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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伦闻言迅速伸手拦住了半边脸,恨恨道:“朕还年轻,所以长痘,许慕辰,你可是长痘的机会都没有了。”

旁边那小内侍尖声细气插嘴,讨好的替皇上反击:“许侍郎成亲了,那便是有家室的人啦,如何能像皇上一般……年轻有朝气?”

   提到“家室”两个字,许慕辰登时没了声息,他的霉运从许明伦赐婚那一日便开始了,刚刚赐婚没多久,便在宁王府别院出了个洋相,让不少京城贵女大饱眼福。 再后来……许慕辰嘴角抽了抽,事情越来越走了偏,若不是苏锦珍土生土长在京城,他还真有些怀疑是不是皇上赐下来的这个媳妇就是那跟他对着干的女飞贼。

那日在宁王府,他假装潇潇洒洒毫不在意,憋着一口气回了镇国将军府以后,仔细查看了那件可怜的衣裳,湖州新出的抽纱绉绸,他仔细看过以后,发现除了三根带子被割断,腋下也被划了两道长长的口子,难怪被湖边的大风一吹就会从自己身上飞走了。

那小丫头,肯定就是女飞贼。

许慕辰不得不承认,那女飞贼的身手真好,自己要抓住她,可能还要大费周章,从最近的事情来看,自己可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正在咬牙切齿的想着,外边来了个慈宁宫的掌事姑姑,笑得格外甜蜜,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儿来似的:“皇上,太后娘娘有要事想请。”

许明伦算得上是个孝子,听说太后娘娘相请,未敢多做耽搁,交代了许慕辰一句:“慕辰,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掌事姑姑望了望许慕辰,小心翼翼道:“不如许侍郎也一道去慈宁宫罢,尊夫人跟着镇国将军府老夫人来觐见太后娘娘了。”

“慕辰,同去同去。”许明伦赶紧吆喝着许慕辰一道走,他对苏国公府的大小姐颇有些抱歉,本来还想给她一桩美满姻缘,可万万没想到发小许慕辰坚决不配合,这大事小事一桩一桩的弄了出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知道许慕辰不是那不靠谱的人,只是现儿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头都传遍了许侍郎的风流韵事,苏大小姐心里头肯定会不舒服。许明伦一边走一边喟叹:“慕辰,不管怎么样你也与她已经成亲了,别再倔强,该柔和的地方便柔和些。”

许慕辰摸了摸脑袋,心中叹气,发小皇上是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应该柔和一些的是那苏锦珍吧?想想昨晚她拿着笤帚狠命的敲打着自己的模样,许慕辰就全身不自在起来:“皇上,是你要我故意装成这德行去骗那人信任的,现在又叫我改……”

“偷偷的对她好就是了!”许明伦哈哈一笑,支吾了过去:“你们两人关起门来甜甜蜜蜜的,外边有谁会知道?”

“反正皇上的意思就是让我继续顶着那风流浪子的名声了?”许慕辰垮着一张脸,暗自嘀咕,发小该是故意的,肯定是在嫉妒他的才干,这才变着法子将他的名声给毁了。

交友不慎就是这结果,许慕辰默默擦了一把辛酸泪。

☆、17皇宫里唇枪舌剑

陈太后和颜悦色的坐在那里,望着柳蓉笑得慈祥:“许少夫人,你两年前进宫觐见过哀家,当时可没现在这精神,见了哀家还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多说话。”

柳蓉忽然想到了苏锦珍的身份,赶忙将手中拈着的一块糕点放回了盘中,挺直了背,脸上笑容淡淡:“那时候第一次见着太后娘娘真容,凤姿绝世,震惊不已,自然不敢多说话。熟悉了以后发现太后娘娘原是这般平易近人,于是便松懈了些。”

“许少夫人可真是会说话。”陈太后呵呵的笑着,心中得意:“喜欢吃这糕点就多吃些,哀家赐你一碟子,带回府去尝尝。”

心中对柳蓉存着些小愧疚,陈太后绞尽脑计想弥补她一二,见她一口气吃了三块鹅油玉带酥,觉得她该是喜欢吃这个,赶紧命宫娥让御膳房去现做一坛子过来,封好口子好让柳蓉带回镇国将军府去。

许老夫人的脸颊抽了抽,孙媳妇实在也不像话了,怎么能在太后娘娘面前这般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呢?好像镇国将军府亏待了她一样。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着主殿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母后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让许侍郎的夫人这般胃口大开?”

柳蓉抬眼一望,就见门口站了一个穿明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长得还算俊,只是被他身后那个人一衬,马上就变得平凡了些,更何况他脸上还长着几颗小小的痘子,其中有一颗红亮亮,里边似乎有东西要破土而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蓉赶紧跟着许老夫人行大礼,心中感叹,这人比人气死人,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伙子,可就是连许老夫人都会要给他下跪行礼呢。

许明伦笑着看了一眼柳蓉,他方才在外边听了几句才进来,没想到这位苏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在慈宁宫放开肚皮吃鹅油玉带酥,倒也是真性情,不像旁的那些贵女,遇着好吃些的东西还故意要装出目不斜视的样子来。

“皇上,今日许老夫人进宫,是想请你准许侍郎两个月的假。”陈太后掂量了下,还是开口了,瞧皇上与这许侍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样子,她心中也是着急,怎么着也得将他们两人掰开才行!

“替许侍郎告假?”许明伦愣了愣:“许老夫人,这好端端的,何事告假?”

   许老夫人见着许慕辰跟着许明伦走进来,一股怨气慢慢的涌上心来,皇上可真是厉害,走到哪里读带着自家辰儿,看起来都是他将自己的乖孙带坏了!早就听说宫 里那些内侍因着不能人事,故此捣鼓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指不定那些不男不女的人在皇上耳朵边多熏了几句,皇上就……

可纵使许老夫人向人借了千个胆子,也是不敢来埋怨皇上的,她只能小心翼翼赔笑道:“皇上,我家辰儿的身子似乎没有以前好,面黄肌瘦,精神不济,臣妇特地进宫想来向皇上替他告几日假,让他媳妇陪着到外边走走,延请名医替他诊脉看看。”

“许爱卿,你这身子就垮了?”许明伦斜眼看了看许慕辰,脸上带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你这才成亲一个月哪。”

柳蓉听了这话满不是滋味,皇上的意思难道是将责任都归咎到她身上来了?不行,自己可不能背黑锅!她站了起来,满脸不赞同:“皇上,请恕我多言,许侍郎晚上可没在我屋子里头过夜。”

一屋子人的脸顷刻间便变了颜色,众人望向许慕辰,什么表情都没有。

许明伦强忍着笑,对许慕辰点了点头:“许爱卿,你这新婚妻子怨气很大。”

许老夫人趁热打铁:“他们俩彼此不熟悉,还请皇上多拨些时间给辰儿与珍儿,臣妇不想见着这世间多一对怨偶。”

陈太后更是觉得心有不安:“皇上,让许侍郎歇息一两个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事情似乎在朝许老夫人计划里的那样发展,许明伦被陈太后双目灼灼盯着,只能点头:“既然如此,朕便准了许爱卿的假,这两个月里,你带着新婚妻子到处走走,也好彼此了解,不再互相猜疑。”

陈太后拿着眼睛觑着许明伦,心中暗自猜度自家儿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瞧着模样好像有些难舍难分哪。许老夫人却没管这么多,高高兴兴的叩谢隆恩,拉了柳蓉就要出宫。

走到慈宁宫主殿门口,柳蓉鼓起勇气回头道:“皇上,我知道一个法子,能治你脸上的这些痘印。”

皇上让她顷刻间便赚到了一万两银子,投桃报李,自然要感谢一番才是。

许明伦的脸瞬间就红了,鼻子一侧的那颗痘子忽然又红又亮。

   许慕辰心情大好,真恨不能拍桌打椅狂笑一番,许明伦心中最大的痛处就是脸上的这些痘痘,太医给他开了不少药方子,也吃过不少药,可就是没用。素日里君臣 两人互相攻击,他便是拿着痘子来说许明伦的,现在却被自己那挂名的新婚妻子指着痘子说了出来,许慕辰忽然觉得很是痛快,看着柳蓉也觉得顺眼多了。

“皇上,有了痘子不要紧,将痘子去了便是,你可不能忌医。”柳蓉见许明伦有些尴尬,赶紧出言安抚:“痘子去了以后,皇上便更英俊了,皇后娘娘也会更喜欢了。”

“朕……没有皇后。”许明伦呻yin了一句,在他准备继续说话之前,许老夫人已经伸手扯住了柳蓉,抬腿就往外走,这孙媳妇胆子贼肥,竟然敢对皇上脸上的痘子指指点点的,不要命了不成。

“没有皇后?皇上,你可不能自暴自弃,”柳蓉眨巴着眼睛,挣扎着站住身子:“有痘子不是你的错,可你不去治就是你的错了。”

许明伦几乎要泪流满面,他真心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娶皇后的!他那时候看惯了后宫的倾轧,讨厌那些心机重重的女子,这才不愿意广选秀女的!其实只要他肯点头,不管他脸上有没有痘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愿意进宫来呢!

许慕辰忍着笑,望向柳蓉,这苏国公府的大小姐还真是有些意思,天底下敢这样与皇上说话的,除了自己,只怕就轮得上他了。

陈太后木然的坐在那里,脑子里还转不过弯来,这位秀气清丽的许少夫人,怎么一眨眼便成了无厘头的傻大姐?没见皇上的痘子都闪闪发亮了么,还在拿着他的痘子说话!若不是出于对于许少夫人的一份内疚,陈太后几乎就想喊着掌事姑姑将柳蓉赶出慈宁宫去。

柳蓉蹬蹬蹬的走到了许明伦面前,一脸诚恳:“皇上,我真有良药,你要不要?”

终南山对面那个道士,潜心研究各种药物,其中就有一种叫雪肤凝脂膏的,咳咳,那是他为了讨好师父送过来的,那种膏药搽了,人的肌肤就如雪般光亮柔和,莫说是痘子,便是连一个小斑点都没有。

对面道观里有几个小道士,脸上也是长了皇上这种痘痘,她偷偷从师父那里拿了半瓶给他们用着,不出一个月,这脸上就光洁溜溜了。

“你真有良药?”见着柳蓉竟然无视这屋子里低沉的气氛,还跑到面前来与他说话,许明伦简直要被柳蓉的勇气折服了,他摸了摸鼻子上的那颗痘痘,用力擦了擦,那里有些刺痛的感觉:“保证能消?”

“我保证。”柳蓉点了点头:“这药十分金贵,我现儿也只有大半瓶,不好意思收你一整瓶的银子,就收一百两吧。”

慈宁宫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东西不该是供奉给皇上用的?竟然还要收银子?而且是她自己用过了剩下的东西,还要收银子!这苏国公府的大小姐,是掉、进、钱、眼、里、了、吧?

柳蓉浅浅一笑,内心独白:“不对不对,我从来就没从钱眼里钻出来过。”

许明伦咬牙切齿,点了点头:“好罢,还请许少夫人将那瓶神奇的膏药送进宫来,朕让慕辰将一百两银子给你带回府去。”

“皇上,我送膏药进来的时候,你就把银子给我,谁知道他拿了银子会不会贪了放到自己腰包里。”柳蓉很不满意的望了许慕辰一眼,此人乃是小人,不可信,不可信!

见许慕辰脸色忽然就转黑,许明伦心中大喜,刚刚失了面子的感觉不翼而飞,他喜气洋洋点头道:“好好好,你送了膏药进宫,朕给你两百两银子!”

“多谢皇上!”柳蓉甜甜的冲许明伦笑了笑:“皇上果然是旷世仁君,这般关爱民众体贴入微,真让人佩服感动、涕泪交零……”

高帽子一顶顶的抛了过去,许明伦头晕身子轻,几乎要飘了起来,一双眼睛望向柳蓉,只觉这位许少夫人生得格外好看,乃是世上少有的绝色。

☆、18沿途戏说和离事

许侍郎比原来更出名了。

原来许侍郎因为他的俊美而出名,现在的许侍郎,出名是因为他的好色。京城里的人一提到许侍郎,个个摇头:“没想到瞧着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也做出那般龌龊的勾当。”

许慕辰开的两间铺子瞬间门口罗雀,每日里头只有那个胖胖的朱圆圆姑娘一片痴心的过来,与伙计们闲谈的话不外乎是如此:“若我变成一个男的,只怕许侍郎会更喜欢我。”

伙计差点吐了出来,自家大公子有喜欢过她么?

瓜果店与鲜花店是开不下去了,只能改了个行当,专卖胭脂水粉,一家卖姑娘大嫂们用的,一家门口写着的牌子是……呃……男子专用。

许侍郎这招牌很好使,虽然没人送花送瓜果了,可究竟觊觎他的人还是会趋之若鹜的来捧场,两家铺子生意很好,看得旁边几家铺子的掌柜个个眼红:“呸呸呸,不过是仗着镇国将军府的势!只不过也猖狂不了多久,皇上都看不过眼了!”

因着许侍郎这般恣意妄为,他愈发成了京城风口浪尖的人物,就连他的发小都忍无可忍,觉得他这般胡作为非有损大周官员名声,下旨将他侍郎一职革去,让他在家里反省两个月,以观后效。

“皇上这般做似乎有些欠妥。”宁王摸着胡须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老者:“他这不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许明伦登基才大半年,根基未稳,该是要笼络着那些世家大族为他效命。镇国将军府乃是把持着大周的军备设施,许慕辰是镇国将军的长孙,就这般将他的职位给夺了去,镇国将军府岂能没有怨言?

镇国将军府绝不会是因着许慕辰以后没俸禄领了,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

说起来,镇国将军也算得上是宗亲,当初镇国将军的先祖是tai祖的堂弟,与tai祖一道打下这大周的江山,虽然这么多代传了下来,这王爷的封号是没了,可依旧还是大权在握,西北与西南各部兵力全由镇国将军把持着,七八十万人都要听他的指挥。

许慕辰素有才名,众人皆赞镇国将军府家的长公子文才武略,乃是人中龙凤,可随着年纪渐长,人却也混账起来,最近一两年,京城里关于许慕辰的传言,全是不好听的了,明面上说什么风流倜傥,可其实不是暗地里指着说他招蜂引蝶?

   上回宁王在别院开了荷花宴,这位许侍郎就看中了郑三小姐,竟然不敢脸面的脱了衣裳勾引她,宁王正琢磨着想个法子将那郑三小姐送进镇国将军府,也好将那许 侍郎给笼络住,可没想过了阵日子,许侍郎的口味就变了,与他的下属在薛家园子废弃的绣楼里颠鸾倒凤……口味转得可真快,让人目不暇接。

“呵呵,王爷,皇上这般做,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那老者谄媚的笑了起来:“皇上最近整治贪腐,京中官员已有怨言,现儿又大刀阔斧的将一批重臣给裁了……日后他这皇位可不一定坐得稳哪!”

宁王摸了摸胡须,心情大好:“去打探下,看看许慕辰现儿正在作甚?本王也该小恩小惠的笼络着他,毕竟镇国将军府的势力不可小觑!”

“王爷真乃高瞻远瞩!”那老者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

风光一时的许侍郎,现儿却垂头丧气,销声匿迹了。

京城的大街上再没见他雄姿英发的身影,问来问去,方才打听到他被镇国将军府扫地出门,带着新婚妻子到处游山玩水去了。听人说,是许老夫人亲自拿笤帚赶着出去的,还指着他痛骂了一顿:“你媳妇儿若是不说喜欢你,可就别回来!”

许老夫人也是横下了心,自己孙子生得这般俊,只要甜言蜜语的哄着些,孙媳妇还不能贴着身子过去?指不定两个月回来以后,孙媳妇就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一想到自己要抱曾孙了,许老夫人赶紧在菩萨前边多添了一炷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这两个冤家顺顺利利的,早生贵子啊!”

按着名字来说,观世音菩萨该能听到世间一切乞求的声音,可毕竟她只有一双耳朵,加上莲花宝座前的金童玉女,也就三个人,怎么能听得尽这世间的声音,故此她总是选择性的听一些,不听一些。

镇国将军府乃是钟鸣鼎食的大家,难道还有什么烦恼?观世音菩萨可是眼睛都不会往这边瞄一下的,许老夫人的乞求完全被遮挡在她的听闻之外。

许慕辰与柳蓉,自然就不会顺顺利利。

“许慕辰,咱们来说说今后该怎么办。”柳蓉趴在马车的小窗上头,伸着脖子往骑马走在马车一侧的许慕辰看了过去:“哎哎哎,你别垂头丧气的,虽说皇上贬了你的职,可这也是实事求是,你也没必要这么耷拉着脸。”

许慕辰朝柳蓉瞥了一眼:“闭嘴。”

被祖母扫地出门,他心情实在不快,最重要的是要带着这个累赘到外边游山玩水,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马车里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那是柳蓉逗弄着她两个贴身丫鬟——她们笑得欢快,可许慕辰却觉得烦躁。

若不是要陪着她“游山玩水”,他早就扬鞭打马的跑没影了,哪里还像现在只有守着这马车一步一步的往前边挪。

往前挪倒也罢了,马车里传来的那声音,就像几百只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唤,而且现在索性调开帘子来和他说话,大概是想将他同化,也变成麻雀里的一只。

“许慕辰,我可是想和你说说真心话。”柳蓉毫不气馁,朝着许慕辰嘻嘻的笑:“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与你和离会比较好?”

“和离?”许慕辰惊讶的看了柳蓉一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出来?和离对于一个女人伤害有多大,难道她不知道?可瞧着她那笑得如春花灿烂的脸孔,仿佛这“和离”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唉,就说你这人薄情寡义。”柳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许慕辰不是喜欢郑三小姐,当然要将这正妻的位置空出来给她才行。自己偸到了花瓶就回终南山去了,也不必占着这个地方不干活,还不如大发善心,将许少夫人这个名头扔给那郑三小姐,也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慕辰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京城里的人都误会他喜欢郑三小姐,全是那女飞贼的功劳,扮成宁王府的小丫头捉弄了他,害得他忽然间就变成了与郑三小姐两情相悦 的人。现在听着柳蓉又旧事重提,他实在有些气愤,旁人家的妻子,知道自己夫君心目里有别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横眉怒目,真恨不能将那女人千刀万剐,可这苏锦 珍可真是奇怪,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郑三小姐接进府来。

她是贤惠过头了吧?许慕辰看着柳蓉那笑得眉眼弯弯的脸,气呼呼道:“苏锦珍,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我要和离!”许慕辰终于肯重视她提出的问题了,柳蓉心中实在高兴,一只手攥着软帘直摇晃:“你与我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却被捆绑到一起做夫妻,多尴尬 啊!不如等过上一阵子,这赐婚的热乎劲过了,咱们就和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她嘿嘿一笑:“我可是很体贴的,现在就提出和离,只怕旁人都会闲言碎语, 皇上也会过问,等过得一段时间,京城的人不再守着你转了,咱们再悄悄的和离了。”

许慕辰心动,却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皇上的赐婚,我们镇国将军府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怪我咯?”柳蓉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对不对得住我!”

“……”许慕辰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许慕辰,就这样说定了,等我住到不想住的时候,那我便提出和离,你可不能阻拦我,快快的在契书上签了字,咱们以后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柳蓉将软帘扯得呼呼的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许侍郎喜欢的人多,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等自己拿到了花瓶,自然就要回去了,柳蓉心中赞美自己,本姑娘就是一个不喜欢占人便宜的,能帮镇国将军府省点银子,就是一点银子,更何况自己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的财宝砸过来,让她接到手软。

掰着手指头算,成亲第二日见长辈得了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二十多件珍贵的首饰,后来许老夫人答应给她一个月两千的零花,这次出来又给了她一万——银子来得太快,柳蓉都有些愧疚了。

许慕辰皱着眉头看了看靠着小窗的那个女子,一双眼睛瞪着天空,几根手指不住的在晃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的笑容深深。

“难道做个和离的妇人比做许少夫人更快活?”许慕辰有些许气愤,受到了柳蓉一万点伤害,血槽已空。

☆、19柳蓉巧破失窃案

京城里繁华无比,镇国将军府的马车从街头辘辘而过,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放才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副将识得许慕辰,见他没精打采的骑马走在一辆马车旁边,赶紧上来行礼问好:“许侍郎……”忽然想到许慕辰已经被皇上下旨免了官职,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半日才憋出一个“许大公子”。

柳蓉掀开门帘往外边张望,见着许慕辰脸色尴尬,嘻嘻一笑:“夫君,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等你将坏毛病都改好了,皇上肯定又要你回去做侍郎了。”

“许少夫人!”这副将也乖巧,听着柳蓉如是说,赶紧上来行了一礼:“许少夫人与许大公子要出城去?”

真是奇怪,这位许少夫人怎么一点都没有不开心的神色,仿佛许慕辰遭了贬斥是件大好事一般,脸上春风得意,笑得格外开心。若是换成旁家的夫人,只怕是坐立不安,只想着要好好打点打点,看看能不能快快官复原职,哪里还能笑得这样开怀?

不过转念一想,这许少夫人不是苏国公府的大小姐?想来许大公子当不当官,她都会觉得无所谓,苏国公府打发的嫁妆,够她一辈子吃穿不尽了。

果然是土豪的世界他不懂。

有钱、任性。

“这位将军,你想不想立功?”柳蓉的眼睛眯了眯,有一支队伍朝着城门走了过来,一路的鞭炮响得震天,白色得招魂幡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立功?”副将一愣,许慕辰也是一愣,他板着脸朝柳蓉道:“你又知道什么!莫要乱说了,咱们快些出城去,别耽误了这位将军检查过往行人。”

柳蓉朝他一撇嘴:“你不要看不起人,虽然说你是刑部侍郎,可我觉得你却一点破案的眼光都没有。”见许慕辰脸上变色,柳蓉摆了摆手:“啊,我记错了,你只是前任刑部侍郎,难怪皇上将你免职,果然他慧眼如炬。”

许慕辰气得七窍冒烟,这苏锦珍是老天派下来与他作对的不成?他气得转过头去,一眼便见着了那支快要走到城门面前的出殡队伍。

眼睛眯了眯,许慕辰感觉到有些不对,他仔细打量了下,脸上变了颜色。

“夫君,你可听说,京兆尹最近在捉一伙强盗?”柳蓉趴在马车窗户上,懒洋洋的说着话:“有一大户人家被打劫得一干二净,就连一块银子都没有给他们留,家中穷得第二日便发卖了下人,否则无米下锅……”

话还没说完,许慕辰手一挥:“将军,速速将这伙人拿下!”

那副将有些莫名其妙,望了望许慕辰,又看了看柳蓉,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他朝那伙人看了看,低声道:“许大公子,许少夫人,这是人家出殡,正是遭了悲伤事情,咱们怎么能贸然去捉拿呢?”

许慕辰翻身下马,大步朝那伙人走了过去:“速速停住!”

为首的是个小娘子,浑身缟素,抱着一块灵位呜呜咽咽的哭得正伤心,听着许慕辰喝止队伍,抬起脸来,眼波流转:“这位公子,你为何要阻了奴家的去路?奴家的夫君过世七日,现在正准备要将他送去坟地下葬,可不能耽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