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疯子,都是疯子!

秦凤仪不晓得景川侯都派人来棒打他跟他媳妇这对小鸳鸯了, 他把给方家的礼置办好,特意先给方悦下了帖子,过去说话。

要搁往时, 秦凤仪这样的出身, 便是想见方悦一面, 都不容易。不过,因着李家兄妹的关系,秦凤仪与方悦好几回都一道出游, 而且,这毕竟是李家兄妹的结拜兄弟, 人家这样正式下帖子拜访, 方悦也不大好不见,便令人回了秦家下人, 让秦凤仪明日有空只管过来。

秦凤仪第二天上午就过去了, 还带着给方悦的一方砚台。这送礼,自来讲究投其所好, 方悦见着砚台,是一方上好端砚, 就知秦凤仪想是有事。方悦客气道, “咱们不是外人,阿凤你过来便是,如何还这般客套。”

秦凤仪笑,“有事相求。”

方悦一乐,想着秦凤仪倒是个直人, 便道,“有事相求,只管说事,东西拿回去。”

“阿悦哥这就是你客套了,这砚台是我特意打听了镜妹妹,我俩一道给你选的。我又不爱读书写字,你叫我带回去,也是白瞎了这砚。”秦凤仪笑眯眯地,“真的事求阿悦哥。”

方悦瞧着秦凤仪还没说事儿,便喜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不由也笑了,“什么事,只管说。”下人上得茶来,方悦又请秦凤仪先吃茶。

秦凤仪顾不得吃茶,他让方悦把下人打发走,先说事。秦凤仪道,“我跟阿镜的亲事,想找阁老大人帮着做个媒,阿悦哥你看这事成不?”

成不成的,阿悦哥险没因他这话叫茶水给呛死,方悦惊讶的调子都变了,“你说啥?你跟阿镜的亲事!!!!!!!”天哪天哪!他听到了什么!秦凤仪与李镜的亲事!

秦凤仪笑眯眯的点头,“旁人都还没说,除了我们两家,也就珍舅舅知道,我特意先过来告诉阿悦哥。”

可听秦凤仪这话,倒不像私定终身。方悦顾不得别个,先问,“已经跟平大人说了?”

“嗯,珍舅舅还答应给我们做媒人。这媒人,不是得两个么。我想着,珍舅舅与阿镜近些,珍舅舅自然是女方媒人。我这里,还得请个大媒。”说着,秦凤仪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虽好,奈何眼下我家门第有些低,我不愿委屈阿镜。咱们扬州城,最有名望的就是阁老大人了。阿悦哥,这可是弟弟我一辈子的大事,我怕直接求阁老大人,万一老大人不愿,我这事可就没回旋余地了,故而,想先来问问阿悦哥的意思。”

方悦真给这事惊着了,瞧着笑嘻嘻的秦凤仪,心说,当初真是小看了这小子啊,看着笨笨的,竟然能叫李镜倾心。当然,凭秦凤仪的相貌,叫个把女孩子倾心再正常不过。只是,李镜何许人,倾心跟下嫁可是两码事。

李镜竟然当真愿意!

方悦这正想事儿呢,秦凤仪等不到方悦的回音,不禁有些焦急,唤了声,“阿悦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如何?”

方悦一笑道,“先时竟未闻半点风声,你们瞒得可真紧。我得先恭喜你跟阿镜了。”自己祖父是李钊的先生,自家与李家兄妹也相交莫逆,这事问题不大。

秦凤仪见方悦应了,顿时喜上眉梢,笑,“同喜同喜,阿悦哥,请阁老大人做媒人一事,我可全靠你了。”甭看秦凤仪念书不成,平日间说事也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认真做起事来,颇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方悦笑,“你都给祖父寻来这么心仪的东西,想是问题不大,我帮你问问。”说的是秦凤仪带来的紫砂茶。方阁老偏爱紫砂,方悦虽对紫砂不似祖父般喜爱,却也颇具眼力,一眼便看出秦凤仪带来的这壶不凡。

秦凤仪笑,“待我们办喜事时,我多敬阿悦哥几杯。”

“这是一定的。”方悦干脆道,“也不必等以后了,祖父现下就在家,我带你过去见见,咱们提一提这事。”

秦凤仪顿时喜上眉梢。

方阁老自从告老还乡后,一下子就清闲起来。说真的,自内阁相辅到回乡养老,两样生活,初时方阁老挺享受回乡的悠闲,可时间长了,他又不爱跟扬州城的官场打交道,又觉着,实在有些过于清闲。好在,他还兼顾孙子方悦与爱徒李钊的科举课业,总算有点事情做。

正闲的无聊,方阁老见子孙方悦带着秦凤仪过来了,秦凤仪恭恭敬敬的先送礼物。方阁老一见这壶果然欢喜。当然,他上了年纪,便是没这紫砂壶,端看秦凤仪这么个漂亮后生,也挺喜欢。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让俩孩子坐了。方阁老还说,“阿凤过来,总是携重礼啊。”

秦凤仪笑嘻嘻地,“上回来是过来愿老大人身体安康,这次来,是有件喜事想求老大人。”

方阁老见是孙子带着秦凤仪过来的,孙子一向细致,心知此事孙子定是认为尚可,方会带秦凤仪过来。不待方阁老问,方悦就与祖父说了,“可不是大喜事么,我也是才听得阿凤说,祖父,是阿凤与阿镜的亲事,想请祖父做个媒人。”

方阁老虽有些吃惊,到底人生历练,较方悦强了百倍,方阁老面色如常,微微颌首,“是桩才貌双全的好亲事。”

秦凤仪立刻起身作揖,“多谢老大人成全。”

“你少跟我抖这机伶,我可还没应哪。”方阁老笑呵呵地,问秦凤仪,“你敢过来说此事,想来你家与阿钊都乐意了。只是,这亲事,不只是你们两人的事,还是你们两家人的事。我问你,景川侯可点头了?”

秦凤仪道,“大舅兄已写信给岳父,算着时日,想来岳父眼下也晓得了。介时我自然亲自上门提亲。”

方阁老点头,“这自是应当的。”

方阁老都好奇,“你俩先时不是结拜的兄妹么?”

秦凤仪先把自己那“梦”,挑捡了美好的内容与方阁老说了,后道,“先时我觉着,纵有梦中之事,我也配不上阿镜。想着,倘有了兄妹名义,我也就能断了想与阿镜亲近的心。后来我才晓得,情之一事,并非什么结拜兄妹的名义就能阻止的。我心里如此,阿镜的心,与我是一样的。兴许真是天上的缘法,不然,怎么叫我先时做了那样的梦?只是可惜我这梦梦得太晚,要是早几年,我一准儿上进,考个功名,不叫人小瞧。我虽会一辈子待她好,可眼下,倘势利人看,我们这亲事,到底委屈了阿镜。所以,我想请老大人做媒人,您既是大舅兄的恩师,又是德高望众的长辈,您,您不会拒绝我吧?”说着,他就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两只大桃花眼露出万般祈求,巴巴的望着方阁老。

秦凤仪这小眼神儿,再加上他这相貌,当真是铁人都能给看化了。方阁老还不是铁人,何况,听秦凤仪说他与李镜的恋爱故事,方阁老听得津津有味。方阁老笑道,“你们这亲事倘能成,我做个媒人又如何?”

秦凤仪大喜之下,跳起来给方阁老磕了一个,方阁老这回是真惊了着,忙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方悦已眼疾手快的扶起秦凤仪,秦凤仪笑道,“有您老和珍舅舅做媒,我们这亲事,已有七成把握。”

方阁老笑,“那我们就等着吃喜酒了。”

“一准儿的!”秦凤仪现在就拍胸脯打包票了。

方阁老现下比较闲,何况秦凤仪直头直脑的,说话还挺有意思。主要是,方阁老对于此桩亲事颇有几分好奇,留秦凤仪说起话来,没几句,就都打听出来了。秦凤仪说“情之所至”,并非妄言,只看秦凤仪说起俩人感情的动情处或是欢喜或是哽咽,就晓得他用情极深。也就现下民风开放,寻常间亦不禁男女往来,当然,私下单独往来仍是少数,多是一群朋友同行的这种。但,小儿女互生情愫,这亦不罕见。

方阁老听得胃口大开,中午足吃了一碗饭。

秦凤仪一向胃口很好,他吃两碗,方阁老这把年岁,最喜年轻的孩子,还说方悦,“你看阿凤,还小你两岁,吃饭比你都香。”

方悦打趣,“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秦凤仪道,“那阿悦哥也不要总打光棍,你比我还大,我这事都定下来了,也没听说你有媳妇。”

方悦斯文人,听得这话,不由笑道,“满嘴胡言,我自然要先举业后成家。”

秦凤仪挤股下眼,笑,“说不得是等着榜下捉婿被人捉哪。”这也是现下流行的一桩雅事。榜下捉婿,就是说新科进士,尤其未婚的新科进士,一旦榜上有名,立刻成为京城女婿的热门人选。那些缺女婿的人家,都不是谴媒人提亲,直接瞅着谁好,立刻着家丁将捉回家去,给闺女做女婿。这也是时下文人春闱后的一大乐事,虽然被抓女婿时难免欲拒还迎,但个顶个的心下爽得要命!

在方家吃过午饭,秦凤仪方辞了去。

方悦送他出门,秦凤仪想到一事,道,“阿悦哥,到时我成亲,可得请你做个迎亲使。”

方悦笑,“成。”

今日非但请了方阁老做大媒,还顺便请阿悦哥做了迎亲使,走一趟,办成俩件事,秦凤仪愈发欢喜,恨不能立刻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李镜去!

李镜得知后自然也只有喜的,俩人又把新房如何收拾商量好,秦凤仪搬了另一处院子住,把眼下的院子空出来,秦家就请工匠来收拾新房了。

而后,刚过端午,吃过粽子,景川侯府的人就来了。初时,秦凤仪当真不晓得是岳家人过来了,他是一场误会后才晓得的。虽然景川侯府的人坚持那不是误会,就是故意伤害,但,秦凤仪坚持说是误会!本来就是嘛,秦凤仪一大早上骑马去李家,街上突的蹿出十几条大汉,个个持枪带棒,冲着秦凤仪就过去了。

他们若是打别人,那一准儿能得手,可冲着秦凤仪来,这就有些不清楚形势了。小厮揽月多么机伶,不待大汉们上前,朝街上大吼一声,“有人打凤凰公子啦!”

然后,那些大汉们都没能近前,就给扬州城街上路见不平的大小娘们儿们给干翻了。当然,也有商家出来助拳,因为,秦凤仪可是城中名人,不要说他往哪家铺子多走几趟,他就是在哪条街上多走几遭,整条街的生意都能因那些爱慕追逐凤凰公子的狂花浪蝶受益。眼下竟然有人敢打凤凰公子,这不是要砸咱们的饭碗么,以后凤凰公子绕路可怎么破!

疯子啊!

都是疯子!

被揍成猪头的景川侯府的管事哭晕在了扬州街头!

第37章 陈歪脖子

虽则现下圣君在世, 民间也时有路见不平,挥拳相助的,但, 扬州百姓的正义感还是出乎景川侯府下人意料之外。他们不过是按侯爷的吩咐, 给这盐商小子个好看, 没想到,还没挨到盐商小子的衣角,就给扬州的大小婆娘揍了个不轻, 更有几个带头的,脸被挠破了相、毁了容, 这有媳妇的还好说, 倘是没媳妇的,以后终身大事怕也要受影响的。

而且, 挨了打还不算, 早有正义爆棚的姑娘们打发小厮去扬州衙门报了案。扬州大富之地,官员虽然也有, 但与京城是没法子比的。故而,如秦家这等盐商之家, 也是扬州城有名的人家, 扬州衙门听说有人敢打凤凰公子,当下便派了人来,要知道,秦家人手面儿大方,一面不会让他们白跑腿的。

见衙门赵捕头来了, 秦凤仪指着被打趴下的十几个人道,“一群疯子,我好端端的骑马经过,突然冲出来,拿着棍子就要打我。我连他们是谁都不认得,不晓得是不是哪里的匪徒来绑票我的。”秦凤仪挺有相像力,主要是盐商豪富,盐商子弟被绑票的事,也不是没有。

赵捕头一听这话,当下便吩咐手下将人捆起来,押回衙门细审。那被揍的管事倒也不是没脑子,大叫,“误会误会,我们是景川侯府的人!”

赵捕头当下犹豫了,秦凤仪道,“这怎么可能!你们莫要充我岳家名号!”与赵捕头道,“景川侯府乃我岳家,我岳家如何会着人来打我?”

“咦,秦公子,你亲事定了?”还,还是,什么侯府?

说到自己亲事,秦凤仪满面喜色,“是啊,正是景川侯府的大姑娘,我与她缘定三生,亲事已是定下了。”

赵捕头连忙恭喜了一回,秦凤仪笑道,“赵大哥,介时还得请你到我家吃杯喜酒。那什么,前几天刚请了方阁老家的公子给我做迎亲使,赵大哥,你这一表人材的,我正想去请你,不想凑巧咱兄弟就在街上遇着了,介时我迎亲使可得算你一个。”

赵捕头觉着那什么侯府就极威风的样子,何况,秦家是城中大富,赵捕头笑道,“兄弟看得起我,我如何能不应。”

秦凤仪又托了赵捕头一回,“我的亲事,因还未过定亲礼,尚未声张,这些匪徒,竟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是有备而来。赵大哥,你可得替我好生审一审。”

“你只管放心。”

秦凤仪自袖子里取了个荷包,不着痕迹的塞赵捕头手里,赵捕头初听得秦凤仪竟得了侯府的亲事,他亦是个机伶人,虽不知侯府底细,可听来就觉着极是威风的模样,便不欲再收秦凤仪的好处。秦凤仪硬塞给赵捕头,道,“要是咱们兄弟,怎么都好说。这么些人随赵大哥出来一趟,这是给这些兄弟们吃酒的,赵大哥可莫要与我客套。”

秦凤仪如此说,赵捕头自然收下,再三保证必要严审,此方带着这些“匪类”回了衙门。

秦凤仪抱拳对着街两畔的“正义之士”们行礼,笑道,“凡今天出拳助我的,这条街上的馆子,只管吃喝记我账上,秦凤仪在此谢过诸位大叔大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了!”

秦凤仪如此爽快,大家更觉他风仪不同凡俗,齐声叫好,都说路见不平,自当相助。

还有些倾心秦凤仪的女娘,听闻他刚说定了亲事,捧着一颗破碎真心来问,“秦公子,你当真定了亲事?”

秦凤仪哄女孩子向有一手,柔声道,“不论何时,我仍是姐姐的兄弟。”之后,灿然一笑。那女娘顿觉鼻头一酸,险喷出二斤鼻血,心下却是幸福的想落泪,想着凤凰公子这般美貌,这般人品,便是有了亲事,亦值得我辈继续倾心啊!

安抚过倾心自己的女孩子,秦凤仪继续骑上那匹威风漂亮的照夜玉狮子,往李家去了。

秦凤仪到李家时,时候就有些晚了,李家兄妹已经在用早饭,李镜见了秦凤仪还问呢,“你用过早饭没?”

“没哪。”秦凤仪大咧咧的就往李镜身边坐下,侍女知机的添上碗筷,秦凤仪向来存不住事,何况今晨这般刺激之事,他当下就与李镜和大舅兄说了,“哎,原本我早就出来了,结果,街上遇着绑匪,你们说多悬哪。”是的,秦凤仪不是谎称那起子来是来绑票他的绑匪的,他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李镜吓一跳,“扬州城还有绑匪?伤着没?”又担心秦凤仪为匪类所伤。

“没事,有许多好心人出手助我,把那些绑匪都打趴下了。”李镜夹了个翡翠烧麦放李镜盘里,道,“还有好笑的呢,那些绑匪竟然还冒充岳父的名义,就是景川侯府的人。切,骗谁哪,这一准儿是来绑票我好来我家讹银子的!亏得有人报了官,我让赵捕头把他们都捉走了,要严刑审问,看他们是哪个山头的!”

秦凤仪正说得高兴,就见李钊李镜兄妹都瞪着眼睛看着他,那神色,有说不出的不可置信!秦凤仪摸摸脸,颇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表示,“你们不用担心,我真没事,反是那些绑匪,可是叫那些好心人们一通好揍!”说着,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李钊将筷子一放,急道,“傻子,你就别笑了,那可能真是我父亲派来的人!”

“啊?”秦凤仪张大嘴巴,露出个漂亮的蠢相,眨巴眨巴眼看看大舅兄,再瞧瞧媳妇,秦凤仪迷惑道,“可是,那些个人,拿着大棍子,对我喊打喊杀的?”

李钊顾不得与他多说,饭也不叫秦凤仪吃了,拉着他去衙门要人。

李镜拦了他们道,“大哥急糊涂了,要人何需你们亲去,只管坐下吃饭。”吩咐丫环,取了家里的帖子,打发管事往扬州衙门走一趟,瞧清楚了,要是自家的人,就带回来。要不是,就打点一下官衙,令官府好生审问,看谁敢对阿凤哥下黑手!

管事拿着帖子去了,李钊与秦凤仪是完全没了吃早饭的心,唯李镜还慢调斯理的用饭,说他二人,“这点事儿,还值得吃不下饭了?要是遇着大事,你们还不得上了吊。只管吃饭,不过几个下人,又不是阿凤哥先动的手,打也就打了。”

秦凤仪有些担心,“是不是岳父不大喜欢我啊?”

李镜道,“我爹又没见过你,如何会喜欢你。”

李钊道,“就是见着你,估计也不会喜欢你。”

李镜横大哥一眼,安慰秦凤仪,“先时我家的事也与你说过,别担心,我有法子应对。”

秦凤仪颇有男子气概,“阿镜你也不要担心,这是爷们儿该担的事,一切有我哪。”然后,夹了个三丁包子,嗷呜一口,咬下半个,巴唧巴唧吃了!

往时,秦凤仪喝两碗粥的饭量,今早不同,大概是为了应对难对付的老丈人,秦凤仪多吃了一碗粥,结果,吃撑了。

秦凤仪正顺肚子哪,李家管事就把人都带回来了,李钊瞧着这些人都是一幅猪头相,仔细瞅了半日,方认出这带头的是一位叫陈忠的管事,陈忠当年是他父亲的小厮,后来他父亲袭爵当家,这陈忠便做了府里的小管事,也算得他父亲信赖。

李钊道,“唉哟,这不是陈管事么,险没认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当街打人,还闹到了衙门去。”先发制人。

陈忠刚要告状,一看,往自家大公子身边安坐的可不就是那凤凰么。陈忠当下一肚子苦水,硬是没往悉数往外倒。只是,有些话他也不能不说,毕竟,这亏吃得忒大了些。陈忠苦笑,“侯爷接了大公子的信,当下气得了不得,当天着属下带人来扬州,一则请大公子大姑娘即刻回京城;二则便是要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盐商子弟。”

秦凤仪张嘴便道,“我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你知道的话,赶紧告诉我,也叫我长长见识!”

说着,秦凤仪也生起气来,说这管事,“就没见过你们这号人!便是绑匪,也知道通报姓名,你们倒好,持枪带棒,二话不说就要打人!你以为扬州城是京城哪?就是在京城,我听说那里大官儿有的是,你们也敢这么打人的?你是不是傻啊!我就是盐商出身,也是在扬州城土生土长的,你们一外地来的几个狗腿子,就想来扬州城撒野,你出门没带脑子,还是你那脑袋就是个摆设啊!”

陈管事气得,想着当真是南蛮子的地界,竟是半点礼数都不懂。倘在京城,就秦家这等商贾人家,便是想巴结,也得看他陈爷心情好不好!陈管事这回了李家地盘,气焰也略恢复了些,气道,“我早就说了我是侯爷派来的,你硬诬我是绑匪!”

“这可真是屁话!你们侯爷是谁,那是我岳父!我岳父说,叫你教训我,你就真敢拿大棍子来打我!我说你是不是真傻呀!怎么连远近亲疏都分不清了,岳父跟我近,还是跟你近?自来疏不间亲,他老人家随口一句话,你把我打坏了,你可就美了!你出大名儿啦!下人打死姑爷,你也算京城里独一份儿啊!我跟你说吧,你今天没打着我,算你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有这运道!不然,你碰我一下试试!干嘛!你还歪脖子,你歪什么脖子,你是不是不服啊?!”

陈管事硬生生的给这无赖气哭,怒道,“我脖子不知叫哪个婆娘挠的!花了半边,我不歪怎么着哪!”

秦凤仪偷笑,“歪吧歪吧,随便歪。”

更让陈管事火冒三丈的是,自此之后,这姓秦的无赖竟给他取了个外号,还是四个字的,就叫他,陈歪脖子!

第38章 同上京城!

秦凤仪是不懂什么叫先发制人的策略的, 他就知道一个道理,不能弱了声势!要是在景川侯府下人面前都叫压下一头去,不要说介时见了岳父如何, 便是秦凤仪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有理没理的, 反正他先声夺人, 把陈管事给呛得没了话说!

李钊见陈管事给秦凤仪噎得只恨不能厥过去,倘是个道学,得说秦凤仪无礼了, 毕竟陈管事是奉景川侯命而来的,他代表的就是景川侯。可李钊是何等出身, 他出身侯府嫡长, 自幼见多了这些狐假虎威、拿腔作势的管事下人,没一个好缠!今见秦凤仪竟能把他爹派人给压服下去, 李钊心下微微颌首, 顺势打发陈管事下去养伤了。

是的,陈管事不只是脸上脖子上的伤, 赵捕头是秦凤仪的熟人,又收了秦凤仪的银子, 把人带回去将事一禀, 这些“意图绑架城中富户”的绑匪,先挨了顿杀威棒。李家人过去捞人的时候,这杀威棒已是打完了,陈管事现在,自己都走不得路, 全靠人搀扶着。

陈管事下去养伤了,秦凤仪有些傻眼,愣愣的问李钊,“大哥,你和阿镜真要回京城啊?”

李钊倒是镇定,早料到此节,李钊道,“早晚要回的,何况,阿镜发嫁,也不能在扬州发嫁。”

秦凤仪挠挠头,起身道,“那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我随你们一道去京城,好与岳父提亲。”

李钊看他热炭团一样的心,又想着,秦凤仪是个实心的莽撞人,与他道,“我与阿镜先回去,待得事情妥了,再给你来信,你再去。”

秦凤仪如何放心,“这怎么成?要是我不去,万一岳父挑理,说我不亲自上门提亲,说我心不诚,可如何是好?再者说了,还没经岳父相看,想来岳父也难许亲。”说着,秦凤仪复打起精神来,自信满满道,“何况,凭我的相貌,哪里会有人不愿意啊!岳父是没见过我,才闹个别扭,待见着我,一准儿就愿意啦!”

李钊心说,我爹见着你,没准先把你揍个大猪头!

秦凤仪又进去与李镜说了一回,让李镜不要担心,他就先回家收拾行礼,准备去京城事宜。

秦凤仪回家,正赶上扬州城的父母官章知府来自家,这可是贵客。秦凤仪连忙给章知府见了礼,笑道,“知府大人亲临,小侄给您请安了。”

章知府道,“我正有事寻你。”

秦老爷代问,“阿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将景川侯府的下人当绑匪给送衙门去了?”

秦凤仪没想到章知府是为这事来,章知府官声很不错,人品相貌也很是出众,为人亦佳,起码只拿份内的,并不是那等贪鄙无度之人。秦凤仪笑道,“这事啊,说来都是误会。大人知道我与李姑娘亲事的事么?”

章知府点头,“刚听你爹说了。”说来,章知府真是人自府衙坐,祸从天上来。也不一定是祸,就是有人到衙门报案,说街上一群人殴打凤凰公子,章知府便着赵捕头带人过去,也把人捉了回来。秦凤仪口口声声说是绑匪,后来又有李家人拿着景川侯府的帖子来提人,说是景川侯府的下人。章知府年不过三十出头,便能坐了扬州知府,可见其为人才干。他虽则现下在扬州为官,并不愿意就得罪了京城侯府,何况,景川侯府权势颇盛。这事,打发幕僚来只怕问不明白,章知府便亲自微服过来秦家一趟。

只是不想,这秦家当真是偌大本领,竟攀上了景川侯府的亲事!

只是,既是姻亲,景川侯如何又会着人来打自爱姑爷?

章知府先恭喜了秦凤仪一回,秦凤仪笑道,“介时还要请大人过来家中吃凤仪的喜酒才好。”然后他就说了这事,秦凤仪道,“都是一场误会,那起子糊涂东西没把事情闹清楚。是这样,我与李姑娘缘定三生,咱们扬州不是离着京城远么,李姑娘是与我大舅兄过来扬州的。这亲事,已征得我大舅兄的同意。我也请了方阁老和珍舅舅,就是平御史做媒人。毕竟是李姑娘的终身大事,大舅兄给我岳家去了信。我岳父接着信一看,想着,这谁家无名小子,竟敢求娶我掌上明珠?因未见我上门提亲,想是有些气恼,便打发管事来扬州。那管事,且没个眼力,大人您想想,岳父未见我人品相貌,眼下自然有些着恼,可这说来,不过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这管事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竟真猪油蒙了心的当街要打我。我如何认得他呢?他这来了扬州,连我大舅兄也没见着哪。我早上骑马去我大舅兄那里商量事,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一群人夹枪带棒的要对我不利,可不就把他们误认为绑匪了,以为他们要绑票我呢。”

“就是这么桩事。我正说回家收拾东西,过几天随我大舅兄一同北上,亲去与岳父提亲。”秦凤仪笑吟吟的就把这事按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

章知府何等心思玲珑之人,纵秦凤仪粉饰太平,章知府也听出来了,这亲事,怕是李家姑娘愿意,李侯爷不愿。不过,章知府对秦凤仪亦是刮目相看,这小子虽生得是好,不承想竟能入侯府千金的眼。章知府笑道,“既是你们自家事,我就不管了。你以后,别总把人往衙门送,伤和气。就譬如这事,倘叫你岳家知道,岂不恼?”

秦凤仪笑道,“我岳父也是,便是打发人过来,也打发个明白的,打发这么个二五眼来。我是没见着他,我见着他,还得埋怨他一二哪。”

秦老爷轻斥,“这叫什么话,知府大人还不是好意提点你。”

“我晓得大人好意。”秦凤仪感慨道,“就是这娶媳妇,要是遇到个刁岳父,可真够叫人头疼的。”说着,他还眉眼活络的露出个苦恼样来。

章知府年纪尚轻,给秦凤仪逗笑,反正是在扬州城,他说话也随性了些。章知府笑,“你这还没见着李侯爷,你要是见着他,断不敢再说这等放肆之话。”

秦凤仪连忙打听,“怎么说,我岳父不好说话?”

章知府笑,“要好说话,还能着人过来教训你。”说着,他大笑起身,道,“凤仪,我就等着吃你喜酒啦。”

“一准儿一准儿。”秦家父子起身相送,章知府道,“凤仪送送我罢了。”

秦凤仪送章知府出门,一路打听他岳父的名声,章知府偏生不说,把秦凤仪急个够呛,章知府笑着上轿,“你去了京城,自然知晓。”一落轿帘,大笑离去。

秦凤仪心说,这知府大人可真是促狭,就爱看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