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儿子回来,章太太十分高兴。且现下秦凤仪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章太太十分愿意儿子与秦凤仪相交,直接就命人给秦家送了帖子。

秦家回帖子也回的畅快,而且,不必章知府过去秦家,自然是秦凤仪先过去问安的。

秦凤仪听说章知府回京的事,心下也很高兴。他白天没空,得在翰林念书,就傍晚落衙后,反正也没课要上了。许多庶吉士有私事要处理,都是傍晚时间。秦凤仪也是一样,落衙之后回家换身衣裳带着礼物往章家会章大人去了。

秦凤仪高高兴兴的往章家去,路上还遇到了熟人,见到了刑部尚书大人,秦凤仪还说呢,“老大人怎么这会儿才回家啊?”

章尚书笑道,“如今案子多,耽搁了些时候。秦探花这是往哪家去?”

“是一个故交,任满回京,我才知道他回来了,去他家玩儿。”因是春三月的季节,便是傍晚也不觉着冷了。秦凤仪一袭藕合色的春衫,衬着他那神仙一流的相貌,胯下是一玄色骏马,那举止间的神采风流,便是章尚书都心下暗赞了一声。想着秦凤仪虽是靠脸得了陛下青眼,但这孩子委实是生得太好了些。

俩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同一家去。

秦凤仪还稀奇呢,“尚书大人不是回家么,怎么,你也认得章大人?”

章尚书笑,“哪个章大人?”

“章颜章大人啊?”

章尚书的随扈皆是面露笑意,章尚书下了轿,踱步进去,一面走一面道,“如何不认得,章颜章大人就是我生的。”

秦凤仪怪叫一声,连忙抬脚追上,围着章尚书道,“老大人你可真不厚道,看我这半日笑话。”

章尚书笑,“这是哪里的话,那小子在外做官,我也不知好赖,难得有凤仪你这么个公道人跟我说一说。如今看来,他这几年做官还不错。”

秦凤仪觑着章尚书那暗暗自得的侧脸,掖揄道,“您就装吧,真难为您老人家,明明得意章大人做得好官,还装出一幅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来。”

章尚书一乐,带着秦凤仪进去了。

秦凤仪原本与章尚书并不太熟,只是,他先前屡遭刺杀,这案子后来转到刑部,就是章尚书主审。秦凤仪真是半点都没看出来,这么个四方脸的章尚书,竟生有章知府那样俊逸有趣的儿子。

待秦凤仪见到章太太就明白了,章知府相貌完全是肖母啊。

秦凤仪还是头一回来章家,既是跟着章尚书进了内宅,他便也拜见了章老太太、章太太一遭。俩中老年见着秦凤仪十分欢喜,一则秦凤仪是京城名人;二则,就秦凤仪这相貌,只要是雌性,鲜有不爱他的。

秦凤仪见过女眷长辈,章颜就带他去书房说话了。

秦凤仪埋怨道,“大人可真不厚道。”

“我这刚回京城就请你过来说话,哪里不厚道了?”

“你怎么也不说你爹就是章尚书啊。害我在尚书大人跟前丢个丑,我还以为他是来你家串门子哪。”

章颜忍俊不禁,“我也没料到你就这么巧跟我爹走一处了。”

秦凤仪道,“章尚书可狡猾了,他还绕着弯儿的跟我打听你在扬州做官如何,我可是把你一顿夸。”

章颜就不纠正秦凤仪的用词了,“狡猾”什么的,这也是能用来说长辈的么。章颜笑,“那我可得好生谢谢你。”

“谢什么呀,这本就是事实,我在陛下跟前还夸过你哪。”虽然嘴里说着不用谢,秦凤仪也没忘记同章知府表表功。

章颜连忙道,“我这次任满回朝,要等新差使,你可别在陛下跟前夸我了,倒似我找你走关系似的。”

“我都是以前夸的,陛下问我扬州城的事,我说你是个好官,很会为百姓着想。”

章颜在扬州知府任上六年,不敢说兢兢业业,也是没有半点懈怠的,章颜笑,“这都是应当的。在其位,谋其政,那也不过是我的份内之事。”

“现下肯把分内之事做好的能有几人?”秦凤仪很喜欢章颜,俩人久别重逢,章颜虽年长几岁,却一向性子随和,便是出身尚书府之事,秦凤仪要不是今天往章家来,都不能晓得。秦凤仪又是热情性子,二人在一处,说了不少话。傍晚章颜还留秦凤仪吃饭来着。

秦凤仪是陛见时说起章颜这事儿来的,秦凤仪一向实诚,他与景安帝道,“要是我爹是尚书,我早宣扬的半城人都晓得了。章大人可真低调,他一点儿不显摆,要不是遇着章尚书,我还不晓得章大人是章尚书的儿子呢。陛下,您说,怎么有这样低调的人啊。”

秦凤仪感慨了一回,想了想,要是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景安帝听秦凤仪叨叨了一回,说起太后寿辰之事,因是太后六十整寿,四方来贺,介时南夷土人也要过来,景安帝想着,还让秦凤仪接待。

秦凤仪很高兴的应了。

景安帝正在与秦凤仪说话,便有内阁过来禀事,秦凤仪想着退下,景安帝道,“无妨,你等一等,朕一会儿还有事与你说。”

这次来的是工部郑老尚书和吏部尚书,国子监祭酒病久矣,虽则年纪不算老,也就六十出头,但国子监的事也不少,祭酒不能支撑,国子监祭酒自己上了致仕的折子。国子监祭酒的身子实在是不大好了,他家儿子求到吏部尚书那里,想着能不能早些让老父解职,老父有一心愿,就是想回老家住些时日。

这年头,人们讲究孝道。

吏部尚书过来问一问新祭酒的人选,毕竟,就是点了新祭酒,还有新老祭酒的职位交接,也有的忙。

另则就是南夷巡抚的事,郑老尚书身为内阁首辅,想问一问陛下可有想好人选。

景安帝命吏部拟出祭酒人选来,至于南夷巡抚之事,景安帝道,“眼下就是太后千秋,新巡抚的事且不急,待太后千秋之后再说吧。”

至于新祭酒人选,吏部举荐了三人,其中一人便是任满还朝的章颜。

秦凤仪对于祭酒没什么兴趣,他私下悄悄的同景安帝打听,“陛下,得做多少年的官儿,才能做到巡抚啊?”

景安帝笑问他,“怎么,你对南夷巡抚有兴趣?还是你有什么人要举荐?”

“我哪里认识什么人啊。”秦凤仪道,“我倒挺想做的,可巡抚是正三品高官,我现在能成不?”他还挺期待。

“你不是以后想在鸿胪寺当差么,怎么,又想去南夷州做官了?”

“我听朋友说,南夷州美的不得了。”秦凤仪问,“要是巡抚不成,有没有知县出缺,我做个知县也成。”

景安帝看他这半懂不懂的样儿,就知道要官儿了,就是要官儿,也不知要个好的。景安帝道,“你还是等着从翰林散馆后再说吧。”

新祭酒的人选,景安帝又问了几位皇子。

做祭酒,必然得是饱学之士。章颜原是状元出身,学识自然不差,外任风评亦佳,便是一向与大皇子为对头的三皇子,对于章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景安帝近来时常召秦凤仪服侍笔墨,因秦凤仪与章颜相熟,景安帝还提了一句,秦凤仪听后却没什么喜色,反是颇有些欲言又止。景安帝道,“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在景安帝跟前,秦凤仪一向敢说话,秦凤仪道,“也不是别个事,我听说,国子监祭酒都是有学问人做的官儿。章大人自然是有学问的,听说他当年中过状元,不过,我觉着,叫章大人任祭酒,有些可惜了。”

“这话有意思。正四品祭酒,京城高官,有何可惜的?”

“不是说官儿大官儿小。”秦凤仪道,“要是我,我就不愿意做什么祭酒,天天跟书呆子们打交道,有什么意思?我觉着,南夷巡抚这官儿好。”秦凤仪绝对是相中了南夷巡抚这官儿啊!

“嗯,不错。”景安帝道,“巡抚是正三品,比正四品祭酒还要高两阶。”

“都说了不是官高官低的事。”秦凤仪认真道,“巡抚是管着百姓的官儿,祭酒是与书呆子们打交道的官儿。上回陛下不是说南夷事务不好做,那些土人们事多么。章大人做扬州知府时就是个好官,他又年轻,正是做事的年纪,待他走不动道了,回来跟书呆子打交道好了。要是我,与其有京城做祭酒,不如在外做南夷巡抚。我觉着,依章大人的本领,做南夷巡抚,一准儿能把那些土人给降伏了。”

第180章 南夷巡抚下

景安帝做皇帝这些年, 心计自然不少。

但, 景安帝委实是信了,虽则秦凤仪是方阁老的高徒, 景川侯的女婿, 但,这二人实在是没教过秦凤仪官场上的规矩啊。

一个是京城正四品国子监祭酒, 一个是正三品南夷巡抚。

官阶自然是巡抚要高, 但, 南夷州什么地方啊,不说鸟不拉屎,只看看那些来朝的土人族长是个什么样,就知道南夷州的是个什么境况了。

景安帝身为一国之主,万人之上,朝廷至尊,自然不会嫌弃南夷州鸟不拉屎,但南夷州的确不是什么丰腴的地方,与章颜先时所在扬州更是天上地下。

举朝上下,能说出南夷巡抚比京城国子监祭酒要好的,估计只有秦凤仪这一个人了。

而且, 秦凤仪这认真模样, 他是真心认为, 到南夷州做巡抚比在京城做祭酒要好啊。

景安帝是实权帝王, 其实, 章颜在外为官, 他心中都有数。如章颜这样的官宦人家的嫡系子弟,而且,这样的年轻出息,一般都是外放个几年,攒些资历就转为京城任职,向六部努力。如章颜的年纪,便是景安帝看他,都觉着,他有内阁之才。

景安帝自然是喜欢章颜的,不然,当初也不能让他知扬州。

就是国子监祭酒一职,倘不是秦凤仪突发“高论”,景安帝都认为,调章颜回国子监任祭酒是不错的决定。

结果,秦凤仪这一番“高论”,竟然让景安帝都有些犹豫了。

景安帝道,“南夷州苦啊。”

秦凤仪道,“要是陛下让我去,我一点儿不嫌苦。”

景安帝笑,“你歇歇吧你,没学会走,就要跑了。”

秦凤仪是真的很想去南夷州任个知县啊啥的,他听罗朋说的,南夷州风景特别好,物产也丰富,就是那里许多山都是土人的地盘,而土人文化落后,多是以物易物过活,虽则守着宝山,过的却是穷苦日子。

秦凤仪就喜欢这样的地方,而且,秦凤仪对于做官还颇有一番高论,他与景安帝道,“陛下,等以后我能外放了,哪里的差使不好办,你就把我往哪里派。我就爱办不好办的差使,那些温温吞吞的事,没意思。”

景安帝就爱这样的臣子啊,看小探花愈发顺眼,笑道,“行,朕记得了。”

秦凤仪简直是极力推荐章颜章大人任南夷巡抚,看他那认真模样,景安帝忍笑,“朕想一想再说吧。”

秦凤仪还颇有些小机伶,他还与景安帝道,“陛下不是说,今年土人要过来为太后娘娘贺千秋么。介时他们来了,我带着章大人见一见几位族长。南安州要是治理好了,不但于朝廷有益,就是于这些土人,亦是有益的啊。”

这话,景安帝是赞同的。

秦凤仪自觉做了件大好事,他是个存不住事的,原就想告诉章大人一声,好让他多在陛下跟前表现一二,这样就可以不用做国子监祭酒,改做南夷巡抚了啊。

好在,秦凤仪这运道十分不错,在与章大人表功前,他在被窝里先把这事同媳妇念叨了一回。李镜险没叫丈夫这事给噎死,好半天才喘了口气,低声说他,“你怎地这样大胆。不论国子监祭酒,还是南夷巡抚,皆是朝中要职。你给陛下服侍笔墨原是好事,可在这样的大事上发表意见,就太冒失,太得罪人了。”

“哪里有得罪人啊?”秦凤仪半点儿没觉着自己有得罪人。

李镜顺了口气,方与丈夫道,“章大人出身尚书府,今次两任扬州知府还朝,必然是要争国子监祭酒之位的。而且,他的出身、才学、政绩、官位,都配得上祭酒之位。你为何要跟陛下说,让章大人任南夷巡抚?”

“南夷巡抚怎么了,巡抚可是正三品高官。而且,南夷巡抚可比什么祭酒有意思,祭酒就是跟书呆子们打交道。巡抚可是管着很大地盘儿的,我还想去做南夷巡抚呢,可惜我现在官儿太小,做不来。我跟陛下说了,等散馆之后,谋个南夷州的知县啥的做做。”

李镜气的都不生气了,李镜问,“陛下应你没?”

秦凤仪十分失望,咬了媳妇颈间一口,咬的李镜一阵酥痒,笑道,“你给我老实些。”一看就知陛下没允的。

李镜按住他的大头,道,“你自家脑子跟常人不同也便罢了,莫去多嘴别人家的事。章大人争祭酒之位,必是想以后往六部走,要入阁的。”

“入阁急什么啊,我老了也想入阁,可现在不是还年轻着嘛。我与你说,南夷州的事不好做,所以我才同陛下举荐了章大人,他可是个有能为的。”秦凤仪道。

李镜再三叮嘱丈夫,“你这事莫出去说,要章家知道,我看你跟章大人的交情就完了!”

“章大人才不会这样哪,他很好的。”秦凤仪觉着自己颇是了解章大人。

章大人章颜现在正与父亲商量谋缺之事,章尚书道,“大殿下也说你回来的巧,正赶上祭酒之位出缺。”

章颜倒无所谓,他连任两任扬州知府,在扬州任上考评皆是上等,不论是回朝任官,还是继续外任,都少不了一个好位子的。

只是,章颜不是很喜欢大皇子,章颜道,“父亲虽做过大殿下的经学先生,毕竟君臣有别,儿子谋缺之事,还是不要与大皇子说太多。不然,落在小人眼里,反是令人多想。”

章尚书道,“你这话是。只是,大皇子问了,也不好不说的。”

章颜心下明白,父亲既做过大皇子的先生,那么,自家便与大皇子有天然的政治上的利益关系。章颜倒是与父亲打听了一回秦凤仪遇刺之事,章颜道,“恭侯府在帝都一向没什么实权,倒是他家长子,既是连大驸马之位都守不住,也不似什么有本事的人。焉何就能使唤得动那些个江湖中人,谋害凤仪。这事,儿子一直觉着有些可疑。”

因是父子俩私下聊天,章尚书便将内情与儿子说了,“也不只是柳大郎一人手段,秦探花是个张扬人,你在外不晓得,这位探花,颇有手段,陛下爱他爱得跟什么似的。时不时的便要留饭说话的,我们这些老臣自是没什么,可当初,他本不是殿试前十,陛下因喜他俊俏,破例点他为探花,你知道,这就挡了多少人的道?不说别个,传胪心里就不能服。要是别人,这样得了探花位,必要收敛行事,他不一样,他简直高调的不得了。你是不晓得,自从秦探花入了翰林院,翰林外头时有女娘车马等侯。也就是他娶了景川侯府的大姑娘,还是方阁老的关门弟子,不然,早不知多少人动手了。”

“凤仪虽则有些跳脱,为人并不讨厌啊。”

章尚书摇头道,“他那为人,哪里是正常的。不管探花怎么来的吧,反正也是金榜进士,正经清流出身,你不晓得,他那举止,与佞幸没什么两样。陛下寻他下棋,他就拉着陛下关扑。就大公主之事,还当朝大哭,哗众取宠,不成个体统。礼部卢尚书,都察院耿御史,都不大喜他。咱们做清流的,谁与宗室走得近啊,就他,见着愉亲王直接叫爷爷的,与寿王也说得上话。”

章颜笑,“这不为奇,爹你没在扬州呆过,凤仪出身商家,天性就会攀关系,也不似寻常读书人好脸面。你知道他是如何拜得方阁老为师不?”

章尚书于此事当真有些好奇,道,“这说来真真是千古奇事,就是我们平日里说起来,也不晓得老阁老如何到老收了这么个关门弟子。”

“我听说过一些。”章颜道,“开始他白身就去拜师,连个功名都没有,方阁老自是没有收他。他为人十分活络,就退一步说能不能过来请教文章。方阁老这样的身份与名望,自然不会拒绝。秦凤仪便每天去方家念书,他的确天资出众,在第二年中了秀才后,方阁老便收下了他。爹,他与寻常清流不一样,多是因其性情原因,可要我说,凤仪性子还有些单纯,虽是好攀附,为人并不坏。”当初秦凤仪要考秀才,秦老爷还给扬州捐了两座桥。当然,章颜当年取中秦凤仪为秀才,自然不是因秦家捐的两座桥的原因。他就是想说,秦家家教就是这样的行事。因秦家还属于土鳖暴发一流,没有官宦世族的讲究,很正常。

章颜道,“爹你想想,抛开凤仪这些不靠谱之事,他读书四年便中了会试,便是会试名次低些,这也不是寻常资质。方阁老的眼力,不会差的。”

“这我自然晓得,就是他这行事,委实欠些书香气。”

章颜继续问秦凤仪遇刺之事,道,“难不成,就因着凤仪在京城太过着眼,就引来这些害他的人。”

章尚书轻声道,“自古以来,嫉妒最是丑陋,陛下因此事处置了不少人,还有些公门侯府的子弟,有些谋害过秦探花的,都有所处置,还有一些,皆是一概撵去了荒僻地界儿为官。这些人,前程算是完了的。”

章颜皱眉思量一二,并未再多说。

章家都觉着,国子监祭酒之事,十拿九稳了。

就是大皇子,因着与章尚书有师徒之情,也很乐见章颜出任小九卿之一的国子监祭酒之位。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十拿九稳的差使,出了意外。

景安帝直接点章颜连升两阶,自四品知府升为正三品南夷巡抚。至于国子监祭酒一职,景安帝也有了人选,点了两湖的薄按察使回朝转任国子监祭酒,还有,扬州巡盐御史任满,景安帝点了素有煞名豫州的桂按察使。

景安帝这一番安排,委实出乎众臣意料之外。

尤其章家与桂按察使。

桂按察使原本是在去岁豫州大涝时,因粮商哄抬粮价,他一怒之下连斩十一颗人头,完全是得罪人得罪狠了的,许多仇家是着意要把他弄到个冷僻地界儿的。因着南夷巡抚出缺,大家是众志成城的准备把他安排到最荒蛮的南夷州任巡抚任到死的。而章颜,这位朝中新贵,肯定是回朝转任小九卿之一的国子监祭酒,然后,只要资历够,有实缺,不管是往翰林掌院学士发展,还是往六部发展,都是一条青云大道啊!

朝中大员们多是这样想的。

只是,事实证明,皇帝陛下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完全不该是皇帝陛下的思路啊!

就是章家,也不能看着孩子去那等荒僻地界儿啊!还有大皇子,当初都与章尚书说了,祭酒之位问题不大,结果,章颜被点了南夷巡抚。

南夷巡抚,是大皇子留给那不识抬举的桂韶的啊!

结果,桂韶反得了巡盐御史的第一肥缺,而国子监祭酒落在了两湖薄按察使的头上,这是卢尚书的门生,年纪不老小,都将六十的人了。最得大皇子看重的章颜,刑部章尚书之嫡长子,外任皆是上上评的章颜,竟然得了最荒僻的差使——南夷巡抚!

景安帝为帝多年。

大皇子为子多年。

许多重臣为臣多年。

彼此间,不是没有了解。

正因了解,如大皇子,如诸臣才觉着,陛下这一决定很与往日不同。

虽说私窥御前是大罪,但,有手段的没有不打听的。这一打听,陛下决定这些任命前,是与秦探花在一处的。

而且,大皇子还打听出了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因为,有人曾听秦探花在年前说了一句,“巡盐御史最肥,只要是盐商,没有不巴结巡盐御史的。所以,任此差的人,必得清廉,还得能干,不能怕得罪人。”

好嘛,倘桂韶怕得罪人,就不会连确十一颗人头了。

景安帝做这些年的帝王,什么不明白,当初桂韶的名字在南夷巡抚人选里,他就猜到了几分缘故。只是,这朝廷终是朕的,还不能让你们说了算。

大皇子打听出这句话,愈发觉着震惊。

他的话,他的父亲没有采纳,反是采纳了一个七品小翰林的建议!

尤其,这位小翰林曾狠狠的拂过他的面子!

大皇子自然不会为秦凤仪保密,不过,事关御前,大皇子委婉的提醒了章尚书一句,问他是不是得罪过秦翰林。

这话从何起呢?

章尚书是老一辈的高官,年纪做秦凤仪祖父都勉强够格,章尚书按自己的审美,是不大喜欢秦凤仪的。但俩人面儿一向和气,就是自家儿子,与秦凤仪也很好啊。

不过,章尚书还是私下问了儿子一回。

章颜也有些意外这南夷巡抚之位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但,他与秦凤仪完全没仇,相反,俩人虽则从未深交,但性子相投,关系很不错。

章颜想了想,“爹你多虑了,凤仪怎么可能会害我?再说,他一个小翰林,职不过七品,这样的朝中大事,陛下如何会听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