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妹妹,看你与皇太孙殿下的情形,你是注定要留在宫中为妃了?”羽娘从苗圃中随意揪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轻轻咀嚼,若微认得,那是“白英”,清热解毒的良药。

“姐姐可是风热头痛、内湿腹胀?”若微关切地问道。

羽娘眼中似有深意,仔细打量着若微:“妹妹懂医?”

若微点了点头。

羽娘脸上笑意正浓,刚待开口,只见踏歌出来回话:“羽娘,公主醒了,说要回宫去!”

羽娘点了点头,看着踏歌突然说道:“你该改个名字,从明天起,就叫白■吧!”

踏歌面上神情一僵,怔在那里,并未答话。

若微见状则开口问道:“姐姐为何如此?踏歌这名字叫得好好的,为何要改?”

羽娘看了她一眼,又盯着踏歌问道:“你可服气?”

踏歌点了点头。

羽娘又对上若微的眼睛:“我们这些人,都是自小苦练舞技歌喉的,名字便代表着我们立世的绝艺。踏歌当初便是以此舞傲立于众姐妹之上的,所以才会称她为踏歌,今晚若微妹妹跳的这支踏歌,是在摆动不定的小舟之上完成的,比之我们平时在舞台上,不知要难上多少,更难得是那样的灵动传神,令我们唯有汗颜。所以便不能再以此名自称!”

若微似懂非懂,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些女子虽然表面上为奴为婢,但骨子里都极为清高,如果自己刻意自谦,只会让她们觉得更加难堪。

她喃喃低语:“白■?这个舞蹈常是在宫廷夜宴中表演的,要求布景和服饰方面都极尽奢华。舞娘身穿轻罗雾般的洁白舞衣,长宽舞袖,身佩玉缨瑶■,脚踏珠靴,腰系翠带,舞尽艳姿,容似娥婉。舞袖技巧和轻盈步态以及眉目神情的运用,对舞娘要求极高。”

她笑了,看着羽娘,又看了看踏歌:“你应该谢谢羽娘,就舞艺而言,白■比踏歌更难,而名字也更美妙。”

踏歌注视着若微,眼中渐渐有了些暖意。

谁说这世上只是男人间的争斗,女人的较量往往在不经意间,就刀光剑影了。

坐在马车上,与咸宁公主肩并着肩,忽然觉得很冷很冷,她悄悄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咸宁,咸宁公主冲她展开笑颜,目光中带着关切,还好,在深宫禁苑中,还有你相伴。

第164节:暗流(1)

暗流

静静地跪在东宫太子妃的寝殿中,四下无人,寂静极了。

只有香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腾起来的轻烟,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关心,渐渐地飘散开来,若微腰身挺直,一动不动,回想着刚刚太子妃的教诲,心中不仅仅是难过,更有些自责与愧疚。

“昨日出宫,子时才归,咸宁是公主,你名为她的伴读,实为侍婢,怎么能如此不分轻重?”这不是第一次被太子妃训诫,但却是最为严厉的一次。

“你自小在东宫长大,虽然名分未定,但众人皆知你是未来的皇太孙妃,这名号意味着什么?”一向沉静贤淑的太子妃大为动怒:“如今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之位尚岌岌可危,更何况基儿?多少年的小心翼翼,多少次的随驾北巡,小小年纪就代父出征,这才换来了朝堂内外的一片称颂之词,也才让陛下认为虽然太子不济,好在有个贤孙可倚。可是你呢?居然引着他夜游秦淮。”

第165节:暗流(2)

太子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气极了,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光是瞻基、瞻墉他们兄弟也就罢了,居然还去见了外臣,就算是基儿的至交好友,那也是成年男子,你都不知道避讳吗?”

若微面上微烫,是的,太子妃的话她没有半分可以相辩的,太子妃说的都对。

昨日送咸宁回宫之时,与瞻基悄然惜别,悄悄回到静雅轩时,便看到跪在屋里的湘汀和紫烟,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又一次坏了规矩,连累了下人。

忐忑不安地挨到天明,早早来到东宫给太子妃请安,便被训斥到现在。

不敢去看太子妃的神色,低着头,只能看到她明黄色的裙子下摆。过了半晌,太子妃仿佛是说累了,又好像她已不屑再说,太子妃丢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以后再犯,我就把你送出宫去!”

当时不觉得什么,如今静下心来,细细地品味这句话,若微不禁浮想联联:“要把我送出宫去?是什么意思呢?是送我回家吗?”

要是能送我回家,倒也不错,若微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就那样荡漾在她的脸上,以至于刚刚走进殿内的瞻基不由大感意外。

轻呼了几声“若微”,她都恍然不闻。

瞻基蹲下身子,凑到她眼前,伸手晃了晃:“妹妹,可是跪得久了,头晕得厉害?”

若微收回思绪,也收回了脸上的笑容,低唤了一声:“你来了?”

瞻基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快起来吧,跪得久了,膝盖上又要青紫起来!”

若微摇了摇头:“娘娘还没让我起来!”

瞻基皱着眉头:“母妃不是那样狠心的人,不过是一时生气,小惩而已,不然你还想跪到何时?”

说罢,便伸手用力将若微拉了起来。

“哎哟!”跪得久了,腿脚都麻了,一时无力,便靠在瞻基身上,瞻基脸一红,扶着她走到边上的罗汉床上:“先坐会儿,我再送你回去!”

若微低着头,若有所思,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瞻基在一旁看了,不免好奇:“你在想什么?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副痴痴的模样。”

第166节:暗流(3)

若微看了看大殿之内,并无他人在侧,于是说道:“刚刚娘娘说,如果我再犯错,就把我送出宫去!”

若微说着,不由自主地又笑了起来。

瞻基腾地一下站起来,双眉紧皱:“母妃真是这样说的?”

若微仰着脸,点了点头,一脸欢喜地说道:“娘娘的意思,就是放我回家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应该好好想想,再犯个错,这样,我就能回家了!”

瞻基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突然蹲下身子,拉起若微的手,目光凝重,表情十分的郑重:“若微,你还是那样想回家,是吗?”

若微看着瞻基紧张的神情,与眼中的不舍,心里立即就犹豫了,她想了想,才低语道:“回去看看也好呀!我娘,我爹,继宗还有我小弟弟…”说着说着,眼圈突然红了,她扭过脸去,从瞻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瞻基见她如此,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坐在罗汉床上默默垂泪,一个蹲在床边静静相守。

躲在大殿拐角处的太子妃与彭城伯夫人看了,心思各异。

来到偏殿,相对品茗。

太子妃似怨非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看吧,这就是青梅竹马,自小长在一处的情分,如今连我这个母妃都靠后了!”

彭城伯夫人日益发福,耳边也有了几根白发,然而性情依旧爽朗大度,她深深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着太子妃:“娘娘在担心什么?感情好不正是娘娘希望的吗?况且若微这孩子一向乖巧伶俐,对你也恭敬孝顺,这几年,不仅与公主情同姐妹,就是王贵妃和六宫妃嫔,哪个对她不是交口称赞,我冷眼瞅着,就连咱们当今万岁,也是对她另眼相待的。”

说到这儿,彭城伯夫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东宫那几位,郭氏、黄氏、谭氏,素来与娘娘争风弄宠,可是他们的腾王、梁王和几位小郡主,哪个不是跟在若微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跟她玩在一处,这样的情义,以后对咱们可是大大的有利呢!”

第167节:暗流(4)

“母亲!”太子妃明显不悦了,秀眉一跳,将茶杯“叭”地一声放在案上,“这种话也能随便讲出口,母亲真当这是自家的彭城伯府了吗?”

彭城伯夫人挨了女儿一通抢白,不但不恼,反而笑了。这一笑,倒让太子妃张妍有几分糊涂:“母亲为何发笑?”

彭城伯夫人笑道:“我看娘娘是在吃若微的醋,这当婆婆的心思,娘明白,他们不好,你心里不舒坦,可是他们要是太好了,娘娘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是说女儿变老了吗?”太子妃忽然变得沉默了,她站起身,走到妆台之前,对着那面朱雀纹铜镜细细观望。

歌屏朝掩翠,妆镜晚窥红。

镜中的那人,一头乌黑丰美的秀发堆成芙蓉归云髻,肤如凝脂,眉如远黛,明眸朱唇,依旧美艳。

是的,自己没有变,还是那般美丽。

可是娘说得对,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身为婆婆的心里呢?

分明是老了,年老已去的感觉。太子自从用了若微的药之后,身子日渐好转,可是刚待好转,什么郭氏、黄氏、谭氏,统统跑了出来,这两年里,东宫里接二连三,像生产比赛一样,郭氏连着生了两子,黄氏与谭氏也各有一子一女,还有张氏,也有孕在身。

都说太子贤德,他确实贤德,就是对待太子宫中的嫔妾,也是雨露均沾,哪个都是心头上的宝贝。

唇边渐渐浮起一丝苦笑,对着镜子整妆,太子妃张妍突然发现,是的,自己还是变了。

他曾经说过,最爱自己的眉眼,是那般的清透,干净得就像天边的一抹云。

而如今,那眼神儿分明有些深邃和混沌,是的,就是复杂,是谁,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复杂了?

太子妃闭上了眼睛,心事久久难平。

第168节:选妃(1)

第五卷 雨打梨花深闭门

选妃

乾清宫东暖阁内,罗汉床上,朱棣与身穿褐色袈裟的僧人姚广孝正在对弈。

姚广孝幼时出家为僧,法名道衍,苏州人。通儒、道、佛诸家之学,善诗文。与文学家宋濂、高启等交友,又从灵应宫道士席应真习道家《易经》、方术及兵家之学。

洪武十五年,明太祖朱元璋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荐福。经人举荐成为当时还只是燕王的朱棣的重要谋士,随朱棣至北京住持大庆寿寺。此后得以常入燕王府,参与夺位密谋,成为朱棣的重要谋士。

朱棣“靖难”称兵前,他曾推荐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形势分析,促使燕王朱棣坚定信心;又于王府后苑训练军士,打制军器,做好军事准备;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计擒北京布政使张■、都指挥使谢贵。靖难之役中,他留守北京。十月,辅佐燕王世子朱高炽率万人固守北京,击溃朝廷数十万北伐之师。此后,仍多赞谋帷幄,终使朱棣夺得皇位。

朱棣即位后,初授官僧录司左善世,永乐二年再授为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

如今的姚广孝已经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平生的抱负悉数得以实现,早以厌惧了官场争斗的凶险,所以虽然授官,却未改变僧人身份,于是,大明朝堂之上便有了这样一位僧服光头的官员。

一再肯辞之后,朱棣允许他只担任皇太孙朱瞻基的辅导讲读,及主持《永乐大典》《明太祖实录》等书的修纂。

其博通精深的学识和修养对皇太孙朱瞻基有较大影响,然而今天,他再一次提交辞呈,要归隐山林。

朱棣不允,而姚广孝又一再坚持。

这才有了天子与谋臣的最后一弈。

这一弈,如果赢,便可以从此远离朝堂和纷争,但是坐在对面的对手,是喜怒无堂,手操生杀大权的大明天子——朱棣,要赢,又不能赢得轻松,费尽筹谋,姚广孝手捻佛珠,思索之后,口中轻念道:“阿弥陀佛。”

随后便落下一子,朱棣定睛一看,随即便笑了。

“朕知道你会赢,但是却不知道你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赢?”朱棣抚须而视,看着那棋局,心中不免有些离愁:“广孝这次真的要走了吗?”

姚广孝苍老而泛黄的面上,那双阴郁的三角眼微微一闪,目光柔和却又如此坚定,他神色肃然,只微微点了点头。

第169节:选妃(2)

朱棣心底一沉,面上已然变了颜色,恳切地注视着姚广孝。

姚广孝手捻佛珠,面色一缓:“万岁可是还有何心事难决?”

朱棣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卿。如今心头之事,就只剩下一件要紧的,也算不得难决,不过想让广孝为朕卜上一卦!”

姚广孝微微一愣:“是为了皇太孙纳妃之事?”

朱棣点了点头。

姚广孝盯着朱棣,只是想从他的神色中参透端倪显然不那么容易,正在纳闷之际,朱棣忽开御口。

“当初广孝曾经为基儿占卜过,说他“宜向济水畔求佳偶”,广孝并为其亲访济水之滨,为朕推荐了若微那丫头,巧的是此女也正是太子妃之母彭城伯夫人举荐的,所以朕便令她入宫,由太子妃育在东宫。”

姚广孝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只是今日万岁提及此事,可是对那孙氏若微有所不满?”

朱棣眉头微拧,看了一眼侍立于侧的太监与宫女,挥了挥手,众人退下。

“也非不满,这孩子琴棋书画、才学品行都十分出众,与基儿情义深厚,朕也很是喜欢,只是…”朱棣稍稍一顿,没有再接语。

姚广孝仿佛明白了:“只是因为那若微也正是彭城伯夫人推荐的,而彭城伯夫人与若微同为邹平、永城两地乡亲,万岁是担心,百年之后,两朝帝后均出自一隅,恐外戚做大,危及社稷?”

朱棣看着姚广孝,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姚广孝已经明白了。他闭目凝神,掐指微忖。

若微既是天命如此,罢了,这也算是她注定的波折吧!

当姚广孝睁开眼睛的时候,面上已经释然了,他开口问道:“万岁可是心中另有良配?”

朱棣这次神色终于缓开,他微微点头:“广孝当日说过,基儿的良配在济水之滨,那邹平是济水之滨,而相比之下济宁则更近,朕曾命司礼监慎选,光禄寺卿、锦衣卫百户胡荣的第三女胡善祥原籍正是济宁。”

姚广孝频频点头,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浮现他脸上,他笑而不语。

第170节:选妃(3)

朱棣不免起疑:“广孝认为可有不妥?”

姚广孝双手合十,只默念了一句佛号,再次抬头对上天子之目时,他淡然说道:“万岁‘金口玉言’已出,广孝不再多言,只是孙氏女入宫已过六年,如今正值及笈,而彭城伯夫人与太子妃那里,陛下如何对待当初的‘允诺’?”

朱棣微微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那盘棋,稍加思索之后说道:“若为基儿的情义考虑,或者可以封个皇太孙嫔的名分给她,不过…”

朱棣拿起一粒棋子握在手中,目中似有不忍,又终是寒光一凛:“若从大局着眼,即有贤妃相伴,就不能再有宠姬侍在左右,否则醋海生波,还是后患无穷!”

“陛下!”就是曾经为朱棣筹谋半生,帮着他夺下江山的谋士姚广孝此时也不由微微胆寒,那若微是自己荐入宫内的,如今为了一个没有影子的所谓的百年之后的外戚做大这样莫须有的罪名,难到就要让她去死吗?

“陛下!”姚广孝刚待开口再劝。

朱棣却笑了:“先生果然老矣,这心比起前些年,是太软了!”

“这…”通常天子如此说,就是无须再议。

姚广孝一脸阴郁,怔在当场。

“先生放心!”朱棣此时忽然改了称呼,依旧是十多年前在燕王府中对姚广孝的称呼,他和颜悦色道,“既然她与宫闱有缘,朕便留她在宫中,只是百年之后,一道恩旨,命她相殉,也省去了武代李唐的悲剧!”

姚广孝饶是心中再有定力,这一次竟然也失算了。

没有让她死,万岁说得很明白。让她留在宫中,伴君左右,伴在谁的左右?朱棣吗?那么待到朱棣归天,令其殉葬,从此便干干净净。

这算是他对若微的肯定和宠爱吗?

这算是真正为自己百年之后的太平盛世与爱孙瞻基着想吗?

天意难违,君心莫测,原来真的如此。

姚广孝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提及的那位同样来自济水之滨的胡姓女子,现在正在宫中。

胡善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慌张失措过,她是锦衣卫百户胡荣的三女儿,家世不算显赫,更不是家中长女,虽然有些才艺在身,可是并没有让外人知晓,怎么会一朝就被选入宫中呢?

第171节:选妃(4)

今日一早,便被家人以一顶二人小轿送到宫门口,自有太监引着来到西内的一排偏殿外,此时才放下心来,原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立于一排等候检选的,还有其他九位女子,看起来年龄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婀娜,面容姣好,一个个都垂首含羞,屏息静立。

不多时,一位身穿绯红色蟒衣的中年太监出现在人前,胡善祥拿眼细瞅,只见他衣襟左右绣着两条行蟒纹,除此之外,在袍裙当膝处还饰有横条式云蟒纹装饰,这便是膝斓,这样的服色在太监当中也算是极品了。

边上的小太监立即唱念道:“这位就是咱们司礼监黄俨,黄公公!”

“见过黄公公!”众女子深深行了个万福礼。

黄俨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咱家在此先恭喜各位姑娘,一会儿自有宫内年长的教养嬷嬷来给各位验身。经过今日这关,三日后,由东宫太子妃和皇太孙亲自典选,一位皇太孙妃,两位皇太孙嫔,便从你们十人当中选出,所以,咱家在此先给诸位道喜了!”

原来如此,胡善祥这才想起,此人分明就是前些日子出现在自家厅堂之中,与爹爹关起门来密议许久的那个人。

胡善祥心中满是疑团,只是此时容不得细想,只见黄俨手拿名册,逐一检选。

叫到自己的名字时,他居然一切如常,仿佛初见,胡善祥更加不解,只是如今只有听之任之了。

检选完毕之后,众女便依次进入西内暗室,而出来时都是面上飞霞,娇羞怯怯。

胡善祥最后一个入内,室内有两名嬷嬷,其中一人冲她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请去除衣衫!”

胡善祥大愕,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面上极为惊恐。

其中另外一人看着她,面色含笑:“姑娘莫惊,入宫待选,都是这样的,别说是给皇太孙选妃,就是这宫里的粗使宫女,也要验个明白,才能入内的。”

胡善祥抿着嘴唇,眉头微皱,不禁想起今早临出门时,娘亲的叮嘱:“女儿此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咱们胡家上上下下这几十口子人,不求荣宠,但求平安,宫中比不得家中,规矩大,人口多,少不了要受些委屈,女儿就多担待吧!”

第172节:选妃(5)

想到此,便把心一横,衣裳尽褪,站在她的面前。那嬷嬷仔细打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尺:“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不痔不疡。”

一面看一面又说:“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