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谭尚书也说,“怪道说扬州人都叫他凤凰公子, 的确是, 眉眼炫目, 风采过人哪。”

工部汪尚书道,“他这性子,也够风采过人的。”

户部程尚书与秦家颇有私交,只是两家都不是宣扬的性子,程尚书在外对秦凤仪一向就是官称,还道,“秦翰林不是说与陛下绝交了么,这怎么又来了。”

刑部章尚书道,“秦探花这性子,与正常人又不一样,不能以常人来揣度。”像我家儿子,原本回京想竞争一下国子监祭酒之位的,结果,就给这家伙御前进言,我儿子一下子往南夷州去了。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你偏生又生不起他的气来!

秦凤仪怕还是头一个被诸位部堂大人讨论一回的芝麻小官儿了。

此时,秦凤仪却是不晓得他已在部堂大人们的议论中走了一个回合。其实,秦凤仪这样儿的,不怪卢尚书不喜欢他,就是几位部堂大人,对于秦凤仪的规矩也是只有皱眉的。别个不说,你一芝麻小官儿,见着部堂大人们,当然,这是在宫里不好行礼打招呼什么的,你也得躬身避让以示恭敬啊。秦凤仪不一样,他一惯是昂首挺胸、神采弈弈的,完全不懂这躬身避让的一套,而且,他还用眼神挑衅卢尚书哩。

好在,除了文人性子极重的卢尚书。其他几位部堂大人,或是也喜欢秦凤仪,譬如程尚书;或是在政治领域看好秦凤仪的前途,譬如郑尚书与章尚书;或是有自己的打算,譬如谭尚书;或是对秦凤仪为人不置可否的,譬如汪尚书。这些人皆是部堂高官,短时间内,还不会对秦凤仪本人发表什么意见。

秦凤仪与愉老亲王并未久等,景安帝立码就把人宣进去了。

愉老亲王微微躬身,景安帝就让叔叔坐了。秦凤仪行过大礼,景安帝道,“起来吧,还要叔王去请你,你才肯进宫,你派头儿可够足的啊。”

秦凤仪起身辩白道,“我哪里要愉爷爷去请了,是愉爷爷过去看我,跟我说了好些话,我才来的。我跟愉爷爷什么交情啊,就是我亲爷爷活着,也就是这样啦。我们俩,不说谁请谁,是不是,愉爷爷?”

愉老亲王忍俊不禁,“你对陛下嘴这么甜才好。”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哪里是嘴甜不甜的啦。我是个正义的人,也不会因为陛下身份高贵就拍马屁的,我可是正经读书人,有风骨哩。”秦凤仪笑嘻嘻地凑上前,“其实,我是怕陛下还在生我的气,不好意思过来。”

马公公端来茶,秦凤仪忙接了奉给景安帝,景安帝接了茶,笑道,“一时好一时歹的,不跟朕绝交了,这又好了?”

“我那天也是真生气,谁叫陛下总偏帮栾老头儿的。他要说得对,帮一帮他倒罢了,我又不是要陛下偏心眼儿,可陛下什么事都帮着他,叫谁谁能心服啊!何况,咱们俩先时多好啊,您事事帮着别人,我都怀疑陛下你待我的心是不是真的了。”秦凤仪再接一盏茶奉给愉老亲王,最后自己也端一盏,呷一口控诉道,“我待陛下的心可是没有半点儿做假的,陛下却是个三心二意的,今儿还跟我好,明儿又不知道跟谁好了,哪里知道我的伤心哪。”

景安帝笑与愉亲王道,“听听,这又是朕的不是了。”

愉亲王笑,“凤仪这是吃醋了。”

“我吃醋怎么啦?我就是吃醋了,快醋死我了!”秦凤仪同景安帝道,“陛下以后可不能再帮着别人了,可以不?”

景安帝道,“要是你没理,朕也偏着你?”

“最好是这样啦。但我也知道陛下不是这种帮亲不帮理的,只要我在理,您就得帮着我,我都是为您做事,为您考虑的呀!”

“好,朕一定帮着你,只要你占住了理!”

秦凤仪这才高兴了,景安帝道,“成了,你这就退下吧,下午去宗人府继续当差,二皇子也念着你哪。”

秦凤仪道,“我怎么能走啊,这都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我们民间的老话,皇帝还不差饿兵哪,您怎么也得赏小臣一顿午膳吧。”

景安帝大笑,道,“真是拿你这惫赖小子无法。”留秦凤仪与愉亲王一并午膳。

其实,不知底理的那些人,都以为秦凤仪会就此失宠呢,别个不说,就秦凤仪在御前不恭敬之事,栾侍郎可没有为他保密,故而,知道的人不少。

所以,许多人认为,这等在御前如此放肆之人,又被礼部、御史台这般参劾,哪里还有脸继续立于朝上呢。

当然,这是不了解秦凤仪的人才会这样想。

像秦凤仪亲近的几家人,首先,岳家景川侯府,李钊虽有些担心妹夫,但看他爹那淡定模样,就知妹夫不会有大碍。李钊还过去瞧了妹夫一回,待知道景安帝都有赏狮子头后,李钊就半点不担心了。想着陛下待妹夫果然恩重,秦凤仪直接把“绝交”的话都说出来了,陛下还赏狮子头给他吃。

另则,阁老府方家也不大担心,方大老爷比较担心小师弟,方阁老道,“这担心什么。”

“参劾小师弟的人可是不少,小师弟在清流中的名声岂不受影响。”方大老爷一向很关心这位小师弟,实在是,家里人都是兢兢业业为陛下效力的,除了他爹,没有哪个有小师弟在御前的帝宠。这年头,师徒如父子,可不是假话。便是春闱座师与考生之间,其实就是个监考判卷的关系,还要整个座师的名分出来哪。何况秦凤仪这种是亲自在孔圣上面前拜过师,还受方阁老教导过四年的人。方大老爷从没把小师弟当成外人过。有小师弟在御前,于方家百利无一害,何况,小师弟还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好吧,这一点,方大老爷觉着,稍稍可以改一点啦。但方大老爷很关心小师弟是真的。

方阁老对这个长子不能说不满意,有他的官场上的经营,长子自己也是个用心办差的,官位自然是稳,再熬上个十来年,兴许还能一争部堂之位。只是,少那么点儿惊才绝艳。方阁老耐心道,“当朝为官,岂能怕参。只要心下无愧,一些个声音不听则罢。”

有方阁老坐镇,故而,方家也不大担心秦凤仪。

再有就是秦凤仪的朋友郦公府,郦远过来瞧了他一回,知道秦凤仪无事也就放心了。如襄永侯府,就是同景川侯打听的。倒是景川侯夫人比较担心这后丈母娘比较担心后女婿啦,景川侯夫人就与丈夫说了,“秦姑爷这性子,本也够呛,哪里能与陛下对着干的?要是因此丢了官儿,岂不可惜。侯爷在朝中,可得为秦姑爷说些好话才是。”

景川侯夫人当然不喜欢秦凤仪了,这上子还威胁过她要给她丈夫着扬州特产——瘦马。可关键,秦凤仪已是娶了李镜,身为一个后娘,景川侯夫人与继女关系也一般,但,总是一家子。景川侯夫人自然是盼着他们小夫妻日子顺遂的。

其实,最让秦凤仪感动的是二皇子,这位一向有些木讷的皇子殿下,非但肯在朝中为他说话,虽然就说了一句,便被礼部给教导了一番。但,二皇子还打发人给秦凤仪送过东西,还私下来看过秦凤仪。二皇子私下也曾在父亲面前为秦探花说话,二皇子不是巧舌如簧的那样人,话说的也很朴素,翻来覆去就一句,“秦探花是好人,也是为了把差使办好,父皇你别生他的气了。”

如今,秦凤仪御前吃了回午膳,重回宗人府后,最高兴的就是二皇子了,最郁闷的便是栾侍郎了。

秦凤仪此番回来,先时之争,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因为宗室联名上书表态,结果,都是依着秦凤仪当初的意思来的,栾侍郎算是争输了。

小事能输,大事再不能让的。

接下来争的就是判卷权,监考权。

栾侍郎的意思,陛下主考,但,陛下每天国家大事不知多少,几百份试卷,哪就能一份份看过来的。判卷什么的,礼部一向经验丰富。还有,考试必然要有监考,宗室大比,总不能再让宗室监考,故而,这监考一事,也要礼部安排。

秦凤仪道,“一半一半。”

二人先是在二皇子跟前相争,二皇子以前听大哥的,现在听秦探花的,哪怕栾侍郎三品高官,二皇子也是皇子,而且,他先前在朝中为秦探花说话,就说了一句,礼部长篇大论就来了。二皇子纵木讷些,又不是傻,二皇子道,“宗室也不全都要考,如闽王伯祖,如愉叔祖,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是副主考,判卷监考也越不过他们去。当然,礼部对于考试也经验丰富。所以,还是秦探花的意思吧,各让一步。并不是不让礼部参与,但也得给宗室一些位子,毕竟,宗室大比,原是我们宗人府的差使。难不成,宗人府什么都不管,就让礼部管?那我们宗人府在哪儿呢?”

栾侍郎的计划,原是想小事上先把秦凤仪压服了,二皇子又是个没主意的,愉亲王上了年纪,宗试大比之事自然要听他的安排。没想到,秦凤仪这小子直接就炸了,宗室还联名为秦凤仪求情,更是助长了这姓秦的气焰。未能将秦凤仪压服,如今大事就处处掣肘。栾侍郎心下大不悦,三人又往愉亲王那里去,愉亲王也是想着一半一半,最后还是景安帝定的,就一半一半吧。

监考判卷之事,皆是礼部出一半人手,宗人府出一半人手。

这个结果,宗室也表示了满意。

礼部这只手,终是被秦凤仪顶着清流们的骂名给剁去了一半,今日剁了礼部的手,明日,宗室大考之后,吏部也该让出些实缺给宗室子弟了!

闽王越发得意自己的眼光,想着此时此刻,宗室不好亲自上阵撕杀,非但有秦凤仪这么块爆炭,才能为宗室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啊!

闽王越发里里外外的说起秦凤仪的好话来!

第214章 坏招儿~~~~

这是一次载入史册的宗室大比, 这也是一次充满谈资、让宗室颜面大失的宗室大比。哪怕张罗宗室大比的是宗室极为信任的秦凤仪, 秦凤仪对于宗室大比的各个环节都是与二皇子一道亲自把关, 其形式之郑重,令宗室倍觉受到了重视。当然,秦凤仪如此, 礼部也拿出更加严谨的态度来对待这次宗室大比。这次宗室大比,直接为后来的宗室大比定下了整个完整的规矩结构,以至于, 后世虽有些调整, 但大的结构, 还是在这次宗室大比中定下来的。

秦凤仪虽则受宗室推祟, 但也不是没出现什么不美的事,譬如, 便是闽王的一个孙子, 报名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忘了报名,如今眼瞅着要考了,他又跑来报名。二皇子这老好人, 还说呢,“堂弟你怎么现在才来报名啊?”

那小子自是寻各样理由, 二皇子就帮他把名字记上了,那小子心下一喜, 千万谢过二皇子方辞了去。

当天秦凤仪看二皇子批过的公文时就见了这一笔, 秦凤仪, “这是哪根葱,咱们的报名时间过去多久了,他又过来报名?”

二皇子忙道,“不是哪根葱,是闽伯祖的第九个孙子,叫冉的,论辈分,他是我堂弟。”

秦凤仪道,“殿下,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么,过时不侯,报名足有十天,这十天,他是聋还是瞎,他不知道啊?这明摆着是叫咱们为难的。这事儿不能应!”

二皇子一向好心,道,“冉堂弟说,他一时不留神,给忘了的。”

“闽王府又不是一个两个报名,那么多人报名,就他忘了,他脑袋是做什么用的?”秦凤仪道,“咱们第一次主持宗室大比,殿下您想,春闱也有报名期限啊,你过了期限,礼部难道还会帮你补上报名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虽在宗正府,处处为宗室说话,可这些人,也不见得都是好的。那报名的人数,礼部也有一份,我们要怎么同礼部说呢?”

二皇子为难了,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私下同栾侍郎商量一声。”

“殿下实在太过好心,这事凭什么咱们私下同栾侍郎商量?”秦凤仪立刻在公文下加注了一行,逾报名期太久,宗人府不予准批。然后,装信一纸袋里,漆封封好了,命宗人府的侍卫送到了闽王那里去。

二皇子道,“秦探花,你与闽伯祖不是一向很好吗?”

秦凤仪道,“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眼瞅着宗室大比就近了,如果咱们这里先出了营私之事,叫礼部拿住,便是把柄。再者,我听闻跟着藩王们来京的宗室们也不少,但报名的不过一半。另一半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哨探咱们这次准备的宗室大比要如何?今儿允了闽冉,明儿就会更加后悔没报名的宗室过来补报,那一样是殿下的近亲?这样的头一开,以后谁还将咱们发布的政令放在眼里。毕竟,错过了时间还能补报啊。所以,这事绝不能允,更不能开这个头!”

二皇子听秦凤仪这一套话,倍觉有理,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秦凤仪道,“殿下毕竟是皇子,你们亲戚间不好回绝,如果再有人来找殿下,殿下就把这事推给我。”

二皇子道,“那岂不是叫你做坏人了?”

“我怕他们?一个个没把心眼儿用在正处,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秦凤仪道。

二皇子道,“秦探花,你先时不是说,并非阿冉一个这样么?这要是万一还有人,想报名,要怎么办?”

“找到咱们这里来的,一律给回了!”秦凤仪道,“咱们这里断不能松口,但我估计想补报的人估计也有一些,把这人情给愉爷爷,您想啊,跟咱们说话的,不过是些闲散宗室罢了,回绝也就回绝了。可愉爷爷不一样,能说情说到他跟前的,至少也得是藩王国公一级的人物了。咱们这宗室大比,自然是参加的宗室人越多越好。咱们这里不讲情面,是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政令自有规矩,一旦发布,想叫咱们改,那是没门儿!可愉爷爷是宗人府的宗正,他若是要改一改,咱们也只好照办了。如此,还叫他承了人情,参加大比的人还能多些。”

二皇子笑,“还有这个理。”

“殿下不知道,还有一个道理呢。”秦凤仪道,“殿下知道我为什么直接就回绝了闽冉不?”

“自然是为了立威。”

“还有一个原因。”秦凤仪道,“这世间,人们对唾手可得之物,是鲜少珍惜的。若是他一补报,咱们立刻就应了。他心里自然轻视咱们宗人府的,更得轻视宗室大比,觉着错了报名也无事,再补报也容易的很。可咱们不应,他故然气恼,怕也会记恨你我,但,他却不会再轻视宗人府的政令,他从心里就得明白,咱们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

二皇子恍然大悟,原来竟还有此深意。

所以,甭看宗室里几位大佬是看秦凤仪不错的,但宗室人多了去,便是在京城的这几百宗室,私下心思亦不相同。

闽王收到宗人府送过去的文书,一看就把九孙子叫到跟前骂了一回,闽冉道,“明明二殿下允了我的,如何又反悔了?”

闽王道,“你以为宗人府就一个二殿下吗?”二皇子自是个好性子,轻易不能驳人面子的。但,好性子的人一般不做主,何况,现下这个时间,正是秦凤仪与二皇子准备宗室大比的时候。二皇子好说话,秦凤仪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连礼部三品侍郎都能顶一顶的。这个时间,你以前没报名,现在想补报,秦凤仪能允才有鬼!

“我知道是那个姓秦的小白脸搞得鬼!”闽冉却是不服,道,“先时还不是祖父带头联名为那姓秦的求情,如今倒驳我的面子!真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自家没个算计,倒怨人家忘恩负义!我不是说了要你们去报名考一考,你先时干什么去了?”这个九孙子,闽王倒也是心爱的,不然也不能带到身边来京城,准备给孙子谋个官爵。

蛮冉道,“我等生来就是天家贵胄,又不是民间酸生,考什么呀考。”

“混帐东西,考得好了方有实缺!不然,难道一辈子做个虚衔宗室到死!”

闽冉给他祖父骂了一顿,也不吭气了。

闽王气得就想给他两下子,还是八儿子过来劝慰了他老人家一回,闽八郎道,“父亲莫急,咱们先时与秦探花也算有些交情,不如,我去秦探花那里问问,说不得他总要给咱家个情面的。便是他不允,不是还愉叔王的吗?”

“他要是肯给我面子,如何还会打发人把这公文送来。”闽王摆摆手,“现下不是讲私情的时候,你就是去你愉叔王那里,他不过是将事推到秦探花头上。”

闽八郎略一思量就明白,“看来,宗人府是要立威了。”

“是啊。”大家都是老政客,谁也不比谁傻,闽王指着自己的九孙子闽冉道,“就这是个傻的,偏这时候去碰壁。”

闽冉道,“不考就不考,不考我也一样有官有爵。”

闽王恨不能抽死他!

其实,各家都有闽冉这样年轻气盛的子弟,觉着以往也不用考试啊,怎么如今突然就要考试啦。不明白,不解,也不满,更没有报名。

不过,给这宗室大比寻衅些麻烦,倒是愿意的。

还有,临近考期,觉着没报名的后悔的,像闽冉,他也不是忽然就要去补报的,看着家里叔叔哥哥们念书的念书、练武的练武,嘴上说“不考也一样有官有爵”,到底心痒痒,偏生,过了报名时间,想补报,还给秦凤仪堵了回去,把事捅到他补父跟前,害闽冉得了顿臭骂。

不只闽王一家如此,诸如蜀王、顺王、康王等,家里都有这样的事,还有些先时没报名的宗室求到跟前的,大家商量了一回,闽王主要是也想九孙子去考一考,九孙子的武艺,还是不错的。大家一思量,就将事同愉亲王说了,愉亲王道,“原本,凤仪前些来就与我说了,说这是宗室故意要砸他场子,让我即便有人过来说情,也不能应的。”

顺王笑道,“这是哪里的话,陛下一说宗室大比,咱们立刻都是督促儿孙们抓紧时间用功念书的。哎,是有些孩子家,不知道这考试是个什么回事,一来二去的,就误了。如今又想考,王叔,咱们自家儿孙,与那些考科举的百姓可不一样啊,既然孩子们愿意考,怎么也要通融则个。”

“是啊。”康王也跟着求情。

“你们哪,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我又得受回埋怨。”愉亲王道,“我身为宗正,自然要为你们着想。只是一样,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这次,不必再来我这里说情,嘴都不要张,以免坏了情分。”

大家一见还真有个补报机会,自是纷纷应承。

愉亲王还得找秦凤仪、二皇子商量这补报的事,愉亲王道,“我想着,他们先时有些不懂事,倒也不必一棒子打死,总要给个机会才好。”

说是找二人商量,其实二皇子是个好好先生,难说话的是秦凤仪。秦凤仪看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偷笑。愉亲王笑,“这眉来目去的,笑什么呢?”

二皇子道,“叔祖说的事,秦探花早想到了呢。”把秦凤仪先时与他说的话,跟愉亲王学了一遍。

愉亲王大笑,指着秦凤仪道,“真个小鬼头儿,行啦,本王这回承你二人的情。”

二皇子道,“主意是秦探花想的,叔祖承他的情就是。”

愉亲王以往不大喜欢二皇子,可如今瞧着,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可爱之处,像二皇子,现在学了些主见,也不要做愉亲王反感的“大哥如何说”牌的复读机了。如今瞧着半点不争功的二皇子,倒有几分亲切。愉亲王笑,“主意虽是凤仪想的,但二殿下善纳谏,这何尝不是大大的好处。”

秦凤仪道,“应是能应宗室这回,只是,凡事得有个规矩,这回可以补报,却也只有三天时间。而且,宗室大比正忙,就中午一个时辰有空。愿意补报的,就过来,不愿意的,尽可以不来!但今年的机会就这一次了,错过这次补报,谁都不要再来说情。”

“放心放心,这话我早与他们说过了。”

然后,过来补报的宗室们都私下把秦凤仪骂了一回,无他,这小子忒坏,补报就补报呗,时间还定得这么死,每天一个时辰,那你是定在个凉爽的时辰啊,这三伏天,哪怕你定在早上,咱们起个大早过来排队报名也好。这小子偏生定在午时,对,就是正午,太阳正大,能把人烤化了的时辰!然后,他在屋里摆着冰盆录考生的报名信息,咱们一溜大长队排到宗人府的院子里去,能生生把人热死!

这混账东西,定是故意的!

第215章 宗室大比中

不要说宗室小弟们去补报, 一个个晒得蔫瓜一般回来的大骂秦凤仪, 就是几位宗室大佬也是哭笑不得。能说什么呢, 人家让你补报,这就是人情啦。当然,这主意, 一个就不是德高望重的愉亲王出去,更不是一向老实的二皇子的主意,这是谁的坏主意, 一望既知。

愉亲王悄悄同景安帝说了这事儿, 景安帝都是一乐。

因为不少宗室子弟开始骂秦凤仪, 可是叫清流看了回热闹, 清流们心说:这就是狗腿子的下场!特解恨。

不过,倒是有一人, 心下虽有些个解气, 却也觉着宗室不知好歹。这要是科举, 错过报名说说情就算啦?你做梦吧!给补报还唧唧歪歪的这么多话!姓秦的那小子自不是个好鸟,但也不当在这事上骂他!因为,此人觉着, 秦凤仪纵诸多过错,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但在这事上是没有错的。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礼部卢尚书。

当然, 卢尚书也没同情秦凤仪好心没好报, 他心说:活该!叫你小子清流出身还背叛清流!

秦凤仪根本不怕人骂, 他做官不过一年,御史都参他多少回来。朝中官员,不论谁被御史参都要停下手头工作上折自辩,秦凤仪不是,秦凤仪根本当耳边风,没听到。

因为,有人骂,就有人不骂,像那些先前就报了名的,安安生生准备宗室大比的,就觉着,完全没有必要骂人家秦探花嘛。当然,瞧着宗室去补报的兄弟们一个个被晒成蔫瓜回来,也是既心疼又好笑啦,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心里幸灾乐祸啦,想着真是活该,先时叫你们去报名你们不去,看晒得这怂样儿!

反正,不管有没有人骂,秦凤仪依旧是当着宗室大比的差使。

如今天气热,这考试要怎么考?

看那些宗室们,中午排会儿队就晒得个鸟样儿,太宁殿外,可是露天。礼部完全就是那种不怕苦不怕累,晒死算你命短的势头,栾侍郎道,“晒一晒能如何?我听说,秦探花你念书时,头悬梁,锥刺骨。苦读四年,一朝金榜题名。”

秦凤仪道,“你哪儿听来的野话啊。我要头悬梁,早成秃子了,更没有锥刺骨的事儿,我念书时吃得好睡得好。如今这样的天儿,中午必然要休息的。”

“难怪,原来,秦探花是尊贵惯了的。”怪道与宗室沆瀣一气呢。栾侍郎道,“若当初按我说的,去贡院考试,各有各的考间,不论等刮风下雨,亦若烈日当空,就不会有今日难事了。”先损了秦凤仪几句,栾侍郎道,“既是中午太阳大,分上下半场既可。上半场做上半场的题,下半场做下半场的题就是。中午叫宗室们休息,避暑。”

栾侍郎声调平稳,但秦凤仪怎么听都是浓浓的讽刺,秦凤仪道,“这个主意也还成。”

栾侍郎道,“要是不成,秦探花就想个更好的,本官洗耳恭听。”

“那你得先去洗洗耳朵,我再说。”

栾侍郎傲慢的瞥他一眼。

栾侍郎道,“春闱考试,进考场前都要搜捡,宗室这里要如何说?”

秦凤仪道,“自然也是要搜捡的。”

栾侍郎点点头,心说,这小子倒也不是一味的跟我顶牛。

俩人把考试的条规一样样的商量妥了,二皇子听着也没什么意见,实际上,只要他二人没意见,不吵架,二皇子就谢天谢地了。之后,俩人把宗室大比的条规整理出来,这事,倒是栾侍郎说,秦凤仪写,待写好后,栾侍郎亲自查了,竟无一丝纰漏,搞得他想再讽刺这姓秦的几句也不能了。只得说一句,“秦探花这字,功底不足,根基不稳,还是再练练的好。”

秦凤仪道,“那以后你写,我挑不是。”

栾侍郎道,“等你升了正三品再说吧。”

“官儿大一级高死人哪。”秦凤仪感慨,栾侍郎瞥他一眼,“你不还活儿的好好的嘛。”

“我就是为了不叫你趁愿,我也且活着哪。”秦凤仪道。

栾侍郎哼一声,双手将整理出的条陈奉予二殿下过目。二皇子看后,三人一并拿去给愉亲王,愉亲王没意见,再上呈景安帝。

如此,考试便分上下半场。当然,考几天,出什么题目,就得听景安帝的了。景安帝想着,头一年考试,倒不必出太难的题目。春闱一般考九天,这宗室大比,考三天。题目么,景安帝早就想好的,介时考试时再公布就是。

景安帝也很照顾宗室们,提早与宗正愉亲王,还有闽王蜀王顺王康王等人都说了,如今天儿热,叫报名的孩儿们早些进宫,上午两个时辰。中午歇两个时辰,下午待凉快了再考一个时辰。

几位亲王想想这大热的天,也只得是早些进宫,凉快时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