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正五旬年纪,为人一向厚道,曾在宫中侍候过朱棣。朱瞻基分府之后,朱棣特意将他和李良医派到太孙府。此二人比起在其他亲王府中供职的医官不仅品级高,而且荣宠有加。

徐医正片刻之后便手指轻抬,起身拱手行礼道:“恭喜殿下,令仪娘娘有喜了!”

“有喜?”朱瞻基仿佛没听明白。

而湘汀与紫烟对视之后,喜不自禁,立即跪倒在地,齐声贺道:“恭喜殿下,恭喜娘娘!”

“有喜!”朱瞻基恍然觉醒,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一把掀开帐子将若微抱在怀里,喃喃低语:“若微,若微,你快醒醒,咱们有喜了!”

若微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外面十分吵闹,所以想也没想伸手就是一掌挥了过去。而这一掌正脆声声拍在朱瞻基的脸上。

众人立即伏下身子,装作不察。

若微睁开眼看到是瞻基紧紧抱着自己,只是他眼中惊喜难溢还有泪光闪过,不由好生奇怪:“殿下,你怎么了?”

朱瞻基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若微,咱们有孩子了!”

若微“哦!”了一声,并不惊讶,“早就知道了。别吵,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说完,扭头向里侧,又昏昏睡去。

朱瞻基愣了又愣,心道,这个丫头可真是没心没肺,又想到她自小懂医,自然是早早就得了喜讯,可是这丫头也真是可恨,为何不早些告诉自己呢。

一时之间喜怒交加,回首又看看跪在殿中的众人,定了定神儿大声说道:“微主子有喜,合府同庆,都重重有赏!”

“谢殿下!”众人齐贺。

“殿下,只是——”徐医正抬起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朱瞻基立即收了笑容,盯着他问道。

“只是娘娘似乎受了寒气,这胎自脉象上看似乎不太稳…”徐医正把心一横低声回道。

须知这可是皇太孙的头胎,关系着当今皇上四世同堂的美梦,上边还有皇太子、太子妃在眼巴巴地等着。就是前几日,皇太孙妃与府内管事慧珠还都再三叮嘱。徐医正在宫中久沐风雨,自然心如明镜恐怕这众望所归的喜脉未必就是真正的喜事。

第191节:重归逢喜讯(4)

所以万一有个闪失,自己是绝对担当不起的。索性在此时留个伏笔,日后即使有个万一也尽可以归咎于此次她在山上走失,一切源头都可推到这受寒上来。

朱瞻基果然阴沉了脸:“可有凶险?可有法子调息?”

徐医正低下头,仿佛有些踌躇。朱瞻基一再催问,他才又说道:“回殿下,令仪娘娘身子一向康健,虽然此番受了寒,若好好调养应当无恙,微臣这就下去拟方,开些温补的汤药!”

朱瞻基点点头,面上十分恳切:“如此,就有劳了!”

“为殿下分忧,理当如此!”徐医正带着李良医躬身行礼后退下。

折腾了一天一夜,好容易重新回到府中,若微自然睡得十分香甜,这一觉从晌午一直睡到日落西山。

外面厅里已摆好晚膳,朱瞻基这才轻轻把她叫醒。

若微揉着眼睛,看到朱瞻基眼中神色格外温煦,闪着浓浓的情意,不由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庞,口中说道:“殿下,昨儿若微在山上遇险还以为就此命丧西山,往后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呢!”

朱瞻基看着她螓首娥眉、巧笑倩兮,说不尽的妩媚动人,心中纵是有千般恼恨,此时也丢到九霄云外,只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着。

“哎哟,疼!”若微忙抽回手。

朱瞻基抓着她的手不放,嘴里说道:“你也忒调皮了,昨儿我从宫里回来,眼巴巴地想着去看你。你可倒好,自己跑到西山去了。去就去吧,还弄得如此惊天动地,看着紫烟抱着那件破碎的袍子,生生把我的魂都吓没了。当时又急又气,真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若微带着三分笑意,歪着脸看着他。

“恨不得把你找回来,捆在春凳上,重打十几板子!”朱瞻基绷着脸,故作严肃。

“哦!”若微笑意盈盈,连连点头,“那殿下现在还想不想打了?”

朱瞻基又气又笑,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明知故问,自然是见了你的面,什么气都消了,还能真的打你不成?”

第192节:重归逢喜讯(5)

“那打板子是打在屁股上,还是打在肚子上?”若微撇了撇嘴,“你现在舍不得打了也不是真的心疼我!”

“什么?”朱瞻基一愣,随即恍然明白,“好个任性的小丫头!我还没罚你…你且说说,为何得了喜讯不早早告诉我?”

若微眼神忽地暗了下来,声音低如蚊蚁:“果真是喜讯吗?”

朱瞻基眉头紧蹙,将若微搂在怀里:“自然是天大的喜讯。”

“殿下,主子,晚膳摆好了!”湘汀站在下首回话。

若微探着头朝外面看了看,这才惊讶道:“天啊,才睡了一会儿怎么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我还真是饿得紧了。”

湘汀笑道:“主子这一睡,从晌午到现在,好几个时辰,害得咱们殿下连午膳都没用,直说要等主子醒了一起用呢!”

“真的?”若微依偎在朱瞻基怀里娇憨柔美惹人怜惜,朱瞻基此时半步也不愿离开她,只对湘汀吩咐道,“你们主子刚睡醒,今儿就不在厅里用膳了。挑些爽口的小菜和羹汤端进来,就在这屋里的暖炕上摆上一小桌,本王陪她在屋里吃就好!”

“是!”湘汀抿着嘴忍住笑,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外屋走去。不多时,丫头们就在窗根底下的暖炕上抬了一张紫檀掐金丝的小炕桌,上面摆着八个小碟,四个汤盅,还有几道米糕及各式面食。

瞻基扶着若微起身挪到炕桌边,又给她披上一件雪绒的短袄。

两人坐在炕上,司棋递上包金的红木香竹筷子。

司音掀起盖碗介绍:“主子,今儿的汤品是燕窝冬笋烧鸭子汤,最是温补的。主子先喝口汤,润润嗓子!”

若微接过碗来浅浅地喝了一口,抬眼四下里看了看,心中不由起疑:“怎么不见紫烟?”

瞻基面上微微有变,用小勺舀起一个酒糟鸽子蛋递给若微:“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若微还要再问,瞻基沉了脸:“好好用膳,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若微从来没见瞻基如此严肃过,于是这才闭上嘴,闷头用膳。从昨日到今晚,整整两天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如今自然胃口大开,先喝了一碗燕窝冬笋烧鸭子汤,然后就着一小碗紫米和上等的绿竹贡米蒸在一起的双色拼饭,什么五香鸡丝,鲫鱼炖豆腐,狍子溜蹄筋和山药南瓜盅等,每个菜都吃了不少。

第193节:重归逢喜讯(6)

朱瞻基虽然也是好几餐都没有正经进食,然而此时心中兴奋异常,自然也不觉得饿。只是不时地帮她夹菜、添汤,看着她吃得舒畅,自然心情大好面上极为明朗。

朱瞻基十九岁成婚,不仅在皇室,就是民间已属晚婚之列,更何况成亲以后三年间,一直未与府内妃妾圆房,直至今日到了二十二岁才有了子嗣,这欢喜自然是非比寻常。

若微把筷子一放,朱瞻基从司棋手中接过热手巾递给她:“可是吃好了?”

若微点点头:“嗯,快撑死了!”

朱瞻基不由嗔道:“大喜的日子,说话也不知避讳!”

谁知若微拉起他的衣袖,撒娇道:“我吃饱了,快把紫烟还给我!”

“紫烟…”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却。

看他神色有变,若微更是焦急,把脸一扭,转向了在下首站立的湘汀:“湘汀,紫烟呢?”

湘汀看了看朱瞻基,吞吞吐吐道:“紫烟回来以后,又惊又吓,病了…”

“病了?我去看看!”若微立即起身下炕,司音赶紧上前拿起脚凳上的那双小靴子帮她套上。

朱瞻基伸手将她拉住:“已经叫医官看了,天晚了,才刚吃过饭暖和了些,就别忙着出去了!”

“她这病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去看看!”若微站起身,拉着湘汀问道,“在西厢房还是在东厢房?快带我去瞅瞅!”

“主子!”湘汀拗不过她,又拿眼偷偷看了看朱瞻基。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回话,“皇太孙妃到!”

若微这才定了定神,立即起身与朱瞻基一起走到外屋。刚巧胡善祥带着慧珠从外面进来。

“若微给娘娘请安!”若微欠身行礼。

胡善祥立即相迎,扶着若微笑道:“妹妹大喜,姐姐在这儿恭贺了!”

说完,又转向朱瞻基深深一拜:“臣妾恭贺殿下!”

朱瞻基微微颔首,指了指厅内的坐椅:“都坐下说话!”

于是,朱瞻基坐在主位。胡善祥居左,若微却没有落座,只是吩咐司音、司棋赶紧上茶。

第194节:重归逢喜讯(7)

若微从司音手中接过茶碗,亲手奉给胡善祥:“请娘娘恕若微一时糊涂,玩心太重。独自去西山赏雪遇到险情误了归期,让殿下和娘娘担心,实在是若微的不是。”

胡善祥接过茶碗,置于案上,淡然说道:“此事,原是妹妹的不是。莫说是堂堂皇太孙府的令仪娘娘,就是小户家的女眷,也不能私自出府游玩。此次虽说是虚惊一场。可是,若真出了事情,父王、母妃面前,皇祖驾前,该让姐姐我如何回话?我又如何担待得起?”

她说着说着,两行急泪竟然滚落下来。

若微深知自己这次闯祸不小,原本就做好了认打认罚的准备,所以一味地恭顺,只垂手立于一旁聆听教诲也不辩解。

朱瞻基虽有心相帮,又觉得于大面上自己似乎也不能太过偏袒若微,好在有惊无险。若微既然平安归来,让胡妃教训几句也是应该的,所以面色沉静坐在上首不动。

胡善祥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拭去眼边泪水,稍顿之后才又说道:“妹妹如此行事,原本该罚。只是如今有了身孕,便是我们太孙府中第一功臣,这自然是不能罚的。可是咱们府中上下几百口子人,遇事必要有规矩。所以姐姐自作主张罚了你身边的丫头,也好给府中下人立个规矩。这得脸的奴才深得主子宠信,就该事事规劝提点主子,怎么可以听之任之,陷主子于危境之中。况且主子失踪,而她自己却平安无恙,实在是太过可恨。所以本妃不得不出面教训,这份苦心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什么?罚了我身边的丫头?若微立时明白过来,是紫烟。她连忙抬眼看了看朱瞻基,他眼中尽是安抚之色。原来如此,是紫烟成了替罪羊。也不知胡妃口中说的罚,是怎样的罚法?若微心中立时七上八下,可是又只能强忍着。

第195节:凭空遭构陷(1)

第三十四章 凭空遭构陷“娘娘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大局,为了殿下。若微只有感激。此次真是若微错了,娘娘怎样罚,若微都无半点怨言,只是紫烟…”若微垂下头,刻意让自己更加顺从,只是她还是想为紫烟求情。

“好了,妹妹要说的话,姐姐都明白。紫烟是妹妹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过是小惩大戒,打了二十板子,发到浆洗房劳作,让她得了教训,过些日子再送回来!”胡善祥面上微微含笑,仿佛所谈的不过是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若微听了,不由心惊肉跳。二十板子,在这隆冬时节,紫烟昨儿又在山里受了惊吓,原本就着了风寒,如今挨了二十板子,再发到天天都要沾冷水的浆洗房,哪还有活命?原本还想刻意忍着,此时再也顾不得,扑通一声跪在胡善祥面前。

不仅是胡善祥,就是朱瞻基也是一惊。

朱瞻基刚要起身相扶,胡善祥却抢在头里双手扶在若微手臂之上:“妹妹这是何意?”

若微抬眼望着她:“若微已然认错,千错万错,错在我一人,不关紫烟的事。娘娘罚也罚过了,就请高抬贵手将她遣回。否则重伤之下,再去浆水房劳作,这不是生生要她的性命吗?”

胡善祥面上表情微微僵硬,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泪水又在眼中打圈,苦笑着看着朱瞻基,喃喃低语:“殿下,您说,臣妾该如何是好?一片苦心又是枉作小人了吗?”

朱瞻基此时也不好替若微讲情,胡善祥在此前确实问过他的意思,一来当时若微没有半点儿消息,朱瞻基心中又气又恨,也没心思管这些事。又想到此事动静如此之大,不可能不传到宫里。如果让母妃知道了恐怕对若微又是一番埋怨,所以牺牲紫烟,治她一个撺掇主子惹事遇险的罪名,也好堵了母妃的嘴,这才从了胡善祥所请。

而如今若微平安归来,小睡之后一睁眼便问起紫烟。原本还想着拖上几日,想不到胡善祥又来夜访,心中怪她多事,可是看她面上凄苦,又想到她是府中的女主人统辖众人,也须得如此。

于是狠了狠心吩咐左右侍女道:“愣着做什么?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司音与司棋立即将若微扶起,若微抬眼看着朱瞻基,此时才明白,原来紫烟的事,他一早就知道。

“娘娘!”慧珠也将胡善祥扶了起来。

第196节:凭空遭构陷(2)

胡善祥重新落座。

此时,外面又有人通传,袁媚儿与曹雪柔姗姗入内。与朱瞻基、胡善祥分别见礼后,各自落座。

袁媚儿挨着若微坐着,拉过她的手,似怨似嗔道:“孙姐姐好莽撞的性子,昨儿这一出,可把咱们都给急坏了。听说是遇到恶犬了?姐姐可伤到哪里没有?”

说着便挽起她的袖子,又上下打量着。

若微忙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当时抱着头,只顾在雪地里滚着,就是腿上有些淤青,并无大碍!”

“姐姐真是福大命大。不过昨儿的事,也真透着古怪。这西山乃是咱们的皇家林苑,那恶犬也该是专人饲养的护林犬,怎么可能会突然行凶呢?”袁媚儿一脸疑问。

若微心中挂寄紫烟,根本无心与她闲谈。

袁媚儿见她不语,也不再开口。

只听慧珠开口说道:“袁主子所问,正是奴婢心中所疑,还请微主子明示,否则明儿个太子妃问起来,怕是不好回话!”

朱瞻基听她们如此一说,也觉得疑窦迭生。

原本昨日突逢噩耗,心中焦虑万分,只想着马上找到若微。后来又是王贵妃崩世,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半分头绪。今日看到若微平安归来,又得喜讯,根本顾不上追问她遇险的细节。

如今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及,才觉得大大的不妥。

于是朱瞻基也把目光投向了若微。

若微看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仿佛这其中藏着什么天大的隐情一样,心中不由挣扎再三。脱脱不花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而自己在此情此景之下,就更不能说是被一位异域男子所救,又与他在石穴中共度一夜。原本清白单纯的事情,在她们眼中定是不堪。想来想去才轻描淡写说道:“昨儿在西山遇袭,后来蒙一位老伯所救才幸免于难,可是那位老伯却受了伤,所以今早同返城中,原本想先去医馆疗伤,正巧遇到小善子…”

“原来如此!”众人频频点头。

若微抬眼看了看朱瞻基,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若微知道,自己所言当中疑点甚多,只是一时又无从解释,只得低垂眼帘,不再作声。

第197节:凭空遭构陷(3)

“微主子!”慧珠深福一礼,“恕奴婢无礼,刚刚微主子此言中,漏洞颇多,似乎有些闪烁其词。请问微主子,皇家园林中,怎会有平头百姓出现?况且,既是被老伯所救,为何不马上与紫烟、赵四会合?为何不马上回府?就是后来殿下亲率府中亲兵去搜山,金公公带侍卫山前山后、山上山下找寻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微主子,您和那位老伯在哪里藏身?今儿在医馆,如果不是金公公先认出了主子,主子与那位老伯疗伤之后,又打算去哪里?”

慧珠一席话说完,厅内寂静一片,可谓鸦雀无声。

若微深深吸了口气,是啊,这一切她都无从回答。因为慧珠所言都是死穴,她根本无法坦白相告。首先,不能暴露脱脱不花元室后裔的身份,其次如果说自己和施救之人藏身在石穴之内,不知她们又将做何联想。更重要的是,脱脱不花坦言相告,这石穴内埋藏的是他先人的尸骨,若是全盘托出,他还未将那些尸骨送走,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若微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无语。

朱瞻基见她如此神态,知道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轻咳一声:“好了,孙令仪遭此一劫自然是又惊又累,还是让先她歇歇。有什么事情留待明日再说!”

袁媚儿与曹雪柔听朱瞻基此语,立即起身告退。

胡善祥最后一个站起身,面露忧色地看了一眼朱瞻基,也要告退。慧珠却走到朱瞻基身前,福礼相拜:“殿下,今儿是三十!”

朱瞻基点了点头:“本王有些话要对微主子说,晚些时候再过去!”

“是!”慧珠再次拜别,临出门时还别有深意地盯了一眼若微,那眼神儿不禁让若微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你们都下去吧!”朱瞻基遣退众人,站起身拉着若微走入内室,双双坐在榻里。

“此时,可以说实话了?”朱瞻基盯着若微,心中疑云密布只盼着她能吐露实情、坦言相告。

若微坐在榻里,低垂着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朱瞻基一直耐着性子等她开口,看到她面上踌躇的表情,心中更是焦虑不安。

第198节:凭空遭构陷(4)

精致华美的寝室内,墙边一角的香案上放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弥漫着缥缈的香片味道。熏炉旁边是若微的妆台,上面绿莹莹地正是那只碧玉虎的镇纸。若微的眼睛瞄来瞄去,仿佛又想起了初入宫闱时,他送给自己这个镇纸,而自己回赠给他的居然是一盘磨豆子用的小石墨。唇边不由微微含笑,又看到不远处的暖炕上,顶着乌黑的壳,缓缓爬行的小龟,更是笑出了声。

她神情越是淡然甜美,朱瞻基就越是焦躁。看她转着眼睛瞄来瞅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恼了起来。他伸手托起她的脸,眼中带着几分怒意说道:“问你话呢?这里又没有旁人,快把当时的情形如实讲与我听!”

若微对上他的眼眸,想了又想才说道:“我今儿在厅里说的是实情,也不是实情。”

“哦?”朱瞻基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话语渐渐轻柔和缓起来,“不论怎样,你实话讲给我听,我不会怪你的!”

“怪我?”若微撇了撇嘴,“怪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朱瞻基叹了口气:“好好好,小冤家,快说吧!”

若微笑了,把脸轻轻凑上去,附在他的耳边:“殿下想听实情,三日之后,我便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若是你等不急,或者不信我,就是此时要打要罚、严刑逼供,我也是不会招的!”

朱瞻基听了,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狠狠瞪着她,眼中的冷光有些吓人。

若微见了,不由把肩一缩,微微打了个寒战。

朱瞻基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低声问着:“还是不说?非要等到三日之后?”

若微点了点头。

朱瞻基贴在她耳畔,在她耳垂上狠狠一咬。

若微吃痛地叫了起来。

朱瞻基一抖袍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好,三日后此时,本王听你的坦白。只是从现在开始,你,被禁足了!”

说完,他转身向室外走去。

“殿下,紫烟…”若微心中暗自懊恼,怎么没好好哄哄他,让他想法子放了紫烟才是正经。

第199节:凭空遭构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