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摆了摆手,打断她道:“海岛送来,人家也没算秤,你要喜欢就都拿去吧。”

“螺砸开壳,熬汤特别鲜,”苏梅说着拿了个小篮,捡了三个螺,“切片白灼也好吃。”

大大小小的螺有半筐,熬汤能熬个两大锅。

大胖原还想着苏梅要是要不完,就丢进溪里养,等啥时候手里没货了,战士又特别馋了再来收拾,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吩咐小战士倒进盆里拿清水泡了吐沙。

苏梅放下竹篮,拿稻草绑了十几只小螃,又捡了二十来只虾和十条小墨鱼。

第69章

看着篮中鲜活的龙虾、小螃蟹、墨鱼和螺,苏梅抱着小瑜儿出了食堂,不由加快了脚步往王家赶,脑中全是清蒸龙虾,香辣小螃蟹、酸笋墨鱼煲、响螺炖鸡等一道道美食。

“苏婶!”

苏梅抬头,上面一旁的灌木从里走出来两个瘦弱的孩子,大丫顶着芭蕉叶拖着一个竹篓走在前面,衣衫半湿,脸色青白地冲她笑道,“苏婶,小瑜儿弟弟,你们过来了。”

“嗯,”苏梅点了点头,扫过她竹篓里的野菜,眉头微微一蹙,“下着雨,你们俩怎么还出来挖野菜?你娘呢?”

“我娘进山采菌子去了,”大丫笑道,“我和二丫在家没事做,想着这边的野菜长的好,就出来挖了。苏婶,你抱着弟弟不方便,我帮你提着篮子吧?”

大丫说着,把手里的竹篓递给妹妹,伸手来接苏梅手里的篮子。

苏梅松手,任她接了,随之摸了摸两人的脑门,探了下温度:“野菜什么时候都能摘,淋病了可就麻烦了。等会儿你娘回来,让她给你们烧锅热水,泡个热水澡,吃完饭就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把身上的寒气去了。下午,可不能再出来了。”

大丫笑着一一应了。

二丫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树枝:“我娘要到晚上才回来。”

“中午不回来吃饭吗?”苏梅诧异道。

二丫:“我们家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

“二丫!”大丫难堪地扯了下妹妹。

苏梅看着冻得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姐妹俩,无声地叹了口气:“跟我去后面你们王奶奶家吧。”

二丫双眸陡然一亮,欣喜道:“我们能去吗?”

方才她都闻到后面飘来的米饭香了。

“不用了。”大丫拽着妹妹的胳膊拒绝道。

一阵急风裹夹着雨丝吹来,二丫打了个冷颤,抖着青紫的唇道:“姐,我饿!还冷!”

“我回去给你煮野菜吃。”

“野菜吃了一会儿又饿了…”

“别争了,”苏梅握住二丫冰冷的小手,招呼大丫道,“走吧。”

大丫迟疑了下,才快步跟上。

张宁看着跟苏梅一块进门的大丫二丫,愣了一下,随之快步迎上:“这俩孩子怎么了,浑身湿淋淋的?”

“挖野菜淋的,”苏梅道:“周同志不在家,我就把她们带来了。做饭了吗,我带了新鲜的虾和小螃蟹,咱们吃清蒸大虾,香辣小螃蟹吧?”

张宁道:“刚把米饭蒸好。”

苏梅把怀里的小瑜儿递给她,牵着大丫二丫的手道:“那我带她们去厨房烧菜,顺便让她们就着火烤烤衣服。”

“行,你带她们去吧,”张宁抱着小瑜儿往堂屋走道,“我娘在厨房,正说今个儿天寒要给你熬碗姜汤喝呢。”

王老太正在洗菜,听到院里的对话,起身擦了擦手,把切好的姜丝葱须连同红糖一起丢进炉上翻滚的汤锅里。

“大娘,”苏梅松开大丫二丫,轻嗅了下了空气中甜甜的辛辣味,笑道,“我要多放点糖。”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跟孩子争糖吃。”王老太晲了她一眼,拿勺子搅了搅姜汤。

苏梅接过大丫手里的竹篮,把里面龙虾、螃蟹、墨鱼和螺倒进盆里,凑在她面前笑道:“我多大,在你面前也是个孩子。”

“去!”王老太拍了下她的胳膊,嫌弃道,“没个正形。”

“哈哈,”苏梅笑着闪开,一指门口怯怯而立的大丫二丫,“呐,今个儿给您带回了两个小客人。”

“王奶奶。”大丫二丫喃喃叫道。

“快进来,”王老太放下勺子,搬了两个小凳子放在炉边,对两人招了招手,“坐这里把衣服烤烤。”

大丫、二丫放下芭蕉叶,乖乖在炉边坐好。

王老太盛了两碗姜汤给二人。

大丫二丫小声地道了谢,捧着碗小口啜着,又甜又辣的姜汤从喉间一路滚下肚,暖意热辣辣地从胃部腾起,手脚迅速回暖,两人舒服地眯了眯眼。

“姐,”二丫依着大丫,小声笑道,“真好喝!”

大丫攥着衣袖给她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好喝就多喝点,不够了姐姐这里还有。”

二丫:“好大一碗呢,够了。”

王老太又盛了一碗给苏梅:“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苏梅接过来喝了一口嫌烫,放在案上,挽起衣袖,开始宰洗虾蟹墨鱼,“大娘,油还多吗?我想吃香辣蟹。不够了,我回家拿,上次在庙会上买的三斤菜籽油还没动呢。”

王老太:“老实的呆着吧,几个螃蟹能用多少油。”

说罢,王老太端起炉上的汤锅放到一旁,另拿了个洗好的铁锅坐在上面,锅热倒上油,煸出姜丝野葱野蒜的香味,丢入苏梅宰洗好的墨鱼翻炒,随之点上盐、花椒粉,待墨鱼有个七八成熟时,盛到另一只铺了酸笋的砂锅里,倒入米酒放在炉上让它慢慢咕噜。

这时苏梅的虾和螃蟹也清洗好了,王老太不客气地唤了大丫二丫烧起大锅小锅,大锅里的米饭蒸笼端出来,放上篦子蒸龙虾。

小锅里倒上油,小螃蟹一切两半挂上鸡蛋面糊上锅炸,然后一半香辣,一半红烧。

最后一道是野菜木耳鸡蛋汤。

大丫二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香的菜,坐在灶下不停地吞口水。

王老太怜惜地一人先给夹了半只螃蟹啃。

王营长喜欢孩子,还特别喜欢跟家人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吃饭,遂只要不是进山训练或是开会,能回来,他一定会赶回来吃午饭。

今个儿倒是有些意外,都过了平时的饭点了,还不见人影。

几个孩子闻着饭菜香肚子咕咕直叫,王老太和张宁见不得孩子们受一点苦,就想张罗着先开饭,被苏梅拦住了。

随之她便切了两个杂粮馒头,用竹签串着,就着炉火略略一烤,散上细盐,一个孩子分了一片,垫了下肚子。

“娘!娘!”小黑蛋叫道,“王叔叔回来了。”

小家伙没吃过香辣蟹,闻着锅里的味道馋得狠,遂便一直盯着门口的篱笆门等着了。

这不一见王营长推门进来,嗷一嗓就叫起来了:“王叔叔,你可回来了,我等你等的肚子都饿扁了。”

王营长冲他挥了下手,回身招呼身后的人道:“周同志进来吧。”

几人诧异地看过去,周兰一身泥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院。

王老太愣了下神,迎过去道,“周同志这是摔着了?”

“嗯。”周兰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没伤着吧?”

“脚歪了一下,”周兰道,“不要紧,已经正过骨了。”

“娘,”王营长道,“您的旧衣先借她一套。”

“行,”王老太对周兰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小宁,”王营长又道,“你帮忙给她打一盆水。”

张宁瞪了他一眼,转身拿盆打水去了。

王营长挠了挠头,不解地看向苏梅:“不就让她帮忙打一盆水吗,瞪我干嘛?”

苏梅没接他的话,而是问道:“你怎么跟周同志一块回来了?”

“哦,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王营长道,“她早上看你拎着个竹筐去食堂上工,以为你是要进山捡菌子,便拿着个筐跟上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走的,竟然闯进了我们训练场,你知道多危险吗?我们的战士差一点没拿枪把她给毙了!”

“为了避免她再到处跑,误闯了哪里被我们伤着,宋政委让司务长在食堂给她找个活,以后她就跟你一块上班了,你看着她点,可别再让她瞎跑了,太危险了!”

“闯进了你们训练场?”苏梅不可思议道,“你们军部进出不都有人把守吗?她怎么进去的?”

“不是军部的训练场,”王营长解释道,“是我们设在南边山里的一处障碍移动靶训练基地。”

苏梅更纳闷了:“你们周围没设什么陷阱吗?”

王营长指了指耳房:“掉进陷阱里了,战士们还以为是野猪呢,兴奋地拿着枪就冲了过去。”

顿了顿王营长又道:“她应该庆幸,那陷阱是去年挖的,埋在里面的竹签都腐烂了,不然,这会儿就是个刺猬。”

说话间,周兰换好衣服,跟在王老太身后走了出来。

苏梅看着她笑道:“周同志,你们老家那边有山吗?”

“有,我们村后就是山。”

“那你在老家采菌子,也是往深山里跑吗?”

周兰摇了摇头,嗫嚅道:“我、我追着你的身影往下走,转眼就看不到你了,然后我就发现每条路好像都一样,我想着反正是进山,那朝有山的地方走肯定没问题啊,谁知道走了没多远就掉进洞里了…”

苏梅看她不像在说谎,便扭头看向王营长。

王营长明白她的意思,低语道:“查了,人没问题。刚来嘛,韩副营长什么也没跟她,很多东西不了解、不明白,也属正常。你有空多带带,顺便把一些规矩跟她讲讲。”

苏梅点点头,招呼孩子们道:“洗洗手吃饭了。”

增加了周兰娘仨,还个顶个地能吃,米饭跟菜就都不够。

没办法,苏梅跟张宁又去厨房擀些面条,腊肉切丁和着酸笋炒了个浇头,每人又盛了一小碗添补。

吃过饭,洗涮后,苏梅寻了些木柴进小课间,削成片或小方棍、小圆棍,教他们搭房子,组车子、铺铁路。

大丫二丫看着就有些不愿意走,这里没人嫌弃她们,也没有斥责喝骂,便是她们不小心动了小黑蛋、林念营他们的玩具,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拿给她们玩。

“苏婶,”大丫挪到苏梅跟前小声道,“你上班,我帮你带小瑜儿弟弟吧?我很会带孩子的,在老家,我二叔家的大蛋、二蛋,小叔家的大毛、二毛、三毛,都是我抱大的。”

苏梅对上她希期的目光,愣了愣:“你不觉得辛苦吗?”

“她帮忙看孩子,”周兰笑道,“她二叔、小叔会给口吃的。”

“为着一口吃的,”张宁忍不住道,“这么使唤孩子,你也不心疼?”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周兰不以为然道,“她不带孩子就得下地挣工分,12岁在老家就是半个劳力。”

苏梅拍了拍大丫的手,笑着拒绝道:“小瑜儿认生,不熟的人他都不让抱。”

大丫:“那等我跟他玩熟了,再帮你带他。”

苏梅:“…”

第70章

歇了会儿,苏梅抱着小瑜儿带着周兰去食堂上工,走前,王老太让张宁给她拿了件蓑衣。

“苏梅,”周兰艳羡地看着苏梅身上轻薄的军绿色雨衣,“我看你身上的雨衣跟战士们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嗯。”苏梅低头瞅了眼身上的雨衣,正是她刚来那天,赵恪拿给她的那件,“你问你们家韩副营长,他应该有旧的。”

山里经常下雨,战士们无论是进山训练,还是田间垦作都很费衣服,雨衣虽不像军装那样,一年四季都有新的发放,却也会根据磨损程度,适当地补发一批新的。

苏梅身上这件是赵恪今年新发的,他穿的是去年的旧衣,早上看,肩膀、胳膊肘和下摆都磨破了。

晚上回去跟他换换。

周兰抿了下唇,幽幽道:“他的旧衣都寄回家给他爹他弟穿了。”

苏梅心里想着事,随口道:“后勤应该有卖的。”

“我身上哪有一分钱啊。”周兰失落道。

“工作就有钱了,不过,你要到下个月才有工资,”苏梅漫不轻心地道,“你要是急用钱,可以去后勤申请预支韩副营长的工资。”

“那他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周兰惊恐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敢!”

苏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连你们娘仨的伙食都不愿出吗?”

周兰低着头不吭声。

“那你还跟他过什么啊?”苏梅无语道,“还有,他打你,你都不反抗吗?打不过,夜里偷偷地绑了,拿棍子成抽了,直抽得他哭爹喊娘,你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对你动手。”

周兰惊得一连退了数步,“你、你咋…咋心思这么毒哩!!”

苏梅愣怔了会儿,不可思议地点了点自己:“我毒?”

现在她多修身养性啊,这要是搁前世,她都懒得理!

自己立不起来,还想让人当圣母供着不成。

“你不但毒,我看你还没安好心,”周兰激动地指着苏梅骂道,“我要是听你的打了孩她爹,他还不得跟我离婚!他们一家正找不着借口呢,呜…我离婚了,带着大丫二丫去哪啊,还不得被人家的吐沫腥子淹死,大丫二丫长大了还能嫁个好人家吗?呜…你安的什么心啊…”

“姨姨…”小瑜儿不安地往苏梅怀里贴了贴。

“不怕!”苏梅拍拍小瑜儿,看着周兰冷笑了一声,“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我可不是你的出气桶。”

什么人啊,欺软怕硬吗?那她可真找错人了。

周兰心虚地躲闪了下,硬着脖子道:“谁往你身上撒气了,是你没安好心,我就说了句没钱,你就让我跟孩子她爹离婚,安的什么心啊…”

苏梅捂着小瑜儿的双耳,烦躁地回头,斥道:“闭嘴!什么叫我让你跟韩副营长离婚,不是你叫着他不给你钱花,不给你衣穿吗?你既然没有离婚的打算,在外叫什么叫,嚷什么嚷,整得他多亏待了你们娘仨似的,让旁人听了恨不得给你出头,白莲花啊!”

“我、我又没说错,他是没给我钱花啊…”

娘的,神精病啊!苏梅转身加快了脚步,迅速进了食堂。

周兰哭哭泣泣地跟在后面。

大胖等着门口给周兰安排工作呢,见此惊得张了张嘴:“苏同志,周嫂子咋了?”

“没钱花,愁的。”苏梅丢下这句话,快步去了孵化房。

结果,等她从孵化房里出来,就见一众战士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怪异。

“咋了?”苏梅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我脸上有花?”

“没没…”战士们忙摇了摇头,背着竹筐往外走。

“你们上山吗?”苏梅这会儿没什么事,便道,“等我一下,我背个竹筐跟你们一起。”

战士们停下脚步,互视了一眼,小声道:“等她吗?”

“她都开口了。”

“可是我一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就不想跟她一块儿上山…”

“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苏梅背着竹筐,抱着小瑜儿出来,看着说这话的小战士,黛眉一挑笑道,“来来,说清楚!”

小战士吓得脖子一缩躲在了人后。

末世跟战士们并肩作战在第一线,苏梅早已习惯了他们一身血性,遂一看小战士这怂样,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被点燃,精神力封住小瑜的五感,一声厉喝就炸在了院里:“出来!”

“躲什么躲?”

众人心神一震,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苏、苏同志…”小战士哆哆嗦嗦地从人群里露了出来。

苏梅闭上眼缓缓吐了口气,再睁开,面上已是一片平和:“站好!”

“啪!”小战士双腿并齐,敬了个礼。

有人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随之“噗嗤”声不断,众人笑作一团。

苏梅淡淡地扬了扬眉:“很好笑!”

院里随之一静。

苏梅回头看向食堂后厨,高声叫道:“周兰你给我出来!”

在食堂大半月了,战士们什么性情,她不说摸了个十成十吧,七八成还是有的,往日哪听过他们嚼舌根,更别提对她有什么意见了。

“苏同志,不、不关周嫂的事。”

“那么请问,我人品有什么问题?让你们这么嫌弃。”

小战士一噎,搭不出话来。

“周嫂子说,你让她跟韩副营长离婚,”旁边有小战士忍不住道,“苏同志,周嫂子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真跟韩副营长离婚了,你让她怎么活啊?这不是成心逼死人吗?”

娘的,这都什么事啊!

早知道管她死活呢!

苏梅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回头又冲后厨叫道:“周兰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明白,什么叫我让你跟韩副营长离婚?”

周兰抹着眼泪,瑟缩了一下,对看过来的战士呜咽道:“你看她多凶,方才她明明说了让我离婚,还让我夜里偷偷绑了孩子她爹狠狠地揍,真按她说的,打伤了咋办,我们一家人还活不活了…”

“她这是破坏军婚!”

“啊,什么是破坏军婚?”

“恶意地、有目的地破坏军人的婚姻,”那战士缓了缓又道,“其实你可以告她的。”

“啊!可、可以吗?”

“嗯。”

“那、那我找谁啊?”

“宋政委或是周师长。”

然后,苏梅就被韩政委叫过去约谈了。

一同的还有赵恪,因为他把韩副营长丢进入山的训练队,不让人家一家团聚。

“噗嗤!”苏梅一个没忍住,看着走进来的赵恪乐了,“赵副团长,什么体验?破坏人家军婚啊!”

赵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嘴角翘起:“能笑就好!来前,我还以为要看到一个哭哭泣泣委屈不已的苏同志呢。”

苏梅一怔,扒开他的手,握了握拳:“我喜欢看别人哭!”

“嗯,那我们就看别人哭。”

谈也没什么好谈的,苏梅就写个保证呗,保证日后再也不掺和周兰的家事了。

赵恪那边韩副营长本来就在训练的名单里,只是因为家属来了,给了假期,可这假期又是口头许诺,可有可无,较起真来反倒揪不出赵恪什么把柄。

从军部出来,两人到农垦食堂接小瑜儿。

司务长和大胖都在,看到苏梅没啥事地回来,同时吁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梅从烧炕的小战士怀里接过睡着的小瑜儿,道了声谢。

“苏同志,你别难过,下午那些起哄的战士都被司务长丢到后勤的建筑队拉砖去了。”

“啊!”苏梅抱着小瑜儿愣了,她没想到司务长反应这么快。

赵恪跟司务长、大胖打过招呼,从苏梅怀里抱过小瑜儿,唤道,“发什么呆啊,走了。”

苏梅冲司务长和大胖挥了挥手,跟在赵恪身后出了农垦食堂,望着远处蒙蒙细雨中耸立在半山腰的一座座屋舍,缓缓说道:“方才从军部出来,我都有些不想来这边上班了。”

“受伤了,”赵恪放慢了脚步,偏头看她,“因为那几个起哄的战士?”

“嗯,心里有些不舒服,”苏梅瘪了瘪嘴,“虽然知道他们年龄小,待的环境又太过单纯,思想上容易受人影响,可是我跟他们相处了大半月啊,难道我是什么人,人品如何,还不如周兰的几句话吗?”

“啊~赵恪,我好烦啊!”

刚过来的苏袂,无论怎么掩饰,身上都带了末世冰冷的棱角,是他们、是他们单纯的笑容和信赖,让她慢慢地体会到了,活着的真实与生活间那淡淡的温情。

赵恪腾出一只手,慢慢朝苏梅探去,两手相碰,他握着那只手攥了攥:“我在呢!”

“不开心,咱就不做了,”赵恪停下脚步,看着苏梅道,“养你们娘几个,我还养得起。”

苏梅抿了抿唇:“司务长都因为我把他们罚了…”

“不是因为你,”赵恪道,“今天就是换个人,他们这样不辨事非,乱掺和军嫂之间的纠纷,也是要受罚的。”

“可是不上班,我做什么?”苏梅挣了挣手,“整天在家带孩子,给你洗衣做饭吗?”

“呵呵…”赵恪低笑了声,乐道,“没让你给我当保姆,做你想做的事啊。”

第71章

两人到王家接孩子,王老太和张宁还不知道这事。

王老太在小课间里给孩子们上课,讲的是地理,她讲课很是风趣,说到豫省,郑、洛等的风俗人情,美食见闻,娓娓道来,有一种画面的质感,苏梅站在门口不觉就听呆了。

张宁想织一块有民族特色的花布,夏天好做布拉吉穿,昨天染了各色绵线没干,她晾在了杂物房,翻线过来看到堂屋门口抱着小瑜儿的赵恪,诧异地抬腕看了下表,16:23。

“赵副团长今儿下班早啊?”

赵恪冲她点点头。

“晚上在家吃饭。”张宁邀请道。

赵恪下巴轻抬,示意她问苏梅。

张宁一下子乐了,她平时挺怵赵恪的,他好严肃啊!气势也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可看他跟苏梅的互动,又觉得这人挺随和体贴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相处。

“小梅,”张宁笑着抱住苏梅的胳膊道,“我前天发的黄豆芽,刚才看可以吃了,晚上留下,咱吃炒豆芽。”

听到黄豆芽,苏梅脑海中闪过一道菜,烤鱼。

择一条大鱼,先烤后炖,炖时下面铺上豆芽、菌子、笋丝、熟土豆、花生等,不要太好吃。

“我想吃烤鱼!”苏梅双眸晶亮地将烤鱼的做法说了一遍,回身揪着赵恪的衣角道,“咱去溪边抓鱼吧?”

“行,”赵恪道,“去拿竹筐和刀。”

苏梅“嗯”了声,欢喜地冲出门口,去厨房拿东西。

张宁在后招手:“我跟你们…”

“配菜就交给张同志了。”赵恪看着张宁道。

张宁讪讪地放下手:“…好。”

“小瑜儿睡着了。”赵恪展开雨衣,露出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儿子。

张宁忙伸手接住:“我把他放床上。”

“麻烦了。”赵恪笑得格外有礼。

“不麻烦,不麻烦。”张宁受惊地摇了摇头,抱着小瑜儿匆匆进了卧室。

“给我吧。”赵恪迎上苏梅,接过她手里的竹筐。

苏梅往他怀里看了看:“小瑜儿呢。”

“张同志把他放床上了。”

苏梅抬腕看了眼表:“他睡的不短了,等会儿醒了,看不到咱俩该闹了。”

“那咱快去快回。”

“嗯。”

山脚下的鱼虾被他们近来霍霍的差不多了,两人往上游走了一段。

“就这吧。”苏梅说完,扒着赵恪背上的竹筐取了刀,扳着溪崖上的树,砍了截树枝,崭了头尾,削去上面的枝枝蔓蔓,削尖一头,脱了草鞋就要下水。

赵恪伸手握住枝叉,放下竹筐道:“我来!”

苏梅略一迟疑松开了手:“要草鱼。”

溪水里手掌长的麦穗鱼、泥鳅、宽鳍鲻、罗丝鱼、鲤鱼最多,稍大一些,有个两斤来重的,只有鲶鱼和草鱼。

鲶鱼肉粗、味腥,相比着,苏梅还是更喜欢草鱼一些。

赵恪点点头,脱了解放鞋、棉袜,挽了挽裤腿,踩着青石入了水。

缓缓走近鱼多的地方,然后站定,待惊吓的鱼儿慢慢恢复了无人时的悠闲,游至眼前,举起手中的枝叉,一击即中。

赵恪叉鱼,虽不如有精神力的苏梅来得快狠准,却也是老谋深算,有的是耐心和毅力。他瞅准的鱼儿,一般很难从他眼皮子底下逃生。

相继甩了五条两斤多重的草鱼上来,赵恪又叉了四条巴掌大的鲤鱼。

这个时节的鲤鱼汤,最为鲜美。

收手上来,赵恪也不要苏梅动手,拿了刀蹲在溪边宰杀。

苏梅拿了截柳枝逗水面上蹦跳的水黾,随意问道:“赵恪,咱们什么时候去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