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秋。已经接近掌灯时分,十月份的皇都秋风萧瑟,皎洁的月儿清清冷冷的,似乎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我艰难地在山路上行走,糟了,怎么揪心的感觉越来越重,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行啊,要快点走,估计他们已经发现了,被抓回去可不是好玩的。为了避开追兵,我特意走皇城南面的风烨山,他,应该想不到我会向南走吧!

果然是人不锻炼身体素质就下降了,当初不知走了多少路都眉不皱一下的。前面有点点疏疏的烛光,也许是附近的猎户,向他们央求投宿一晚吧,不然下面的路很难撑下去,于是我走到一户用木头做栅栏的人家,伸手敲门……

 

筝鸣之穿越

我名叫宓兰筝,是家中的幺女。有个做老中医的爷爷,父母严厉却不失慈爱,还有一个能迷倒众生的哥哥,所以我是家里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对了,我今年十五岁,没有老哥那么大的魅力,我怀疑他把我的营养都吸光光了,只能勉强算是个清秀小佳人,生来就没想轰轰烈烈地过日子,所以生活平凡无奇。刚刚中考完毕,平生最惬意的事就是吃饭,睡觉,洗澡和玩乐(不能被爸爸听见,否则找骂)。最大的兴趣就是做菜,做自己喜欢吃的菜(别打我)。现在在看电视,那个爽啊,而一周前的昏天暗地已经被我抛之脑后。“筝儿……去,去阁楼搬张椅子下来,今晚你爸请客,椅子不够用了。”瞧,太后发话了,我不情不愿地挪步去做苦力。临末太后还补一句,“不要再去碰你奶奶的筝,知道了吗?”我远远回了一声知道了就消失在通往阁楼的楼道里。

说起那把筝,是有点来历的,据称是我奶奶的陪嫁之物,也是传家之宝等等。可是,却在去年被我不小心弄坏了,爷爷为此对我发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脾气。自然我也没再碰过了。那筝坏得也奇怪,整体没有损坏却发不出声音,找了很多老师傅来修都无功而返。因此就被爷爷放在阁楼里珍藏了,偶尔会去那里缅怀我素未谋面的奶奶。

我慢慢地登上阁楼,年久失修的楼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昏暗的灯光照着我前进的路,终于到了,我喘了一口气,直奔任务所在地——椅子。但是在经过放古筝的桌案时,似乎听见了声响。我忍不住好奇地去掀开包裹的丝绒布看看,筝全长大约两米,长方形,通体为暗红色,幽幽古朴的琴弦散发着古老的芬芳,面板呈弧形,似乎还有些类似花纹的图案。筝的周围有层光晕,我以为是灯光,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手不小心触到了琴弦,“噔”的一声,筝居然有声音了!肯定是撞邪了,这是我最后的想法。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然失去了知觉。

“姑娘,姑娘,你醒醒……”耳边好吵啊,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哥,别吵我,都考完试了,就让我再睡会吧!”我迷迷糊糊地嘟嚷着。哥真是的,放假都不放过我,以前上学时除了两个闹钟还加上他那个超级霹雳大嗓门齐齐来呼喊,聋子都听见了。不知道被他的粉丝看到这不显露于人前的一面会不会大失所望。

“姑娘……”姑娘?我还公子呢!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唔,哥什么时候长胡子了,难不成是时下流行的COSPLAY?慢着慢着,我的乌龟抱枕呢,史努比呢,怎么通通不见了,目之所及的都是木头做的家具,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我的房间!老天,这玩笑太大了吧!我深呼吸,缓缓地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我的身上还穿着来时的青蛙王子睡衣。我看着古老的木质结构房子,镂空花饰的窗台下摆着一张软塌。在雕着花纹的床上挂着翠绿的布帘,简朴淡雅。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应该不到四十岁,却留着山羊胡子,两鬓发丝稍白,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雪白带梅花印纹的长袍衬托着,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不会吧!难道是穿越时空?我脑海里此刻只想到了这四个字。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出现在我身上!开玩笑,不可能!

“我哥呢,是不是在跟我玩啊,快点把他叫来,不然我生气了!”我故意严肃地说着。“难道姑娘的兄长也在此处,我师徒两人并未发现啊,而且此山鲜少有人进出。”那男人正经八百地说道。

“那我,我怎么在这……”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了的颤抖问道。

“你晕倒在师傅的草庐前,是我发现你,然后和师傅把你拣回来的!”却是中年男子身旁的小男孩回答的。语气似乎不太友善哦。“晏儿,不得无理。”他斥责了小男孩,转头对我说道,“这里是灵药山,我与小徒久居于此,昨天我徒儿出门时见姑娘晕倒于门前,呃,不知姑娘因何故到此,毕竟……”

我想拍电视剧也找不上我,也不像恶作剧,因为这个玩笑太大了。我掐一下脸,呼,好痛!不是在做梦!天哪!我真的穿越时空了吗?但不过我还难以接受。而隐隐中觉得是那把筝惹的祸。我不得不向他们请教我现在身在何处。原来这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朝代,啊,亏我历史学得还是很不错的。由他们口中我了解到这个时代有四个国家,分别是日阙国,月擎国,天沧国,地岚国。由于他们终年不出山,现在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奇就奇在这山的入口处有瘴气,且山路奇诡难行,非山中人不得其法而入,我却出现在此。当我说起我来到这里前发生的事的时候,他们也不免惊讶了一下。我没说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免得太吓人,我自己也消化不了。但是也是一会儿,他们很快便恢复过来了,真是神仙般的镇定啊。

“筝?这便是怪事了。姑娘先吃碗热粥,再歇一下吧,想必你也累了。”他说完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仍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光飞逝,晃晃眼就过了三个月。

春天,新雨时节,纷纷繁繁的细雨如丝柳般拂面而来,我坐在离碧幽草庐不远的小溪旁,静静的沉思着。不用怀疑,那确实是我,呵呵,如果老哥看见了,肯定会吓掉下巴吧!这三个月来,由最初的震惊到沉默再到现如今的淡然,我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了。回想当初,我嚎啕大哭,一副非掘地三尺不罢休的想要找寻回家的路,可是终不能如愿。以前人家说一夜白发我还不相信,但瞧瞧自己,再这样低沉下去,可能真的白了少年头了。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哥,你们还好吗,我非常地想念你们啊!难道我真的要在这个不知名的时代过完一生,我不知道。现在时间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师姐,你怎么又在淋雨了,被师傅看见又要责怪你不知保重身体了。”名唤晏儿的男孩说。“呵呵,淋点雨人会变得聪明点啊”我睁眼说瞎话。“胡说,会生病的!”显然晏儿没有被我骗到。大家猜的没错,我拜师了,师傅就是号称药仙的灵冉子。想起拜师也是很迅速决定的事情。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师傅找我,捋着胡子说:“姑娘,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我一楞,心想,怎么想到收我为徒了。我怎么没发现自己是学医的料啊。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笑笑地道出:“你因缘来到此地即是与我有缘,何况姑娘现在也不知何处是归路,何不学一身本领好待他日之用?”

的确,我在茫茫中如何寻找归途,经常胡思乱想搞不好没等到回家那一天就疯掉了,当是精神寄托吧!人家穿越的女主都是很厉害的,会经商的,会打仗的……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怎么生活?学医,似乎不错,爷爷身上的药香味我是很喜欢的,总觉得很舒服很舒服。于是行了拜师之礼,我就真正踏上了学医之路,这是以前从来没想过的。我有个师弟,就是发现我的那个小男孩。他跟师傅姓骆,名叫书晏,今年六岁。入师门比我早,本来应该叫师兄的,但是师傅见我们年龄相差很大,就让我做师姐了。为此晏儿别扭了好几天,最终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和解,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孤独的人吧,他是孤儿,我也孑然一身。他从小就跟着师傅,没有同龄人相伴,与我相熟了以后竟成了焦不离孟的师姐弟。我们之后慢慢走回草庐。

时间并没有因为我念家的惆怅而停止它的脚步……

 

初出师门

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让我明白到,回家,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又或者是我本来就是在梦里,正在上演一出真人版的“庄生梦蝶”?这我都不得而知,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这样安排总有他的用意的不是吗?

在灵药山的日子越久,就越喜欢这里。这里终年云雾缭绕,偶尔一阵清风吹拂,撩开其迷人的面纱,不多久却又像娇羞的佳人掩面而去。在外人看来是神秘却又令人敬畏的,这是我们到山脚卖药材购买日常所需时得出的结论。我们却认为这里是我们的乐园。她的尖峰笔挺,山涧清泉从山顶直泻而下,流到草庐前,形成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如玉带般的光洁平滑,溪前绿草盈盈,我最爱在此思考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都在这里寻得答案。在山里不乏奇花异草,珍贵药材,我,师傅和师弟在此生活也是悠然自得。偶尔学艺抚琴,偶尔玩耍逗乐,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突然觉得这辈子一直这样过也是不错的。

以前读书时读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时,很不能理解,现在却能逐渐明白,学|、问、思、辨、行,真是五字箴言啊。尤其是在师傅这般厉害的人物下学习,能学到很多知识。我的师傅灵冉子居然五十岁了(古人难道真的是驻颜有术),称为药仙,却是文武皆通的全才,除了医术外,文治、武功、五行八卦等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不在话下了。当初他让我选择学习哪一门课业的时候,我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样的人应当是治世的奇才,怎么会埋没在这深山老林里呢?我问过师傅,他都笑而不答。我选择了琴艺、布阵、医术,至于武功嘛,我想这应当是从小学起的,我一头老牛就不学了,还是适合师弟。但是师傅坚持我要学武功,且轻功一定要学好,我想不明白。还是师弟人小鬼大,补充了一句“以后可作逃跑之用”,被我一阵好打,逃跑?我至于吗?

这天,我和师弟正在草庐前的石桌玩大富翁。“哈哈,这条街都是我的了。你认输吧!”我得意地说,自然教的人有优势,一点也不觉得十八岁的人和九岁的孩子玩大富翁有多么突兀。这是我们近来乐此不疲的游戏。“哼,师姐你欺负人!”他噘嘴说道,真是个小孩子,但却老是摆出小大人的样子。突然他神秘地说:“不如我告诉你……”

“求求你了,别害我!”我讨饶道。他总是说算出了我近期的劫难来刺激我。上次说我有水之祸,弄得我不敢靠水,结果居然在洗澡的时候溺水,真是丢脸。事后师傅叹到:“命也,命也,何须刻意而为之。”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命该如此,人力又怎能改变。幸好当初没有学占卜,不然看透了一切的人能做什么,生活已然没有激情了。而师弟却是学得津津有味,师傅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还是喜欢跟我的药花药草打交道,偶尔构思新的阵法来破师傅的高手阵,岂不快哉?

这时,师傅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用平稳却带丝严肃的语气说:“筝儿,晏儿,你们进来,为师有话对你们说。”“知道了。”我们连忙起身,收拾好桌子就跟在师傅身后进了草庐。师傅坐在软塌上的炕桌旁,桌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宣布。我跟师弟坐在椅子上聆听师傅的教诲。

“筝儿。”师傅清幽的声音似乎隐含着一丝叹息,“你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吧。”这句是肯定句。“恩,师傅。”我乖巧地答到。有什么事啊,好像很神秘。

“你明天就下山吧,师傅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了。该是让你出去看一下了。”师傅轻轻地抛下一枚重型炸弹。

“师傅!”这不是我的声音。已经有人比我更着急了。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走,连你们也不要我了吗?要我一个人在这个时空自生自灭?还是我上辈子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要这辈子来偿还?心,难受得不可复加。

“为什么……”我用颤巍巍的声音问到。

“没有为什么,这是为师的决定,你收拾一下,明天天一亮就送你下山。”毫无感情的回答,惊扰了我那早已繁杂的心湖。天一亮?那么地迫不及待,我是灾星吗?这三年来的相处都是假的吗?我不知道,不想知道!想着就跑出了草庐。自然草庐里的对话我也不清楚了。

草庐里。

“师傅……真的要这样吗?师姐她……”晏儿低声说,语气中透着一股不符合他年龄层的沉稳。灵冉子淡淡地说道:“晏儿,你,也察觉出来了吧!她的命盘很奇特,不应该在这里,唯有出去了,才是她的命啊!我知道你想帮她改命,但那岂是件容易的事?”

“那,我跟师姐一同下山去。”晏儿急急说着。

“晏儿!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修行之人切忌急躁吗?这么容易被影响情绪还想下山,岂不添乱?各人皆有自己的命,急不来,求不得,顺其自然吧!”晏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灵冉子一个凌冽的眼神而打住。心里闷闷的,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还是草庐前的小溪旁。

三年前我在这里勇敢的放下以前的一切,决定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现如今,又要走了,天大地大,我又该何去何从呢,啊,不想再想了。默默地看着潺潺的溪水流动,真是的,地球少了我也不会停止转动,这是不变的真理。我不免嘲笑一下自己。

“你怎么来了?”虽然我武功不强,还是能听声辨位的。

“师姐,对不起……”晏儿似乎很难过。

“没关系,师傅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改变主意的人。也许我真应该离开吧!也好,我还没到外面游历过呢,就当旅行好了。”我居然还能安慰师弟,看来离傻不远矣。看开点吧,天还没塌,就做个天涯任逍遥的侠医也不错。顺便找找看还有没有世外高人能帮助我回家。我当时没有想到,我的师傅也是世外高人,却什么也没说,导致于我认为师傅没有那个能力。这也是多年后才明白的真相。

第二天,拂晓。

我收拾一下细软就准备出发了。我们师徒三人一路上没有说话,静静的,只听见鸟儿在歌唱,是在欢送我的离开吗?不舍的情绪竟让时间迅速流走。很快的我们就走到了山脚下,此时师傅递给我一个小包袱,说:“这些你路上可能会用到,还有些银子,路上小心。”我看了一下,是昨天在炕桌上摆的药瓶,想必师傅也考虑了很久吧。他看着我那快滴出水的眼睛,叹道,“不要怪为师,你以后自然明白,这个锦囊你收好,到危急关头兴许能帮上忙。切记,不可说你是我的徒弟,以免招致祸患。”说着便转身而去,我能看到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师傅他,怕也是不舍的吧,可能有什么苦衷呢。

此时晏儿走到我跟前,往我手上塞了一支玉笛,咦,这不是他的贴身之物吗?以前碰碰都不行,现在要送我?

“晏儿……”我已经泣不成音了。

“好好保重,有缘自会再相见的。”说完就跑到师傅身边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用衣袖擦干眼泪,抬头看着天,很晴朗,一个出门的好日子,眼泪不要再流了吧。不舍的再看一眼居住了三年的地方,往日欢声笑语历历在目,离开吧,早点抹去伤心的愁绪,前面还有很多的未知等待着我去面对呢!

于是,我开始迈出了出师的第一步,却也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一步。

前面,会是什么呢?期待着。

 

小城救人

灵药山是处在日阙国和月擎国的交汇边界,我出了山之后就一直往南走。这应该是去月擎国的方向。为什么要去南边呢,可能是因为我是南方人吧,怕冷,南方暖和一点,不知那里是否像现代的一样小桥流水人家。江南的水乡啊,锦绣而端庄,这辈子还有机会看见吗?基于移情作用,所以月擎国是我的首选。

月擎国边城,洛渊城。天阴阴的早晨。

昨天到达这个边境小城,在一个叫来升客栈的地方投宿一晚。现在坐在二楼吃早饭,不能逗留太久,毕竟身上的钱不多,前日还为了掩人耳目,行走方便而买了一套男装(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严重的男尊女卑),等下还要找一下有什么活可以干的,不然我就离饿死的日子不远了。哎,不管怎么样先好好吃一顿吧!

朝楼下看去,早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有卖干货的,卖水果的,卖胭脂的……这时,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聚集点引起了我的注意。看了一下周围的食客,大部分的人也在引首顾盼,不知是为何事。我好奇的问了邻桌的一个小生:“兄台,请问一下为何如此多人围在那里?”呀,文绉绉的,自己都受不了了。

“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个是专门是卖一些逃奴,又或者是些贫穷人家的儿女带出来待价而沽,换些钱过日子。”那个人如是说。什么?岂不是贩卖人口?这些人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这时那个人又跟我说:“小公子也去看看吧,也许能买到一个如花美婢也不定啊!”我厌恶地看着这一切,虽俗话说入乡随俗,但这种侵犯人权的事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于是我就招来小二结帐就拂袖离开了客栈,来个眼不见为净!下了楼我就想避开人群出城,奈何这条路是出城得主干道,我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各位好心人啊,这些都是命苦的人,食不饱也着不暖。上苍有好生之得,请你们行行好,施一下援手将他们买回去吧!”卖人的人哭腔唱功具佳,听起来似乎比被卖的人还可怜,我嗤之以鼻,这些人还不只是认钱,哪里还管得上道德!我只想快点离开,但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走不动,就这么多的人家缺奴缺婢吗?此时,突然听见鞭起鞭落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却没听见苦喊声。我觉得奇怪就探头往里面看去,天哪,这样虐待一个孩子还算是人吗?

我掂量一下,这里面大多是一些孩子,各个年龄阶段不等,也有部分的成年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带上手镣脚镣,恐怕是怕他们逃逸吧。被打的是一个男孩,只能从衣服上辨认出来,因为他蓬头垢面,全身又被打得血肉模糊,却一声不吭。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的眼神,像一池深潭,仿佛要把人吸进去。还有里面包含了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一个孩子怎么能有那种无畏的眼神,既犀利、冷然却又沉静。那个贩子似乎看怕了,又是一鞭落下,还是没有作声。“一个奴才用的是什么眼神,不安安分分地,把本大爷的财主吓跑,老子就灭了你!”贩子叫嚷到。的确,谁敢买这样一个人,尽管是一个孩子,却像一座休眠火山不知何时会爆发。像是不忿气,那个孩子还冷哼一声。

“好了,王老三,他这么瘦弱,我就做做好事,二十五纹钱买下他。”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说道。

“嘻嘻,柳老爷,这,这不符合行规啊,怎么一个苦力也值一两银吧。”那个贩子赔笑着说。

我一边听着这两个轻贱生命的人在对话,一面看着这些被卖的可怜人,可惜我不是个有能力把他们都救出来的人,摸着干瘪的荷包叹了口气,自身也难保啊。不知怎么地,突然和那个被打的男孩对上,真是个奇特的孩子,不同于晏儿小大人般的可爱,反而有另一种味道。等等,我再仔细观察一下他,怎么回事?

“我出三十纹买他!”不用怀疑,是我说的,我指着那个男孩开了口。

“这位公子,我刚才已经说了……”贩子想说话却被我打断了。

“就这个数,他是个病秧子,已经算多的了。我是个大夫,调理一下勉强当个跑腿的,不愿意就算了,我也省心。”我故意用很淡的语气说。其实心里很着急,那个孩子,我没看错的话应该中毒了,印堂发黑,眼球泛着青紫色,应该有一段日子了。那种毒啊,什么人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而他居然能拖到现在,希望我还来得及救他。

“公子再添点吧,这年头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贩子央求道,但看得出已动了心。

我佯装要走了,那个贩子见到后急了,连忙拉住我,我皱了一下眉,不喜欢别人碰我,他撒手,急急说道:“好好好,就是您的了,公子。”我的心一喜,不露声色的付钱,慢慢走到那个男孩面前,俯身伸手去,问了句:“你,可愿意跟我走?”我直觉着这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灵魂,所以才有此一问。他诧异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伸了出来。哐啷哐啷的声响传出来,我不悦地对那个人贩子说:“还不把镣铐卸了,我急着赶路。”那个贩子赔笑地把镣铐打开。我扶着他走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