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贵妃等人连带两位皇子妃自然也知晓大公主有孕之事,亦是有所准备。裴太后命宫人代为收了,笑道,“这孩子,又头一回有孕,我让她在屋里歇着,多休息,好生养胎。待她醒了,再让她到你们各宫道谢。”

平皇后笑道,“切莫如此。大公主一样是我的女儿,咱们哪个不是看她长大的,她现在正当休养,若因这个劳累着了,岂不叫咱们心疼。”

裴贵妃等人亦称是,各种说起大公主安胎的重要性来。

平皇后私下还与裴太后说了一声大驸马的事,平皇后笑道,“我瞧着,陛下的口气已是松动了。大公主有孕,不好不知会恭侯府一声。介时再叫大驸马进宫,给陛下磕几个头,请过安,也就好了。”

裴太后叹,“这几年,我独不放心的就是大公主。如今她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也便顺畅了。”

平皇后亦知大公主不是很喜欢驸马,且驸马自己也不争气,成亲没多久,就搞出庶子来,不要说大公主,就是平皇后也不喜其为人。更不必说抚养大公主长大的裴太后了,便是景安帝,心下亦不见得多喜欢这个大女婿。只是,嫁都嫁了,自然是盼着大公子日子平顺的。如今有个孩子,以后也有个盼头。

平皇后安慰道,“这有了孩子,小夫妻俩也就能过到一处去了,待日子长了,自然和睦。”

裴太后道,“只盼应了你这话才好。”

平皇后又说了不少宽慰的话,因大公主这样的喜事,又是赶在年下,恭侯府也要参加宫宴了,平皇后就与恭侯夫人说了一声,恭侯夫人一听,更是欢喜非常。想着乖孙子委实旺家,儿子刚当差不谨得罪了陛下,乖孙子这一来,陛下就是看着亲外孙的面儿,也得对外孙他爹宽厚些个才是。恭侯夫人喜的不得了,还特意请求面见了大公主,大公主却是没见她。

恭侯夫人虽然在媳妇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可想着,媳妇怀得,还不是她柳家的亲骨肉。恭侯夫人还在裴太后这里说呢,“大公主兴许是有些累了,待明日,臣妇再过来给大公主请安。”

裴太后笑道,“初有身孕的人,总是这样那样的不适。”

恭侯夫人告退了去,回家一说这大好消息,全家上下没有不高兴的,除了大驸马。大驸马一想,好有小一年没同公主那啥过了,哪里来的孩子呀。大驸马立刻就知道自己头上绿了,见家里这里里外外的这一派喜悦,大驸马越发觉着自己头上一片惨绿。

不得不说,寻常的男人很难忍受这样的屈辱。

大驸马就是其中的一个。

大驸马当时就把这事与家里说了,恭侯夫妻一听,俱都傻眼。他们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孩子不是儿子的啊!

这事要怎么破?

恭侯府商量了好几日,还考虑到了大公主特殊的政治身份。这要是个女孩儿,咱们帮她养了,做咱们柳家嫡长孙女,倒也能忍。可倘要是个儿子,不知谁家的野种,又是公主所出,以后可是要袭爵的啊!

再者,这事也忒TND屈辱了!

恭侯府商量来商量去,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年下应酬多,大驸马出去喝闷酒,把事给说出去了。事情原是这样,大公主有妊之喜,皇家有喜事素来是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的,而且,年下每天都有宫宴,故而,亲贵大臣一时间都知晓了大公主有妊之事。

不少人还暗地里说大驸马好运道,大公主虽然生母早逝,母家亦是寻常,也没什么权利,但她与皇帝陛下同一天的生辰,皇帝陛下与太后娘娘待大公主都不错。今大公主有孕,先时大驸马那事,自然也就要揭过去了。

于是,狐朋狗友的一并恭喜了大驸马一回,恭喜大驸马要做父亲了。

大驸马不晓得是喝多还是没喝多,还是想到这些年与公主日子过得委实不顺心,虽则他不该早早的弄出庶子来,可有都有了,也是他的骨肉。再想到前些天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姓秦的媳妇与大皇子的事,就被大公主的女官打肿脸。大驸马真心觉着,这活王八谁愿意当谁当,反正,他是不当了!大驸马当下便借着三分酒意说了,“还不知是谁的爹,与我有何相干!”

靠!

京城里都是什么人哪!

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大驸马这话一出,没几天就传宫里去了。

景川侯府因着过年事忙,家里添了长孙,且他家与恭侯府一向极少来往,故而,这消息便慢了些。待初八开印,景川侯府才闻得消息。

李镜知道的就更晚了一些,不过,她是晓得大公主有孕之喜的。因李镜与大公主一向交好,李镜还准备了不少滋补药材,准备大公主回府后给大公主送去,李镜道,“有个孩子,终归是好的。”

结果,李镜是去娘家看望小侄子时,听大嫂子说起大公主之事方晓得的,李镜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崔氏低声道,“原我也不信,可你大哥说,御史已经上本了,说大公主私德不检。而且,听说这事是大驸马自己说的,要真是大驸马的孩子,怕是恭侯府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

李镜脸色都变了,不要说在皇室,就是在寻常人家,家族中有这样的事,亦是整个家族的丑闻。崔氏知小姑子一向与大公主交好,劝她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大公主毕竟是在太后跟前养大的,听说太后很疼大公主。虽则这事不大好,无非就是训诫两句罢了。”

李镜道,“这样的话,大公主于皇室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崔氏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平平安安的收场,就是福分了。”

崔氏这话,却是实话。

李镜一直在娘家等父亲落衙回家,问过父亲此事。父女俩在书房说话,景川侯府,“陛下这两日身子不适,没有上朝。我看,就是因大公主之事恼怒着了。大公主平日里瞧着,端庄知礼,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镜在娘家这半日功夫已是将大公主之事想通了,先时丈夫还提醒过她,说大公主与张将军定有情义。彼时李镜想着,大公主亲事不顺,张将军也是仪表堂堂,大公主心中有个思慕的人也不为奇,就没再多想。只是未想到,大公主竟然有了身孕。李镜又不是御史,也不是道德家,她自然是要为大公主说话的,李镜道,“大驸马什么样的人,父亲也是知道的。”

“可已经成亲了,难道就因着驸马不好,她就能与他人有私么?”景川侯看向女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来问父亲么?”李镜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大驸马也是,真个烂泥扶不上墙!这样的事,是能往外嚷嚷的事么?不怪大公主看不上他,只要有眼睛的女人,谁能看得上这种男人!”李镜说来也是一肚子气,道,“父亲想一想,要不是大驸马在外乱说,会让陛下这样没有面子吗?父亲见了陛下,可要多劝劝陛下。这要是自己儿子,怎能不为父亲着想?大驸马本身真不是可人疼的人。”

景川侯道,“就你女婿可人疼。”

李镜道,“我相公再也做不出大驸马这样的事。”

景川侯自家闺女亲事趁意,想一想陛下这个女婿,心下很同情陛下。景川侯也是做父亲的人,道,“我知道你与大公主一道长大,情分好。倘是有能劝的余地,我必然会为她说话的。只是,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过些时候再说吧。”

李镜千万拜托父亲一定要为大公主说话后,还去拜托了继母一回,景川侯夫人道,“大公主做出这样的丑事,可如何还能为她求情呢?”

李镜道,“便是名声上不大好听,可太太想一想,她毕竟是陛下的长女。子女有了不是,做父母的自然生气,但,生气归生气,血缘是断不了的。就是陛下一时气头上真的恼了,倘有人这个时候对大公主落井下石,大公主就是现在得不了好,可谁能保证以后陛下会不会心软后悔?到那个时候,说大公主不是的这些人,陛下想起来能有好儿?其实,我虽与大公主交好,可这关咱家什么事呢?更不与我相关,我是为皇后娘娘担心?”

景川侯夫人一听继女这话,却也有些道理。就拿继女来说,当初与秦凤仪这亲事,景川侯夫人极是反对。结果,丈夫为着闺女的心意着想,还不是依了闺女。好在,秦凤仪争气,两人过得不错。景川侯夫人道,“你放心吧,皇后一向和善,断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况,她一向疼大公主的。就是大公主做的事,真是叫人疼她都不知道怎么疼了。”

“谁还没个有错处的时候呢?事情已然如此,就得往宽处想了。”李镜道,“我自然知道皇后娘娘一片慈心,这个时候,咱们都是外人,皇后娘娘却是嫡母。皇后娘娘难啊,处置得轻了,别人得说她偏心公主。处置得重了,大公主又是陛下的亲闺女。这其间轻重,可如何拿捏呢?”

这话,当真是正对景川侯夫人心坎,景川侯夫人道,“谁说不是。我一听这事,就为娘娘发愁。”

李镜轻声道,“恕我直言,大公主的事,终归还是要看陛下心意的。”

“陛下现在不是正恼着大公主的吗?”

“恼归恼,可太太想想,这做父亲的,是与亲闺女近,还是与女婿近呢?”

第159章 大公主事件之挨骂~

李镜当天就叫人把丈夫从翰林院找回来了。

秦凤仪还未听闻此事, 听李镜一说, 秦凤仪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他眨巴下那双大大的桃花眼,一蹦三尺高,拽着媳妇的手絮叨起来, “你看你看!当初我就说他俩必有猫腻,你非说没事!出事了吧!”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李镜拉他坐下, “你稳重些!”

“我还不稳重,稳重的都去生孩子了。”秦凤仪忽然想来, “那张大哥如何了?”

李镜道, “我着人去公主府打听过, 公主近前的女官还有张将军, 都被拘禁起来了。”

“完蛋了!”秦凤仪道, “早也不知道,早知道让张大哥跑路才是。”

“这事他怎么能跑,跑了叫公主怎么办?”

“也是哦, 公主还怀着他儿子呢。”秦凤仪奇怪, “他们咋效率这么高啊, 怎么就有了?等我见着张大哥, 可得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绝招。”他也好想抱儿子的好不好~

李镜拍他手一下,“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张将军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呢?”

“这是怎么说的?大公主明显是看上张大哥了啊。何况, 她与驸马又过不好日子, 既这般, 和离另嫁就是了。”秦凤仪一向看得开,“这俩有没缘分,谁也没法子的。况,如今孩子都有了,总不能叫孩子没有父亲哪。”

“要人都似你这般通情理就好了。”李镜道,“御史台就抓住这事不放,非要陛下重惩大公主。我已托了父亲为大公主说话,陛下偶尔也有宣召你,你要是见着陛下,可要为大公主求情。”

“这是自然的。我又不认得大驸马,何况,他先时还说过咱家的闲话!”秦凤仪道,“以往看陛下眼光不错,怎么给闺女寻这么门亲事。”

秦凤仪想一想,道,“这事得多找些人为大公主说话才成,大公主舅家是做什么的?”

“就是寻常土财主,连个官儿都不是。”

“唉,这大公主又没个亲娘,怪道当初嫁这么个人呢。”秦凤仪一向有主意,道,“过几天就是大朝会,要不,我写个折子递上去?”

“现在先不要写折子,这事,御史也只是擦边角的说一说。你要是把事说实了,岂不是更叫陛下下不来台。”

“这也是啊。”秦凤仪道,“你说,张大哥那人还是挺义气的,当初还帮着跟北蛮人打架来着。你不是说,后来陛下赏了他一把好刀。按理说,陛下对张大哥印象应该不错才是。”

“再好的印象,他与大公主这样,也就只剩下坏的了。”

秦凤仪道,“我去师父那里,请师父帮着说说话,你看可好?”

“要是阁老大人肯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就怕他不想沾这事。”

“不会的,我亲自去说,师父一准儿能应我的。”秦凤仪一向有信心,道,“我就不在家吃饭了。”

李镜送他出门,道,“要是阁老不愿意,也不要勉强。”

“一准儿愿意的。”

秦凤仪过去时,方阁老倒是在家,秦凤仪把这事与方阁老说了,方阁老皱眉,“太不成体统了。”

“现在还说什么体不体统的,都已然如此了。”秦凤仪道,“师父,你与陛下熟,你看,这怎么能劝劝陛下,叫公主和离,与张大哥成亲才好。”

方阁老一听自己心爱的小弟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当下气得两眼一黑,怒道,“混账!你也算读过圣贤书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凤仪看老头儿发这么大脾气,连忙道,“说事就说事,可不许骂人的啊。生什么气呀。”

方阁老气的,直拍桌子道,“你动脑子想想,这事大公主德行有亏,怎么还能助纣为虐!”

秦凤仪给他师父顺气,结果,手被打开了,秦凤仪揉下自己的手,道,“那您说,要怎么着?已是如此了。明显是不能再能大驸马过了,不和离,能怎么着?既是和离,自然要嫁人的。既是要嫁,还不如让公主嫁个可心的。”

方阁老道,“那也不能是这样的奸夫!”

“唉哟,我说您老一向开明,怎么这事儿就想不通了。”秦凤仪劝自家师父,“您也想一想,这事,好吧,现在都说大公主的不是。可您怎么能跟那些没见识的人一样呢?大公主那人,我见过,虽则有些威仪,为人是不错的。可看看大驸马,他与公主成亲才三年,是,先时公主没能怀孕,也没给驸马生过一儿半女,我并不是说公主就对了。不说别人,就说我大舅兄,一样是成亲三年大嫂子无身孕,我大舅兄是找了通房还是纳了小妾啊?这不,年前大嫂子就给他生了个小猴子。可大驸马呢,听说庶子都有俩了,他家就这么缺儿子啊!他娶的可是公主!就这样,他对得住公主吗?”

“就是算驸马有不是,公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叫陛下颜面往哪里放啊。”方阁老道,“皆因大公主行事不谨,令皇家颜面有失。”

“先别说面子的事儿了,先说里子吧。”秦凤仪继续道,“还有大驸马,远的不说,先前我跟我媳妇吵架,就是他在外说我媳妇曾与大皇子议亲,说得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说说,这是人说的话么?大皇子大婚三年都有了,我跟我媳妇也是好几年的情分,现在各自成家,莫须有的事,他说的真的一般。再者,我听说,年前他在户部当差,程尚书都能告到御前去。哪怕不知是他办砸了什么事,可师父一想想,程尚书难道是刚做官的愣头青,好不好的就要找陛下告状的,还不是叫人没法儿不说,人家才去找陛下说的。这样的一个人,原就不堪配公主。公主要是日子过得好,她会找别人吗?”

方阁老道,“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不用找我,你找别人吧。我说不出这些歪理来。”

“找别人就找别人,明儿个我亲自去同陛下说去。”

方阁老道,“你少跟陛下说这些混话,既做了夫妻,自然是一生一世的,没听说陛下赐婚还有和离的道理。”

“哪里就没有了,既是不合适,自然要和离的。”

“自来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莫要作孽。”

“什么叫作孽啊,我这是行善哪。”秦凤仪是打定了主意。

方阁老道,“你根本提都不必提,我与你说,陛下是绝不能答应大公主和离的。”虽然气这弟子没原则,不分是非,方阁老还不忍心他撞墙。

秦凤仪道,“只要陛下还是大公主的亲爹,就必然会为自己闺女考虑。”

“陛下不仅仅是公主的父亲,他还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当为天下表率!”

“就是表率,也没说表率不能心疼闺女吧。”

方阁老说一句,这不肖弟子堵一句,方阁老多年大员,没被谁这样顶过啊。方阁老怒道,“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地?”

“行啦行啦,不找你去跟陛下求情就是。”秦凤仪道,“师父你以前不像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啊,怎么净说这些没人情味儿的话呀。”

“我没人情味儿,你这全都是私心私意。凤仪啊,你如今是朝中大臣,做事前得多加思量才是。”方阁老给这不肖弟子气得不行,还得教导他些大是大非的大道理。

“又不是什么大事,看叫您说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秦凤仪道,“大公主不就是怀了别人的孩子么?是影响边境安危了,还是关系国计民生啊,看你们一个个喊打喊杀的。至于嘛。民间也有很多夫妻不和和离的呢。”

方阁老气的,把秦凤仪赶出去了。

秦凤仪与自家大师兄道,“师兄去劝劝老头儿,看他气得不轻。一把年纪了,还气性这样大。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方大老爷拉了他到一畔,道,“凤仪啊,这要是在小门小户,自然不会如此。但在皇室,皇家自来为天下表率。且不说这事对陛下颜面的伤害,想一想,若大公主与驸马和离,所与奸夫大婚,以后贵女怕要纷纷效仿。若皇室与权贵之家如此,不多时间,怕民间亦会掀起和离另嫁之风,从此之后,礼法安在?”

“师兄你想多了,天下还是以男人主导的,做官的都是咱们男人,若是女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谁就会为了跟风去和离另嫁啊,那不是脑子有问题么。”秦凤仪一向有自己的主张,道,“要我说,是师兄你们想得太多了。”

秦凤仪反是将方大老爷劝了一通,也没在方家留饭,挨顿骂,回家去了。

李镜只要看秦凤仪的气色,就知他这事怕是不大顺利。

好在,秦凤仪回家正赶上家里吃饭,他就一道吃了。秦太太还问他做什么去了,秦凤仪便把大公主的事说了,秦老爷秦太太都惊的说不出话,良久,秦太太方道,“大公主不是与媳妇交好么。哎,这事虽是大公主错在先,阿凤,要是便宜,就是看在媳妇与大公主自小一道长大的情分上,要是能为大公主说话,咱们可不能袖手啊。”

秦老爷也说,“是啊,这做生意就得讲信用讲义气,得有人情味儿。这做官的道理,我不大懂。可这自来做人做事,虽则大公主理亏,这也不算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事已至此,咱们总归要向着近的一方说话的。”

李镜听公婆这样说,心里很是感激。便是秦凤仪亦道,“爹娘,你们比我师父还要明理哪。老头儿今天骂我一顿,还说我不明事理。”

秦老爷笑道,“方阁老是朝中大员,所思所想都是大事。我们是小见识,其实都是私心,这怎能比呢。”

“这本来也就是私事啊。”

第160章 大公主事件之旧事

秦凤仪虽则是挨了方阁老一通骂, 但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吃过晚饭,秦凤仪又往程骆两家跑了一趟,不要求两位大人为大公主说话,秦凤仪道, “大公主自是有错,但她一个妇道人家, 并未杀人放火。现在御史已是闹得不得了,程叔叔(先生)您是当朝重臣, 您的话, 与那些跳蚤样的御史不一样, 您的话, 有份量。若您真要在这个时候说一句重话, 那真就要了大公主的命。逼着陛下处置自己的女儿,除了那些邀名之人,想一想陛下与您的君臣之情, 如何能忍心呢?”

反正好说歹说, 虽则也听了不少对大公主的批评之声, 还有, 程尚书、骆掌院也不可避免的说了秦凤仪一回,认为他不当如此偏颇大公主。驸马故然有不好的地方, 但大公主与人有私更是不对。秦凤仪这明显偏帮大公主。甭管俩人怎么说, 秦凤仪吸取了在方阁老那里的经验, 并不还嘴, 还做出一幅乖样乖乖听着。听说了把拜托的事千求万拜的求俩人应了,秦凤仪这才告辞回家。

秦凤仪入夜方回到家里,这大正月的,天儿还冷,李镜摸摸他的脸,入手冰凉,很是心疼,“说叫你坐车,就是不听。这时候骑马,要吹坏身子的。”

“坐车气闷。再说,也不冷,我身上穿的厚,就是脸有些冰。”秦凤仪与媳妇道,“程叔叔和骆先生都答应我,当朝不会对此事说什么。我本想着再往郦家走一趟,可想想快宵禁了,就先回来了。明儿一早你早些叫我起床,我早些过去。”

李镜吩咐侍女去厨下要一盅红糖生姜水,便将侍女们打发下去了,塞给丈夫个手炉叫丈夫暖着手,道,“只要陛下称病不朝,谅那些御史也没什么法子。”

“除了御史,还有卢老头儿那样的老古板哪,他可是位在内阁的。回来的路上我想了,要想把这事办成,必然咱们得联系亲朋好友,这时候叫他们为大公主说话不容易,但,不说话总成吧。”秦凤仪坐在薰笼上,抱着手炉道,“大公主和张大哥也是,不早说一声。他们要是早说一声,咱们也能有个准备。”

“大公主以前又没生育过,怕是她自己也不晓得。”

“怎么会?我听说,凡怀孩子的女人,都会哇啊哇的吐酸水。而且,皇室三天一次平安脉,也真奇了,以前御医就没诊出来。”

李镜沉吟半晌,低声道,“这次,大公主怕是定要和离的。”

秦凤仪拉媳妇一道坐熏笼上,“我就是这个不明白,陛下并不是难说话的人,况,陛下对我这个外臣都这样好,待儿女自然更是不差的。大公主又与陛下生在同一天,在太后宫里我见过大公主一次,大公主在太后宫,倒比大皇子和六皇子更敢说话的。她若一定要和离,好生与陛下说,大驸马又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陛下能不为她想法子么?她这么一闹。大家都被动了。”

“你不知道,大公主这桩亲事,牵涉颇多,要是和离,千难万难。”

“恭侯府不就是个侯爵府第么,我听说,他家还不如岳父家呢。岳父是世袭罔替的侯爵,恭侯府的爵位是要逐代递减的,到大驸马袭爵的时候,怕就剩个伯了。他家也没什么高官,到底有什么要紧牵涉?”

李镜道,“这事我也是很大时才知道。大公主的生母德妃娘娘,出身恭侯府。”

“咦,大公主与恭侯府,还是甥舅之亲?不对,你不说他外家是土财主么?”

“别插嘴,听我说。”李镜道,“大公主的生母德妃原是恭侯府的婢女。”

秦凤仪不插嘴哪里忍得住,他立刻道,“就是德妃是恭侯府的婢女,陛下也犯不着把闺女嫁给恭侯府吧。”

“你到底还听不听?”

“说说说。”

侍女端来红糖姜水,李镜让丈夫慢慢喝着,她与丈夫说起皇帝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李镜道,“我自小给大公主做伴读,要说皇子公主,都是年长方才议亲,起码要过了及茾礼的。大公主这桩亲事,却是自小定下的。大公主一向要强,小时候懵懵懂懂的不懂事,待得大些,我与她还悄悄见过大驸马,那时大公主就不大喜欢大驸马,不愿意下嫁。可这亲事,又是早定的。我是同祖母打听,才打听出些许缘故来。这就要往陛下尚未登基时说起,陛下在先帝诸子中排行第八,那时,陛下还只是皇子,十五岁时,先帝为陛下指了柳氏女为正妃。而大公主的生母,就是柳王妃的陪嫁婢女,据说,德妃娘娘是伴柳王妃自小一道长大的,后来又做了柳王妃的陪嫁。柳王妃在陛下登基前就病逝了,德妃为陛下所纳,原只是个庶妃,陛下难忘柳王妃,在登基时,将这位庶妃破格册为四妃之一的德妃,那时候,裴贵妃都还未入宫。平皇后之下,便是德妃了。德妃后日誔下一女,便是大公主了。德妃娘娘在大公主三岁时便病逝了,大公主由此养在了太后宫里。大皇子六岁要启蒙念书,挑选伴读,大驸马年纪相当,也被召入宫内。陛下见到大驸马,这是柳王妃嫡亲的侄子,不禁想到与柳王妃的夫妻情分,心下大为悲痛,便定下了这桩儿女亲事。柳家原只是侍郎府第,并没有爵位。皇后太后娘家,方有公爵爵位,可皇后娘家平郡王府、太后娘家裴国公府,一个王府一个公府,便都辞了外戚之爵。原本外戚之爵也只是个体面,后主一去,这爵位也便不能传了的。柳王妃在陛下登基前病逝,这爵位原是赐不着的。不过,陛下难忘柳王妃,便破例赐了柳家恭侯一爵,还允他家传承四代。这便是柳家爵位的由来。”

“你想想,德妃自小是恭侯府的婢女,这原就有主仆之恩。她又是柳王妃身边的旧人,德妃并非因宠而得的妃位,皆是柳王妃的一点余泽。陛下又是念及柳王妃,才指下的这桩亲事。倘是陛下能私下同意和离,当初就不会让大公主下嫁了。”李镜道,“只是,大公主这事如今也难办。她把大家弄了个措手不及。”

秦凤仪一面听着媳妇说皇家往事,一面滋溜滋溜的喝了一碗红糖姜水,然后,整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了。秦凤仪顶着一张艳压桃李的脸道,“不对呀,你不是与我说,陛下与平皇后恩爱的了不得,一见钟情么?”

“陛下是多情天子,钟情了好几回,难道不成?”

“成成,这有什么不成的。”秦凤仪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平皇后算是继室啊。”

“在外可不能这样说,柳王妃去的太早,并未被册立皇后,平皇后自然便是元后了。”李镜脸孔端正,不过,她亦是个八卦的,悄声道,“不过,我听说,皇后娘娘当初进皇子府,也只是侧妃的位份。奈何她命旺,一进门就怀了大皇子。柳王妃身子一直不大好,未曾生育便过逝了。待陛下登基,皇后娘娘又有这样的娘家,自然是直接封了皇后。后来,陕甘之战,陛下重用平家,夺回先帝时失去的陕甘之地,平家更是一举封王,成为我朝第一异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