不动摇的。年轻的时候我备受折磨。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倾向’时——当时别人是这么说的,我非常沮丧,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是一个修女救了我。她告诉我,《圣经》颂扬各种各样的爱,但有一个附加条件:爱必须是精神上的,而不是肉体上的。所以我发誓终身不娶。这样我才能在上帝眼中保持纯洁的同时,深爱你的父亲。我们的爱完全是柏拉图式的,但又能完全得到满足。为了待在他身边,我拒绝了红衣主教的职位。”

此时胡利安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跟他说过的话。

爱来自另一个世界。没有爱时我们不能去强求,但当爱来临时我们也不能排斥它。在爱面前我们是没有选择的。

这时胡利安突然想起安布拉,心里顿时感到一阵痛。

“她会打电话给你的。”巴尔德斯皮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说道。

主教似乎总能不动声色地看出他的心思,这让胡利安感到惊讶不已。“也许会,”他回答道,“也许不会。她这个人很有主见。”

“这也是你爱她的一个原因。”巴尔德斯皮诺微笑着说,“当国王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有个有主见的伴侣理应值得珍惜。”

胡利安感觉到主教是在暗指他自己与父亲之间的伴侣关系…他还感觉到这个老人已经把他的祝福默默地送给了安布拉。

“今天晚上在英灵谷,”胡利安说,“父王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要求。他的愿望你感到惊讶吗?”

“不。他一直希望能看到你对西班牙有所作为。当然对他来说,这件事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政治因素。但对你来说,毕竟已经远离佛朗哥时代,这件事做起来可能会更容易些。”

想到将来要用这种方式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胡利安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不到一小时前,就在佛朗哥的圣堂里,国王在轮椅上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儿子,你登基后每天都会有人向你请愿,请求你把这个可耻的地方炸掉,让它永远埋葬在这个山里。”他父亲仔细看着他的反应,“我请求你千万不要屈服于压力。”

这番话让胡利安非常吃惊。父亲对佛朗哥时代的独裁专制一直持鄙视态度,而且一直认为这座圣堂是国家的耻辱。

“拆除这座教堂,”国王说,“就是自欺欺人地认为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段历史。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可以让我们快乐前进,告诉自己另一个‘佛朗哥’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当然这个‘佛朗哥’也可能会出现,如果我们不提高警惕,这个‘佛朗哥’一定会出现。你要牢记我们的同胞豪尔赫·桑塔亚纳[328]说过的话…”

“‘忘记过去,必会重蹈覆辙。’”胡利安像上小学时背诵警世格言一样说道。

“没错。”父亲说,“历史已经多次证明,狂人能够踏着激进民族主义和不容异己的浪潮,一次又一次登上权力的巅峰。尽管有些地方看起来不可理喻,但终究是发生了。”国王朝儿子倾了倾身,郑重其事地说,“胡利安,你很快就会坐上这个美丽国家的宝座。跟许多国家一样,我们的国家是现代的、不断进步的,虽然经历过黑暗,但已经进入民主、包容和爱的光明时代。如果我们不去用光明照亮子孙后代的心灵,光明也会黯然失色。”

国王微微一笑,眼中意外地闪现出一丝活力。

“胡利安,希望你登基后能说服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把这里变成更有意义的地方,而不仅仅是一个饱受争议的圣堂和旅游胜地。这座建筑应该成为活生生的博物馆,应该成为包容的象征。学校的孩子们可以聚集在这里,了解专制的种种恐怖和压迫的种种残忍。这样他们才永远不会志骄意满。”

国王接着说下去,就好像这些话他等了一辈子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说,“这个博物馆必须让我们牢记另一个历史教训,那就是暴政和压迫永远无法胜过悲悯…在这个世界上,恶徒的狂吠最终都会被奋起迎之、宽容和气的团结之声所淹没。但愿有朝一日,从这个山顶诵唱出去的是这样的声音——和谐、宽容和悲悯的合唱。”

此刻就在父亲的临终愿望在胡利安脑海里回荡之际,他借着月光扫了一眼病房,只见父亲安静地睡着了。在胡利安看来,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

胡利安抬头看了一眼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示意他坐在父亲床边的椅子上。“陪父王坐会儿吧。他会很开心的。我会告诉护士不要打扰你们。一小时后我再回来。”

巴尔德斯皮诺冲他笑了笑,走上前来,伸出双臂热情拥抱王子。自胡利安小时候接受坚信礼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主教拥抱。在主教拥抱自己的时候,王子惊讶地感觉到了罩在长袍下面的那把瘦骨头,年迈的主教甚至比国王还要瘦弱。这让胡利安忍不住想,两人相聚天堂的日子会不会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我真为你骄傲。”拥抱之后主教说道,“我知道你会是一个慈悲的领袖。你父亲把你培养得很好。”

“谢谢你!”胡利安笑着说道,“他的确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胡利安离开父亲和主教,顺着医院的长廊走去,途中停下脚步,透过落地窗眺望山上灯火辉煌的修道院。

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

西班牙王室的神圣寝宫。

胡利安脑海里闪现出小时候跟父亲参观王室地下墓室的情景。他还记得自己看到镀金棺材时,心里曾产生过一种奇怪的预感:将来我决不葬在这里。

那一刻的反应,跟胡利安经历过的任何事情一样让他记忆犹新。虽然那段记忆从未从脑海里消失,但他一直告诫自己那种预感毫无意义,只不过是充满恐惧的孩子在面对死亡时的本能反应罢了。但今晚,在即将登上西班牙王位的时刻,他却产生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想法。

也许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宿命。

也许我从小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国王。

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这个世界,都在经历一场深刻的变革。古老的方式正在消亡,崭新的方式正在诞生。也许现在是永远废除君主制的时候了。突然间胡利安想象着自己正在宣读一份史无前例的王室公告。

我是西班牙的最后一位国王。

这种想法把他吓了一大跳。

幸好他从皇家特工那里借来的手机震动起来,这才打断了他的沉思。看到打进来的电话头两位数是93,王子的心跳加快了。

巴塞罗那。

“我是胡利安。”他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既轻柔又疲惫。“胡利安,是我…”

王子激动地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亲爱的,”他小声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

第100章

在石造教堂外面黎明前的薄雾中,安布拉·维达尔迫不及待地把电话凑到耳边。胡利安后悔了!

她心里越来越害怕,她害怕王子会对今晚的可怕事件表示歉意。

两名皇家特工虽然在附近溜达,但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安布拉,”王子不动声色地开腔了,“我向你求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安布拉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她根本没有想到,王子今晚会在电话里谈求婚的事。

“我以前一直在追求浪漫,”他说,“但最终把你推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后来你告诉我你不能生育…我甩手而去。那是因为我无法接受你没早点告诉我。虽然这不是理由!我承认我当时走得太快了,但我就是这么快爱上你的。我想快点开启我们的共同生活。也许那是因为,我的父亲快要死了…”

“胡利安,别说了!”她打断他的话,“你没有必要道歉。不过今晚你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比…”

“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我只想让你知道,对于发生的一切我真的非常抱歉。”

她听到的声音就是几个月前她爱上的那个诚恳又脆弱的男人的声音。“胡利安,谢谢你!”她小声说道,“一言难尽。”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之后安布拉终于鼓起勇气去问那个她难以开口,但又必须要问的问题。

“胡利安,”她小声问道,“我想知道今晚你是不是卷入了谋杀埃德蒙·基尔希的案子。”

王子陷入了沉默。最终他开口说话,声音听上去那么痛苦。“安布拉,为筹办这次演讲你跟埃德蒙待在一起太久了,我努力克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我极力反对你去为这样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做主持。坦率地说,我巴不得你压根就不认识他。”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参与对他的谋害。听到他被谋杀,听到在我们国家居然发生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暗杀事件,我真的非常震惊。而且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心爱的女人身边…我打心眼里感到震惊。”

安布拉听得出他说的是实话,心里顿时如释重负。“胡利安,很抱歉问这个问题,但我满脑子都是新闻报道、王室、巴尔德斯皮诺、编造的绑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围绕着埃德蒙的谋杀案,胡利安把自己知道的错综复杂的各种阴谋告诉了安布拉,还把他父亲卧病在床、父子俩痛苦的会面,以及父亲健康状况正在迅速恶化等事情一并告诉了她。

“回家吧!”他小声说道,“我想见你。”

听到王子温柔的声音,安布拉心里非常矛盾。

“还有一件事,”他说,语气已经放松了许多,“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王子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取消婚约…一切重新开始。”

王子的话让安布拉不知所措。她知道此事对王子、对王室的政治影响会有多大。“你…真的要这么做?”

胡利安充满深情地笑了起来。“亲爱的,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再次向你求婚,私下里…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第101章

解密网

突发新闻——埃德蒙·基尔希事件要点回顾

现场直播!

令人震撼!

要观看重播和全球的反应,点击这里!

相关突发新闻…

教皇的告解

针对与摄政王有染的指控,帕尔马教会今晚予以了坚决否认。无论调查结果如何,宗教新闻评论家认为,对这个备受争议的教会来说,今晚的丑闻可能是个致命打击,因为埃德蒙·基尔希一直声称该教派应该对他母亲的死负责。

此外,由于全球的目光都在盯着帕尔马教会,各路媒体刚刚挖出了2016年4月的一则新闻,这则新闻现在已经像病毒一样在网上疯传起来。新闻的主要内容是,帕尔马教会的前教皇格雷戈里奥十八世(又名希内斯·耶稣·埃尔南德斯)接受采访时承认,他的教派“从一开始就是赝品”,创立之初就是“为了逃税”。

王室:道歉,推诿,病入膏肓的国王

王室今晚已经发表声明,澄清了加尔萨指挥官和罗伯特·兰登今晚的所谓不当行为,并向加尔萨指挥官和罗伯特·兰登公开道歉。

但是王室尚未就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明显卷入今晚的犯罪事件发表评论。不过,据说主教此刻正跟胡利安王子在一起。王子眼下正在一家秘密医院里照顾病入膏肓的国王。

Monte藏身何处?

我们的唯一报料人monte@iglesia.org似乎不露声色地人间蒸发了。我们的用户调查显示,大多数网友仍然怀疑“Monte”是埃德蒙一个精通技术的弟子。但现在又出现了一种说法:“Monte”可能就是王室公关协调人莫妮卡·马丁的名字“Mónica”(莫妮卡)的缩写。

更多消息,敬请期待!

第102章

全世界共有三十三个“莎士比亚花园”。这些花园只种植威廉·莎士比亚作品中提到过的植物——朱丽叶的另一个名字“玫瑰”和奥菲利娅花束上的迷迭香、三色堇、茴香、耧斗菜、芸香、雏菊以及紫罗兰。除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维也纳、旧金山、纽约中央公园外,在巴塞罗那超级计算中心旁边也有一个莎士比亚花园。

在远处街道朦胧的灯光下,安布拉·维达尔坐在耧斗菜丛中的长凳上,情绪激动地跟胡利安王子通完了电话。这时罗伯特·兰登刚好从石造教堂里走出来。她把手机还给了皇家特工,向兰登打了个招呼。兰登看到了她,便穿过暗夜朝她走来。

安布拉看到美国教授把外套搭在肩膀上,挽着袖子露出一块米老鼠手表,大步流星地走进花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你好!”他虽然咧嘴笑了笑,但声音是那么的疲惫。

两人开始在花园里散步,两名特工远远地跟在后面。安布拉把她与王子的谈话告诉了兰登——胡利安的道歉,他自称是清白的,他建议取消婚约重新约会等。

“现实版的白马王子。”虽然是开玩笑,但兰登的话听上去还是发自内心的。

“他一直在为我担心,今晚更是饱受煎熬。”安布拉说,“他想让我马上回马德里。他的父亲快不行了,还有他…”

“安布拉,”兰登轻声说道,“你不必解释,必须马上走。”

安布拉原以为自己会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一丝失望,不过在内心深处,她确实感受到了这一点。“罗伯特,”她说,“我能问个个人问题吗?”

“当然。”

她犹豫了一下。“你个人觉得…仅靠物理定律够吗?”

兰登看了她一眼,那样子就好像他等待她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够什么?”

“从精神层面上说

,”她说,“生存在按物理法则创造生命的宇宙中够吗?或者你更喜欢…上帝?”她停顿了一下,看上去很尴尬。“对不起,在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知道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点儿奇怪。”

“呃,”兰登笑着说,“我觉得我要好好睡一觉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不,你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奇怪。人们总是问我信不信上帝。”

“你怎么回答呢?”

“我都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他说,“我告诉他们,对我来说,上帝是否存在取决于如何理解代码和图谱之间的差异。”

安布拉看了他一眼。“我不懂你的意思。”

“代码和图谱间有很大的不同,”兰登说,“很多人把两者混为一谈。在我的研究领域,弄清楚两者的根本差别至关重要。”

“怎么?”

兰登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她。“图谱是指有组织的序列。自然界到处都是图谱——向日葵螺旋的种子、蜂巢的六边形蜂房、水塘上鱼跃泛起的涟漪,等等。”

“好吧。那代码呢?”

“代码比较特殊。”兰登提高了嗓门,“顾名思义,代码必须附带信息

。代码不单是形成图谱,它必须传输数据,传达意义。属于代码的例子有很多,诸如文字、乐谱、数学公式、计算机语言,甚至包括像十字架这样的简单符号。所有这些例子都可以传达意义,传递信息,这种传递方式是螺旋状的,是向日葵所不具备的。”

安布拉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她不明白这跟上帝有什么关系。

“代码和图谱的另一个区别是,”兰登继续说道,“在大千世界中,代码不会自然产生。树上不会长出乐谱,沙滩不会自己画出符号。代码是智能意识有意发明的。”

安布拉点了点头。“所以代码背后总有某种意图或意识。”

“完全正确。代码不会有组织地出现,代码必须创建。”

安布拉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DNA呢?”

兰登露出了学者的笑容。“问得好!”他说,“遗传代码。这是个悖论。”

安布拉感到浑身热血沸腾。遗传代码显然附带数据

——如何构建有机体的具体指令。按照兰登的逻辑,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你认为DNA是由某种智能创造的!”

兰登假装自卫似的举起一只手。“打住!打住!”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你已经踏上危险边缘了。我只想说这一点。我从小就有一种直觉:宇宙背后有某种意识。在我了解了数学的精确性、物理的可靠性、宇宙的对称性之后,我觉得我观察的已经不是冷冰冰的科学了。我看到的仿佛是活生生的脚印…某种更强大力量留下的印记,而这种力量恰恰超出了我们能掌控的范围。”

安布拉能够感觉到他话中的分量。“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问题。”她最后说道,“我们似乎因为上帝争吵得太多了。对真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说法。”

“是的,正因为如此,埃德蒙才希望有朝一日科学能把我们团结起来。”兰登说,“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我们都敬畏地心引力,那么在地心引力如何产生吸引力这个问题上,就不会有什么分歧了’。”

兰登用脚后跟在两人之间的砾石小径上画了几道线。“对还是错?”他问道。

安布拉盯着他画的那几条线看,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简单的罗马数字算式。

I+XI=X

1+11=10?“错!”她脱口说道。

“你能从什么

角度看出这个算式有可能是对的吗?”

安布拉摇了摇头。“不,这个算式肯定是错的。”

兰登轻轻拉起她的手走到他刚才站的地方。安布拉低头一看,从兰登的位置看到了这样的结果。

算式完全颠倒了。

X=IX+I

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

“10=9+1。”兰登微笑着说道,“有时候你需要换个角度去看待别人的真理。”

安布拉点了点头,回想起她曾无数次看过温斯顿的自画像,但从来没能搞明白其真正的含义。

“说到瞥见隐匿的真理,”兰登突然表现得非常开心,“你很幸运,那边就有一个隐匿的秘符。那辆卡车的侧面。”他指了指。

安布拉抬头看到一辆联邦快递的卡车正在佩德拉毕斯大街上等绿灯。

秘符?安布拉所能看到的是联邦快递随处可见的商标。

“他们的名字就是一种代码,”兰登告诉她,“它包含了第二层含义——一个反映公司向前发展的隐匿符号。”

安布拉睁大了眼睛。“它不就是些字母嘛。”

“相信我,在联邦快递的商标中有一个很常见的符号——刚好指向前方。”

“指向?你是说像个…箭头?”

“没错。”兰登咧嘴笑了笑,“你是博物馆馆长——想一想负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