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什么啊,这孩子不在跟前,一转眼就长大了。等他毕业再找,咱军区的好姑娘早就让人挑完了。”

“没事,”苏梅嘴角轻翘,恶趣味道,“学校姑娘更多,学校相不中,那就请花城的亲戚们帮忙介绍一个,花城长不到,我们去京市。”

何安妮噎了噎:“你们眼光可真高。”

苏梅毫不谦虚地笑道:“我们孩子长得好,又优秀,那肯定要挑着找的呀。”

何安妮:“…”

“何大嫂,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先回去了,还有一个玩具没做好呢。”

“等等,”何安妮一把拽住苏梅的衣袖,叹了口气,“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请我说媒的是周长弓的媳妇陈莹,说的是她家养女林漪。”

不认识。

苏梅挣开她的手:“何大嫂,陈莹跟我不和,我不信你不知道。别说我家孩子还小,目前根本不会考虑亲事,便是将来娶妻,也轮不到她陈莹的闺女。”

汪敏就等在一旁,见此,忙冲苏梅招了招:“小梅,走快点,我等着你给我拿肥皂洗衣服呢。”

苏梅冲何安妮点了下头,越过她向前走道:“走吧。”

江敏打量了几眼何安妮,跟上苏梅道:“林漪的父亲林成,早年救过蔡军长。林成去后,蔡军长为林漪和自家儿子定下了娃娃亲。最近听说,蔡军长的儿子看上了学校一位教授的女儿。”

苏梅瞥了眼江敏:“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八卦了?”

江敏讪笑了下:“听院里的护士们说的。”

苏梅只当这是一个插曲,却没想到晚上陈青苗过来,直接问她:“苏同志,你看我家二妮怎么样?”

苏梅画了一下午的图,刚出来散散步,捏了块甜瓜吃,闻言没有多想:“挺好的。”

“那、那把我们家二妮许给你们家小瑾吧?你放心,我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保证你们给多少彩礼,等她出嫁时,我回多少。”

苏梅一口瓜噎在喉咙里,咳了几声,才吐出来。

深吸一口气,苏梅平静道:“我家儿子不找军区的姑娘。”

“啊,那没事,我娘家侄女,还有老梁他大哥、二哥家的闺女,你随便挑。”

“三毛、四毛,”苏梅冲西耳房一喊,两个憨头憨脑的小子跑了出来,“扶你们娘回去,她有点发烧。”

陈青苗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实有点热:“苏同志,你真厉害,不用号脉就知道我病了。”

苏梅:“…”

仰手将瓜皮丢进鸭棚,苏梅无力地冲三毛、四毛摆摆手,“快带她去医院打一针。”

“那多贵啊!”陈青苗心疼摇了摇头,“我回家让大妮给我熬碗姜汤,喝完再用被子捂着出一身汗,保准第二天就好。”

“苏同志,我说的话,你回头好好想想啊,要我娘家还是婆家的姑娘,你说一声,我打电话让她们过来给你看看。”

“苏姨,”四毛扭头嘀咕道,“选我堂姐,她最漂亮。”

苏梅气得抬腿对准他的屁股蛋子给了一脚:“学都白上了,整天想什么呢?”

“嘿嘿,”四毛嘻笑道,“就我那成绩,我爸早不指望了,他说等我混到初中毕业就让我报名入伍。”

“我娘说当个几年兵回来找份工作,”三毛回头附和道,“再给她找个儿媳妇,她这辈子就圆满了。”

苏梅冲两人挥挥手,叮嘱道:“别听你娘的,带她去医院好好看看,真要发烧就让医生给她打一针,好的快。”

他娘最近隔三差五总会病一场,两人都习惯了,谁也没将苏梅的话听进耳里。

吃饭那会儿,出去玩的顾丹雪回来了,一身的泥,手心跟膝盖都擦破了。

“咋了?”小黑蛋脸一板。

囡囡牵着同样一身泥的孟小宇,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进来道:“还不是周二丫,手上黑漆漆地就来摸姐姐的衣服,小宇没让,她就一把将小宇推进了水田里。然后、然后,姐姐和小宇就跟她打起来了。”

“嗯,”孟小宇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把她咬哭了。”

想到周二丫被小宇咬得哇哇大哭的模样,顾丹雪“噗嗤”一声,乐了。

知道干仗的是女孩子,三人也没吃亏,小黑蛋、林念营、赵瑾的脸色方缓了缓。

“你属狗的啊,”小黑蛋捏着孟小宇的下巴,“也不嫌人脏!”

回来两天,韩家大丫、二丫,他也见了,真不是干净人,小时候的利落劲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孟小宇伸着五指抓了抓:“那我下次挠她,把她的脸抓花。”

苏梅一把拉过他,抬手轻敲了一记:“跟谁学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咬啊、挠的,都是不入流的招式。明儿早起,让你爸带着你去军部训练。”

孟小宇瞅了眼自己的胳膊腿,“我这么小…”

小瑜儿捏着他的小脸扯了扯:“我一岁就开始训练了,你这还叫小?”

几人说话间,江敏拿着棉签,蘸了酒精给顾丹雪处理好了伤口。

保姆把换洗的衣服递给她,顾丹雪拿着去了洗澡间。

孟小宇则由小黑蛋拎着去了院里,暖瓶里的水倒进盆里兑成温水,先冲一遍,打上香皂再冲一遍,大毛巾一包,小家伙浑身就干净了。

苏梅拿帕子给囡囡擦了擦脸,揽在怀里拍了拍,看向洗澡出来的顾丹雪:“你跟韩家那两丫头都斗几次了,怎么又玩到一块儿了?”

“谁跟她们姐妹玩了,我带着囡囡、小宇在红薯地里捉蝈蝈呢,二妮带着她就过来了,上来就摸我的衣服。”

顾老摇着蒲扇眯了眯眼:“你跟她们每次闹起来,二妮都在…”

叔太爷的话没说完,顾丹雪便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都在,却没有一次上前阻止过。抿了抿唇:“我以后不跟她玩了。”

“开学后,办走读吧。”苏梅道,“回头我跟你舅爷说说,还住他家。你舅奶没闺女,巴不得你住过去呢,三年前你搬去学校,她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顾丹雪脸一红:“好。”

三年前,二妮从镇中学考进市高中,跟她分在一个班,为了体验一把二妮说的集体生活,她硬是不顾大家的反对,从刘舅爷家搬进了宿舍。

说实话,当天晚上她就后悔了。

磨牙、打呼,还有人说梦话,一连几天她都没有睡好,只是拉不下面子反悔罢了。

“摆饭吧。”顾老放下蒲扇,对汪师傅道。

汪师傅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搅了搅熬得浓稠的小米粥,飞快拌了个黄瓜,切了盘海鸭蛋。

怕赵恪父子光喝粥吃不饱,汪师傅还馏了十来个包子。

饭菜摆上,大家刚洗好手,挨个儿坐好,拿起筷子,便听大门外有人嗷了一嗓子,哭着骂道:“招瘟的兔崽子,赔钱赔钱,看把我家闺女的手咬的…”

赵瑾四兄弟手里的筷子往碗上一放,一个个推开椅子,就要出去。

“吃饭!”顾老淡定地夹了一筷子黄瓜,对保姆道,“阿茶,你去把她打发了。”

保姆应了一声,出去了。

周兰跟保姆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一见她出来,头皮一麻:“我没找顾丹雪…”

保姆不跟她废话,上前一手一个,提溜着她和二丫,拖着带下了山。

吃过亏,两人乖觉地也不敢叫。

孟子衡端着碗出来,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蔡佳微脸色微沉:“韩大梁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是出去执行任务,这一走五六年了,也不见回来。丢下妻女整天在家属区惹事,就没有人不烦那母女仨的。

孟子衡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晚上,苏梅也跟着疑惑地问了一句。

赵恪拿毛巾给她轻柔地擦着水湿的头发,闻言,手下一顿:“牺牲了。”

苏梅握刀的手一抖,铅笔尖被她削断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那怎么没有消息传来…”

“暗线的一位同事,借用了他的身份。”

“哦,”苏梅拿起刀又重新削了起来,“你明儿送小瑾他们去花城,让小瑾在舅舅家多住几天吧,我实在怕了,孩子才多大啊,一个个的就打起了主意。”

“我要升职了。”

“啊!”苏梅一愣,“这么快?”

赵恪哑然,除了小梅,怕是没人嫌弃丈夫升职快的。

“什么职位?”

“师长。”

“那周长弓呢?”

“退伍,回他们县上,任武装部部长。”

苏梅若有所思:“下午,蔡军长的妻子何大嫂找我,说陈莹托她说媒,说的是他们家的养女林漪。”

赵恪:“陈莹变聪明了!”

苏梅扭过头来,不解地挑了挑眉。

“她不是真要林漪嫁进咱家,只是想把蔡家悔婚的事传出来。”

“一个个的心眼真多。”苏梅放下小刀、铅笔,接过赵恪手里的毛巾,自个儿拿着擦了擦发梢。

“她是没办法了,周长弓一退伍,她就得带着孩子们跟着离开,到时,还不是蔡家说什么是什么。她总不能任蔡家退了婚,还将污水泼到林漪身上吧。”

“蔡军长…”苏梅刚想说,这么看,人品不行哦,结果对上赵恪含笑的眸子,瞬间秒懂了,“赵副师长,你这职位怎么跟坐了火箭似的。”

赵恪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家小梅这么厉害!不升快点,我怕日后秘密揭开,人家一提无人机、隐形战机的设计者,再一说她丈夫,哦,无名小卒啊,真配不上我们苏设计师。”

苏梅被他逗得咯咯直乐。

赵瑾、小黑蛋、林念营、小瑜儿去刘家,一住就是三天。

三天后,四人回来,离赵瑾、林念营去报道也没两天了。

这几天,苏梅忙着帮赵恪复图,两人的棉被、棉衣、线衣线裤等都是保姆在准备。

而随着他们的回来,要资料的又来了。

还有陈青苗这个不死心的。

苏梅瞅了眼她蜡黄的脸色,充血的眼球:“你几天没休息了?”

“就昨夜,忙着给大妮织毛衣,睡晚了会儿。”

“大妮这么大了,织毛衣不让她自己织。”苏梅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菊花枸杞茶,又拿了个苹果。

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陈青苗握着苹果啃了口,苏梅余光扫过,苹果上留下了一圈血印子,“你牙龈出血了,去医院看过吗?”

“费那钱干啥,过几天不发烧了,就好了。”

“你感冒还没好?”苏梅愣了下,忍不住点了点她,“你可真能,多少天了,也不去医院看看。”

顾老翻了遍院里晒的草药,过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顺便瞅了眼她的脸色,“手给我,我看看。”

陈青苗对顾老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平时不舒服了,明知道顾老不收药钱,她也不敢过来让他看,这次也是,一听惊得差点没有跳起来:“不、不用,我等会儿去医院看看。”

“手!”顾老板了脸。

陈青苗怯懦地瞟了眼苏梅,希望她帮忙说句话。

苏梅却从顾老严肃的表情里,察出了一抹异样,真要是小命小灾,他老人家才懒得管呢。

见苏梅不吭声,陈青苗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挽了下袖子,把手搁到桌子上。

顾老瞧了眼她瘦得皮包骨的腕子,眉间的皱折更深了,闭着眼号了好一会儿,顾老点点另一只手。

陈青苗乖觉地递上去,顾老又号了一会儿,松开手,面色越发凝重了:“现在就去医院,让顾八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我…”

苏梅拉着她起身,走到廓下,冲西耳房叫道:“三毛,出来。”

三毛一边往这边跑,一边还笑嘻嘻地回头跟小黑蛋说,下午上山去哪哪玩。

“苏姨。”

苏梅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大姐在家吗?”

“去镇上找同学玩去了。”

苏梅摸了摸兜,很久没买过东西了,兜都是空的。

保姆坐在廊下纳鞋底,见此,忙掏了两块钱给她:“够吗?”

苏梅微一点头,把钱塞给三毛:“带你娘去医院找顾八叔,跟他说,做全身检查。”

“小梅不用…”陈青苗这会儿了,还在心疼钱呢。

苏梅没理她,凝重地拍了拍三毛的肩:“能完成任务吗?”

三毛“啪”双腿并拢冲苏梅敬了个礼,咧嘴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嗯,去吧。”

三毛身负使命,才不管他娘愿不愿意呢,拉着人就跑。

保姆看着母子俩的相处模式,抽了抽嘴角:“这孩子!”

苏梅在顾老身旁坐下:“叔爷,什么病啊?”

“败血症。”

苏梅心下一惊:“能治愈吗?”

“早些发现就好了。”顾老长叹了声。

苏梅心情沉重,图都画不进去了。

拎着竹篮跟着几个孩子进了后山。

小黑蛋担心她,一直护在左右,让苏梅感慨万千:“我们家小黑蛋长大了!”

小瑜儿摘了串芭蕉过来,闻言瞟了小黑蛋一眼,“妈,我也长大了。”

“嗯,我们小瑜儿也是乖孩子。”苏梅扯了根芭蕉剥皮尝了尝,挺甜的,“多摘点,过两天你五哥去京市上学,带些给你爷奶、大伯、大伯母他们送去。”

“柚子摘吗?”赵瑾拿着个柚子在手里丢着玩道。

“摘,”苏梅四下看了看,“芭蕉挑七成熟的摘,柚子摘九成熟的。”

留了赵瑾、林念营摘柚子、芭蕉,苏梅提着竹筐,带着小黑蛋、小瑜儿摘菌子,前天的一场雨,各种菌子都冒头了。

几人背着一筐柚子、一筐芭蕉,提着一竹篮菌子,拎着个蜂巢回家,三毛也哭着跑回来了。

“呜呜…苏姨,我娘、我娘…”

小黑蛋冷着脸将扑到苏梅跟前的三毛推开:“还不回家跟你姐他们说一声。”

三毛也是慌了神,一听撒腿跑出门,一口气到了自家门前:“哇…姐,大姐、二姐,娘要死了,呜…娘要死了!”

他这一嗓子嚎得左邻右舍全都出来了。

一顿饭的工功,陈青苗得了败血症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家属区。

众人一时唏嘘不已,纷纷捡了鸡蛋、鸭蛋,拿了红糖、麦乳精、水果罐头等去看她。

尽管顾八和护士一再叮嘱过去的人,不要告诉病人病情,还是有人露了口风。

只是大半天的功夫,陈青苗脸上便是一片灰败,眼里也没了光彩。

晚上,顾八回来,说起这事,到让顾老后悔不已,她各项器官早已衰歇,若是不说,无知者无畏,凭着她身上的那股劲儿,也许能再撑一段时间。

苏梅见不得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要怪,也怪不到您头上,她要是能听人劝,对自己好点,能营养不良吗?没有营养不良,抵抗力也就不会变弱,抵抗力没问题,又哪来的病!”

顾老笑笑,吩咐汪师傅包了几样调理的药材,附上药膳方子给大妮送去。

第209章

汪师傅送药材和药膳方子回来,身后跟着大妮。

她是过来借钱的。

“多少?”苏梅问。

大妮迟疑了下,抿了抿唇:“五百。”

太多了,陈青苗这种情况住院,国家是有补助的,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你妈的医药费不急,”顾八道,“家里没钱了,写个申请,让你爸签个字,医院这边我们先垫付,日后从你爸工资里扣。”

大妮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嗫嚅道:“不只是我娘的医药费,还有我们姐弟妹的学费、生活费。”

小黑蛋剥了把南瓜籽给苏梅,抬眼瞟了她一眼,言辞犀利道:“你的意思是,你爸不给你们学费、生活费?”

“不、不是,”大妮吓得忙摆了摆手,这话她可不敢认,不然她爸的前途就毁了,“我、我还有其他用。”

苏梅吃了几个南瓜籽,“大妮,你爸呢?”

“在医院。”

“你先回去照顾弟妹,钱的事,回头让你赵叔跟你爸谈。”

“苏姨~”大妮抬头看着苏梅,给了眼眶,“五百块钱是我娘让借的,我爸不知道,你别让赵叔跟他说。你放心,我写借条,等我工作了,我一定还。”

保姆递了条手帕给她:“大妮,你知道中学老师一个月多少工资吗?”

大妮点点头,早在报考师范时她就找人打听了解了,转正后,教师按文凭拿工资,本科毕业57元,大专毕业50元,高中毕业是36元,初中毕业23元,她属于师专,每月能领52元左右,当然这个工资跟学校所属的地区、县市也有关系,不过浮动不是太大。

“我明年夏天毕业,三年试用期,每月能拿二十块钱左右,三年后转正,最少能拿五十。苏姨,五百块钱我还得起。”

“你光算收入了,三年再几年,你不花用吗?生活费,同事之间的交际来往,”保姆离得近,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化妆品味,眉头微微一蹙,目光飞速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再则,你年龄也不小了,要不了两年就该嫁人了,谁家娶媳妇愿意娶一个身上背着大笔外债的女孩进门?”

大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保姆拍拍她的肩:“你娘用钱,让她跟你爸张口去,你一个姑娘家,别跟着掺和。孝顺有很多种方法,不是光背债一途。”

大妮嚅嚅地走了。

保姆将人送到门口回来,坐在苏梅身边,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声,小声道:“这姑娘谈恋爱了,头发辫着辫子,也能瞧得出来,精心护理过,还烫了卷。顾淼半月前给你寄的那套化妆品,天姿,还记得吗?一套128元。她用的就是天姿的面霜,配套的香水、眉笔和口红。”

“单卖,面霜一瓶9元,香水一瓶12元,眉笔有两种颜色,一支5元,口红有五个色号,一管7元。”光算个数就是33元,一个普通工人一月的工资。

依照梁、陈夫妻的抠唆劲,根本不可能给闺女置办这些,而大妮手头的生活费跟二妮一样,一个月从没超过五元,好在学校对学生有补助,饭食上免强能吃饱,几块钱能满足日常花销。

苏梅偏头看向顾丹雪。

顾丹雪皮一紧,忙摇了摇头:“自从你说过我,我用剩的化妆品和不要的衣服就再没给过二妮了。”

苏梅对大妮谈没谈对象不关心,听保姆提到化妆品,不由想到了卧室里那几个套盒了。

顾老来后,顾淼不给她寄药材了,改寄化妆品,两三个月一套,苏梅除了洗脸皂,水、面霜、洗发水、沐浴皂,其他的根本没用过,因为寄来的太频繁,没拆的套盒越积越多。

婆婆和大嫂手头不差钱,对保养又过分在意,丽华每每一出新品,她们总会第一时间抢购到手。

老家的几个嫂嫂,送化妆品,倒不如送几张肉票或是布票,来得实惠。想了想,苏梅拍拍身旁的小黑蛋:“我卧室的置物架上有三个套盒,你给王老奶奶、张大娘、蔡校长送去。”

小黑蛋应了声,把剥好的南瓜籽分给保姆和顾丹雪,起身进屋抱了三个盒子过来给苏梅看。

苏梅:“是这三个。”

小瑜儿起身接了一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了门。

“茶大娘,”苏梅道,“明儿上午,你拎些东西去看看陈同志。”

“好。”

“丹雪,”苏梅转头,“你是不是该开学了?”

高三不补课吗?

顾丹雪竖起两指:“还有两天。”

“那不就得跟小瑾、念营一起出发,去市里了吗?”

顾丹雪点点头:“茶奶奶给我收拾好行李了。”

苏梅顺了顺她的头发:“过去先不急着报道,去理发店把头发拉回来,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项链、口红、香水、牛仔衣、小脚裤、火箭鞋、高跟鞋,统统不许给我拿。”

“茶大娘,走前你再帮她检查一遍,佩戴的饰品,除了布艺的花呀、头绳之类的,全部给她收起来。衣服不要太多,三四身,以国防绿、蓝、白为主,劳动布背带裤拿两条,背带长裙一条,衬衫两件,针织衫一件,再给她备一双‘懒汉鞋’,就成了。”

顾丹雪嘟了嘟嘴:“干妈,你以前都不管这些的。”先前她穿什么,都任她穿。

“那是我没发现你这么爱打扮,”苏梅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小年纪化什么妆,难看死了。”

“我同学、朋友都说好看…”

苏梅没理她,心下暗自琢磨以什么借口让刘家、婆婆、大嫂把手饰、古董什么的收起来,还有大嫂娘家那边,以及刘家跟国外联系的几位,书信也该断了。

回房,苏梅一说,赵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交给我。”

“小瑾、念营上学,咱们不去一个人送吗?”

“训练时,大江南北的他们哪里没去过?上个学,有什么好送的。”

苏梅想到前世一家人送自己上大学的情景,不由有些感概,若没末世,她们那一代人,可比小瑾、念营他们幸福多了。

翌日用过早饭,赵瑾、林念营去小学帮一众高中生补课,顾丹雪带着囡囡、小宇跑去凑热闹。小黑蛋开着战车带着小瑜儿、董毕等一群小伙伴在山脚下玩儿。

保姆用洗衣机洗好一家人的衣服,收拾了菜地,拎着一篮营养品去了医院。

苏梅画完一个部件图,锁了卧室的门,出来活动了下身子,顺便帮顾老、汪师傅翻晒了下药材。

为了储存这些药材,杂物房旁边,地窖上面又建了两间屋子。

保姆提着竹篮回来,脸色很是难看。

汪师傅抬头看了眼:“怎么了?”

“幸好小梅没去,你们是不知道,”保姆放下竹篮,提起廊下小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一口饮尽道,“陈青苗当着一众前去看望的军嫂的面,跪在了我面前,一是借钱,二是要我答应咱家丹雪不跟她家侄女抢小瑾。”

苏梅抽了抽嘴角:“别理她。”

“你们不知道她还干了啥事,”保姆想着噗嗤一声,乐道,“她娘家有一个堂妹,前年死了丈夫,她打电话回去,让人家带着儿女过来,嫁给梁承。说是她早年没少帮衬这个堂妹,家里的几个孩子交给堂妹,她放心。”

汪师傅好奇道:“梁承同意了?”

“没有。你们想啊,他现在是副团,四十多岁的副团,还有晋升空间,多的是人想嫁,他会要一个带着孩子嫁过人的半老徐娘?”保姆道,“我们过去就没见他的人影,听说,被陈青苗折腾了一夜,一早就去军部了。”

“哦,对了,”保姆往大门外瞅了瞅,小声道,“你们知道我方才回来,经过农垦食堂养家畜圈起的毛竹林,看到大妮跟谁在拉扯吗?”

苏梅愕然地看向保姆,什么时候原来高冷人一个个都充满了八卦的因子,江敏是,茶大娘是,就连汪师傅、顾老都支起了耳朵。

“谁啊?”汪师傅催促道。

“蔡军长的儿子,芥菜。”

“那是人家的外号,”汪师傅跟苏梅和顾老解释道,“他原名叫蔡界。”

苏梅愣了愣,“江敏不是说,他谈的对象是什么教授家的闺女吗?”

“估计是怕爸妈不同意吧,”保姆道,“大妮家的情况,可跟林漪没法比。周长弓、陈莹人品虽不咋地,对几个养子女那可真是好的没法说。再说周长弓,你别看他退伍要走了,到了下面,人家的职位也不低。武装部部长,不是目前的梁承能比的。”

这倒是勾起了苏梅的好奇心,家世方面林漪既然不输大妮,那是相貌不如了,“林漪长的不如大妮?”

保姆摇了摇头:“那姑娘大气爽朗,身段苗条,皮肤白皙,比大妮长得可好看了。”

汪师傅不赞成道:“两人就不是一个类性,你这样比对大妮不公平。”

“呸,什么不公平,叫我说,大妮要是真跟芥菜好上了,那人品才差劲呢。林漪是她朋友,两人一起考进了师范,一个学理,一个学文,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林漪跟芥菜的婚事,她能不知道,临了临了横插一杠子,扎人心窝呢。”

“喜欢这事,哪讲先来后到…”

“看看,男人就是这样!”

“你这就有些劲真了,我又不代表大家,你批评我就批评我吧,把大家都包含在里面干嘛…”

苏梅好笑地看着两人斗嘴,伸手从小桌上的果盘里拿了块点心吃。

两三天的时间转眼就到,苏梅不舍地说什么也要跟着,将人送到花城。

赵恪看着她长叹了声:“等着!”

说罢,骑上车子去军部,安排好手边的事,请了个假,借了辆吉普。

本来他是没打算送的。

苏梅检查了遍赵瑾、林念营、顾丹雪的行李,招手唤来小黑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家里交给你啦!”

小黑蛋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对,叔太爷、汪爷爷、茶奶奶都在家呢,而他家又在军区,能有什么事,怎么还特意交待他看家呢?

苏梅带着三个背着行李的孩子和挑着担的警卫员下山,远远就见靠溪的一户人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那是蔡军长家。”顾丹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