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皇后笑,“你这是头一遭有孕,自己个儿也是稀里糊涂的。”

裴太后笑道,“像哀家怀着皇帝的时候,也做过一个梦,是梦到天下一颗星辰坠地,落在哀家的宫里,唉哟,当时光芒大盛。我彼时也不晓得,生了皇帝好久,想起来跟母亲说,母亲还埋怨我没早说。可那时头一遭有孕,根本不晓得。”

于是,在大皇子得一有青龙胎记的吉祥皇孙后,大皇子的媳妇又做了个“吞日”的胎梦。

第197章 另一个胎梦

秦凤仪绝对是个奇人, 一些消息灵通的权贵都觉着,秦探花能在御前红火这么长时间, 可真不是没道理的,这不是么,大皇子刚生个吉祥皇孙,秦探花这热灶趁的,咱们大家光顾着恭喜大皇子了,咋就把胎梦这事儿给忘了哪。

唉哟,瞧瞧秦探花这机伶的。

这可不是寻常的机伶啊!

不知道的, 得以为秦探花与大皇子交情不凡哪。

实际上,俩人可是前些天刚红过眼,没想到, 这皇孙一降世,秦探花立刻拍了个顶顶响的胎梦的马屁上去。

便是大皇子身边的近臣都颇是扼腕,想着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胎梦这一节, 竟叫个秦探花跟大殿下卖一大好啊!

是啊,有胎梦之事,这便是大皇子再不喜秦凤仪, 胎梦一事上也得知秦探花的情了。

实际上,大皇子也是这么想的,觉着是秦探花求和之意。

非但大皇子这样想,便是李镜亦是这样想, 夫妻俩被窝里说话时, 李镜就说了这事, 秦凤仪都没听明白,“求什么和啊,我干嘛跟他求和,上回就是他整我,不然,太后娘娘千秋宴的差使我还得立一大功。结果叫他闹得,什么都没了?我能跟他求和?他跟我赔礼道歉还差不离。”

“那你说什么胎梦啊。”李镜不明白了。

秦凤仪很坦白的说,“人都说生孩子多会做梦胎的啊,咱娘生我之前就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赶着一群极精神的牛犊子,在大草地上跑。”然后,把他娘生他前的胎梦与媳妇说了一回,道,“大皇子这孩子,还有个神的不得了的青龙胎记,之前肯定也做过胎梦啊。我就随口一说。”

是的,让众人诸多解读的事,其实只是秦探花随口一说啦。

李镜真是无语的,想着说咋这么多嘴,可反过来一想,倒也不错,大皇子因生个了带着吉兆的好儿子,现下风头正盛,自家暂避风头也是好的。

李镜便未多说,秦凤仪已是问媳妇,“你近来做什么胎梦没?”

李镜没好气地,“没!”

秦凤仪遗憾地,“我也没。”

李镜心下一动,对丈夫道,“你什么时候有空,让许太医来给你瞧瞧胳膊上的伤,虽则已是收口,莫留下疤才好。”

秦凤仪未多思,他本身也是极注容貌之人,便应了。

先时秦凤仪受伤生病,许太医过来,李镜尽担心丈夫的病了,也忘了让许太医帮着诊一诊子嗣上的事儿。如今想起来,就得寻个理由,免得男人好面子,不高兴。见丈夫这么痛快就应了,李镜又关心了他一回,让他念书不要太辛劳了。秦凤仪这家伙,向来会顺竿儿爬的,见媳妇态度不错,难免提些非分要求。李镜因着要叫太医给丈夫诊一诊是否有隐疾啥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对。故而,纵是些个非分要求,李镜也羞羞的应了就是。

许太医的问诊结果,只看李镜阳光灿烂的心情就知道了,夫妻二人都身体康健,想来儿女就是缘分上的事了。缘分一到,儿女自然就到的。

倒是三皇子妃也传了有孕的喜讯,三皇子现在与秦凤仪关系不错,还与秦凤仪说了一声,秦凤仪与三皇子道,“灵云寺的香火再灵验不过,你有空多去拜拜,让你媳妇也生个有青龙胎记的皇孙。我看陛下可喜欢有青龙胎记的皇孙了!”

三皇子一向与大皇子不对付,但还不至于对侄子眼红,三皇子的观点倒是与他爹一致,也与这天下九成九的人一致,三皇子道,“那等吉兆,岂非常人能有的?”

秦凤仪显然就是那与天下九成九的人都不一样的思维,秦凤仪道,“你儿子一样是陛下的皇孙,哪里就是常人了。前儿我见着陛下还说呢,让陛下多几个有吉兆的皇孙才好。这不,你媳妇接着就有了,我看,你这孩子生下来说不得也有青龙胎记哪。”

三皇子道,“你可给我小声些吧。我就盼着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一向犟头的三皇子,在儿女事上却也展露了完全不同于自身性情的温情。

秦凤仪笑,“放心吧,我给你算着哪,你这孩子生下来定是个有福的。”

三皇子也不晓得他如何算的,但听秦凤仪这话,自然高兴。秦凤仪还有事提醒他,“对了,你做胎梦没?”

三皇子讥诮道,“难不成我也做个吞日的梦,我家可没这么大福分。”

“看你,我又不是说那个。阴阳怪气的做什么?”秦凤仪道,“我是提醒你一声,一般孩子生产前都会做胎梦的,你是做亲爹的,可得留意啊。”

三皇子也只是不喜大皇子系,且他直来直去惯了的,其实并无恶意。秦凤仪也只是好意提醒他,三皇子道,“我就梦到了一只小奶狗,总是追着我,撵都撵不走。”

“唉哟,今年可是狗年,这说不得就是你家儿子的胎梦。”

三皇子郁闷的,“人家都吞日了,我梦个小奶狗。”

“这有什么呀,说不得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呢。”

“你可别安慰我了,小奶狗就小奶狗吧。”

三皇子其实是来看秦凤仪的,他消息一向不大灵通,知道他受了伤,而且,是这样英勇行为受的伤,三皇子很敬秦凤仪是条汉子,过来看看他,还带来了六皇子的礼物。三皇子道,“六郎也惦记着你呢,只是他得念书,不到休息日出不来。他收拾了不少东西,让我带给你。”三皇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礼物。

秦凤仪笑道,“多谢你们想着。其实我没事了,再说,你要是路上见到,定也不会冷眼旁观的。”

三皇子道,“那是,岂能坐视我朝百姓被人欺!”

“那几个倭人如何了?”

三皇子道,“他们使团的亲王跟父皇说了不少好话,还说拿钱赔偿那店家,父皇也允了,让禁卫军放人,平岚打了他们几十板子才把人交出去了。倭人亲王还抗议来着,打已打了,抗议有什么用。父皇说了平岚几句。说来,我虽不喜平家人,平岚倒还不错。”

“他与老郡王都不错。”秦凤仪道。

三皇子到底与平家有过节,便不再多说平家之事。

秦凤仪与平岚倒是很好,主要是,平岚救他两回,而且,人家是真的对他媳妇没意思。秦凤仪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平岚不论相貌还是本领,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听说他在北面儿,时有蛮人掠边,平岚虽是年轻将领,也打过好几场胜仗。

平岚现在已积功到四品将领衔了。

秦凤仪都与他说,“要是我儿子以后有你这本事,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平岚不确定秦凤仪是不是占他便宜,相较其他人,平岚其实更了解秦凤仪一些,他知道秦凤仪就是个有口无心的,说话不过脑了是常有的事,而且,想到什么说什么。平岚道,“我倒是盼着我家大郎有凤仪你这般心性才好。”要说秦凤仪,最让平岚欣赏的,便是秦凤仪的心性了,这当真是个坦荡光明之人。

秦凤仪笑,“我这样优秀出众的人,可不是等闲能学得来的。”

平岚一乐,秦凤仪很好奇打仗的事,跟平岚打听了不少。平岚虽是家族嫡长孙,但只看他一成年就放到边关历练,就可知,家族对这位嫡长孙完全没有半点优待的。秦凤仪听平岚说着边关的兵戈铁马,心下又羡慕又佩服,道,“可惜我胆子小,不然,我也去打仗。街头打架算什么,这为国征战,才是男儿本色啊!”

“你胆子还小,你又不会什么武功,拿一把匕首就敢与带长刀的倭人决斗了。”

“我那是一急,没顾得上胆小,其实可后怕了。尤其是险被人一刀把头劈成两半,你说,我连儿子都没有哪。何况,我这相貌我这才干,若是就这么死了,我得多亏啊!”

平岚哈哈大笑,他平日里听惯了大话假话,乍一听秦凤仪这实话,十分愉悦。秦凤仪道,“笑什么呀,难道不是这个理?”

“是是。”平岚给秦凤仪斟酒,道,“你怎么会死呢,京城里不是都叫你猫九命。”

“这也是。”秦凤仪道,“我觉着你是我的幸运神,我两次遇险,都是你救的。当然,也有柳二叔的功劳,还是他送我的匕首。”

平岚道,“工部新铸的刀,我还没见过,凤仪,能让我看看你的匕首不?”

秦凤仪自怀里取了出来,递给平岚,平岚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匕首略带一丝寒意的刀身,然后,手腕轻折,轻轻松松的便削去酒桌一角,平岚赞道,“果然好刀。”

秦凤仪笑,“是吧?”看平岚很喜欢的模样,秦凤仪道,“你喜欢就送你吧。”

平岚将匕首归还,道,“这匕首虽好,却是柳郎中送你的礼物。而且,你是个急性子,又爱抱个不平,还是你先拿着。我再往工部要一把就是。”

平岚这样说也有理,秦凤仪便将匕首揣了起来。平岚一盏酒喝完,感慨道,“凤仪你来京城的时间虽短,结交之人却是无数。”

秦凤仪道,“这也得是透脾气的才能结交,有些人,说上一两句话,便觉着能做朋友。就像你,以前我不认得你的时候,可讨厌你了。其实是嫉妒你,我心里可喜欢我媳妇了,可是样样比不过你,也就是生得比你略好些罢了。待到京城,我还闹了笑话,你也是眼见的,那时我真是没风度,可那也主要是为了娶媳妇。后来我跟我媳妇的事成了,我嫉妒就少些了,你在京城的时候少,不然,咱们早就是朋友了。”

秦凤仪给平岚续上酒水,道,“你不晓得,因着我与陛下投缘,陛下时常宣召我,也有很多人故意巴结结交我,那一等人,也就面儿上做个亲热。我好几回,他们看我要倒灶的样子,立刻就能变脸了。其实,好朋友也是有数的几个,多是虚热闹。不过,那些人我跟他们也就是个面子情,这京城都是人精,谁傻啊。我初时看不大出来,但经过几回事,我也就看出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了。我也只与好朋友来往,那些个小人,我不与他们来往的都。”

秦凤仪与平岚说来出身成长性情也完全不同,但很奇特地,俩人就是能说到一处去。平岚喜欢秦凤仪的性情,秦凤仪喜欢平岚的本领,一来二去的,俩人还时常在一处吃酒哪。

其实,平岚说秦凤仪结交之人无数,虽有些夸张,但秦凤仪在京城时间虽不长,但他朋友很是不少。郦家这样的很早与秦凤仪认识的就不提了,还有如柳郎中这般的,最奇特的是,秦凤仪与恭伯府都是死对头了。柳郎中这位恭侯爵的嫡亲弟弟与秦凤仪却是交情极不错,秦凤仪那把能与倭人一较高下的匕首就是柳郎中送的,得知秦凤仪受伤后,柳郎中倒没送什么伤药补品,柳郎中道,“伤药补品你这里不缺。”却是送了秦凤仪一柄短刀给秦凤仪,让他防身用。

秦凤仪一看,与匕首是一样的材质,心下很是喜欢。

柳郎中笑,“我身无长物,也只是这些打兵器的本事了。”

“这还叫身无长物啊。”秦凤仪摸摸柳郎中的胳膊,硬梆梆的可叫人羡慕了,秦凤仪道,“柳二叔,我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是一条好汉。上回你救我,也救了我家小玉,这回又是你送我的匕首救我,咱俩可不是一般的缘法。”

柳郎中笑,“我也觉着,跟阿凤你能说到一处去。”

秦凤仪请柳郎中吃酒,秦凤仪说了不少自己在翰林院如何用功的事,柳郎中听得津津有味。

柳郎中过来,秦凤仪虽则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真正让秦凤仪意外的是,那些土人族长们,竟然也成群结队的来他家看望他的伤势了!

这可真是叫,秦凤仪狠狠的感动了一回。结果,秦凤仪发现这些土人可真不傻,过来看他,还一箭双雕,因为,有阿金做翻译,好吧,没有翻译,现在秦凤仪的土话也很溜了。土人们除了看望秦大人,还与秦大人打听了一回章颜章大人的事好不好~

秦凤仪都与媳妇说,“瞧着土不拉唧,我看,数他们心眼儿多。”

第198章 毕业了

秦凤仪说人家瞧着土不拉叽, 心眼儿最多。

却不想想,朝廷也不是什么好鸟。

先时朝廷是没把土人放在眼里,想着一举将人荡平,归顺了朝廷,自此南夷州大片地盘,也就是朝廷的了。却不想土人忒不好收拾, 这些土人, 论兵器智慧,那是绝对没有办法与朝廷相比的, 但,这些土人也不傻, 与朝廷打仗打不过, 打不过就跑呗,一跑就往深山里钻, 这下子,朝廷可是没折了。没办法,他们还不是那种死犟着不归顺的, 名义上归顺的朝廷, 但土地还是他们自己的。

也就是说, 朝廷得个虚名儿, 实惠还大部分在土人手里。

朝廷里这些人, 心眼儿也不少, 想着土人们往山里一钻, 找不见也摸不着的, 干脆咱也不硬来了,硬来消耗忒大。朝廷就想了个法子,年年邀这些土人来朝廷,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不怕他们不动心。介时劝这些土人下了山,就好收拾了。

所以说,谁都不是好鸟,谁心眼儿也不少。

土人们特意来打听章颜章大人,显然知道章颜要去南夷州做巡抚的,秦凤仪自然是大大的夸赞了章颜一回,尤其是夸章颜心善,还救过他如何如何的。

土人们想着,这位章大人听着倒是个好的,于是,稍稍放下心,送了秦凤仪一些礼物,又在秦家大大的吃了一回,此方告辞了去。

待秦凤仪与章颜说起此事时,章颜毕竟状元出身,主要是,人家世代书香,是个斯文人,从不叫这些土人作土人的,章颜道,“各族长虽倾慕中土文化,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的。这也无妨,待我过去,自然会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善意与恩典。”

秦凤仪道,“我看他们生活都挺苦的,族长都这样了,可想而知族人的生活,要是能叫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定会知朝廷的好的。”

“这话有理。”章颜笑,“凤仪你这一年的翰林院没白住,长进不少。”

“这还用专门在翰林院才能明白啊?我爹做生意,每年给掌柜伙计们发的喜面儿多,他们就高兴。要是生意不好做,他们的喜面儿就少,少不得愁眉苦脸的。这不一样嘛,还用去翰林院学啊。”秦凤仪觉着这道理简直都不用学的好不好,秦凤仪还道,“我为什么一直说大人是好官哪,就是因为大人在任上给咱们扬州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而且,从没有多摊多派的,这就是好官了。”

章颜发现,秦凤仪似乎天性中就有一种通透,有一些文人要解释很久的道理,他似乎一眼就能明白。章颜以往便知秦凤仪资质一流,不然也不能苦读四年便能春闱得中,只是,以往章颜身为扬州父母官,与秦凤仪来往毕竟不多,他是如今方明白,秦凤仪资质竟好至如此地步,怪道陛下都对他另眼相待。

如此,章颜便卸下了以往还有些个长辈大哥的架子,而是与秦凤仪平辈论交。

秦凤仪眼下最大的事,便是散馆考试了。

考试前,他真是拼了小命的念书。而且,秦凤仪当真是有那种考试时临场发挥的本领。不少人是考试怯场,秦凤仪不一样,他专门有一种考场发挥的本领,那真是物我两忘。待考试成绩发下来,秦凤仪一声惨叫,他怎么会是第四啊!

看他叫得那样惨,方悦以为怎么了,道,“不是挺好的,第四名哪。”方悦还是稳居第一,可见人家状元名头当真不是白来的。

秦凤仪哭丧着脸,“我岳父说了,要是考不到前三,就要我好看。”

范正在一畔凉凉道,“不会是要挨媳妇的揍吧?”

秦凤仪看向范正,那叫一个郁闷,秦凤仪那阴郁的小眼神直直的瞅着范正,抱怨道,“你干嘛要考第三啊,你就不会考的差一点。”

范正气的,“我有第三的实力,我干嘛要考第四。”上回是陛下看脸,才输给秦凤仪这小子,得了传胪,不然,探花就该是他的!

“你就当积德行善嘛。”秦凤仪一幅嗔怪模样,郁闷的同范正道。

反正,范正是绝对没有秦凤仪的厚脸皮,但这次能考过秦凤仪,名列第三,让范正格外的扬眉吐气。范正还颇是解气的与秦凤仪道,“积德行善也不向你行。”然后,便一脸自得的踱着步子走开了。要是秦凤仪没听错,这小子还哼着京里最时兴的小调,可见心情之得意。

秦凤仪考了个第四,叫谁说都是很好了。要知道,秦凤仪当初的探花就是刷脸刷来的,根本没有与探花相对的真才实学的好不好。没想到,这小子在翰林院奋斗了一年,竟然能在二十几位庶吉士里考个第四。秦凤仪的学习本领,大家也是服了的。连陆瑜都说,“凤仪你要是上科弃考,准备下场,状元都有可能。”

秦凤仪道,“那我不就不能认识陆兄了嘛。”

陆瑜笑,“就一个甜嘴。”问起秦凤仪,“这散馆之后,我们就要各授实缺了,凤仪你想好去哪部没?”庶吉士的实缺,向来都是不错的缺。

秦凤仪道,“想好了,就是没考好,也不知能不能成?”

“你打算去哪儿啊?”方悦都有些好奇。

因为三人关系一直很好,秦凤仪就告诉他们了,道,“去南夷州啊。我听说,那里可好了,我打算谋个县令,做一地父母。”

方悦与陆瑜看向秦凤仪的神色,不说是看二傻子一般吧,但也差不离了。陆瑜呆了一刻,才问秦凤仪,“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么?”

秦凤仪道,“我家向来是我做主,不用商量,他们都听我的。”

陆瑜道,“你还是与家人商量一二吧。”南夷州那老远的地界儿,虽然秦凤仪跟那些个土人相处的不错,但,秦凤仪这不会是被土人们给忽悠了吧。

方悦出身方氏大族,其祖父任内阁首辅,方悦倒是想的多了些,想着朝廷派了章颜继任南夷巡抚,听父祖的意思,朝廷怕是要在南夷有些个大动作。只是,一般庶吉士散馆后,还会在翰林院再呆三年,或是修书撰文,或是御前服侍,若是现在就去南夷州,是不是合适呢?

方悦一下子就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秦凤仪这去南夷州的事,就他自己说说,他倒是想去,但皇帝陛下完全没有把小探花派到南夷州的意思好不好。小探花这样的合心意,景安帝已经给小探花想好了差使,翰林侍读,侍诏厅当差,在御前帮着整理奏章,陪陛下读书的差使。官阶不高,七品衔,但这绝对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好差使,简直就是肥缺中的肥缺。

景安帝还道,“这下子,每天都可以与朕见面了,高兴吧?”

秦凤仪原本因着景安帝不让他去南夷州做县令的事不高兴,正郁闷着个脸呢,听说让他做侍读学士,每天能跟陛下在一起,秦凤仪立刻转闷为喜,笑弯了眼,点头,“那还成。”

“什么叫还成?小子,你知道多少人降职都想做这官儿哪?”

秦凤仪见马公公端来新茶,忙极有眼力的接了,双手奉给陛下,笑道,“官儿不官儿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咱们俩好啊。这官儿是陛下的,我倒是想去南夷州,陛下不是不让嘛。我心里,很是喜欢陛下,陛下这样既有心胸又有智慧的长辈,是我这辈子仅见的,以前我觉着,我岳父就很厉害了。可我见了陛下,才知道岳父跟您比还是差一大截的。我想去南夷州,是觉着,陛下待我这样的大恩,我想去帮陛下治理天下,虽然我现在本事不够,只能治理一小块儿地方,也是我待陛下的心哪。既然陛下觉着我暂时还不能去那里,我就先不去了。我跟在陛下身边,既能开眼界,也能长见识,待陛下觉着我何时可以去为陛下效力了,陛下您千万别客气,哪里不好干,就让我去哪里。咱们的关系且不说,我也不是那等挑肥捡瘦的人,陛下这样待我,我给陛下当差也绝不惜气力,一定把事情做好。”

景安帝哪怕常听秦凤仪表忠心,但秦凤仪的长处在于,他能翻着花样的表忠心。景安帝自是大悦,不要说景安帝,便是见惯了秦凤仪口舌伶俐的马公公,都觉着,听秦探花说话,真个大开眼界。

马公公在御前服侍,见过的大臣多了去,秦探花也不似有些个大臣,得个好差使便感激的泣涕横流。秦凤仪不是那样的性子,不要说泣涕横流,秦凤仪就哭过一次,还是因受了大皇子的欺负,不想陛下为难才委屈的哭了,一哭就把个五品长史给哭去修陵了。像得了这样御前服侍的好差使,秦凤仪也不如何欣喜,反是说这样一番暖人心的话。马公公想,真不怪陛下喜欢秦探花,秦探花有人情味儿啊。

秦凤仪得了个好差使,回家与媳妇一说,李镜也高兴,与秦凤仪道,“在陛下身边,必要安稳当差。尤其,你在陛下身边会接触机要,不比先前陪陛下说话解闷儿了,可得知道严守秘密的道理。”

秦凤仪道,“你放心吧,我晓得的。要是国家大事,我怎么能乱说呢。”

秦凤仪还道,“虽则不能去南夷州了,不过,跟着陛下也不赖,我挺喜欢陛下的。”

李镜心说,这还叫“也不赖”么。其实,翰林侍读也分很多种,有一种就是单纯的给陛下讲讲学问的侍读学士,秦凤仪这一种侍读不一样,他是在御前服侍笔墨的侍读,较之单纯的给陛下讲学问的侍读,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便是她哥当年翰林散馆后,也没能捞到这样的御前肥缺啊。

李镜很为丈夫高兴。

非但李镜为秦凤仪高兴,就是景川侯府与方家两处晓得了秦凤仪的差使,一样为他高兴。虽有些意料之外,因为一般陛下的侍诏厅里的侍读学士不会挑刚从翰林毕业的庶吉士,但秦凤仪很得景安帝青眼也是事实。

如此一想,景安帝挑他入侍诏厅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秦凤仪得了侍诏厅的差使,方悦则继续在翰林院修书,散馆考试的第二名陆瑜倒是谋了外放,陆瑜的话,这一把年纪了,就想到处去瞧瞧。不过,对于秦凤仪差使,陆瑜还说秦凤仪不实在,吵着要秦凤仪请客。

秦凤仪道,“虽然在陛下身边也很好,不过,哪里是该我请客,应该老范请客才是。没想到,南夷州的差使我没得,倒叫老范得了。”范正也是谋外放的,而且,外放之地不是别处,正是秦凤仪心心念念的南夷州。秦凤仪羡慕的了不得,范正笑,“你就羡慕去吧。”

秦凤仪说范正,“简直就是我命里的冤家。”麻得范正浑身鸡皮疙瘩,想着总算能离了这神经病,可算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因同窗们各有去向,依旧在京城的还好,还有些个同窗是选择了外放做一番实事,大家一道凑分子,在秦凤仪大大推荐的明月楼里聚了一回,在京城的以后自然少不得来往,但他们外放的,但凡能有帮得上的地方,秦凤仪若是觉着可交之人,都没有袖手。就是范正这刚把性子扭过来的,秦凤仪还介绍了罗朋给范正认识,与范正道,“我阿朋哥虽是商贾出身,你可别小看商贾,商贾走遍天下。我阿朋哥是早去过南夷州的,你毕竟是头一遭去,不论什么地方,有个熟人总是好的。”怕范正面子上过不去,秦凤仪还道,“罗大哥因为常往南夷州去,我还得把他托给你,倘是他在南夷州有什么难事。老范,咱们可是同科同窗的交情,你可不能袖手啊。”

范正道,“难得你这样的人,竟能结下罗掌柜这样稳妥的人做朋友。”

“我怎么啦?我同阿朋哥自小就认识好不好,我们青梅竹马,小时候一道上学的。”秦凤仪把罗朋介绍给了范正,范正为人虽有些好强,到底是春闱前十的人才,为人并不迂腐,不然,断不能与秦凤仪相交的。范正同罗朋打听了不少南夷州的事,还同秦凤仪打听不少土族族长们的事,此方辞别父母亲人,与章颜一道往南夷州赴任而去了。

这两人同行,倒是有一样便宜,秦凤仪一次送走两位朋友,既觉着省了一个脚程,可不舍的心反是加重了些。

散馆考试之后,庶吉士们是有几日假期的。秦凤仪送别了好几个同窗,当然也没忘了往自家师父那里走一趟,听师父给讲讲他这职司的窍门,方阁老送给小弟子一句话,“多做事,少开口。”虽则六字真言给了小弟子,方阁老想他这话痨,也不知能不能做得长。故而,这六字真言后,方阁老千万叮咛小弟子,“陛下跟前的事,一件都不许往外说,知道不?”

秦凤仪道,“师父放心吧,陛下的事,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从不说的。”

方阁老道,“不说就好。谁问都不许说。”

秦凤仪道,“那师父问我也不说?”

方阁老一脸郑重,“对,我问也不要说!”

秦凤仪点头,一幅乖乖样,“记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