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顿时一声惨叫,他倒也知道老歹,知小舅子们帮着待客辛苦了,于是,虽然吃不到狮子头,也没有太批评二小舅子。待得收拾好了,用午饭时才见到一人一盅狮子头,秦凤仪眉开眼笑,说二小舅子,“学坏了,竟然戏弄姐夫。”

李钦白白眼,才不理他,低头舀一勺狮子头,却也觉着清香扑鼻,入口甜糯,果然比在京城吃到的味道更好三分。秦凤仪不由又显摆起在太后那里吃过的狮子头来,“不晓得是如何做的,比狮子楼的狮子头更加爽润清香。”

就在太后宫里吃狮子头这事儿吧,秦凤仪都显摆八百回了,李镜都不稀奇搭他这茬了。要钦更是肚子里直翻白眼,李锋一向食不言。独秦老爷秦太太,不要说儿子说八百回,便是儿子说八千回,他俩也捧场哪,无他,他俩的感觉与儿子是一样,以有太后宫里吃饭,这是多么荣光的事啊!简直可以光宗耀祖了有么有!

于是,秦太太就说了,“我儿,那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吃食,如何能与咱们凡间的一个样儿!你哪里晓得太后娘娘的吃食,说不得里面就放了什么咱们凡间没有的龙肝凤胆、仙果奇珍!味儿自然是不同的。”

李钦好悬没呛着,秦老爷却是十分赞同妻子这话,道,“可不是么?我听说太后娘娘、皇帝老爷吃的,都是咱们民间没有的东西。你瞧着也是个狮子头的样儿,实际上,那里头的用料,可没一样是咱们民间能有的。”

秦凤仪到底是真正吃过的太后宫里吃食的人,他还有几分理智几分客观,秦凤仪道,“那不能,狮子头就是猪肉做的,难道,太后宫里的狮子头不是猪肉做的?”

秦太太这便不晓得的,秦老爷却是自认见多识广,道,“我儿,纵是猪,那也不是寻常的狸啊!咱们民间的猪吃些糠料粮食,你知道太后用的是什么猪不?”

“不知道。什么猪?”

秦老爷一本正经,“我听说,太后娘娘和皇帝老爷吃的猪,都不是吃粮食的,那猪,吃的是鹿葺海参、海陆奇珍,这样的猪养起来后,再杀来吃肉,做狮子头。你想,这宫里的狮子头,能与咱家里的一样味儿。”

秦凤仪仔细琢磨了一阵,很认同的点点头,道,“这也有理啊。我小时候上学,班里就有个小胖子,常跟我打架,娘你还记得不?”

“记得,就是姓涂的,他家以前还往咱家扔过匿名信要绑架你,把我吓得,半年没叫你出门。”

“就是那涂胖子,那时候念书,中午都是在学里吃饭,我们吃的都是正常的饭食,他不一样,那小子,每天海参鱼翅燕窝粥,胖的跟个球似的。人天天吃好的,都能长胖。这一个道理啊,要真是叫猪这样天天吃好的,肯定这猪也别有滋味啊。”

李锋直接给他姐夫这理论闹得喷了饭,还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李镜忙叫丫环来给弟弟收拾,李锋笑道,“姐夫,吃饭时你莫说笑话,笑死人。”

“哪里是笑话,这是真的。涂胖子不是我小时上私塾的同窗哪。”

李锋跟着丫环去换衣裳,李镜问,“怎么,还有人绑架过你?”

“都小时候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这事便由秦太太大致与儿媳妇说的,秦太太道,“阿凤小时候生得好,不是婶婶吹牛说狂话,扬州城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孩子,他小时候我一抱出门,唉哟,半条街的人都要过来看,还要抱一抱,我都不敢叫人抱,生怕别人抱着跑了。”

李镜瞧秦凤仪那完美的侧颜一脸,笑道,“倒也有可能。”

“绝对有可能啊。”秦太太道,“阿凤因生得好,小时候就不得闲,只要有人成亲,必然要请他过去做滚床童子。这认识的还好,有些不认识的,托人送礼的也要请咱们阿凤去。”

秦凤仪点点头,道,“我小时候,可是扬州城第一滚床童子。扬州城里有个官媒,姓赵,人都叫她赵媒婆,就因着会奉承我娘,时常来我家送礼,因她与我家关系好,就有许多成亲的人家,托她来我家说,叫我去做滚床童子呢。我十二上还被央着去做这差使,可丢人了。”

李钦故意问,“这有什么丢人呢,这说明姐夫你招人喜欢。”

秦凤仪是个实诚人,便说了,“这成亲,非但有滚床童子,还要有滚床童女,寓意儿女双全。我都十二了,跟个五六岁的奶娃娃要在人家新床上滚两圈,还不丢人?”现在想想,秦凤仪都觉着很丢脸。

李钦憋笑,“是挺丢人的。

秦凤仪听出点儿什么,斜着眼瞥二小舅子一眼,道,“就知道笑话你姐夫。”

李钦道,“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

李钦坐在秦凤仪下首,秦凤仪伸手就敲他脑门一下,李钦这样的谦谦君子,当然,这是李钦在内心深处给自己封的,哪里会料到有人在饭桌上动手啊,还敲他脑门儿。李钦气坏了,秦老爷连忙道,“阿凤,怎么能对小舅爷这样无礼。小舅爷多好啊,这小半天都是小舅爷帮着招待客人,这么懂事的孩子,也只有亲家那样的人品才能教导得出来。

秦老爷对着李钦就是一通夸啊,秦老爷做了多少年生意的,哪怕有程尚书为靠山,秦老爷也得有自己本事才能短短数年内压下这些扬州本地的大盐商,亲自到盐业里分了一杯羹。别看秦老爷在景川侯跟前不是有些紧张的,但李钦年纪不小嘛,秦老爷这一通夸,把李钦脸都给夸红了,直道,”秦婆婆你客气了,你与大姐夫不在家,这都是应当的啊。”

“这份儿应当便是大家气派啊!”秦老爷感慨,然后找出李钦的无数优点,譬如,斯文啊、能干啊、懂礼啊、啥的,总之是从外貌到灵魂,秦老爷这一通夸完,基本上午饭也就吃好了。

第二天,秦老爷这嗓子就哑了,秦凤仪半点儿不同情他爹,道,“这是夸二小舅子夸得。”与二小舅子道,“我爹的医药费你出啊。”

李钦一袖子甩到大姐夫脸上,决心就为了秦老爷夸他那些好话,也不与这人一般见识。

秦凤仪偷乐,想着小舅子怪好骗的,给他爹这老油条哄几句,就害羞了。

第107章 这小子挺不错

其实, 不仅秦老爷嗓子不在舒服,秦太太也是嗓子发干,有些痒, 有些疼。得了, 俩人都累着了。倒不是秦老爷拍二小舅爷的马屁给累着了, 是昨儿俩人在花车上朝着向他们祝贺的百姓们喊话给累着了。用秦凤仪与李镜的话说,“我爹我娘没经过这些事儿,他俩又实诚, 别人都朝咱们喊话,就要回人家, 铁打的嗓子也经不住这样喊啊, 昨儿只顾得高兴了,忘了这茬, 昨儿就该开些枇杷膏吃的, 不然,了不会病了。”没法子, 请大夫来开方子看病吧。

请的还是秦凤仪最不喜欢的许大夫,秦凤仪是想换个大夫请的, 奈何他爹他娘就信这许大夫。秦凤仪待许大夫甭提多客气了, 一口一个许爷爷。许大夫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神仙样,笑道,“探花郎客气了。”过去给秦家夫妇诊治,无非就是心绪过喜、有些上火。许大夫给开了汤药,叫按剂服用, 饮食上忌荤腥。

待许大夫开完药,秦凤仪略看一看方子,请许大夫出去用茶,亲自陪着说了会儿话,奉上红封,客客气气的把人送了出去。

许大夫回家还说呢,“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哪,探花郎四年前那不知好歹劲我还历历在目呢,一转眼,就这样的出息了。”

许太太道,“瞧你说的,不出息能做探花郎。”

此不过小节,便是李镜看秦凤仪待大夫客气,也是想着他大概是心忧二老生病之故,断相不到是秦凤仪仍记着当年被许大夫整,吃好几天苦药的事,秦凤仪现下还记着哪。

秦老爷秦太太一病,铺子里的事就得暂缓,好在,俩人只是小病。只是不能跟儿子一道去府衙吃酒啥的,未够遗憾了。

秦老爷很喜欢二小舅爷李钦,也喜欢三小舅爷李锋,觉着俩孩子都很好,与他们道,“只管跟你们姐夫去,只是你们年纪尚小,酒不要多吃。咱们这里虽是乡下地方,也自有一番热闹。也看着你们姐夫些,莫叫他吃醉才好。”又叮嘱儿子,“要照顾二位小舅爷。”让三人只管去府衙赴宴。

李镜也自有一番话说与他们,这样的场合,李镜本想着是不去的,秦凤仪道,“你也一道去,跟知府太太说说话,知府太太也很不错,你们一准儿有话说。”

李镜道,“咱们还没成亲,我这样应酬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去吧去吧。我早想成亲了,不是吉日得八月么。说来,京城的大师们会不会算啊,看算的这个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给诌到八月去了。”秦凤仪又抱怨了一回成亲日子太晚,让李镜一道去。于是,秦凤仪就带着媳妇、俩小舅子过去府衙赴宴了。秦老爷秦太太在家里喝药吃素,甭提多郁闷了,秦老爷道,“看生没有这福,正风光的时候,硬是给病了。不然,今儿跟儿子一道去,多体面啊。”

“是啊,以往都是过去府衙,给知府太太请安奉承,这回可是人家请咱,正经来往。”秦太太亦是憾事。

李镜与秦凤仪都要出门了,忽想起一事,道,“这给叔叔婶婶请大夫看病,我险忘了,有没有给巡抚总督那里打发人送帖子。”

“送啥帖子?”秦凤仪不明白了。

这就是出身的好处了,李镜出身侯府,对于这些官场往来的门道一清二楚。她道,“咱们今儿为何去府衙赴宴,你可是扬州府学出去的举人,在京城中的探花。便是寻常进士,也该打发人拿着帖子去巡抚总督那里问一问,看二位大人何时有空,你好过去请安。”

秦凤仪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你不回来则罢了,既回来了,又是探花郎,如何能不走动。”

这些事,听媳妇的总是没差,秦凤仪连忙打发家里管事拿着帖子去两处衙门送帖子,问一问人家府上,倘二位大人没空他便在家里磕头,若是有空,他就过去磕头。当然,话是这样说,其实也就是请安问好的恭敬意思。

交待完这个,一行人方往知府衙门去了。

接下来,还有露脸的事呢。章知府想着,秦探花难得回来,此次回乡,估计秦家就是把手里的生意处理了,然后,秦凤仪就得回京城翰林院赴任了。故而,章知府想着,可是得好生利用这机会,请着秦凤仪过去府学给府学生讲讲课啥的。

秦凤仪自然应了,只是他想着,家里爹娘这病着,何况也得看看巡抚衙门、总督衙门是怎么回的帖子,秦凤仪便把日子定在了后天。

待一行人自知府衙门赴宴回家,两家都给了回帖,说是让探花郎只管过去,还说了,探花郎名登金榜,完全是是给扬州争了光啊!秦凤仪不由感慨,“真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与李镜道,“以前我家就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就是巡抚大人家的大管事,我爹都得客客气气的去交往。”

李镜笑,“就是如今咱们做了探花,待人也是要客气些的好。叔叔又不是去低三下四,为人当有风骨。应该说,以前是碍于身份,如何是咱们的风度。”

秦凤仪唏嘘了一回,笑,“也是这个理。”

秦凤仪想着,两家都是上午过去,这自然是先去总督府,再去巡抚大人那里。当时鹿鸣宴的时候,秦凤仪秋闱的名次不高,但这小子后台过硬,岳父是景川侯、师傅是方阁老,这二位大人的见识可不是扬州那些无知的土财主们,先时硬想着景川侯府是什么没落侯府才叫秦凤仪攀上的这门亲。这二人官至一方大员,皆知景川侯府的显赫。方阁老那更不必说,这是自内阁首辅退下来的老大人了。瞧瞧人家这眼光,四年就把个纨绔子弟调理成了一甲探花。

秦凤仪过府请安,其实,便他探花功名,如今往翰林无非就是七品官儿罢了,就这官阶,真不一定能见得着二位大员。不过,这毕竟是新科探花,何况,还是这样的雄厚背景的探花,二人皆是见他一见,温和的说了不少勉励的话。秦凤仪也认真的谢过二位大人的栽培,方恭恭敬敬的告辞了。

此次京城春闱,国朝大典,最出风头的就是扬州府了。一状元一探花,这探花还好,算是撞大运撞来的,但,状元之事,方阁老可是没少受国子监的埋怨,皆因方阁老回家,方悦在老家秋闱,便算是扬州地方上的举子了。可要知道,方悦当初考秀才可是在京城考的。结果,方悦一朝金榜题名,竟然便宜了扬州府。

你说把国子监郁闷的,没少到方家叨叨,当初方悦就该去京城秋闱啥的,或者秋闱之后也可以来国子监挂个名儿啥的。心里把个扬州的这些地方官,还有巡抚、总督啥的羡慕的要命,无他,这都是政绩啊!像方悦秦凤仪这皆是扬州学子,如扬州章知府、连带着巡抚大人、总督大人,待吏部考评,文教这一块,便是上上评的。

这也是章知府为什么要请秦凤仪去府学讲学的原因所在,府学有了成绩,都是他的政绩啊。

对于此次府学讲学,李镜颇是重视让秦凤仪好生准备演讲稿,秦凤仪颇是自信,“这个哪里用准备,又不是讲学问,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秦凤仪又道,“阿镜,明儿你换了男装与我一道去,俩小舅子也与我同去。”

李钦不解,“我们去做什么?”

“真是笨,这都不晓得。过去给我叫好。”秦凤仪道,“你们不晓得,府学里许多人呆的很,要是我讲到兴头,没人鼓掌叫好,多扫兴。你俩就是去带头叫好的。”想着俩小舅子也不是多灵光的人,问他俩,“叫好鼓掌会不?”

李钦李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钦一想就觉丢人,起身道,“那是府学,又不是茶馆,自然要安静些才好,哪里有你说的那样的。倒成茶点听书的了。我不去,你别叫我。”

秦凤仪硬是揪着李钦的耳朵把人揪回来了,强制性的将人按下,道,“你不去谁去!要紧时修一点儿不顶用,还是我亲小舅子不!”秦凤仪道,“你看看阿锋,多乖,多听话!”眼风一扫,李锋在船上就见识过大姐夫怎么打击他二哥的,李锋原也想走人的,结果,看他二哥被揪耳朵揪回来,屁股挪挪又坐下了,没敢动!

秦凤仪与李钦道,“你要是不去,以后咱们啥都不要提了,我不认识你这种没义气的!”

李钦给秦凤仪打击了一路,现也学精明了些,知道这是秦凤仪地盘儿。李钦道,“我不是不想去,我是一想到那肉麻事就做不出来。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李锋在一畔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直说自己腼腆。

秦凤仪极有法子,说他俩,“腼腆不要紧,多练练就行了。”于是,为了自己第二日的讲演,秦凤仪硬是监督着俩小舅子练了半日的鼓掌叫好,直到他俩练得纯熟了,才放他俩自去。

秦凤仪甭看学问不怎么样,扬州消息不若京城灵通,至今如扬州知府、巡抚、总督这三巨头,都不晓得秦凤仪是如何由会试最后一名一跃为殿试三鼎甲的。这事儿,大家都好奇,只是,都不好问。其实,就秦凤仪那嘴,只要他们问,秦凤仪还不得显摆一回啊。

秦凤仪学问远不到三鼎甲的档次,但他讲演的功力,估计就是状元榜眼加起来,也没秦凤仪这种吹牛的本领。也不全是吹牛,人家秦凤仪的确就是在短短四年间由纨绔考入了三鼎甲。秦凤仪也不讲文章,他长处不在文章上。他的长处在于,他很会分享学习的经验。

而且,秦凤仪是个话痨,嘴皮子俐落,那说起话来,真是妙趣横生,开始这些书呆子们还拘谨着。有李钦李锋这俩在秦凤仪监督下练了一个时辰“鼓掌叫好起哄”的带着,一时场上气氛那叫个热烈。原本预备只讲一个时辰的,结果,学子们忒热闹,秦凤仪足足讲了两个时辰。那种天生的谈吐与挥洒,便是章知府都觉着,这小子挺不错。

第108章 喵~

秦凤仪那种站在讲堂上的风采, 因着是探花亲自过来讲演,时下讲课的屋子都比较小,府学的山长就把演讲的地方安排在了府学的蹴鞠场上, 搭了个花棚, 也很喜庆很热闹。

原本章知府还担心秦凤仪没经验, 讲不好啥的,结果,秦凤仪简直对于一切出风头的事都擅长的了不得。想也知道啊, 这小子自小在扬州女娘们的倾慕中成长的,成天一出门, 便有大批的女娘们争相看他, 他都给人看习惯了。像这种场合,府学才多少人哪, 能来的不过几百人, 连天街夸官的场合都经历过了,秦凤仪啥没见过啊。

用秦凤仪的话说, 在京城长了大见识开了大眼界的。

而且,他天生一幅好嗓子, 足足讲演了两个时辰, 中午还不去外头吃酒席啥的,就在府学与学子们一道吃饭。唉哟,那个气氛就甭提了。秦凤仪吃过午饭告辞时,学子们都送出他老远。

待得辞了众学子,秦凤仪还说呢, “男人就是不如女人,你看女娘们,有许多都是送我到家门口的。”

章知府听这话险没噎着。

这给府学讲演完毕,官方这边也没什么安排了,章知府问秦凤仪接下来还有什么事,秦凤仪道,“我这里没什么,就是带着媳妇、小舅子们逛一逛扬州城,再找赵才子吃回酒。就是我爹那里,店铺里的事,还有盐引的事,都要转给别人了。”

秦凤仪笑,“这做官自是体面,就是不能发财了。”

章知府好笑,“没听过那句话么,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怎么,你家还缺银子花了?”

“那倒没有,就是感慨一下。”秦凤仪笑嘻嘻地,与章知府说着话,待到路口,俩人便分开了,章知府要回府衙,秦凤仪则要回家去了。

这一到家,李镜先打发人去请了许大夫来,给俩弟弟开些润喉的药。

秦凤仪也挺关心小舅子们,问他们喉咙觉着如何,李钦还嘴硬,“没事没事,我觉着一点事没有,大姐姐这是关心则乱。”

李锋是个实在的,道,“我觉着有点热热的。”

秦凤仪道,“你俩可真实诚,开始喊两声就行啦,咋喊得这么认真啊。”再一想,感慨道,“也难怪啦,定是我讲得太好,听入迷了吧。

李钦撇撇嘴,觉着此人简直狂得没了边儿,一点儿不懂谦逊二字如何写。李锋一向有话实说的,李锋点头,赞道,“姐夫,你说的可真好。就开始我是为了捧场拍的巴掌,后来都是你讲的太好了,我手心都拍红了。”

李钦:唉哟唉哟,怎么三弟也这么会拍马屁了。

秦凤仪捉起李锋的手心,看果然有些红,给他吹了吹,李锋笑着缩回手去,道,“并不疼。”

李钦瞥一眼,秦凤仪也给他瞧,李钦连忙道,“快别介了,阿锋小,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可别这样肉麻啊。”

秦凤仪狂笑三声,“在我跟前还敢充一把年纪。”结果一看,李钦手心正常,秦凤仪立道,“果然没有认真听姐夫的讲演,对不对?”

李钦撇嘴,“你以为都像阿锋似的啊。”他都说不要看了嘛,非要看,看后还嫌别人没拍肿了手,有这样的人嘛!

一时待许大夫来了,秦凤仪还指了李钦道,“多给这小子开些苦药。”

李钦气得别过脸,不想在人家老大夫面前丢脸,心下却觉着,他怎么有这种不正常的姐夫啊!许大夫笑道,“人家好好儿的,这样的懂礼,干嘛要给人家公子开苦药。”

秦凤仪哼唧道,“看来许爷爷你是专给我一人开苦药啊。”

许大夫笑,“那不过是个玩笑。”

秦凤仪才不信,待给俩小舅子开了些枇杷露吃,秦凤仪又请许大夫去给父母诊了诊,俩人本就是说话说多了的缘故,身子并无大碍,今吃了两日药,明显见好。许大夫便让他们将药停了,平日间多喝水,再不要过度用嗓了。

待许大夫辞了去,秦老爷就开始着手处理手中生意之事,他早有盘算,而且,这些年生意兴旺,并不是生意不好才转出去,而是儿子中了探花,家中改换门庭,这才要转手生意。何况又是盐业,在家躺着就能把银子赚了的生意。

秦老爷出去忙生意上的事,秦凤仪待方灏找上门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唉哟,看我,这两天忙昏了头,忘了孙兄还托我给阿洙妹妹捎了书信来了哪。”

方灏知道秦凤仪就是这么个粗心性子,况,要与这人认真生气,就等着气死好了,方灏道,“亏得我过来了,要是我不来,你还不得再把信给我带回京城去。”

秦凤仪哈哈直笑,“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问方灏,“我今儿上午讲演,你去看没?”

“没。”方灏道。

秦凤仪遗憾的哟,直道,“你怎么没去呀,多可惜啊,你不知道我讲的多精彩。”

“怎么会没去,看到了,那骚包样,这去了回京城,愈发得在‘骚包’前头加个更字了。”方灏笑道,“我猜你这两天就得忙,怕是过来你也没空。听说你与阿悦哥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咱们府学里可是很为你们贺了一回。现下提起扬州府学,人人脸上有光。

方灏与秦凤仪是自小的交情,说话也直接,道,“阿悦哥中状元我不稀奇,倒是你,会试时看你得了个孙山,我还替你担心了好长时间,如何突然殿试就中探花了?”

秦凤仪扬着下巴,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这就是我的实力,我的才学啊!”

“你狗屁实力,你那文章,我都看了,比阿悦哥和榜眼的差一大截,前十里,就你的最差。”春闱前十的文章素来都是大热门。

秦凤仪道,“我文章虽略差些,可我有时运啊。殿试时陛下巡场,就看中了我的文章,亲自点我做的探花。”

方灏颇是不可思议,他不愧是秦凤仪的发小,很是怀疑的问,“你不是仗着脸好看迷惑了陛下吧?”

“什么叫迷惑啊!”秦凤仪急急的指着自己脸道,“知道做探花什么最要紧不?就得长得好!要不,怎么叫探花呢!你想想,这一届的进士,还能有比我更好看的?你知道天街夸官时有多少人出来看我不?”

方灏忍笑,“别说这一届,我算着,自太|祖开国以来,也没你这么俊的探花啊。”

“那是!”秦凤仪洋洋得意,一脸欠扁的摆摆手,“你羡慕羡慕也便罢了,想达到我这境界是不可能的啦。”

方灏很是恶心了一回,问了秦凤仪他们在帝都的事,方灏道,“我还有事跟你打听呢,孙家表兄如何了,听说他也中了,只是在三榜,落入了同进士一流。”

“同进士也没关系啊,一样可以做官,只是以后做大官时可能有些妨碍。”秦凤仪道,“去岁他们刚到京城时,我就想说,阿悦哥劝我不要说这些话,毕竟那会儿正是要紧读书时候,弄些个琐事出来反乱心境。诶,你家怎么回事啊,孙兄上京城念书,怎么倒是你舅妈陪着去,没让阿洙妹妹过去。”

方灏叹道,“我舅妈那人,什么都要她来,只怕阿洙照顾不好表兄。结果,这去了还不是住到大祖父那里,也不知她去做什么。家时又不是没有下人,难道还用阿洙铺床叠被,洗衣做饭。为这个还闹了一回气,她非要去,阿洙就回娘家了。你们什么什么去京城,与我说一声,我要送阿洙过去的。”

秦凤仪自然应下,方灏又问起孙表兄在京城没乱搞男女关系啥的话,当然,这是私下说的。秦凤仪道,“你那表哥,精得跟猴儿似的,在方家住着,能干那事儿。”

“我听说京城流行榜下捉婿,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倒是我被十七八家子哄抢,你就把我抢得,可是叫我晕头转向。”秦凤仪臭美了一回。

方灏笑,“你少吹牛,你对李家姑娘这好几年心意也没变过,就是别家抢也是白抢啊。”

“那是!”秦凤仪又跟方灏讲了一回怎么被严大将军家请去,又如何被他媳妇抢回去的事。秦凤仪竖着大拇指道,“阿灏,真不是吹的,我媳妇那功夫,一般二般的人比不了!”

方灏忍笑,“那你可有福了,以后你要哪里得罪了弟妹,立刻给你顿好打。”

“看这说的,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天一样的男人,能叫女人收拾了。”秦凤仪一脸得瑟地,“不是我说,媳妇在我跟前,就跟只小猫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喵喵地。”

与方灏也是时久未见,秦凤仪留方灏晚上吃饭,说起在京城的事情来,也打听了不少扬州的事。当然,待方灏告辞,秦凤仪不忘把孙耀祖托他捎回来的东西给方灏一并带走。回头又交待揽月,把老阮托他带回的给小秀儿的东西,给小秀儿送家去。

结果,没等他送,小秀儿带着她爹她婆婆上门了,她家住在乡下地方,消息不灵通,这是听说秦凤仪回乡的事,特意过来打听。

秦凤仪与小秀儿也是多年未见啊,一见面就是,“哈哈哈,小秀儿,你咋这么胖啦~”

小秀儿白他一眼,却还是那幅娇声脆语的爽俐性子,道,“听说你做了探花老爷,说话也没见有探花老爷的知礼。”

李菜头已是过去谄媚的给秦凤仪请安,秦凤仪一向不待见李菜头,摆摆手道,“你来做什么,小秀儿和阮大娘就行啦。”

李菜头现下也是进士老爷的岳丈啦,身上穿着绸子衣裳,笑嘻嘻的,“我主要负责赶车。”

秦凤仪还想多与小秀儿打趣两句,屋里已传出话来,道,“太太请阮太太、阮大奶奶进去说话。”

秦凤仪一想,小秀儿阮太太是女眷,的确该他娘招待的,不过,他又不爱跟李菜头说话,他也便跟着一道过去了。秦凤仪的亲事,早传的满城皆知。阮家婆媳进得内宅,就见一位眉眼端庄的大家闺秀与秦太太坐在上首,秦太太自不消说,圆圆润润的富家太太一个,但李镜的气派,却是阮家婆媳平生仅见,李镜并不如何肃穆,说话还是有说有笑,但不知为何,只要在她跟前,阮氏婆媳就不由多了许多恭敬。

秦凤仪还给这婆媳二人介绍,“这是我娘,小秀儿认得的。这是我媳妇,你们都应该听说过,不过,还是头一回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