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把一碗红糖姜水喝完,想了半日道,“我估计,现在陛下脸肯定得肿了。”尔后,秦凤仪感慨,“左脸是叫臣子喷的,右脸是叫大公主打的。”

李镜好悬没笑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放在一畔,道,“你少说这些风凉话,我与大公主这样的交情,你不也说张将军好么,别人能袖手,咱们断不能袖手的,知道不?”

秦凤仪原本也没什么是非观的人,况,他早察觉出大公主与张将军之间的猫腻,故而,大公主这虽然是突然暴出偷人事件,他倒是比大多数人要好些。再者,他一向是个耙耳朵,很是听媳妇的。他媳妇这样拜托他,秦凤仪那颗男子汉之心,甭提多满足了,秦凤仪道,“我晓得!明儿一早我就去郦公府,对了,你也别闲着。明儿你就去瞧一瞧襄永侯夫人,我傍晚再去侯府。也不知张大哥现在在哪儿呢?”

李镜道,“怕是在宗人府关着的吧。”

秦凤仪在京城有些个日子,他对于皇家常识也知道一些,宗人府便是审宗亲之罪的地方。秦凤仪道,“正好,听说管宗人府的是愉老亲王,愉老亲王可有什么喜好没?”

“喜好?”李镜道,“儿子。”

秦凤仪没听大懂,李镜眉梢一挑,交待给丈夫,“愉老亲王年过六旬尚且膝下空空,求子多年也没动静。你去宗人府打听一下张将军的下落,告诉他可一定得撑着。过几天就是十五,上元节,诰命都要进宫请安的,我求祖母带我一道进宫,看能不能见一见大公主,也宽慰她一二。”

秦凤仪道,“张大哥那里不用说他也撑得住,马上就有儿子了,正活的有精神呐。”

“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儿子迷!”

“男人都想要儿子的。”

李镜白他一眼,与秦凤仪道,“你若去宗人府,就往愉老亲王那里拜会一二。愉老亲王膝下无子,一直喜欢年轻后生,你奉承着些个。”

“放心。你给我备份礼,明儿我一并带去。再换几张小额银票,要是张大哥在宗人府关着,我也好打点一二。”

李镜应了,秦凤仪道,“再把我的探花红取几坛子,明儿头晌我去宗人府,下晌去寿王府。”

李镜道,“咱们跟寿王府可不大熟。”先时秦凤仪来京城春闱,说来与寿王府还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

“跟愉王府更不熟。无妨,厚着脸皮去呗。”秦凤仪半点不怵求人,而且,他完全一幅自信的了不得的模样。

李镜思量着,丈夫去跑外头的事,她就要各内眷那里走动一二。如此,李镜也定下了去拜访愉亲王妃与寿王妃,还有长公主之事。

第161章 大公主事件之吃桔子

秦凤仪第二天四更天就起了, 起床后也不吃饭,梳洗好就到郦公府吃早饭去了。秦凤仪与郦公府一向相熟, 大年初一都带着媳妇过来磕头,郦老夫人提起秦凤仪都说这孩子是个厚道的, 郦家上下对秦凤仪评价都不错。秦凤仪这一大早的过来, 郦公爷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

郦老夫人也吓一跳,秦凤仪笑, “过来蹭早饭的。”

看他还是笑嘻嘻地, 郦老夫人也便放心了, 喊他一道坐下吃。郦家是大家族, 不过, 规矩是各成家的都在自己院里用早饭,因为毕竟家里人口多,没的把孩子们都闹腾起来摆那虚排场。故而, 老夫人都让他们在自己屋里用,她与郦公爷自己用饭就是。郦老夫人忙令丫环摆上碗筷,秦凤仪坐下就端起粥碗喝了两口, 郦老夫人笑, “这会儿外头正冷哪。”

“是。”秦凤仪使个眼色,郦老夫人就把侍女都打发了,秦凤仪便说了大公主之事, 秦凤仪道, “别人都能袖手, 我媳妇与大公主自小一道长大的, 若我家也袖手,就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大公主这事,如今也不是什么机密。咱家不是那等酸秀才之家,此时,也不求老公爷和祖母为大公主说话,只是,纵大公主有不是,咱们私下说,过后说,这个时候不好说的。御史已经再说了,咱们平日里随口说一句,于咱们就是随口无心的一句话,若叫些小人听到,得以为是明摆出来的不满,反拉了咱们做大旗。咱们本无心,若陷大公主于死地,恕我直言,这事虽不体面,也不是什么当死的罪过。所以,我过来求一求老公爷,只当坐壁上观,就是大公主的恩人了。”

郦国公这等老辣之人,纵看不上大公主所为,也不会与些清流搅在一处,一面喝粥一面道,“我本武将,也不懂这些个事。”

郦老夫人亦道,“是啊,你放心,咱们都不是多嘴的人,何必在这时候说这些事呢。就是可惜了大公主。”

秦凤仪一派信心满满的模样,“这也不过是事出突然,大家觉着震惊,过了这一阵,京城每日无数新鲜事,谁还记得这一桩呢?再者,便是陛下如今恼怒,可说来——”秦凤仪压低声音,“大公主肚子里的,毕竟是皇家血脉。”

郦国公放下粥碗,道,“阿凤你这张嘴,在外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我就跟您二老说。”秦凤仪夹了个包子,叹道,“有时想想大公主,也可怜。女人日子要是过得好,像祖母您这样,夫妻和睦,儿孙满堂,谁会走到这一步呢?且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没人说,女人一旦行止踏错,就人人喊打。”

郦国公感叹,“可惜当初景川手快,要知阿凤你这般仁义,我说什么也得招你做孙女婿啊。”这位竟然是觉着大公主偷人还情有可原的,这样的傻小子,咋没给自家先遇上哩~

“嘿嘿嘿,虽然您老抬举,可这是万万不能滴,我对我媳妇的忠心与爱意,一万年都不会变。”秦凤仪道。

郦国公夫妻都给他逗笑,郦老夫人还问他吃不吃得惯这饭菜,要不要添别个菜,秦凤仪道,“吃得惯,我可没少在祖母这里蹭吃蹭喝。那会儿刚来京城,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个,哪儿去哪儿嫌,就祖母不嫌我,我每回过来,您都留我吃饭。”

郦老夫人笑道,“那会儿就能瞧出,阿凤你是个一等一的有情义之人。”

秦凤仪眉眼开笑,赞道,“祖母您真是好眼光。”又是把人逗得一乐。

秦凤仪在国公府吃过饭,送老国公上朝,方辞了老夫人去了。他今日还要去宗人府走动一二,结果,倒是在宗人府扑了空。愉老亲王说的,张将军并不在宗人府。

秦凤仪神秘兮兮的同愉老亲王打听,“王爷知道张大哥被关在哪儿不?”

愉老亲王端起茶盏呷一口,道,“你打听这个做甚?”

秦凤仪从旁边果碟里拿了个桔子,一面细致剥了,一面道,“大公主落难,我媳妇担心的很,我自然得帮着打听一二。”

愉老亲王是宗室长辈,大公主之事,是宗室之事,他自不愿外臣插手。愉老亲王于是端起茶盏再吃了一口茶。

话说,要是个长眼的,看人家都两遭端茶送客了,还不麻溜儿的滚啊。看秦探花这俩大桃花眼生得也不小啊,怎么就能个瞎子似的对老王府的端茶送客熟视无睹呢。他非但像个瞎子一般没明白老王爷的意思,他把桔子瓣上的白丝都一条一条的剥干净,把个干干净净的桔子瓣递给愉老亲王,灿然一笑,“王爷,您吃。”

唉哟喂,这可真是戳了老王爷的心坎儿了。

想这愉老亲王,这是先帝嫡亲的弟弟,今上嫡亲的叔叔,一辈子,荣华富贵,样样不缺,唯一样憾事,膝下无子。求子多年无果的愉老亲王,眼瞅都是七十的人了,已是死了求子之心。但,老亲王一辈子无子,便对年轻的孩子格外喜爱。秦凤仪虽则是个瞎子,没啥眼力,但这样神仙玉人一般的相貌,还剥桔子给他吃。榆老亲王一下子便心软了,接了秦探花剥的桔子,放在嘴里,还挺甜。愉老亲王吃过桔子后,也不端茶送客了,与秦凤仪道,“陛下虽则对你另眼相待,但你为臣下,不好对宗室之事多嘴的。”

秦凤仪道,“倘能给大公主个公道,我自然不会多嘴。可我听说,有些个御史叽叽歪歪,尽说大公主的不是。倘没个为大公主张目之人,大公主就太可怜了。况大公主如今是双身子,正当是休养的时候,今朝廷对此事不依不饶,倘大公主有个好歹,叫陛下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再递个桔子瓣上去。

愉老亲王叹道,“这个大公主,往日间瞧着也是个明白的,真不晓得如何做出这种糊涂事。”接过桔子瓣又吃了。

“能为什么,无非是日子过得不顺畅呗。”

“皇家公主,还要怎样顺畅?”愉老亲王肃容道,“既是受万民供养,自然要为万民表率。”

秦凤仪道,“有人管陛下叫圣人,可谁又真是圣人呢。便是孔圣,其家亦有三世出妻之事,况大公主她只是个女人。”

愉老亲王险叫秦凤仪这话给噎着,秦凤仪再递桔子瓣他老人家就不接了,沉了脸道,“那你就去翰林院同你们同窗师长们,好生讲一讲孔家三世出妻的典故。”

秦凤仪直接递到愉老亲王唇畔去,愉老亲王实在受不了这等殷勤,尤其是秦凤仪这张脸,真真是讨老人家的喜欢。愉老亲王便又吃了桔子,秦凤仪道,“他们都是榆木脑袋,我要敢说孔氏三世出妻,以后就甭想在翰林混啦。我跟我们掌院那里求了求情,求他不要在朝中说大公主之事,他应了我。”

愉老亲王没想到秦凤仪已有行动,眉毛一挑,有些意外。秦凤仪道,“其实,除了真正老古板,或者想借此邀名的。像骆掌院,同陛下这些年,哪儿能没有君臣情分呢。抛开这些礼法,要是换了咱们寻常人家,朋友家出了这样的事,若是真心的朋友,必然要去安慰的,哪里有去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呢。我每每想到大公主、想到陛下,都十分心疼。”

愉老亲王道,“你能跑这一趟,可见大公主与你媳妇是真的交情,陛下也没错待了你。”

秦凤仪趁机问,“愉爷爷,您老是有见识的,又掌这宗人府,要依您老看,大公主这事最终当是什么了局?”

愉老亲王叹道,“这于宗室并没有明文规定。只是一样,这样的丑闻,必然得给天下给朝廷一个交待。大公主,怕是位份难保。”

秦凤仪没想到这般严重,不过,他沉吟片刻,道,“位份虽有所削免,大公主能和离这桩亲事,想来她亦是愿意。”

愉老亲王又是念叨,“实不知她如何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秦凤仪再递个桔子瓣,愉老亲王瞟一眼,不接,秦凤仪只好又给他递到嘴边,愉老亲王暗道,这小子得陛下青眼,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秦凤仪继续道,“大公主腹中之子,没事吧?”

愉老亲王正色道,“这样有孽子,能生下来么?”

秦凤仪吓一跳,“不会已经没了吧?”

“那倒没有,毕竟也是一条性命。”愉老亲王道,“这是陛下头一个外孙,就是我,心里也舍不得。只是,这孩子生下来要怎么着呢。生来便为人诟病,这样不名誉的孩子。”

秦凤仪连忙道,“无妨无妨的!我小时候一生下来,我们老家就开发大水,把田地都冲没了,小山都冲垮了一座。我生的不是时候,当时就有人说我克一村子,还有神婆说我是龙王爷座前的童子,要把我扔河里祭龙王爷。我爹娘连夜抱着我划船逃了出去,不然,早没我了。您看,我现在不也好好儿的。越是小时候坎坷的,反越是容易有出息,运道也好。”见愉老亲王的桔瓣吃完,秦凤仪自然的又喂了一瓣,道,“再者,这事别人能说把孩子弄掉的事,您老人家可得拦着啊。您可是宗正,就是管宗族事宜的。便是外头平民百姓犯了死罪,有妇人怀了身孕,也要先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治罪。难不成,皇家反没了这样的仁慈?大公主肚子里的,是皇家血统,不论这孩子是不是不名誉,王爷,您可得保住他啊。您保住了他,待他会说话,定是第一个叫你曾叔祖的,知道您救过他的命,定一辈子孝顺您。”

秦凤仪这口才,硬是把愉老亲王说得湿了眼眶,愉老亲王拭泪道,“不怪陛下对你另眼相待,果然是个有情义的。”

秦凤仪喂愉老亲王吃了个桔子,守着老亲王嘀咕了半日,愉老亲王还留他吃午饭,道,“哦,知道,你喜欢吃狮子头,是不是?”

秦凤仪笑眯眯地,“是。一顿能吃仨。”

愉老亲王是在宗人府当差,不过,他老人家自然不会吃宗人府的例饭,他的午饭都是王府送过来的。愉老亲王让人回去吩咐一声,令厨子做了狮子头来,秦凤仪果然能吃仨个,愉老亲王心下高兴,也吃了一整个的狮子头。秦凤仪道,“要是这京城的四喜丸子,我就得劝您少吃些了。我们扬州的狮子头,香而不腻,便是吃一个也无妨。”

秦凤仪同人吃饭一向有眼力,根本不必侍从服侍,给老亲王添汤布菜,就像服侍自家长辈一般,与那些看人眼色的侍女下人完全不一样,举止之间带着那么股子亲热妥帖。秦凤仪一面吃,一面还品评着各样菜式,有一些话老亲王不赞同,但有一些,老亲王倒觉着说得不错。俩人吃过午饭,喝过茶,秦凤仪就服侍着老王爷上了车轿,进宫去了。

把老王爷服侍到宫里去给大公主保胎,秦凤仪又转向了寿王府。

第162章 大公主事件之再吃桔子

寿王府是夫妻二人一道去的。

李镜自小在太后宫里长大, 与皇家宗室中人都是熟的。秦凤仪去宗人府找愉老亲王说情时,李镜就去了愉亲王府给愉亲王妃请安。

愉亲王妃也是一把年纪, 因膝下无儿女,待她们这些小女孩儿素来是极好的。李镜虽则自宫里出来后见愉亲王妃便见得少了, 但只要有机会, 都会同祖母或者是继母过来的。愉亲王妃这把年纪,见过的事多了, 李镜一过来, 她就猜着了些。虽则没把握把大公主这事给平了, 但帮着说几句话, 愉亲王妃还是愿意的。

近中午时, 下人过来说叫厨下加道狮子头,愉亲王妃还说呢,“王爷并不好淮扬菜, 如何叫做扬州的狮子头?”

能到王妃这儿来回话的,也是管事一级的,管事十分机伶, 道, “王爷留秦探花用午饭,说秦探花爱吃狮子头,叫家里加一道。”

愉亲王妃看了李镜一眼, 笑道, “知道了。告诉厨下, 再加几样淮扬小菜, 一并送去。”

管事下去吩咐,李镜笑,“我跟相公就似没头的苍蝇一般,实在不知求谁了。就想着,您老人家与老亲王一向是慈爱的,我过来给您请安。他去了宗人府,一则是给老亲王请安,二则也是为了想问一问张将军如今的居处。”

愉亲王妃悄与李镜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并不在宗人府。”

“便是不在也无妨,倒叫相公白赚老王爷一顿午饭。”

愉亲王妃笑道,“你我是常见的,倒是秦探花,见得不多。都说他是有一无二的好相貌,只是我没见过。”

李镜笑,“我过来还能说是请安,没您的允准,不好贸然带他来。既然您老不弃,明儿我就带他过来,给您请安。”

愉亲王妃笑道,“好啊。我也想见见,能叫你等四年的探花郎,到底生得何种形容。”

李镜笑,“要论相貌,相公要论第二,无人可论第一。”

愉亲王妃听得都心痒痒了,叮嘱李镜,“明儿可一定带他过来,叫我瞧瞧。”

李镜连忙应了。

用过午饭,李镜辞了愉亲王妃。夫妻俩一并往寿王府去,却未能见到寿王殿下,寿王在户部当差,不过,李镜见到了寿王妃。李镜这样的托请,寿王妃道,“虽则大公主有过失,也不是死罪。只是现下两宫正在气头上,贸然提及此事,便是叫两宫不悦。我看情形吧,要是什么时候太后娘娘高兴,我问一问。哎,大公主委实糊涂,只是,又不能看她这样不管。哎,她这事,要如何是好呢?”

李镜轻声道,“现下看,断然是再与驸马过不下去的。”

寿王妃叹口气。

故而,寿王妃这里,虽未直接应承,起码也不是坏消息。

寿王晚上回来,寿王妃还与他说了秦凤仪李镜夫妻过来的事,寿王道,“真是丢人现眼,我出去都不好见人!大公主糊涂,大驸马也是个窝囊废,怎么连个媳妇都笼络不住!”

寿王妃道,“阿镜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不枉与大公主一道长大,她们自幼便好的。”

“既是自幼便好,怎么大公主就没跟她学些降伏男人的本领,我听说,秦探花听她的不成。”

“别说,还真是。”寿王妃笑,“秦探花生得可真好,这孩子,我以前没见过,总听人说相貌多么出众,我一直觉着人们说的夸大了些,这真真正正的一见面,还真不是外头人夸大,当真是生得极好的。”

“那是。”寿王道,“你想想,陛下是何等见识之人,当年殿试时一面之缘,便将他破格提到了探花。他非但长得好,做官做人都不差,陛下也很看重他。”

“的确是个出众的孩子。”寿王妃道,“不是说他与大皇子关系不错么,怎么不去求大皇子?”

“你这话说的。谁会与大皇子关系差啊。”寿王道,“说来也是奇怪,去岁阅兵的差使,听说秦探花跟着大皇子跑前跑后的,很是用心。但自阅兵后,两人反不似从前了。”

寿王忽然想来一事,悄与寿王妃道,“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说与你,你莫往外说去。”

“什么事?”

“这算是去岁的事了。你也知道,年底,大皇子都会赐亲近的人以对联桃符荷包一类,这也是咱们皇家以示亲近的意思。凡是收到这些赏赐的,自然要献上年礼的。大皇子赐了秦探花一份,你猜秦探花怎么着的?”

“快说吧,怎么还卖起关子来!”

寿王似是想笑,与妻子道,“秦探花自己写了份对子,一对桃符,一对荷包回了大皇子。”

寿王妃目瞪口呆,“天哪,秦探花不会是不懂吧?”

“他不懂,景川侯家闺女自小在宫里长大,能不懂?”寿王道。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偶尔听人念叨过一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你莫往外说去。”

“我能往外说这个?”寿王妃道,“这可真是怪了,这对夫妻都是小人儿精,你不知道他俩说话,真是叫人心里暖和。大皇子一向八面玲珑,人人称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了。”寿王道。

寿王妃问,“那我们要不要帮大公主说话啊?”

“一码归一码,皇兄青春正盛,还没到看大皇子脸色过日子的时候。大公主是咱们侄女,不为大公主说话,难道为大驸马说话!混账东西!要不是他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这事也闹不起来!”寿王年轻,性子比较火暴,当下忍不住怒道,“大公主也不是个好的!但凡想半点皇家体面,也不能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寿王与寿王妃八卦了秦凤仪与大皇子一回,秦凤仪回家也同媳妇说呢,“可惜年前把大皇子给得罪了。不然,他惯会做好人,这种大好人,他定愿意的。”

李镜道,“你莫如此说。大皇子向来要站在公理正义那边的,他一向为清流推祟,这回就是求他,他估计也是要大义灭亲的。”

秦凤仪吓一跳,“不会吧,他要杀大公主?”

“不是要杀大公主,不是弄掉大公主的孩子,让大公主继续与驸马过日子。就是让大公主去庙里出家。”李镜说来对大皇子也颇是了解。

秦凤仪不可思议,“他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同父兄妹啊,你、大公主、大皇子,不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皇子要得清流的支持,必然要站在清流这边的。不要说咱家与他关系一般,就是关系好,也不必去求他,必然要碰钉子的。”

秦凤仪问,“其他几个皇子呢?”

“二皇子那就是大皇子的应声虫,二皇子时常的话就是‘大哥说怎么办’,三皇子一向与大皇子不睦,大皇子说东,他必然要说西的。这回,三皇子兴许能帮着大公主说话。四皇子五皇子年纪尚小,都在宫里念书,等闲出不来的。六皇子更小。”李镜道,“前儿我在家拜托了太太帮大公主说话,你说,要不要再去平郡王府一趟?”

秦凤仪道,“后丈母娘好糊弄,郡王妃可不像是个傻的。嗯,平皇后虽是嫡母,却不是亲娘,何况,她上头还有婆婆,与其求她,不如你与祖母进宫时求一求太后。”

“这倒是。”李镜道,“也不知大公主如何了?”

秦凤仪道,“放心吧,明儿我就去找老亲王打听,今儿下午老亲王就进宫去了。我千万拜托他,定要保住公主的孩子,毕竟,孩子没什么错啊。”

李镜感慨道,“你这就是保住了公主的性命啊。”

“看你说的,就是我不求老亲王,陛下也不会对自己亲外孙下手的。我知道陛下那人,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李镜对此话不置可否。

秦凤仪对李镜道,“让大管事明儿坊市一开门儿,就去买一车上上等的桔子。”

“做什么?”

“给愉亲王府送去,原不晓得老亲王喜欢什么,今儿我瞧着,他老人家很喜欢吃桔子。”

李镜忙应了。

第二天,秦凤仪先与媳妇一道去给亲王妃请安,他毕竟是外臣,亲王妃见一见他这有一无二的相貌,夸赞几句,赏他吃了果子点心,便打发他下去了。秦凤仪便去愉老亲王那里打听,愉老亲王见着他挺高兴,见秦凤仪还拎着个篮子,笑道,“怎么,还给我送礼来了?”

秦凤仪笑,“昨儿见王爷喜欢吃桔子,我买了些带来。王爷尝尝,说是我们淮南的桔子。我早上吃了两个,倒觉着不错。”继续给愉老亲王剥桔子,一面神秘兮兮的打听,“王爷,如何了?”

愉老亲王道,“大公主毕竟是陛下的亲闺女,虽则她做出这等丑事,很是对不住陛下。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终归是皇家血脉,陛下亦是心疼的。”

“陛下就是这样的人,既有一国之主的威仪,又不乏人情味儿。”

愉老亲王跟秦凤仪提意见,“我这帮你把事办成了,桔子就剥得不用心啦~”半天还没剥好~

“别急嘛,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个急性子。”秦凤仪道,“再说,王爷您也不是为我办事,就是我不来,王爷您是宗正,迟早得进宫跟陛下说这事。就您,以往我不大了解您,可昨儿一见我就晓得了,与陛下是一样的心善,难道还会说出别样的话来?不过是我耐不住性子,先跑您儿这来,反是叫您使唤了一回。来,吃桔子。”

愉老亲王依旧不接,秦凤仪递到嘴边儿他才肯吃,秦凤仪笑道,“就是我亲爷爷,我也没这样服侍过的。”

“那你这是不孝啊~”

“不是,我亲爷爷在我爹小时候就死了,我没见过。”

愉老亲王:…还会聊天不?

秦凤仪道,“你说,我爷爷多没福啊,他吃了一辈子的辛苦,到死的时候,我家都是穷的不行。其实,我爹发财很早,他自小就跟着行商做小伙计,十六岁就自己跑生意了,开始都是小生意,我出生后,他不放心我娘一个人在家带我,我们在扬州安了家,后来发了财,想想我爷爷,哪怕多活十几年,也能享到我爹的福了。他要是能活到现下,见着我中探花娶媳妇,还不得乐昏过去啊。”

愉老亲王也是一把年纪了,叹道,“要不说,人的命天注定呢。”像他,一辈子啥都不缺,就是无儿女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