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发了一回白日梦,倒很是欢喜。

倒是秦凤仪,自从上遭在琼宇楼见到梦里的媳妇,那是再不肯去琼宇楼了。好在,老天爷待他不薄,之后数天总算没再见到那可怕的女人。

让秦凤仪高兴的是,揽月那事办得不错,小秀儿与阮秀才的婚期已是定下了,因着阮秀才与小秀儿都急,不是阮秀才说的九月,俩人亲事便定在了四月。揽月道,“亏得爷您好眼光,没怎么着那小秀儿。您不晓得,那丫头真泼啊,我瞧着,就是我不去,李菜头也招架不住她。搁家里,好不好的,不是上吊就要跳井,放下狠话说,她不想活了,叫李菜头鸡飞蛋打,一个铜板也捞不着!你说把李菜头愁的,眼瞅老了五岁。”

秦凤仪哈哈大笑,笑一阵,神秘兮兮的同揽月道,“别说,小秀儿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子悍劲儿,格外招人。”

“爷,也就您觉着招人,要小的说,就是个小胭脂虎啊!就阮秀才那文弱样,招架得住这个?”揽月摇摇头,很为他家大爷庆幸。

秦凤仪问,“小秀儿有没有说啥?”

“说啥啊?”揽月不明白了。

“平日枉你也自夸聪明,这怎么倒笨了?”秦凤仪抖一抖二郎腿,道,“爷为她的事儿,特意着你跑趟腿,她就没谢谢爷。”秦凤仪难得做好事,做了好事得有精神回报呀,他就等着夸奖哪。

揽月一脸惨不忍睹,道,“唉哟,我的爷,那小胭脂虎,一见我去,先拿着烧火棍就冲我来了,要不是小的机伶,还不得被她给揍一顿。待我把事儿说了,她方好些,只是也没好话,说你虽良心发现,可事儿都是从你这起的,休想叫她领情!我是白跑一趟,爷你是白发善心,人家半点不承情!”

倘换个雄性如此不识秦少爷好心,秦少爷必要恼的,这回偏生是小秀儿。只要一想到当初小秀儿从自家扭哒扭哒跑远的背影,秦凤仪竟是半点生不起气来,相反,他心里还淫|荡荡的痒了那么一回,搔搔下巴,嘿嘿淫浪数声,方与揽月道,“小秀儿就是这幅性子,行啦,男人还与女人计较不成。”

心下觉着,自己当真是大好人,小秀儿这么招人的丫头,他为着行善,竟把这丫头给放了!这是多大的善行啊,秦凤仪都觉着,待他弱冠时取字,就取俩字:大善。

秦凤仪是个有点阳光就能灿烂的性子,因着小秀儿的事算是解决了,秦凤仪心情大好,就将李镜带来的压力暂且抛到脑后去了。

李镜则是有些郁闷,完全不晓得秦凤仪如此复杂的心理状态,但,秦凤仪这一见她如同见了鬼一般,也叫李镜颇是不解。还是说,因自己生得不甚貌美,吓着这扬州城的凤凰了?

原想着既凑巧遇到,就同秦凤凰偶遇一下,结果,倒像是把凤凰吓着了。偶遇不成功,李镜回家便不甚欢喜,其兄李钊听闻妹妹不欢喜后特意过来相问,“怎么了,不是说抢良家女孩子那事是个误会么?”

李镜已是梳洗过,换了女装,坐在藤萝架下同兄长说话,李镜道,“这事的确是误会,也是巧了,原本我想着人打听一二。结果,今儿在琼宇楼喝茶,正好我就坐在秦公子隔壁的雅间,听着了一些。我亲耳听秦公子与那个女孩子的未婚丈夫说,便是以后成亲,也对妻子一心一意,绝不纳小。你说,这样的人,能是强抢民女的人么?”

“唉哟。”李钊都觉着诧异,倒了盏茶递给妹妹,“别说,秦家虽门第寻常,我观这秦凤仪相貌出众,再加上他声名不大好,还以为他是个轻佻人,不想倒是看错了他。”

说着,李钊道,“只可惜此人才学平平,听说在学里念书时就很一般。”

李镜道,“有才无德,也是枉然。何况,这世间,及得上秦公子相貌的能有几人。”

李钊忍笑,打趣妹妹,“我猜你就是那天看中人家美貌。”

李镜大大方方地,“谁不喜欢长得好的?说来,还是大哥指给我看的呢。”说着,李镜叹口气,“我就担心他觉着我相貌平平。”

“你才学胜他百倍!”

李镜道,“可惜这世上衡量女人男人的标准不一样,男人有才学便可做官,女人终要嫁人。还有那些混账话,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也不图秦公子别的,只要人品端正,我便愿意。”

李钊反是有些犹豫,道,“这秦凤仪虽生得好,可秦家这门第,也太委屈你了。”

李镜哼道,“平家倒是门第好,可倘是嫁平岚那等贱人,真宁可出家做姑子!”

依李钊对妹妹了解,李钊断定,妹妹就是相中了这秦家凤凰。原来女孩子见着相貌出众的小哥,也能这般痴狂啊。

PS:秦凤仪:以后可以叫我秦大善!

第8章 茶具

秦凤仪觉着自己已是半个大善人啦,而且,因着他近来在同他爹做生意,虽然生意的事仍不大懂,可起码没出去惹事。有这么个乖巧样,秦凤仪在府中、铺子里的名声都好了不少。

且,秦凤仪如今这般懂事,秦老爷欣慰的同时,也有意锻炼儿子一二。抽了个空,秦老爷便将方阁老回乡的事说了,秦老爷道,“咱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也是扬州城有名的士绅之家,阁老大人回乡,介时若是便宜,咱们也该去问安。这么着,你去给阁老大人挑个礼物,不论价码,只要觉着合适就成。”

秦凤仪道,“就是阁老巷方家的那位阁老么?”

“对。”秦老爷欣慰,“比你娘还灵光呢,我说到方阁老,你娘还问是哪个?咱们扬州城,可有几个阁老,无非就这一个罢了。”

秦凤仪会知道,倒不是比他娘消息灵通,主要是,他刚给梦中媳妇吓个半死,咋能忘了这方家呢。这方家是扬州城一等一的大户,他梦里媳妇姓李,说来与姓方的没啥关系。可他梦里大舅子颇是了不得,竟跟这方阁老是师徒。唉哟喂,他不过一盐商子弟,梦里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初时是瞎美了一阵,可后来,真是被这婆娘从头欺负到脚!种种凄惨,秦凤仪简直不愿回忆,并十分庆幸是身在梦中之事啊。

秦凤仪就不大愿意去给方家送礼,道,“有什么好送的啊,去岁方家南院的老三,还讽刺我听不懂妓女的琵琶,说什么对牛弹琴。呸!什么东西!世上弹好琵琶的多了,就非得妓女弹的是好的?我看琼羽楼里卖艺的老头儿,那琵琶弹得就很不错!”

秦凤仪这一叨叨,就叨叨的离了题。秦老爷听儿子抱怨一通,道,“我早说不叫你去那等下流地界儿,什么时候的事,啊!”

唉哟!秦凤仪那个后悔,一瞧自己说漏嘴,他爹脸都黑了,秦凤仪连忙道,“就给方阁老送礼是吧,成,爹,我知道了。读书人喜欢文雅物,什么时候我去古玩店里淘换些个好东西。就这么定了啊!”然后,撒腿跑了。把秦老爷生生气笑,骂一句,“这臭小子。”也便罢了。

秦凤仪因嘴巴不严,把听妓女弹琵琶的事说了出来,招致他爹不满,秦凤仪就想着,快些把他爹交待的事办妥,也叫老头子高兴高兴,就直接骑马往古玩铺子去了。

按理,梦里他媳妇与方家走的近的了不得,可秦凤仪硬是想不起方阁老有啥喜好了。所以说,梦就是梦,一点儿不准。

秦凤仪梦里梦外头一遭来古玩铺子,就这些东西,秦凤仪也瞧不出个好赖。关键,到底买什么,他也没拿定主意。因秦凤仪在扬州府素有名声,便是他不认得这古玩铺的掌柜,掌柜也认得他,掌柜知道秦家豪富,亲自出来招呼,“秦少爷想看看字画?”

秦凤仪摆手,“看不懂。”

掌柜一笑,“那,看看珠玉?”

“俗。”

掌柜一瞧,明白了,这位大少爷还没想好买啥。对于这种没想好买阁的客人,掌柜就不在身边啰嗦了,因为,这种客人大多就是想随便看看。他招呼新来的二人,笑眯眯的迎上前,“李公子,您定的那紫砂壶到了。”

“成,拿来叫我瞧瞧。”李钊照顾妹妹,虽着男装,到底是女儿身,便道,“咱们楼上去说话吧。”这古玩铺子,因做的是雅致生意,故而,铺子里便有吃茶雅间。

李镜肘弯轻轻撞兄长一记,给兄长使了个眼色,李钊此方瞧见正在铺子里闲逛的秦凤仪。当真是闲逛,跟逛大街似的那种闲逛法。因妹妹相中了秦凤凰的美貌,李钊虽然觉着,这秦家门第实在有些低了,不过,妹妹在跟前呢,也不能拂了妹妹的意。李钊便过去打招呼,“先时在琼宇楼见公子策马经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公子若不弃我们兄弟粗俗,请公子上楼吃杯茶可好?”

秦凤仪正发愁给方家的礼呢,忽听人说话,回头一瞧,险些吓晕。他,他,他,他梦里大舅子跟他梦里的媳妇,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跟他说话呢。

秦凤仪脸都吓白了,连忙道,“不,不,不,我不吃茶,告辞告辞!”说着连忙溜之大吉。

李钊自认为也非面目可憎之人,还是头一回遇着这么惧他如鬼的。李钊看他妹脸都黑了,与这古玩铺子掌柜道,“听说凤凰公子素有名声,我方起了结交之心,倒是把凤凰公子吓着了。”

掌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今儿秦公子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听说寻常可不是这样。”他跟凤凰也不大熟。

李钊一笑,看过紫砂壶,也没在这铺子里吃茶,就带着紫砂壶与妹妹走了。

这俩人一走,秦凤仪第二天倒是鬼鬼祟祟的来了,跟掌柜打听他们买的什么。掌柜道,“是定了一套紫砂壶,说是送给长辈的。”

秦凤仪心下一喜,暗道自己聪明,这可不就打听出方老头儿的喜好了。李家能送壶,他也能送,不就是个壶么。秦凤仪大摇大摆的问掌柜,“那啥,有没有煮茶的器物,要气派些的。紫砂啥的就不用了。”紫砂值什么钱啊!他送就送比紫砂更好的!

掌柜心下有数,道,“有一套前朝官窑的茶具,成色还不错,大少爷看看?”

“成!”

掌柜取出一套雪青色茶壶茶盏来,那瓷光泽细致,看得出纵不是最上等,也是中上品了。只是,秦凤仪虽年纪不大,见的世面也没多少,就是加上梦里的那几载光阴,他在眼界上皆是平平。不过,秦家豪富,好东西见得多了,秦凤仪就不大瞧得上这套壶盏,撇嘴,“什么东西啊,青白青白的,这瓷是不错,可你看这色,怎么跟人家守孝穿的衣裳的色差不离。”

把掌柜给晦气的,掌柜连忙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与秦大少解释,“这是前朝最有名的南越官窑的精品,我的大少爷,你瞧这颜色,多么的素雅,文人就喜欢这个色。”

“胡说,谁喜欢这种色?难看死了。拿几套好看的出来!”秦凤仪道,“这东西,不管哪个朝代的,我是送礼,你得弄个喜庆的给我。这叫什么东西,素的要命!你看,这人家办喜事,谁不是大红大紫的穿啊,谁会弄身素服穿?亏你还做生意,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然后,秦凤仪还一幅鄙视的小眼神,很怀疑这铺子掌柜的品味。

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了,掌柜是生意人,笑道,“既然大少爷不喜欢素雅的,我这里也有喜庆的。”命伙计寻出一套红瓷茶具来。

秦凤仪一瞧,脸色微缓,手中折扇往这茶具上一拍,道,“这颜色是不错,可这品相不如这套雪青瓷了。”

嘿!

掌柜都觉着奇了,说这秦大少不懂吧,他不有些眼力。说他懂吧,说出的话能气死个人!

掌柜倒不怕秦大少挑剔,挑剔的都是买家。最后,秦大少挑累了,出门去狮子楼用了个午饭,回来接着挑,把一铺的掌柜伙计都累得头晕,秦大少终于挑好了一套茶具。

这茶具叫掌柜说也很不错,是套釉里红,尤其那茶壶顶上晕出一抹红,秦大少与掌柜道,“瞧见没,这壶通体雪白,就顶上一点红,远看跟个寿桃似的,多吉利啊。你卖东西,得卖这些吉利的。”

掌柜见大少爷挑对了心意,笑道,“是,大少爷眼光就是好。”

秦凤仪瞧见合眼缘的,问了价钱,就直接让小厮付账了,极是爽快。掌柜的命伙计把这茶具包起来,又请秦凤仪楼上吃茶。

秦凤仪摆手,“我买东西就请我吃茶,一来时你怎么不请,势利眼。”

掌柜哭笑不得,“您一来就忙着挑东西,我就是想请,您大少爷还得说我扫兴呢,是不是?”

秦凤仪正与掌柜说话,外头又进来主仆二人,进门便问,“李掌柜,我要的东西到了吗?”

秦凤仪抬眼一瞧,就笑了,“唉哟,这不是方兄。”

那位叫“方兄”的也笑了,过去与秦凤仪打招呼,“真个巧,前些天听说你病了,如今看来,可是大安了?”这等祸害,还真要遗千年了不成!

“大安大安了。”秦凤仪上下打量“方兄”一眼,刷的展开折扇,摆出个耀武扬威的凤凰样,那嘴脸,甭提多讨厌了,“怎么,方兄这又是淘换什么好东西了?”

方兄瞪秦凤仪一眼,“跟你这头蠢牛怕也说不明白。”当初就是这小子,听渺渺姑娘那样动人的琵琶都能睡着!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银子么!”秦凤仪将扇子往“方兄”肩上一拍,想到他娘先时教育他的话,于是,轻咳一声,学着他娘的口吻道,“我说,阿灏啊——”方兄原名方灏。秦凤仪拖着长长的尾音道,“那个渺渺,用过就算了,我看也不咋地,你怎么还忘不了情啦?爹娘挣钱不容易,你买件东西孝顺爹娘也就罢了。爹娘搁一边儿不闻不问,成天巴巴的跑百花楼晨昏定醒,阿灏,这于礼不合啊——”当初就是这小子,他不过是听个琵琶不小心睡着了,竟然被笑是蠢牛!

要说秦凤仪与方灏的过节,那就多啦!

“滚滚滚滚滚!”方灏平生最烦秦凤仪,他这来取东西的,竟碰到这小子,还聒噪个没完。

秦凤仪偏生不滚,他还伸着脖子等着看方灏买了点啥,他好从头到脚批评一番。

不想,那李掌柜又取出一套茶具。

方家是扬州的大户,而且,与亲家这等盐商暴发之家不同,人房方家是正经,族里还出过阁老哩。对,就是秦家准备送礼巴结的方阁老,就是这位方灏方兄的堂祖父。所以,方灏亲自来取的东西,自然也差不了。这茶具也是个古物,颇为特别的是,这茶具原是碎了的,但被工匠极精巧的修补过。原就是一套雪色茶具,工匠却又极为精道的修补工艺,将碎裂之处修补为一株老梅蜿蜒梅枝,还用红宝镶成朵朵梅花点缀,极是精致。

便是依秦大少挑剔的审美,也得说这茶具不错,他当即便道,“既素雅又娇艳,不错不错。”

秦凤仪这么一夸,方灏当即脸色大好。

掌柜也乐了,道,“公子真是好眼力。”

秦凤仪见方灏面露得色,便转了话音,道,“不过,样子虽好。只是,阿灏,你堂堂方家少爷,如何买个破的?这给人送礼,弄套破瓷,这也不吉利不是。”

“唉哟,我的大少爷,这虽是修过的瓷器,可也得是看谁修的。这技艺是前朝大师赵东艺的手艺啊。大少爷,当初赵大师因焗补瓷器闻名天下,还有藩邦小国,不远千里过来求一件赵大师修补过的瓷器。不是焗补过的,人家还不要。故而,当时有一些瓷器是烧制后故意摔碎再行焗补,要的就是这份与众不同。瞧瞧,这品相,这光韵,全扬州城,要是您能找出第二件,这一件,我分文不取。”先急的竟不是方灏,而是李掌柜,想着秦凤凰这是抽哪门子风,这不是搅我生意么。

“这可真是废话,谁家能摔个一样的出来,我双倍买了,正好凑一对,成双成对,更是吉利。”秦凤仪哼哼唧唧,“阿灏,你还真要这种破了拼凑起来的物什?你说,你这不是嘲笑人家渺渺小姐人非完璧么?”说来也是好笑,方灏对万花楼渺渺姑娘一见倾心,结果,渺渺姑娘初夜,竟给漕运的罗家的少爷花重金买下。要说方家,门第清贵是清贵,但在银钱上,就不能与盐漕这样的大商家相比了。

秦凤仪这话,把方灏气得,脸都青了,当下就挽袖子与秦凤仪干了一仗。然后,俩人打了个鼻青脸肿,方灏气得茶具也没买,气咻咻的回家去了。秦凤仪在街角看他走远,略整仪容,再折回古玩铺子,对黑着脸的掌柜道,“刚那茶具,多少银子,给我包起来。”

掌柜正因秦凤仪搅黄了他人生意来气,一听这话,心下稍缓,还是道,“大少爷不嫌这是破的,这可怎么送礼啊?不吉利啊!”

“我说你傻啊,有生意还不赶紧做,就你这样儿的,一辈子发不了财。”

“大少爷啊,你以后就嘴下积点德吧。”掌柜摇摇头,道,“这原是方少爷定的,还不晓得方少爷会不会回头再买呢。这一时间,我还真不好卖给大少爷你。”

“你有没有点眼力,就这东西,这么雅致,你叫人把它送到万花楼。亏你也自诩雅人,这事儿你要办了,我就告诉你们赵老爷去。”这古玩铺子是扬州大才子赵老爷的生意,这掌柜是替赵老爷打理生意的。至于赵老爷与秦凤仪,赵老爷还亲自作画送给过秦凤仪。掌柜听秦凤仪这样说,只得一叹,想着这样的雅物,纵进了百花楼不妥,但进了秦家这样的暴发之家,也是明珠暗投啦!

秦凤仪抱着这套茶具走出古玩铺子还美滋滋的想呢:这样的破烂玩意儿,他是不喜欢啦。什么焗啊补啊的,虽则好看,到底是坏了再修的。不过,他虽不喜欢,记得他媳妇很喜欢这种,买一套,倒可讨他媳妇欢心。

然后,回到家秦凤仪才想起来,他,他,他现在还没媳妇呢。而且,他发誓绝不娶李镜啦~唉哟,还买这瓷器做甚哟~真是白花了银子!然后,秦凤仪给脸上涂药时才想起来:诶,他家这是要给方家阁老送礼,他今天又与方灏干了一仗,不过,方灏也打他了,看把他打的,都快毁容啦!

待第二日,方灏消了气回头再去古玩店买茶具时,得知茶具县秦凤仪买走了,方灏立知自己上了秦凤仪的鬼当!那个恨啊,不要说与秦凤仪打架了,倘秦凤仪还在当场,他非掐死秦凤仪不可!

第9章 方家探病

虽然这茶具买了,媳妇暂时不打算娶了,但能叫方灏吃回瘪,秦凤仪心下还是很得意滴。这人吧,一得意就爱得瑟,像秦凤仪吧,他的具体表现就在于,做事的热情分外高涨,特别愿意帮着爹娘做事。把秦家夫妇喜的了不得,连秦老爷都说,“咱儿子,的确是长大了。”

秦太太道,“可不是么,不是我自夸,往扬州城瞧瞧,咱们阿凤这样懂事的孩子,能有几个?”秦太太不禁在家里夸,出门也夸,因自夸次数过多,弄得别人家太太都嫌她。秦太太却是半点不嫌,眼瞅着儿子一日比一日的出息懂事,秦太太欢喜的很,与丈夫道,“咱们阿凤,越发出息,你该带他多见世面。”

“我知道。”秦老爷道,“听说,方阁老这几天就回乡了。唉哟,阿凤脸上的伤可怎么办?”一想到儿子买个茶具都能跟人打一仗,秦老爷叹道,“还是不稳重。”

“男孩子,哪里少得了打架。”秦太太道,“放心吧,用的是许大夫开的上好的药膏,过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秦凤仪甭看长得漂亮,皮肤也好,但一点儿不娇气,基本上这种小伤,也就五六天的事。秦太太与丈夫打听,“知府大人那宴,准备设在哪儿啊。”

“瘦西湖的明月楼。”

“好地方。”秦太太道,“咱阿凤的新衣衫已是得了,那衣裳一穿,嘿,我同你说,这扬州城,也就咱阿凤啦。”总之,秦太太看儿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秦凤仪的伤呢,好的倒也挺快。家里衣裳啥的,也都备好了,只是,人家方阁家回乡,根本没去知府大人那里吃酒。倒不是知府大人面子不够,主要是,方阁老一回乡就病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回了家乡,见着家乡人,喝到有家乡水,吃到家乡的老字号,晚上多吃了俩狮子头,撑着了。

秦凤仪听闻此事,对方阁老很是理解,秦凤仪道,“要说咱们扬州的狮子头,真是百吃不厌。”

秦老爷哭笑不得,与儿子道,“赶紧,换身衣裳,跟我过去探病。”

秦凤仪道,“这跟人家又不熟,去了也见不着人家阁老啊。”

“熟不熟,见不见,都无妨,可去不去,这就是大问题了。”秦老爷与儿子道,“别穿得太花哨,换身宝蓝的袍子,显稳重。”

秦凤仪一点儿不喜宝蓝,秦凤仪道,“老气横秋的。”他换了身天蓝的,透出少年蓬勃朝气,也很讨喜。秦老爷微微颌首,不是他自夸,他这儿子,光看脸,特拿得出手。

秦凤仪就骑马同父亲一道去方家送礼了,不去还好,这一去,可算是见识到方阁老的身份地位了。嗬,就方家待客的花厅里,人多的都有些坐不下。

秦家甭看是扬州城的大户,可说起来,论门第只是商户。说坐不下,也不是夸张,花厅里坐的都是士绅一流,按理,秦老爷身上也有个捐官,只是,因扬州城富庶,有钱的人多了去,商贾捐官的太多。故而,这捐的官儿,委实有些不够档次,排起来还在士绅之下。于是,秦家父子只得去这花厅的偏厅落坐了。秦老爷在扬州城人面儿颇广,与士绅老爷们打过招呼,就要带着儿子去偏厅。扬州才子赵老爷道,“阿凤就与我在这屋里坐吧。”赵老爷就是给秦凤仪做诗,叫秦凤仪得了个凤凰公子名声的那个。

秦老爷倒是愿意,不过,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人家不是身上带着进士举人的功名,就是家里祖上有官儿的,秦凤仪若留下,坐哪儿都得挤出一个去。秦老爷笑道,“他一向跳脱,还是跟着我吧。赵老爷您哪日有空,我叫他过去给您请安。”

秦凤仪听他爹这谄媚话就不禁翻白眼,他跟赵胖子都平辈论交的,赵胖子家里调理的歌舞伎,有什么新曲子新舞蹈的,从来都是先请他过去瞧。他爹这是做什么呀,以后他跟赵胖子怎么论辈分哪。

赵老爷笑眯眯地,“什么请安不请安的,阿凤有空,哪天都成。”

两人寒暄几句,秦凤仪就跟他爹去了偏厅。

偏厅也是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好在,这里能容秦家父子有个座儿了。在偏厅寒暄过一圈后,秦凤仪瞧着这两屋子人,想着今天是绝对见不着方阁老的了。他悄悄问他爹,“爹,要不,咱们放下东西,先回吧。”

秦老爷给他个白眼,“闭嘴!”来都来了,就是见不着方阁老。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你携礼来探病,定要有主事的爷们儿过来相陪午饭的,秦老爷早就没想见方阁老,他就是琢磨着,趁这机会,与阁老院里的主事的爷们儿先打个照面,混个脸熟。

秦凤仪只好乖乖陪坐,然而,他又是个坐不住的,坐了一时,就打算起来去外头逛逛。秦老爷连忙问,“干什么去?”

秦凤仪眼珠一转,“茅房!”

秦老爷好悬没说,咱俩一块去。知道他这儿子是个屁股上长钉子的,摆摆手,悄声道,“外头站站就行了。”

秦凤仪便起身出去了。他是个闷不住的,如今跟着他爹在外应酬,其实也懂了些规矩,知道大户人家规矩重,他也没往外去,干脆就在这花厅小院的门口与守门的小厮贫嘴闲话,秦凤仪说得正热闹,就见远处行来一行人,不过,人家不是朝这待客的花厅小院来的,人家是顺着方家的青石路,直接往正院去的。隐隐的,秦凤仪觉着那行人有些眼熟,不由伸长脖子认真望去。

这一望,那一行人里就有人回头,这一回头,秦凤仪就瞧见了那人的脸:啊!他媳妇!

秦凤仪立刻双手一捂脸,李镜哭笑不得,这秦凤凰不晓得怎么回事,哪回见了他们兄妹都似见到什么可怕的人一般。李镜甭看相貌远不及秦凤仪这等辉煌俊美,李镜论脑子,十个秦凤仪都不及她。李镜稍一琢磨便明白,这秦家定是来方家探病的。

其实,这事并不稀罕,方阁老这样的地位,回老家便病了,本地士绅自然会过来探望。可方阁老刚回乡,再加上身子不爽俐,此时怕是没心思见本地士绅。要搁个旁人,李镜如何肯理会,但,秦凤凰就不一样了。李镜吩咐身边小厮一声,那小厮便跑了过去,打个千道,“公子可是过来探病的?”

秦凤仪眼睛往他媳妇那里瞟一眼,点头,“是。”

“我们家姑娘说,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与我们一道进去。您在这儿等,怕是见不着阁老大人。”

秦凤仪心下一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又往李媳妇那里瞧一眼,李镜微微一笑。

秦凤仪性子活络,想着,他又不是借别人的光,是借他媳妇的光。而且,他爹明知道今天见不着人还苦等,不就是想往方家巴结么。再者,秦凤仪“大梦”之后,长了不少良心,知道体贴父母不易了。秦凤仪与那小厮道,“那你等等,我去叫我爹。”

小厮心说,我家姑娘就是请你,可没请你爹。但,架不住秦凤仪腿快啊,他撒腿就去喊他爹了。小厮那话,硬是没来得及说。秦凤仪过去就把他爹拉了出来,秦老爷还小声问,“哪个李家?”

“回去再说。”秦凤仪拉着他爹就过去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与李家兄妹打招呼,“李大哥,李妹妹。”

李镜唇角一勾,“唉哟,看来你认识我。”

秦凤仪道,“那哪儿能不认得。”梦里做好几年夫妻哩。

李镜斜睨秦凤仪一眼,笑道,“这位是秦叔叔吧。”介绍,“这是我哥,李钊。这是方师兄,方悦。”

方锐都不大认得秦家父子,李镜便给方锐介绍了秦家父子。方锐客气一拱手,道,“有劳秦先生秦公子过来探望,祖父已是好多了。”请秦家父子一并入内。

秦凤仪递给李镜一个感谢的眼神,李镜挑挑眉,一幅事后有话说的模样。秦凤仪想到他媳妇的难缠,不由心下暗暗叫苦,想着,探完病立刻逃跑,再不能给他媳妇逮住。

殊不知,李钊在一畔看得是满肚子气,想着这秦家小子,你什么意思啊,先时见了我跟我妹跟见鬼一般,如今这才说话三句半,眉眼官司都打上啦~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