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不由叹气,与李镜道,“这世道就是这样,越是能干的人反而死的越早。”又问,“两个舅舅没留下后人么?”

“苍天不佑,大舅舅身后原有个小表哥的,养到十六上,媳妇还没娶,就一病死了。”李镜道,“我母亲又是个想不开的,生了我之后,没两年也病死了。偌大家族,说完就完了。”

秦凤仪安慰媳妇,“陈舅舅虽然人才一般,表哥表弟的,好吧,要是表哥表弟好,说不得也轮不到我了。”

“你又说这不着边际的话了。”

“本来就是,要是他们好了,还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秦凤仪还酸溜溜了一回,他到底是个好心的,道,“其实,这也不必急,一个家族,总是兴衰更迭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出一不得了的人才呢。就像我家一样,我爹小时候,险没要了饭。后来,我爹置起这偌大家业,人哪儿想得到呢。以前我小时候,我还以为我就纨绔一辈子呢?结果,我竟然做探花了!这更是人想不到的。你看,我还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以后咱们生他一屋子儿子,咱家便兴旺起来了。陈舅舅家也是一样的。”

就陈舅舅那做人的本领,李镜对舅家本也感情不深,闻言一笑,“你说的是。”

秦凤仪道,“岳父也是因陕甘之功,爵位升为世袭之位吧?”

“是啊。”李镜道,“听祖母说,我祖父,还有一个在禁卫军当差的叔叔,也都是死在晋王之乱。不然,怎么我家没有同支的叔伯辈呢。”

秦凤仪不由感慨道,“说来,人人都羡慕为官做宰,可想想,为官作宰风险也大啊。像我们小老百姓,天大的事无非就是没银子使了,被人欺负啥的,像这些大官,真是说没命就没命啊!”秦凤仪由衷道,“媳妇,这做官的风险可真大啊!”

李镜没好气,“在家混吃等死风险不大,那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了,活着能跟死了一样?”秦凤仪斜睨媳妇一眼,道,“我觉着,我以前就混吃等死的,你是不是以前特瞧不起我啊。”

李镜唇角一勾,笑道,“要别人那样,我自是瞧不起的。你不一样。”

“是吧?”秦凤仪美滋滋的想,媳妇一早就看出我与众不同来啦。

李镜道,“你生得好,就是一辈子混吃等死我也喜欢。”

秦凤仪正色道,“媳妇,你不能总这么肤浅了。我以前只有美貌,你喜欢我美貌也就罢了。我现在都是探花了,你就不喜欢我的才智吗?”

李镜心说:你有个屁才智啊!

李镜不答,秦凤仪还不肯放她,死活缠着李镜问,李镜道,“你这自诩才智不凡的,怎么没看出罗大哥似有心事来?”

“罗大哥有心事?”

“我看他眉间郁郁,怕是心里有什么事呢。”

秦凤仪一向与罗朋交好,闻言棋也不下了,起身道,“那我过去瞧瞧罗大哥,哎,他什么都好,只是运道不大好。”

秦凤仪找到罗朋时,罗朋正在船头吹河风,四月河风,清凉正好,带着水腥味儿的河风卷过罗朋刚毅的五官,秦凤仪一双大桃花眼直盯着罗朋不得不回过头瞧他,也没瞧出罗大哥到底是有没有心事来。但秦凤仪虽然眼力不似李镜,他与罗朋自幼交情,有什么事,他一问,罗朋大都不瞒他。今秦凤仪相询,罗朋果然是有事的。

秦凤仪一向听着罗大哥的心事,一面暗道,果然是我媳妇的眼力啊~又想着,虽则自己中了探花,但才智上还是略逊媳妇一二哒~

第104章 人生观和择偶观

罗朋会同秦凤仪商量这事是因为, 这事是秦凤仪给他出的主意。就是罗朋在家不甚得意之事,他那嫡母,先时先时死活生不出来, 只好叫丫环来生了。结果, 丫环生了罗朋, 嫡母突然就开了怀,接二连三的嫡子嫡女都出来了。倘是个宽厚的嫡子,得说自己这是给庶长子旺的, 偏生罗朋运道不好,遇到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嫡母。倘罗朋完全就是个废物, 或者像秦凤仪小时候那样纨绔也行, 偏生罗朋在生意上一点就通,能干的了不得。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招嫡母的眼, 简直就是嫡母眼里的一粒砂啊, 要是不把这粒砂剔出去,简直是时时刻刻的煎磨。

有这么个嫡母, 生母又早早去逝,这自来, 有后娘便有后爹。

在秦凤仪看来, 嫡母也不是亲娘,自然也算后娘一类。

最可恨的是,这嫡母还能罗朋定了桩很不得体的亲事,当时秦凤仪就给罗朋出主意,让罗朋从家里出来单过, 但,这主意是三年前出的了,罗朋此时与秦凤仪道,“我想好了,还是自家里分出来过。家里的产业,我一概不要。”

秦凤仪仔细想了想,才想起罗朋说的是什么分家的事。秦凤仪不可思议道,“我好几年前就给你出的这主意,你现下才拿定主意啊,你可真能拖拉。”

罗朋道,“现下父母尚在,分家就是大逆不道,我焉能不慎重呢。”

“这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家里后娘后爹,日子不好过,自然要分家的。”秦凤仪理所当然的模样,根本不想这年头父母健在,倘有儿子要分家,官府知晓是要挨板子的。便是罗朋要分家,也只是在家族内部的分家,他爹和嫡母都活着,他可不敢直接写出财产分割书上官府落大印的分家。不过,对于罗朋这事,秦凤仪是一百个支持的。

秦凤仪还问,“那分家后,罗大哥你想干哪一行?”

罗朋道,“我想着先各地走走,这做生意,无非是南来北往,南货北运,北货南销,货品有了流通,利就有了。”

秦凤仪道,“你要不是做盐业,你也知道,我跟我爹这次回家,就是想把盐引卖了。以后我做官,家里不好这样大张罗生意了。”

罗朋知道秦凤仪好意,盐引利也大,罗朋笑,“我既不打算再做争这份家产,近期也不想留在扬州,倘是接手你家盐引,这么大块肥肉,不要说我那后娘,就是我爹,怕也要掺一脚的。”

“运河上这么大的利,还不够你家老爷子的?盐业上他还要掺一脚,他比我爹还年长好几岁呢,你家就是兄弟姐妹多些,也别没个知足。盐商有盐商的道,漕运有漕运的规矩,你要接盐引,我叫我爹跟你讲讲这里头的门路,要是你家老爹接,我可不叫我爹告诉他。”秦凤仪道。

罗朋不由一乐,与秦凤仪道,“这天底下,咱们商贾虽则有钱,但地位远不如读书人。阿凤你有读书的这根筋,我这辈子就是经商的了,待以后我有了儿子,也跟你学念书。”

“包在我身上,不是我吹牛啊,这念书也有好多技巧,要不然,你看,我才念四年,就是探花啦!”虽则探花是靠脸,但他文章也是可以哒,不然,会试也不能中啊。

俩人说了不少话,晚上还一道吃得酒。

秦凤仪倒是没事,罗朋却是喝醉了。第二天,秦凤仪还与媳妇道,“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受的,看罗大哥还怪伤心的。”

李镜道,“你想想,要是秦叔叔秦婶婶像罗大哥爹娘那样对你,你难不难受?”

“有什么好难受的,要我,我就不难受!等我发大财当大官后,叫他们好看!”秦凤仪道,“罗大哥多有决断的人哪,这么点事还拖拉了三年,我以为他早自己单干了呢。”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律法规定。”李镜道,“就是罗大哥想分出来单干,怕也要寻个过得去的由头。”

“你说的那是律法,谁家按着律法过日子啊,民间多的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的,都成家后,就把家分了,各分出去过。罗大哥家里不分,是因为他家大业大,谁都不想分,好多沾家里点。再者,就是他家分了,也是全在漕运上讨生活。”秦凤仪道,“这要是谁想不要家里财产分出去,他那后娘乐不得呢。”

李镜端起茶盏,慢悠悠道,“人家那是正经嫡母,不是后娘。罗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罗大哥的娘,才是侧室,你少左一个后娘、右一个后娘的?我问你,你是看自家孩子好,还是看别家孩子好?”

“当然是自家的好,我还给咱儿子娶了好几个小名儿呢。”秦凤仪道,“老大就叫大宝,老二叫二宝,老三叫三宝,老四叫——”

“行了,老四叫四宝,这还用说么。”这叫什么名儿啊!

“不对,要是老四真的是儿子,就叫盼花。”

李镜险喷了茶,打趣问他,“哦,三个儿子就够了,老四就盼闺女了。”盼花,哈哈哈,盼花~

“嗯,有三个儿子就够了,儿子多了哪里养得起。”

李镜言归正传,“你看着自家儿子好,那做嫡母的自然也是看着自己儿子好。我与你说,罗大哥的境遇自然叫人感慨,他那个嫡母,心胸亦不算宽阔,可这事怪不得人家做嫡母的,谁都是要为自己孩子考虑的。这都是罗老爷的过错,家事都不能平息,我看他也不过如此了。”

“你不知道他办的那些昏头的事,给罗大哥说的那门子亲事,我都不稀罕提。”秦凤仪道,“虽则商贾的确地位不如当官儿的,可做人也不能那样谄媚啊,你给人家做奴才,上赶着去结巴,人家心情好,给你卖骨头舔舔,哪里就真瞧得起你了。”

“这话有理。”李镜当初相中秦凤仪,就是因为秦凤仪身上有那么股子不同寻常的派头。便是在公侯公子面前亦是洒脱相交,完全没有商贾身上那股子铜臭谄媚气。

李镜愿意就罗朋的事情给秦凤仪这个粗心的家伙提个醒,也是瞧着罗朋这人是个做事的人。

李镜与秦凤仪道,“待咱们到了扬州,安顿下来,你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罗家,指名就送给罗大哥。”

“这就傻了吧,要是送他家去,指名给罗大哥的也得被他那嫡母分去大半。我都收拾好了,介时在船上给罗大哥就成,悄不声的,没人知道,还实惠。”

李镜恨不能把他脑袋敲开,曲指给他脑门一下,“还说别人傻!他这回是要分家的,你送东西到他家,意思就是说,你与他交情好,他爹想一想他与你的交情,也得对他客气些!笨蛋!”

秦凤仪握住李镜的手,敲下手心,正色道,“以后这成了亲,都说丈夫是天,你可不能说我是笨蛋的,知道不?”

李镜道,“刚你还说我傻呢。”

“我那就随口一说。”

“我也随口一说。”

秦凤仪连忙把媳妇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的不聪明,待他夸完,李镜递盏茶给他,秦凤仪就呷着茶,竖耳朵等着呢,结果,李镜也坐着吃茶了。秦凤仪提醒她,“诶,媳妇,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呀?”

“说什么?”

“我夸你那半日,你就没啥感想?”

李镜微微一笑,“多谢称赞。”

秦凤仪等了半日,见媳妇又无下言,不由瞪眼,“没啦?”

“没了。”

秦凤仪哇哇大叫,把人压榻上,道,“不成不成,我怎么夸你,你也要怎么夸我!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镜笑的险洒了茶,推着秦凤仪,“快起来。”

“就不起!我压我媳妇怎么了?”秦凤仪正热血男儿,盯着李镜,纵媳妇不是甚美,但这是自己媳妇啊,秦凤仪别看说话说不过李镜,他脑子也不如人家好使,但似乎脑子不大好使的家伙们,行动力便强,秦凤仪直接就奔着李镜的嘴章 巴去了。李镜把他踹下榻时,嘴都给秦凤仪啃肿了,李镜气的,“叫你老实点!”

秦凤仪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袍,嘀咕道,“我又不是太监,憋这些年,快憋死了,还老实呢。我一宿一宿的想你,”说着,又犯了流章 氓病,凑过去一并坐着,对媳妇进会全方位的言语骚扰,“媳妇你知道我晚上都想啥不?”

“我才不想知道。”

秦凤仪凑到人家耳际小声说两句,李镜再大方的人也羞死了,直接把人打出舱室。秦凤仪简直是喜欢死他媳妇这种又嗔又怒举着小拳头揍他的模样,他出去后还不肯走,在门外说尽好话,一时,李镜高兴了再放他进去,然后,又言语不慎把人家惹恼,又叫撵出去,一路之上,这样的游戏,俩人乐此不疲。

连李钦都觉着,他不能理解大姐的择偶观了。

待得大船到了扬州码头,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然后,李钦的脸就黑了,因为,遍天遍地全是花枝招展的女娘啊!

只要长眼的就知道这是欢迎谁来的!

李钦一想到秦凤仪这都跟他大姐姐定亲了,还这般招蜂引蝶,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正想提醒他姐,可是得把人看好了啥的。结果,看他姐倒是很欢喜的站在船头,欣赏着这遍地女娘。

李钦问,“大姐,你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李镜微微笑道,“你看,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被我得到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见她们这么一幅哭天喊地的模样,我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李钦发现:非但他姐的择偶观,他连他姐的人生观也不能理解了。

第105章 脸都木了有没有?

也就李镜的胸怀, 敢嫁给秦凤仪这种惹得全天下女娘爱慕之人了。

其实,便是李镜的胸怀,以前也很吃过一些小醋滴。

如今不一样了, 俩人的亲事正式定下来了, 李镜再不担心阿凤哥能叫别人拐跑。故而, 连下船的时候,那一脸威风劲儿,就甭提了。

秦老爷扶着秦太太先下的船, 岸上女娘们完全视而不见。待秦凤仪扶着李镜下船,女娘们那呼喊之声, 简直甭提了, 秦凤仪还站在船头朝大家摆手,他将手向下一压, 偌大码头立刻静寂无声了, 秦凤仪就一句话,“姐姐妹妹们, 我带着我媳妇回来啦~”

女娘们真是既为她们的凤凰公子高兴,因为凤凰公子追妻的传奇早就传遍了扬州城的角角落落, 并且, 随着秦凤仪一举高中探花郎,还被写进了府志,从此就名传千古了。今,凤凰公子终于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娇娘,还是侯府贵女, 多好啊。可另一方面,不少女娘们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虽则知晓凤凰公子终有一日必将娶妻,但,一日未娶,自己就有一日那渺茫的希望啊。今凤凰公子亲事一定,怎能不叫人痛伤肝肠。

于是,女娘们越发哭叫个没完。

至于后面跟着的俩小舅子,李钦与李锋,当日天官夸街他家都在官学念书,没见着的大姐夫风采,这回可算是给补上了。

李锋不禁心下暗想,怪不得好几年前父亲派人来教训“大姐夫”,然后,他家的管事小厮都被扬州女娘们揍个半死。先时李锋都觉着不可思议,今亲见大姐夫人气之高,李锋方是明白,原来竟是真的啊!

俩半透明小舅子正相扶着下船,就见这江南女娘们已一边哭一边朝大姐夫扔鲜花鲜果,好在扬州府安排了官府护卫,不然,生怕这些女娘们做出什么激动事,让新科探花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李钦就觉着,这一边哭一边扔鲜花啥的,怎么搞得他大姐夫好像有啥不测似的。

当然,这想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李钦自己都呸呸两口,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他是很讨厌大姐夫啦,觉着这人浑身没有半点优点,根本配不上自家大姐。可眼下,自家大姐亲事已定,要是那招人厌的家伙有个好歹,大姐终身可怎么办?

也只有盼着那家伙长命百岁啦!

秦凤仪一路走一路跟女娘们摆手打招呼,待得出了码头,扬州知府章知府正在彩棚下等着新探花一行呢。秦凤仪哈哈哈的带着媳妇过去,深深一揖,“章大人好。”

章知府连忙扶住秦探花,笑道,“探花郎切莫多礼,以后同朝为官,大家便是同僚了。”

秦凤仪挑个飞眼,“我心里一直拿大人当长辈的。”

章知府一笑,与秦家夫妻打招呼,夸二人教子有方,秦老爷秦太太既欢喜又荣光啊!待爹娘说过话,秦凤仪又把妻子介绍给章知府,秦凤仪与李镜道,“这就是当时鹿鸣宴上救过我的章知府,要不是知府大人,我清白险些不保。”

李镜微身一福,正色道,“多谢大人对外子的关照,我在帝都常听外子提起您。”

章知府见李镜还是姑娘家打扮,但秦凤仪以妻相称,李姑娘也没反对,便知二人定是已定亲,尚未成亲。这亲事一定,女方便是男方的人了,故而,这般称呼也不是不妥。何况,这是景川侯府的大小姐,人家都不反对,章知府自然更不会多言。章知府还了半礼,笑道,“探花是我扬州府出众学子,我乃扬州府本地父母官,这些事,我既见了,自然不会坐视。如今好了,探花郎亲事一定,他也算有主了,便是我这父母官,也放心不少啊。”

秦凤仪不满,“什么叫有主啊,是我要娶媳妇啦。”

章知府一笑,“给探花郎预备了车轿,探花郎请上车轿吧。”

秦凤仪这还不明白呢,拉着章知府道,“大人,您真是来接我的啊?”

“这叫什么话,我要不是来接你的,扎这花棚做什么。自然是来接你的。”

秦凤仪先时以为只是凑巧了知府大人在这里呢,如今见人家真是来接他的,他真是受宠若惊,连声道,“这如何敢当呢。您可是咱们扬州的父母官哪。”

“行了,这科你与方解元,一为状元,一为探花,三鼎甲,咱们扬州学子占其二,咱们扬州城也脸上有光啊!可惜方状元未能同回家乡,有探花衣锦还乡,也是咱们扬州盛事,莫与我客气了,赶紧上车吧,明儿府衙设宴,探花郎可得赏光啊!”

“别别别,当是我设宴请您。”

“莫啰嗦了!”章知府拍他肩头一下子,低声道,“怎么还叫我把实话说出来呢,这也不是为你,你风光的走一圈,叫咱们府里的学子们见一见,以后他们也好用功念书,多考出几个状元探花的才好。”

秦凤仪此方明白了,偷笑道,“你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真是的,一点儿不实诚。”

章知府道,“没人像你这般啰嗦。”

李镜看那车装点的倒不是多华丽,但也鲜花着锦,耀眼非常,李镜道,“知府大人何不与外子同乘。”

“是啊,大人,咱俩一道坐,我考秀才还是你评的卷呢。”秦凤仪拉着章知府的手,就要拉章知府同乘。

章知府一个巧避就把手拿了回来,笑道,“还是姑娘与他同乘吧,我可受不了女娘们那尖叫。这车宽敞,秦老爷秦太太也一并站在花车上。也让扬州城做父母的都晓得,待家中麒麟儿金榜题名,何为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啊!”

章知府对于出风头的事没兴趣,因为,他头上还巡抚、总督俩婆婆呢,他不好大出风头。倒是秦老爷秦太太,能生出秦凤仪这种天生爱出风头的家伙,俩人也不是啥低调人,主要是,家里儿子这样大的出息,搁谁家父母谁不愿意显摆一二,说与天下人知道啊!

至于李镜,这位女士能相中秦凤仪,审美偏爱就是出风头的这一款啊!

于是,秦凤仪带着媳妇,秦老爷带着媳妇,一家四口登上花车,家也不回,径自往扬州城游行去了。

至于李钦李锋,好在李镜还是想着他俩的,与秦凤仪说了一声什么,秦凤仪朝后吼一嗓子,“大人,把我小舅子们先送家去啊!”

章知府笑着摆摆手,让秦凤仪放心。

至于被托付给扬州知府的小舅子们,脸都木了有没有?

第106章 到家

被抛弃的两个小舅子先一步回到大姐夫家, 然后,家下人也很热情的奉上热茶热点,打来温水, 由二人的贴身丫环服侍着俩人洗漱了一回。扬州美食, 便是在京城也是极有名声的, 俩人在船上还悄悄讨论过来扬州后要尝一尝扬州这些好吃的。但如今,不知怎的,对着这琳琅满目的精美小食, 二人竟然无甚胃口。

李锋都说,“哥, 咱们还不如跟着姐夫的花车看热闹呢, 今儿扬州城还不知道有多热闹哪。”

“刚下船里你不没看够啊。”李钦心说,跟人屁股后头看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这扬州知府也是, 扬州城有名的富庶之地, 弄个花车,只能站四人, 这也忒小家子气了!也不知这扬州知府哪儿的人,咋这么没见过世面哩!

李钦道, “扬州城也没多大, 天官夸街一个时辰也就完了,我估计大姐姐大姐夫他们这也就要回来了。”

结果,大姐姐大姐夫没回来,倒是不少秦家旧交打发人送帖子拜见,还有些个是直接上门来的。家里主子们都没回来, 大管事还在码头看着卸东西呢,家里就有个小管事,遇着这么些人上门拜访,就有些六神无主,便来请教两个小舅爷了。

李钦甭看是个道学,李锋年纪也还小,但俩人毕竟是出身侯府。李钦也没推托什么,这便是大家子弟的教养了,并不说这是姐夫家的事,他不好做主什么的。眼下没有主家在,光是管事应付那些送帖子的还好,但有朋友亲自上门,只有管事过去招待,倘主家都不在这是没法子,如今他们是正经小舅爷,就不好让人家干等。李钦便与管事道,“你们老爷平日里都在哪个厅院理事?”

管事忙道,“在前头小花厅。”

李钦便起身道,“今你们老爷和你们大爷不在家,我过去见一见他们也罢了。”与弟弟道,“你先吃些点心,歇一歇。”

李锋不乐意了,“一个人吃点心有什么趣。”他跟他哥一道过去招待客人。

李钦带在身边的,不是贴身的小厮,也是侯府里能干的大仆,这些人在花厅里外一站,较秦家这等商贾之家的仆从,不论规矩还是气势,都生生压了一头去。而那些过来拜访的朋友或是生意伙伴,听说这是小舅爷待客,皆心下暗道,真不愧侯府公子,别看年纪不大,这通身的气派,就不是咱们这些土财主能有的!一时不由多了几分郑重。更兼想到秦凤仪这桩亲事,更是人人羡慕,原想着,这侯府当真能许婚,还以为得是个什么破落侯府呢,结果,一瞧人家小舅子,这也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啊!

于是,只要见着小舅爷的,都晓得,人家秦探花这亲事是真正结的好亲!

待秦家那出头风的一家子回来后,李钦把过来的客人都招待完打发走了,连午饭都安排妥当了。叫了狮子楼的席面儿,秦凤仪欢喜的问,“有没有叫狮子头?”

李钦唇角噙着笑,道,“知道你爱吃,一个都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