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回家,他爹他娘都问起他早上打人之事,秦凤仪如实与父母说了,秦凤仪想到赵管事的歪脖儿样犹是好笑,“爹、娘,你们是没瞧见,那狗腿子,叫人打成个歪脖子,可是笑死我了。”

也就秦凤仪还有心情笑,他爹他娘皆愁的不行,心下都想,看来,李家不是一般的不乐意亲事,而是极不乐意的。

秦凤仪笑了一回,又说了收拾行礼与大舅兄、媳妇一道去京城提亲之事。秦家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亲事落儿子头上,这亲事,再如何艰难,秦家也要抓住的。秦太太道,“让你爹与你一道去。”一人计长,二人计短,父子二人,总能多个拿主意的。

秦凤仪却是道,“不必,这一去,必得岳父为难。娘,你看我岳父这刁样,还打发人来揍我!定不是个好缠的!爹你跟我去,家里就剩我娘一人不说,有你在身边,我也放不开手脚。你放心吧,我自有法子叫岳父点头!待我这里差不多了,爹你再去,这样,亲家间好说话。不然,倘先时撕破脸,纵使咱家愿意低头,岳家那里怕也觉着面子上过不去。”

秦老爷那叫一千一万个不放心,道,“你一人去,成么?”

“如何不成,带上咱家的大管事,再配几个忠心的侍卫。就我这相貌,谁不愿意将女儿嫁我?除非我岳父是个瞎子!”秦凤仪这自信心爆棚的程度,秦老爷都没法儿说,还是提醒儿子,“那京城地界儿,许多人家不讲究人品相貌,只看门第。”

“咱家也是官宦门第啊,爹你身上不是还有五品同知衔哪。”看他家,要官宦就官宦,啥都有!秦凤仪不觉着自己是纯粹的商贾子弟,他爹明明也是官身哪!

反正,秦凤仪是自信的了不得,认为只要自己亲身北上,不是瞎子的岳父定能将他阿镜妹妹许给他!纵然岳父是个瞎子,他也有法子叫岳父重见光明!

秦凤仪在家又一向是个说了算的,总之,这事他便定下来了:他一个人随着舅兄、媳妇北上,亲自向半瞎的岳父提亲去!

秦凤仪这里自信满满的收拾行礼,扬州城向来没什么秘密,不过半晌功夫,景川侯府亲着下人棒打毛脚女婿凤凰公子的事就在城里传开了!

不明就理的吃瓜群众,反应是这样滴:啊啊啊!凤凰公子的亲事定啦!还是景川侯府!这啥侯府啊!

如与秦凤仪有些小嫌隙的方灏,反应是这样滴:该打,打的好!

与方灏心有灵犀的小郡主多问了句:打死没?打死了活该!

像方悦等人,则是哭笑不得,同方阁老说到此事,方阁老笑,“这景川侯,看来是气火了。”又问,“有没有打坏阿凤?”

方悦想到此事就觉好笑,“哪里打着他了?凤凰公子在城中何等名声,阿凤一出门,满街都是瞧他的女娘,这伙子人尚未近身,就给这些女娘们挠了个满脸花。”

方阁老哈哈大笑。

第39章 凤凰公子的人气

秦凤仪险些挨揍的事, 连一向除了丹青,他事漠不关心的平珍都听说了。待得秦凤仪过去给他画时,平珍还关心的问了秦凤仪有没有被打伤。

秦凤仪颇会充面子, 道, “岳父不过是做个样子, 哪就真舍得打我这做女婿的?如今我与阿镜的事定了,我也该去京城同岳父提亲。舅舅,画过这一回, 怕有些日子不能来了。”

平珍很是通情达理,笑道, “自是你与阿镜的终身大事要紧。”

秦凤仪笑, “我就盼着岳父像舅舅这样好说话才好。”

平珍摇头,“我是个闲人, 二姐夫是朝中大员, 这如何一样?”不过,平珍亦是安慰了秦凤仪几句, “二姐夫虽然严厉了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你与阿镜都是真心, 知你心诚,定会许婚的。”

得平珍鼓励,秦凤仪更添信心,笑,“我也这样想。”

因为秦凤仪要去京城, 这一日就画得略晚了些。秦凤仪第二日还去方家辞了一回方阁老,主要是,他有事相求。秦凤仪说了要去京城提亲的事,方阁老道,“你要娶人家爱女,自当亲去求娶。”

秦凤仪笑嘻嘻地,“我也这样想,就是我这新女婿头一遭去给岳父请安,岳父又是个严厉的,我这心里,也怪担心地。这不,就过来,想着请阁老大人你给我点信心。”

“你去求亲,如何要我给你信心?”

丫环捧来茶水,秦凤仪先一步殷勤的给老爷子递上茶去,道,“您老眼光非比寻常,依您看,我这女婿还成不?”

方阁老笑,“我看你成。”

“我也这样觉着。”秦凤仪就自怀里掏出婚书来,笑嘻嘻地,“方爷爷,你要觉着我还成,这婚书,能帮我写上媒证不?”

婚书上是有媒证的,方阁老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来弄个巧话来套我。”

“我哪里敢套您哪,我就是不说,您老瞅我一眼也就全明白啦!”秦凤仪认真道,“我是真心跟您请教,当然,也想请您帮帮忙。岳父还没见过我,且他知道我与阿镜妹妹的事,似是不大喜悦。他还没见过我本人,要是仅以门第而论,难免有失偏颇。这媒证上,珍舅舅替我签了名字,方爷爷您要觉着我还成,也替我签上名字。岳父纵信不过我,总信得过您与珍舅舅的眼光吧?只要他信了万分之一,我就能叫他看到我的诚心。”

方阁老自京城而来,而且相对于痴迷丹青的平珍,于俗事更加通达,方阁老道,“景川侯位高权重,阿镜是他的嫡长女,一向为他所钟爱,说为掌珠,亦不为过。京城之内,多少名门之家想求娶阿镜,不想,她一朝南下,竟与你结了缘。你这事,我亦不好说。不过,你这一片诚心的去了,俗话说的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媒证,我替你签了。你要无功而返,以后莫要到我跟前说话。”

“晓得晓得。”秦凤仪喜上眉梢,连忙着人取笔墨来,他亲自替方阁老醮墨,殷勤的铺开婚书,眼瞧着方阁老落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私印,秦凤仪喜之不尽,再三谢过。还叫方阁老放心,他一准能把亲事定下来。

方阁老笑,“想来你也忙,就不留你了。”

秦凤仪道,“待我自京城回来,少不得请您老吃谢媒酒的。”

方阁老一笑,要说秦凤仪,除了相貌过人外,就是这一份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叫人喜欢。

秦凤仪把婚书都签好,就剩下岳家那一栏还空着,再将婚书瞧了一回,珍而重之的揣怀里放好。待得回家,他爹已置办好了几样重礼,让儿子一并带去帝都,给景川侯府做见面礼。一家子又商量着派哪些人随儿子去京城,秦太太道,“琼花你带着,我再把桃花给你,她们都是细致人,正好照顾你起居。厨房那里,你最爱吃李厨娘的菜,也带上她。大管事跟你一道,再有二十名护卫,今天你爹去把船给你们租好了。两艘大船,一艘你们住,另一艘安置下人。”

秦老爷补充道,“你的小厮,你都带上。尤其揽月,这是个机伶孩子。”儿子没给景川侯府的人揍,多亏揽月机警。秦老爷很是赏了揽月二十两银子。

其实,出门也就是如此了。

反正秦家有钱,秦凤仪银票也要带不少,倘有差了什么,到京城现置办也来得及。

秦老爷又私下与秦凤仪交待了回秦家在京城的大靠山,户部尚书程白程尚书。秦家能在扬州做了盐商商会的会长,扬州城第一大盐商,自然是有靠山的。秦凤仪也知道自家有靠山,只是没料到竟是户部尚书这样的高官,秦凤仪还着三分诧异跟他爹打听,“爹,咱家怎么巴结到程尚书的?”

“也说不上巴结。”秦老爷道,“说来也是一段巧之又巧的事,那会儿你刚出生,我带着你和你娘往扬州城来,路上遇着个书生,得了病,偏又没了住店的房钱,被店家赶了出来。我想着,不就几两银子么,谁也有走短的时候,就带人把那书生送药堂去,留了些银子给药堂。后来,咱们在扬州城安了家,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程大人。他做了扬州城的巡盐御史,偶尔见着,方晓得原来是他。我本不欲相认,毕竟,当初不过随手小事,上赶着去认倒好像挟恩求报一般。倒是程大人,当真是磊落君子,从此,咱们两家就有了来往。只是,这是私交,不好叫人晓得。我悄说与你知道,你心下有数就是,不要与人说去。就是李姑娘,暂且也不要说,免得给程大人惹麻烦。你在京城,要是遇到实在难解的事,去寻他也无妨。程大人并非拘泥之人,也不因咱家是商贾便看不起咱家。不过,他如今位在中枢,你便是去,也低调一些。”

秦凤仪点头,“爹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秦老爷眼中透出无比欣慰,笑着摸摸儿子的头,“一转眼,我儿就长大了。”

“我早长大啦人,爹你才知道!”秦凤仪露出得意样,自家有这么个大靠山,于亲事上,秦凤仪更多了几分把握。

只是,他爹交待他的事,他没记太牢,这不,转头就把程尚书的事与媳妇说了,说过之后,秦凤仪方捂紧嘴巴,“唉哟,我爹不叫我往外说哪。”

李镜笑,“我是外人?”

秦凤仪笑嘻嘻地,“自然不算。要不,你还以为我真大嘴巴,谁都跟说啊。”秦凤仪道,“阿镜,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同别人说,大哥那里,也先不要讲。”

“我心下有数。”也就李镜人品端凝,而且,她是真心相中了秦凤仪,要与秦凤仪过日子,知此事之利害,自然不会再与人说去。反是李镜叮嘱秦凤仪,“你这嘴也把严了,再不许与人说去!”

“嗯嗯!”秦凤仪连忙应下。

眼瞅归期将近,李镜问秦凤仪行礼收拾得如何了,秦凤仪道,“都收拾好了,放心吧,你这里也收拾的差不离了吧?”

李镜点头。

秦凤仪想想京城,虽则有难缠的岳父,但京城,天子脚下,自有一番令人向往之处,秦凤仪笑,“我还没去过京城哪,这回可得开开眼,我听说京城繁华极了,是不是比咱们扬州还要热闹?”

李镜好笑,“你就知道扬州。”

“我还知道苏州、杭州,都是好地方。只是可惜没能带你往太湖去,这时候的白鱼正是肥美,这也不急,以后去的时候多着哪。就是你的生辰,得在船上过了。”秦凤仪原想着给李镜大办及笄礼的,李镜笑道,“这有何妨,有你有大哥,在哪里过都一样。”

秦凤仪悄与李镜道,“我早就给你备好了及笄礼。”

李镜眉眼弯弯的瞅他,秦凤仪不知为何,媳妇那眼神轻轻的眨过,他那心心嘭嘭的跳的厉害,不由自主就将手握住了人家姑娘的手。然后,凑近,凑近,再凑近,秦凤仪那张放大的美颜直逼李镜面庞,李镜唇上一热,连忙将秦凤仪推开了去。她慌乱之下,力道颇大,秦凤仪险给她推到地上去。

秦凤仪脸也红了,小声道,“我也不晓得为何,你那样瞧我,我就不受控制了。”

李镜啐他一口,嗔道,“你自己唐突于我,还敢把事往我身上推。”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秦凤仪小声辩一句,他到底不会与女孩子争长短,重又坐回榻上,道,“我可想你了,一天不见你,我就想你。”

“那你今儿个在我家吃饭吧。”李镜这样大方的人都的羞的了不得,真的是,阿凤哥就会用脸勾引她!勾引后还不承认!

秦凤仪问,“有狮子头不?”

李镜没好气,“有你这猪头。”

秦凤仪笑,“我这起码是凤凰头。”

李镜也是一乐,俩人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一时又说笑到了一处。

李家是五月中启程回京,自有许多亲友相送,因秦凤仪也一并走,如此相送的人里更多了秦家人以及诸多倾心秦凤仪、知道秦凤仪要往京城去的女娘们。原本伤感的情绪,被秦凤仪一嗓子,“爹、娘、阿悦哥、珍舅舅,你们放心,我定把阿镜妹妹娶回家的!”

大家看他活蹦乱跳的活泼样,离愁都减了几分。倒是江岸码头大批来相送的少青中的女娘,听得秦凤仪此话,有些大胆的女娘喊道,“凤凰公子,便是娶不到李家姑娘,也只管回来。咱们扬州城有的是好姑娘嫁你!”

秦凤仪喊话回道,“不成,我就中意李家妹妹!”

女娘们一颗芳心顿时碎成千万片。

李镜都不晓得去白眼惯会招蜂引蝶的秦凤仪,还是去白眼这些过来送阿凤哥的扬州女孩子们!阿凤哥是你们的吗?就叫他回来!回来干嘛,知道阿凤哥做什么去不?跟我家提亲去!

李钊看他妹脸都黑了,感慨:原来好色的不只他妹一个啊!

看到浩浩荡荡自发过来送别秦凤仪的女娘们,李管事若有所思的瞅一眼依旧有些歪脖的陈管事,心说:瞧瞧凤凰公子这人气,怪道陈管事能给挠成歪脖子呢!

第40章 偶遇

诸人一路坐船, 沿江北上。

路上,李镜着重给秦凤仪讲了讲齐家的好处,以及为人当一心一意的道理。秦凤仪颇得教导, 与大舅兄道, “大哥, 听到没,以后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啊?”

李钊气笑,“那是说给我听的?”

“自然是啊。”秦凤仪道, “我可是再忠贞不过的人了,我眼里心里, 只有阿镜一个。”

凡是女孩子, 没有不喜甜言蜜语的。李镜亦不能免俗,却又忍不住的害羞, 嗔道, “莫要胡言乱语。”

“哪里有胡言乱语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秦凤仪强调, 转头又去与厨下商量着李镜及笄礼的菜色。李镜生辰宴那日,船正好是停在了彭城码头。秦凤仪特意令人请了当地名厨, 烧了一道羊方藏鱼, 秦凤仪笑道,“这菜你们在京城定也见过,只是,这本是淮扬名菜,咱们正好在船上, 鱼是最鲜不过的江鱼。羊也是当地的小羊,正是鲜嫩。在江淮尝此菜,更有风味。”

便是李钊也得承认,秦凤仪在安排宴席啊、游玩啊,这上头,颇有一套,甭看他学问不精,但这江南一带有什么美食美景,问他一准没错。纵你不问,他也会悄不声的帮你安排了。不过,在李镜的生辰时,郎舅二人还互相别了一回苗头。

这事要从李镜的生辰说起,今年是李镜的及笄之年,秦凤仪早憋着心气给李镜准备了及笄礼。李钊自然也不会忘了妹妹的生辰礼。要知道,及笄之年,最重要的一样礼物就是簪子,女子簪笄以示成年。于是,郎舅二人的及笄礼,虽略有不同,但在种类上是一样的,都是:长簪。

秦凤仪一向暴发,准备的便是赤金凤鸟嵌宝长簪,华丽非常。而李钊准备的是,沉香木雕琢而成的长簪,而且,为了妹妹十五岁的生辰礼,这簪子是李钊自己雕的,可见其用心所在。

秦凤仪想着,自己是不会打金首饰,要是自己会打,肯定亲自为阿镜妹妹打一支长簪的。不过,他的簪,阿镜妹妹一定要戴的。

怀有同样想法的,就是李镜一母同胞的兄长李钊了。

李钊自然是想妹妹生辰的正日子簪自己送的簪子。

就为这事,侍女都替李镜发愁。李镜道,“愁什么,都戴。”然后,李镜把两支簪子都插头上了。沉香簪为上,赤金簪为下。好在,簪子这类饰物小巧,并不占地方,李镜又会收拾打扮,瞧着也挺不错。

只是,秦凤仪这小心眼儿的,他见李镜出来,便凑过去,笑道,“妹妹这簪子,有些偏了。”然后,打着过去帮人家正簪的名号,硬把俩簪子的高下换了个个儿。你说把李钊气的,瞧着秦凤仪强忍得瑟的嘴脸,恨不能给他两脚。

秦凤仪可不管这个,他擦前蹭后的在李镜身边献殷勤,完全无视大舅兄!

李钊则是个顾全大局的性子,自我安慰,妹妹的大好日子,我跟这么个二百五较什么劲啊!

待过了李镜的生辰礼,大船继续北上,不过半月便到了京郊码头。此际,望着码头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船只,秦凤仪当真开了眼界,赞道,“果然比我们扬州城的码头大得多。”

他这话,当真叫人好笑。

当下便有听到的人要说土包子了,结果,转头看到秦凤仪一身藕荷纱袍,头戴金冠,脚踩皂靴,此时刚得上岸,河风拂过一角纱袍,秦凤仪微微侧首与李镜说着话,俊美出尘的小半张脸带着特有的细致与耐心。莫要说旁的人,便是景川侯府来接大公子大姑娘的管事婆子们,一向自诩京城侯府家仆,眼界开阔非常人能比,更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不同。但,此刻见到秦凤仪之风姿相貌,亦皆是清一色的看呆了去。

这一起子没出息的!

陈忠陈管事暗啐同事们没见识,竟看一盐商子弟看傻了。他此时特想揭露秦凤仪的身份,这就是那胆大妄为,意图以癞蛤蟆之身来吃咱家大姑娘这块天鹅肉的胆大包天的小子啊!但因脖子尚歪,不敢轻动,而且,只要脖子一疼,陈管事便记起当初在扬州街头被群殴之事来,教训太过惨烈,此时记性尚在,只得憋闷闭嘴。

秦凤仪初一亮相,便是有几个存心想给“某不知天高地厚的猖獗盐商子弟”一个下马威的下人,此刻也都没了那等浅陋心思。一则是,秦凤仪这相貌,哪似人间所有,谁又敢轻去唐突了如此仙人。二则是,秦凤仪除了侍女小厮婆子外,还带了二十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做侍卫。三则是,陈忠陈管事除了脸上的伤,现下走路带一瘸一拐的不俐落,纵不知陈管事这一脸一身的伤自哪里来,这些个下人,个个眼明心灵,只看秦凤仪的相貌排场,就知这不是个好惹的。当下礼数周全的请了大姑娘上车,大公子上马,至于秦公子,好吧,他们没准备接秦公子的车马,但秦公子是自己带了马来的,他家里租的是大船,照夜玉狮子跟着一道上了船。至于女眷,码头多的是车马,租用几辆上好的,给丫环婆子坐,余者小厮侍卫步行便是。

秦凤仪路上早想好了,他准备先安顿在淮商会馆,再寻个妥当地界儿住下,然后,再去拜会老丈人。

秦凤仪命女眷们由一半侍卫护送,先去会馆安置,秦凤仪则带着小厮和另一半的侍卫一路送了李家兄妹回家。与李家同行还有个好处,进城不必排队,李家自有腰牌,因是侯府,走的是贵胄官员专用的永宁门。

一路进了永宁门,便是京城的正街,平安大街,秦凤仪都看直了眼,扬州城最宽的路不过六车并行,可在京城,这平安大街上,宽至八车并行,更不必提这街上车马拥簇,行人不绝,街两旁更有店铺无数,较扬州之繁华更胜三分不说,难得的是这一份高楼宽街的天子气派,别处再没有的。

秦凤仪一路走一路看,颇觉京城风情不俗,殊不知,看景致的他,亦成了路上眼中惊艳的一道风景。秦凤仪一路行来,看呆了多少路人,看失了多少神魂,他自己不晓得,但,神仙公子的名气,却是不径而走。

秦凤仪一直送了李家兄妹到侯府,面对着侯府面阔三间的轩昂大门,秦凤仪心道,“乖乖,岳家竟显赫至此!也不怪老岳父势利眼啦!更可知他媳妇对他是何等深情!”

李镜揭开半幅车窗帘看向秦凤仪,秦凤仪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李镜的车轿,此时对李镜一笑,朝她摆摆手,让她只管放心。然后,秦凤仪与李钊大大方方道,“大哥,今日天晚,不好轻扰岳父大人。待得明日,我过来给岳父大人请安!”

这话,秦凤仪说得大大方方、清清楚楚,却是听得李家下人倒吸凉气。纵秦凤仪神仙玉貌,此时,李家下人心下的想法皆是:这狂妄小子,盐商出身,竟妄想求娶咱家大姑娘!这可真是吃了狼心虎胆不成!

好吧,因着秦凤仪生得太好,大家都不忍用更恰当的癞蛤蟆来形容于他。

秦凤仪才不会理这些下人怎么想,他娶李镜,又不用征得下人们的同意。望着李家兄妹进了侯府,秦凤仪调拨马头,往淮商会馆而去。

侯府占地颇广,直占了半条街去。秦凤仪骑马慢行,待得出了这街,接着便是另一条宽敞道路,迎面正一对人马,亦是驭马而来。只观那人簇拥着数十的小厮侍卫,便知此人身份不凡。秦凤仪虽则纨绔,但初到帝都,颇知进退。这街面儿就不是寻常街面儿,他自然驱马避让。那一队人显然也见到了秦凤仪一行,秦凤仪这一身贵公子打扮先不提,只这张美至颠峰的脸,也引得那队人一观。擦身而过时,秦凤仪看到了侍卫簇拥着的那人的模样,他不由咦得一声,倒不是这人生得奇怪。而是太像了!与他大舅兄竟有九成相像!不过,相较于大舅兄斯文俊雅的相貌,这人更多出三分雍贵、三分威仪,便是坐在马上,也瞧出得蜂腰猿臂的好身段,相貌极是年轻,望之不过三十许人。秦凤仪不必想也猜到这定是大舅兄家的亲戚,他素无心机,当下颇感惊诧,咦了一声。

而那与李钊酷似之人,自然也见到秦凤仪的好模好样。秦凤仪的相貌,凡头一遭相见之人,没有不惊叹的。便是此人,亦不例外。尤其秦凤仪那一声“咦”,倘“咦”的是个路人甲,估计此人理都不会理。但,“咦”出声来的是这样一位相貌极其出众的少年公子,此人勒住马,看向秦凤仪,面色温和,“刚听公子发惊叹之语,不知是何缘故?”

秦凤仪原就是个直心肠,且是个极热心的性子,见此人与李钊酷似,想着多半是李家亲戚,不禁心生好感。秦凤仪笑道,“没有,我就是看阁下长得跟我李大哥好像。哦,李钊,李大哥。”

那人见秦凤仪衣饰整齐,相貌更不必提,更兼他面上带了些少年的天真气,便有几分喜欢,朗声一笑,“原来是阿钊的朋友,如何不多坐会儿。”

秦凤仪笑,“李大哥刚回来,今天有些冒昧,明天才好正式拜访。”对这位酷似李钊的青年人笑了笑,秦凤仪一拱手,“大哥,我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驭马先行一步。

秦凤仪也骑马回了会馆。

第41章 请安~

秦凤仪是高高兴兴的回了会馆休息, 至于安排房舍的事,自然已有管事来办,他只管让丫环把明天要穿的衣裳理出来, 明天打扮得瑞气千条的去给老丈人请安就是。

淮扬会馆里有几个淮扬商人在住, 秦家是淮扬大盐商, 在商界,亦不乏名气,也有几人听说过秦家过来打招呼, 问询秦公子到京城来可是做生意的,可有需要相帮之处?秦凤仪过来, 为的是亲事, 自是大喜之事,他并不瞒着, 更不低调, 有人问,他便说了。几个商人当下对秦公子另眼相待, 连忙请他上坐,秦凤仪摆摆手, “几位叔伯只管坐, 我明天去给岳父请安。说来,还没见过岳父呢,听说他颇是威严,小侄这心里,还怪紧张的。”

倘不是秦凤仪这般相貌, 穿戴亦是不俗,何况,秦家大管事,有人是认得的。不然,人听他这话,只得当他吹牛哪。不过,秦凤仪玉貌仙容,有扬州城的商人知晓这位凤凰公子的名气,想着,大约是千金小姐也过不了凤凰公子这美人关,说不得便以身相许了。

秦凤仪这桩亲事,当真让诸商贾羡慕。想一想,景川侯府的大小姐,哪怕是个庶女,哪怕是个无盐,就凭这出身这门第,也值啦!

秦凤仪不晓得这些人竟然肚子里这样琢磨他家阿镜妹妹,酒过三巡,秦凤仪便顺势打听起这城内房舍来。在会馆住的,一般不是什么大商家,在帝都城,他们也没有置产,不过,商贾消息灵通,当下便有人说了处官员的宅子,离侯府不远,四进的园子,极好的地段,这家子是出租的,只是租金贵了些,对房客也挑剔。不过,秦公子人品不俗,倒是可去试试。租宅子的银钱,自然不在秦凤仪眼里。秦凤仪只打听地段,听说与侯府离得不满,秦凤仪心下便有几分满意,想着让二管事明天去瞧瞧,要是合适,便租下来。他们搬过去,也方便与岳家亲近。

几位商贾都给秦凤仪留了自己的帖子,还有一位介绍宅子的说明天带着秦家二管事去看宅子,算是帮人帮到底了。

当夜,秦凤仪吃好睡好,还做了场好梦,不晓得梦到什么喜事,第二天琼花还说呢,“大爷昨夜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做什么好梦了。”

秦凤仪想了想,笑,“记不得了,不过,一定是个好梦,我早上醒来只觉心下欢喜。”

桃花捧来温水,笑道,“人逢喜事,必有先兆,这就是好兆头。”

两个丫环服侍着秦凤仪梳洗整齐,待用过早饭,秦凤仪换上新衣,便拎着礼物,骑着骏马往岳家去了。结果,人家门儿都没叫他进,门房原本准备了一篇的狠话,但对着秦凤仪的脸,硬只憋出一句,“侯爷说了,不准姓秦的进门。公子,您还是回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让小的为难。”

秦凤仪道,“我又不去找你们侯爷,我来寻你家公子。”

“那也不成。”

秦凤仪想了想,丢给门房一块银锭,道,“我岂会让你们为难。”转身走了。

留下门房手里抚摸着银锭,心下倒觉着,这位秦公子虽则是盐商出身,倒也与寻常商贾颇有不同之处。

大管事孙渔都有些替自家大爷担忧,李家这样,是明摆着没的谈的。秦凤仪道,“无妨,咱们去兵部。岳父在兵部当差。”

孙渔连忙道,“大爷,兵部乃重地,怕咱们不好进。”

秦凤仪道,“我自有法子。”

甭看秦凤仪没什么学问,他法子有的是。而且,常人想不出来的法子,他能想出来,他非但能想出来,他还敢干,半点儿不觉丢人。

譬如,到了兵部门口,门口有兵丁守着,没有腰牌或是公文函件,再进不去的。秦凤仪就有法子,他让孙渔管事带着侍卫在远处等他,他到兵部门口站着去,自身颜值高,在兵部门口站一时,不必他开口,就有人来问他,“小公子怎么在此枯站,在等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