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面露喜色。

第一次见面时间并不长,秦凤仪事务繁多,因为有赵长史进来禀事,秦凤仪便命他二人先退下了。

此一次见面能这样友好的进行,尽管亲王殿下并没有给一句准话,但,二人也颇是心满意足了。亲王殿下嘛,这样的身份,何况又是建新城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一口应下来,便把差使交给他们。那样行事,便不是亲王殿下了。

余钱二人是多年交情,俩人思量着这次谈话,他们来见亲王殿下自是做足了功课,没想到,亲王殿下也对他们了如指掌。

但,了如指掌并不是就好说话了,余家与殿下还是旧时相识呢,只是晚了一步,一样是多日拒而不见。可见,这位殿下绝非心慈意软之人。一时之间,秦凤仪的形象,反在二人心中神秘莫测起来。

第289章 自新城而来

南夷城的风季来得轰轰烈烈, 尽管南夷城离海边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但仍是风雨不断。是的,就是风雨, 连风带雨, 刮起来的时候, 连李钊都说, “听说过南夷有海风,原想着南夷城离海已是远了的,风怎么还这么大。”

“约是从江上过来的。”秦凤仪道,“咱们这儿的风都这样大了,番县的风还会更大, 我听老范说,风大时能把屋顶掀飞, 当然, 那都是茅草顶。”秦凤仪说着一脸向往,我还没见过那么大风呢。

李钊&方悦:这种没见过值得有什么遗憾吗?

风季一来,李钊原是想雨停了便东去的,秦凤仪没敢让大舅兄去, 秦凤仪道, “待雨季过去, 大舅兄再去。咱们南夷, 山高林密,水路多,陆路少。这会儿三不五时的刮风, 路上不知耽搁多少功夫。何况这时天气热,夏天林树里还有瘴气。”

李钊道,“那正好这时节去,我们慢慢走就是,倘有大的镇县,若是气侯不好,等几天也无妨的,正好看看下面的百姓日子如何。”

秦凤仪把冯将军叫来,问这风季可能行路,冯将军在南夷州呆好几年了,属于想调都调不走的那种。无他,他走了没人来填坑啊。冯将军道,“咱们又不是去海边,既是去敬州、义安,便是坐船,也是内陆水脉,并不是在海上坐船。水路什么,只是下雨未免路况难行,怕是要耽搁功夫。”

秦凤仪忙问,“会不会有瘴气之类。”

冯将军笑,“那瘴气不过是在密林里,底下积腐的东西多了,下了雨,天气热,这么一蒸腾,气息有毒。那都是深山老林的事,我们出行,除了水路,便是官路,断不会走到深山老林里去的。”

秦凤仪回头又跟媳妇商量了一回,李镜便是想得开,李镜道,“大哥既是要在南夷落脚,况你没况东巡,让大哥先沿路看一看也没什么坏处。要是担心路上的事,不妨带上李太医,他年轻些,跟着大哥他们一道去,路上但有个病痛也就不怕了。”

如此,秦凤仪也便不矫情了。

李钊见竟然叫他带太医,他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出门还要带着大夫。崔氏道,“妹妹、妹夫的一片心哪。”

李镜道,“不为你,人家李太医要跟着一路瞧瞧,以后也好在别处开分号。”

李钊实在受不了两个女人嘀咕,只得应了,还与秦凤仪说,“妇道人家委实琐碎。”

秦凤仪笑嘻嘻地,“我就很喜欢我媳妇琐碎啊,这是关心咱们的表现啊,这是浓浓的爱意嘛。”直说的李钊浑身鸡皮疙瘩。

李钊收拾些行礼,他身边自有侍卫,冯将军只带了十数亲卫,并未如秦凤仪说的,带上五百兵马什么的。冯将军一去,秦凤仪问他这一去手下将士由谁代班,冯将军心下一暖,说了两个副将的名字,一个叫李大壮、一个叫方大伟,秦凤仪听他把李大壮说在前头,便道,“那就让李大壮代理,方大伟协理。”

冯将军见自己荐的人都被殿下接受,心下很是高兴,笑道,“听殿下的。他们都是勇武之人,也叫他们历练一二。”

秦凤仪问他们打算怎么去,冯将军道,“我与李大人商量过了,我们就装作去西边儿进瓷器的商贾,一路过去。”

秦凤仪想了想,也无再叮嘱之事,秦凤仪道,“不论遇何事,均以你们的安危为要。东边儿这一路,我也没去过,不知是何情形。这一路,你们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自盼你们顺遂,但,不论何时,都以平安为重。李宾客是我的亲戚,我们相识多年。咱们俩虽认识的时间短,你在我心里,却是不可或缺的栋梁,你们俩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秦凤仪说的,冯将军心下很是感动了一回,待辞了殿下退下,冯将军心下都说,虽则南夷地方苦了些,但殿下却是拿咱当个人,为这样的人效力,便是在南夷,亦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这次出门,秦凤仪却未弄出大阵仗,皆因李钊他们要化作商队东去,秦凤仪只是提前置酒,请李钊、冯将军吃酒,说些分别的话。秦凤仪笑,“你们只管去,新城那里,你们各自的府邸,待回来时应该就开始建了。”

二人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行,从此,一别数月。

秦凤仪还跟媳妇道,“大舅兄这刚来,就被我派了外差,你多跟嫂子说说话,寿哥儿那里也要多看顾些。”

“我知道,这不必你说。”李镜道,“你管好外头这一摊就成了,家里的事有我。”

秦凤仪有件事,实在忍不住跟媳妇说,“我都不晓得如何说这些商贾的好,余、钱两家捐了一百丈的城墙,徽、晋两家也要捐。徽、晋两家要捐城墙,我不以为奇。但闽商竟然也要捐城墙,而且,人家都是合伙捐,闽商自己就捐一百丈。我自来未将海商放在眼里,他们起来的年头儿也短,却不想这般财大气粗。”

李镜道,“咱们春天不过是一回,就是几十万银子的进账,这虽没扣除成本,可你想想,咱们这里能有什么规模。可海商那里,每年春秋两季都是海贸不断,他们的收益该有多少。泉州港也有几十年了呢。”

秦凤仪道,“那闽王岂不是比朝廷还富了?”

“闽王不过是藩王,咱们这回赚得多,是因为,咱们直接与海商交易,茶、瓷就是个人工费、丝绸虽是倒了回手,但,这里头,纯利、税收,都是咱们的。闽王那里,闽商虽有所孝敬,市舶司他再截流一些,我猜一年也不过百万银两。”

“那这几十年也不少了啊。”

“他就不花用了?”李镜道,“闽王儿子就有十个,底下孙辈、重孙辈更是无数。何况,闽王贤名,天下皆知,什么穷书生、困窘的族人之类的,只要上门就给钱。再者,济危扶困、施粥舍药的事,既要博名,自然不能少干。再者,闽王自身的排场,家里妻妾儿孙的花用,我估量着,他虽能有几百万的银钱,但也不会更多了。”

李镜与丈夫道,“闽商那里,他们固然会与闽王有些个瓜葛,但商人一向是狡兔三窟。闽王得势时,他们自然是往闽王那里孝敬,这无可厚非。就是晋商,西北驻军都是平家一系,你以为晋商与平家就没来往了?”

“唉哟,他们晋商还能钻营到平家那里去?”

“这话真是傻,与北蛮的榷场交易,晋商是大头,他们要不与平家搞好关系,北面儿的榷场能有他们的事?”李镜道,“晋商也不只往平家钻营,他们这样各地开银号,哪里不钻营?要我说,这与在朝做官一个理,下头人往上头钻营,今儿还拍上官马屁呢,明儿上官倒灶,立刻换个新上官拍,还不一个理。”

秦凤仪道,“我不怕他们钻营,当初,咱们家里经商时,我见着一些官老爷也会给人家请安拍马屁。我是担心,闽商是不是闽王的狗?让你一说,晋商那里,我也有些担忧了。”

李镜道,“像银号这样的生意,一般都是好几家大商号合伙的生意。我虽不懂生意上的事,可你类比一下,满朝文武都是为陛下当差,谁就是陛下的狗呢?朝中那些大员们,可都不是好缠的。何况,咱们用商贾,用的是生意上的事,并不就要他们参与机密。这个人,能用便用。不能用,便不用。若是用到一半敢反水,他们在咱家的地盘儿上,就是闹到朝廷,有我父亲与方阁老,便是平家与闽王这样的人物亲自出面,也不惧他们!何况,他们不过是商贾,一介商贾,还能与亲王打官司不成?”

“对哦,我都是亲王了。”秦凤仪叹道,“我有时总是忘掉。”

李镜笑,“慢慢就能记住了。”

秦凤仪“切”一声,与媳妇道,“我是生不逢时,我要是生在太|祖皇帝年间,说不得作为比太|祖皇帝还大哩。”

李镜白他一眼,“真个风大不怕闪了舌头,你先把造新城的事搞定再说吧。”

秦凤仪有事,非得与媳妇商量,这心思才能安定下来。

心下大定之后,秦凤仪就开始与方悦商量劝农耕之事。这事秦凤仪就交给方悦了,拟出几条劝农耕的法子来。

然后,秦凤仪这里就不停的有几家银号的东家们上门请安,尤其,淮、浙两家的大东家到了,先时徽、晋的两个少东家就显得有些个份量不够,闽商银号离得近,闽商银号的大东家先过来的,秦凤仪也见了见他,说起闽地风光,秦凤仪笑道,“我虽没去过闽地,不过,也听说过泉州富庶。”

亲王殿下想听泉州风光,闽商的大东家自然就要与亲王殿下细说一说了。

待徽、晋两家老爷子过来时,秦凤仪一样也见了他们,秦凤仪是商贾出身,他虽没大做过生意,但,他做过官哪,而且,念书也念得好,不然也不能考取探花。虽则秦凤仪与景安帝闹掰了,但,不得不说,他在景安帝身边时,受益颇深。并不是景安帝教导了他什么不得了的手段,秦凤仪学到的是一种看待事务的眼光。像秦凤仪商贾出身,他先时对种田的就颇是不以为然,觉着农人没钱,结果,仕农工商,农还排在商之前,还多两个位次。秦凤仪私下就问过景安帝这事儿,他认为,这排序应改为仕商工农…那民为固国之本的道理,还是景安帝告诉他的。所以,秦凤仪现下也这样重视“劝农耕”一事。

秦凤仪有这样的见识,他又是商贾出身,就像余、钱两家大东家的事,都是他小时候听来的“故事”,人家书香之家的故事是“之乎者也”,他商贾之家,说故事也是商界前辈的故事啦。何况,他又是爱听各地风俗的人,架子也不大,这些银号的大东家,哪个不是见识极深远之人。

这样的人,并不会一上来就谈生意,纵余、钱二人,除了第一回请安、致歉,表达了对亲王殿下的孝心外,之后过来,亲王殿下喜欢听民俗,就给亲王殿下说民俗。亲王殿下喜欢听笑话,就给亲王殿下说笑话。亲王殿下喜欢听银号的事,就同亲王殿下说银号的事。

就这么说着说着,亲王殿下还给他们看了新城的建设图,哪里是王府、哪里是公主府、哪里是衙门所在,哪里是官宅所居,再有,便是大片的平民区与市坊区。

秦凤仪笑道,“依你们看,本王这座城如何?”

何、康二位东家极赞新城之好,秦凤仪道,“上回的差使,你们做得很好。不过,你们也知道,淮商银号、浙商银号、闽商银号,都过来了,都是一片诚心要为本王效力。亏得本王这里的差使多,不然,真不敢兜揽你们。我不是那种把你们忽悠过来,哄冤大头的性子。当初,你们随本王来了,本王说要用你们,必然用你们。”

秦凤仪指着市坊与大块平民区的这一块道,“你们看,这一块如何?”

二人道,“自然是好的。”

“你们现在说好,并不知它好在何处。”秦凤仪道,“待本王建好,巡抚等一应衙门自然也会迁过去。介时,新城所在,便是南夷的心脏所在。本王早在去岁就禁止番县土地买卖,这一片坊市与平民区,地都是本王的,将来,建的宅子、市坊的店铺,自然也都是本王的。依你们看,这些宅子、市坊可卖得出去?”

二人心下一动,不要说新城,就是如今南夷城的房价都不知翻了几番了,二人道,“殿下是要建了宅子来卖?”

“这可真是废话,不建宅子,难道干卖地?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本王像个傻子!”秦凤仪微微一笑,“本王要建新城,世人皆以为本王在说笑,你们一定也奇怪,本王建新城,银子从哪儿来?今日,本王便告诉你们,新城的银子,还是自新城而来!”

第290章 求效力~~~~

何康两家大佬辞别亲王殿下时, 脚下几是有些个不稳。何老东家请康老东家去自家坐坐, 康老东家明白其意。南夷的夏天并不炎热,因为时有海风过来吹一吹, 便是如今三伏天, 也是冷热适宜的好气侯。

做银号的, 没有穷的。何家这所宅子虽则是刚收拾的, 也颇有几处景致可赏。何老东家此时却没有赏景的心,请康老东家到书房坐了。何老东家道,“殿下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啊。”这种,建一座新城卖房子的主意, 真是寻常人想不出来的。大家都习惯了不是买地,就是买人家的宅子。从没有这种建大批新房, 只为买卖的事。

康老东家道, “殿下手段倒是好,只是,南夷自来穷苦,这宅子能卖出价钱来吗?”手段自是不凡, 康老东家也得承认, 这位殿下很有些想法, 但, 这件事的关键地方就是,能这么干的,你得地方富庶, 人来人往的多,商事发达,要不,就是贵人多。前者比如扬州,扬州的宅子就一直很贵。后者如京城,京城居,大不易,这不易之中,便有房价高企的缘故。

何老东家沉默半晌,低声道,“如果殿下会一直进行海事交易,何愁新城不富。”

康老东家细细的抽了口气,看向这位老友,何老东家一双老眼却是目光灼灼,康老东家道,“是啊,我听说,三四月间,番县码头上昼夜不停。倘殿下一直有海贸之事,非但对整个番县,便是整个南夷,都要财源滚滚了,更何况我等经商的便是银号。”

康老东家问,“何兄,依你说,殿下会继续进行海事贸易之事,可准吗?”

“倘殿下无此意,今春那几十万两银子,如何会存到我们两家银号。”何老东家道,“几十万两的数目虽则多,殿下又不是要远行,倘是要远行,我信殿下为了省事便宜,把银子存我们银号,兑了银票来易携带。可殿下如今就在巡抚府,银子搁巡抚府不也一样,不费什么事。但,殿下存到了我们两家银号,殿下的意思,不问可知啊。”这几十万银子,怕就是要安他们的心哪。

两人都是商场上的老前辈,更是有决断之人,他们先时虽与秦凤仪不熟,但这些天没少过去请安。彼此说起话来,秦凤仪对他们有所了解,他们对亲王殿下的性情就是知晓一二。康老东家道,“既如此,我等莫再犹豫,我看,殿下要建新城,可这宅子,必然得建好后才能卖的,先期银钱投入不在少数。殿下曾问过我们银号大笔银钱投入之事,依我所说,不如我们便包下市坊那一块。土地是殿下的,自然要按红利孝敬殿下。”

何老东家道,“依你看,这一笔银子多少为好?”

康老东家道,“我观殿下行事,便是建新城,亦不会征调民夫,必然全部是把工程交与商贾,坊市那一片不小,连带地上排水,地上路面,还有各项成本,必然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之间。”

“单坊市那里,是不是太少了。”何老东家道,“你想想,南夷城这样的宅子,现在都要一千两起了。官宅那一块儿自不是提,便是民宅,可是有不少好地段的。”

康老东家笑,“殿下为人精明,那几家巴结殿下巴结的紧,何况淮、浙两家与殿下交情不凡,闽地海商亦是对新城的差使垂涎三尺啊。”

“海商不过是刚吃了三天饱饭,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们所来,想是从新城牵线,待海贸时搭桥啊。”何老东家笑,“倒是如康兄所言,淮、浙两家所谋甚大,他们怕是不只盯着新城,也如闽地那些海商般,想在海贸中分一杯羹。”

何老东家说着话,与康老东家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我这里能出三百万两。”

康老东家眉飞一跳,“何兄这般看好殿下新城?”

何老东家道,“不瞒康兄,我这些天,没少思量殿下所行之事。这可是位有大才的殿下啊,先不说自北向南,一路上收留饥民的仁义,就南夷这里,我年轻来过,我们晋中,最爱南边儿这些个果脯子啥的。我当年来的时候,是想在这里做些个生意,可这一路,水路尚好,总有船可坐。得官道委实难行,后来,来了两趟,我也便不来了。如今殿下,一来南夷,先修路,这便是大明智之举。要搁别人修路,必然是征调民夫,一天管两顿饱饭,便是仁义了。可殿下不是,殿下拿出银子,让咱们商贾承包了工程去,而且,肯先付两成银款。那些个先时还有些犹豫的商家,见着银子,哪个心里不塌实。整件事,我想了又想,你看,殿下不征调民夫,可商贾,还是要雇佣当地百姓,这一雇佣,每天便是要付钱的。再没本事的百姓,只要肯干,肯去修路、修码头,每天几十文的收入。当地百姓还不够使,便有商贾去外地招人的,两湖、广西的商贾,多有回去从老家带了匠人过来的。这么一来,南夷不知多出多少人去。就是咱们来的路上,那叫一个热闹,连淮扬的漕商,都过来建船走水运生意了。人一多,各行都能兴旺起来,还有些个妇人,在做些饭团吃食,就往人多的地方叫卖。还有这南夷本地百姓,不管种瓜种菜的,现在都好卖。就是咱们银号,原本我想着,他们过来,无非就是开个分号罢了。但,殿下一应结算,都自咱们银号走,这对咱们,又是多大的利端!这才几条路十几个码头,就盘活了半个南夷。更不必提两湖的粮商,他们现在与殿下的养父好的跟什么似的。”

略呷口茶,何老东家道,“先时我不大明白殿下为什么花银子把路给商贾来修,毕竟,建新城可是大花费。如今看来,殿下心有大才大志,非我等凡人可揣测啊。”

何老东家说的话,康老东家自己也思量过,康老东家想了想,道,“我看殿下也非凡人可比,咱们商贾利大,就是因为但凡商事,必有风险。既如此,我跟何兄一样,也出三百万。”

说着,康老东家起身道,“这事不宜迟,咱们现下就去与殿下说一声才好。”

何老东家一想,这也是,他们先说,便占了先机,说什么也得拿些好地段的房子才成!结果,他们到时,正遇着淮浙两家的余、钱二位老东家出来,俩人脸上都是一脸笑意,何康二人便生心不好,想进去与殿下表诚心吧。闽商银号的郑老东家还排他们前头,把这俩老头儿给担忧的哟。结果,殿下中午要用饭,说了下午未出再办工,先让他们回去。

淮、浙两家的老东家与三人打过招呼,高高兴兴的回了。

剩下的郑、何、康三人,谁都不肯走,反正,巡抚府这里也管饭,他们几家都是财主,打赏起来更是不手软,故而,他们的饭比寻常例饭还要更丰盛些。

待到未时,郑老东家排前头,先去请安。及至郑老东家出来,何、康二人进去,说了想出银子的事,秦凤仪笑道,“你们几家,倒似商量好的一般。说吧,你们看中哪里了?”

待二人说了坊市与平民区的一部分后,秦凤仪笑道,“你们各自眼光也差不多。”

二人微有些不好意思,都道,“我们这也只是小见识,殿下看哪里合适,我们就往哪里效力。就是海神娘娘的庙与凤凰大神的观,还请殿下交给咱们,咱们很愿意为神明尽一尽心哪。”

秦凤仪道,“你们各自的心,我都晓得,你们有六百万的诚意,是我所未料到的。毕竟,我这城还没建,你们都是商界老前辈,自然知道,这房子生意如何,还得看这个地方以后如何。倘地方繁华,房子自然是好出手的,倘地方寻常,建这许多房舍,又往哪里卖去?你们能来,是看好我凤凰城以后的前景。你们有这个心很好,虽则你们不是我南夷人,但,既在这里做生意,我待你们与南夷的百姓们都是一样的。这次新城事务不少,你们几家,都是银号界的翘楚,都是一样要为本王效力的心,我不好厚此薄彼,你们两家商号已比他们先走一步了。这样吧,新城的事,我给你们分一分,你们看如何?”

二人自然说好。

秦凤仪打发他们下去。

秦凤仪叫了章颜过来,与章颜说了此事,章颜大喜,激动的直道,“殿下真是天纵英才!”

秦凤仪道,“你去与工房的人商量着,看怎么分一分,这里的工程量委实不小,按百万左右分成几大块,介时让他们各人抓阄,抓到哪块是哪块,省得他们再唧歪说本王偏心。还有咱们官署这一块,城墙、九门的建设,也该有个计划了。”

章颜道,“咱们自己这一块的银子从哪儿来呢?”

秦凤仪微微一笑,“这个银子当然官府出了,我来出。”

章颜对着秦凤仪深深一揖,秦凤仪连忙扶他起来,道,“这是做甚!可别这样啊,叫人不得劲儿。”

章颜道,“银子的事是大难题,臣却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着殿下做些琐事了。”

秦凤仪正色道,“这你就错了,你以为,治安不重要,这些琐事不重要?非得这些事做好了,商贾们觉着,咱们这里的环境安全,能平平安安的赚钱、经商,他们才心甘情愿的拿银子过来。我只是提个大的框,具体如何,还得看你们怎么做了?先时咱们修路,补偿农人的银钱,不也有下头县里贪墨的。吏治、治安,是比什么都要紧的事!老章你可比银子值钱多了,亏得有你,我才不用在这上头费心。”

上官特爱说甜言蜜语,对于下属也是一种苦恼啊。章巡抚笑道,“殿下不弃,臣一辈子追随殿下。”

“那可说好了啊,你任期就要满了,可得继续连任。”秦凤仪道。

“殿下就是不说,臣也没打算走,臣才不走呢,南夷这里如何如何好的话,还是殿下与臣说的,这刚有起色,就想让臣走,这可没门儿。”

君臣二人说笑一回,章颜道,“对了,殿下,眼下夏收要开始了,一则是粮税的事,二则荔枝树得提前送宫里去了。”

秦凤仪哼哼两声道,“都按旧例便是。”

第291章 宾主尽欢

南夷州是出了名的穷地方, 而且, 虽则地方大,朝廷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一半儿, 还有另一半儿是山蛮地的盘儿, 又不归朝廷管。故而, 南夷州税赋其实没有多少。只是, 每个的荔枝要上贡,这荔枝是栽在大缸里沿着河沿着山路,一路送到京城去,供应皇室吃新鲜荔枝,比那什么一骑红尘高级的多。

秦凤仪当年在宫里吃荔枝也是吃得不亦乐乎之人, 如今自己这里要给宫里供应荔枝,那叫一个郁闷, 还与章颜道, “给朝廷写封奏章,就让我们这里穷得很,本王的王府还没建呢,现在还借住巡府衙门哪, 今年荔枝收成也不好, 让朝廷少干点儿劳民伤财的事儿。”

章颜劝道, “何苦如此, 每年朝中要的也并不多。何况,养都养好了的。既要上供,何苦令朝中不悦。”

秦凤仪道, “得多少人力啊,咱们这里人本就不够使。”

“反正得一块儿送粮税呢。”章颜温声劝着,章颜是很希望秦凤仪能与陛下缓和一下父子关系的,故而,颇多劝慰之处。

秦凤仪何尝不知此理,只是一想到要给那人送荔枝送粮食的,心里就颇多郁闷,与章颜抱怨几句罢了。秦凤仪颇有小心眼儿的同章颜道,“奏章把咱们这里写得苦一眼,别忒实在说咱们日子如何如何好过。就说,为了建新城,自本王到你,顿顿咸菜,餐餐薄粥,海风一来,渔民们不能出去捕鱼,更是没吃喝,本王从牙缝里挤出钱来,救济灾民,以不使百姓饿死。再说,朝廷的荔枝,咱们好端端的给送去了,叫他们吃吧,这都是民脂民膏!”

章颜:…

秦凤仪还道,“写好后给本王瞧瞧。”

章颜真是愁死了。

把新城与写奏章的事务交给章颜,秦凤仪转头带着赵长史杜知府去府学看了看,府学的事,原是让赵长史忙的,赵长史手里的事太多,具体是交给方灏的。方灏绝对很适合干这行,这位同学打小儿就是好学生,而且,板起脸来特有师道威严,江南学风甚众,方灏虽则两次科举落榜,但,他不过与秦凤仪同龄,如今才二十三岁,这样年轻,也算是才子了。更何况,在南夷这种地方,方灏学识更是超群。

方灏本身也喜欢治学,把府学的事管得井井有条。如今的府学,除了一些个秀才过来上课外,这里有个老举子给秀才们讲书,要知道,南夷的秀才们的水准儿,怎么说呢,就跟以往南夷经济在全国的水准是一样的。就那老举子的才学,较之方灏都大有不如。秦凤仪都同方灏说过,“赶明儿你把户籍迁过来,到咱们南夷,一准儿能得解元。”

方灏:…

方灏是个正直的孩子,还真没想过迁户籍过来考试啥的。秦凤仪是要府学兼官学的职司,但凡城中有适龄的孩子都可过来念书,还有土人的孩子们,每个部落有十个免费名额,而且,束脩上是有补助的。官学里小学生招起来,先生是最大的事情,没人哪。还是秦凤仪属官招收考试时,方灏顺路招了几个人,为着叫他们安下心教小学生,方灏还给他们挂到了秦凤仪长史司的名下,每月吃的是长史司的俸禄,这才安安心心的教起学来。

秦凤仪过来看一看,听着小学生们扬着小嫩嗓念圣人之言,唇角都是翘啊翘的,秦凤仪还与方灏说,“跟小鸟儿似的,拉着嗓儿,啾啾啾,啾啾啾。”

赵长史都忍俊不禁了,杜知府是个拘谨人,想笑不敢笑,于是,面色越发古怪。方灏则正直脸道,“殿下小时候,也是这样念书。”

秦凤仪哈哈一笑,他在外一笑,就有小学生往外瞅,秦凤仪立刻威严脸,把小学生吓得连忙转过头装一脸认真,秦凤仪笑得更欢。方灏实在受不了这人,道,“殿下小声些说话,别吵着孩子们念书!”

“小声小声。”秦凤仪非但悄悄声,他还蹑手蹑脚,作贼一般,直把方灏气个半死:这哪里有个殿下样子哟!

方灏请秦凤仪一行到他屋里吃茶,秦凤仪看方灏这屋就刷了个大白,连个挂屏什么的都没有,秦凤仪道,“这可太素了,叫老赵画张美人图给你挂屋里。”

“臣这是官学!”方灏道,“学里就当素俭,难不成还要花团锦簇不成。”请秦凤仪上座,小厮端上茶来,方灏奉给秦凤仪一盏,秦凤仪接了,摆摆手,“你也坐,咱们说说话。”待方灏坐了,秦凤仪方问学里如何,方灏道,“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就是现下南夷城的菜价越来越贵,大米是衙门拨的,这个不愁,菜钱再多拨几个就成了。”

秦凤仪道,“成,你介时给老赵写个条子便是。”

方灏道,“还有一事,上回阿金过来,问了他们族中几个小子学习情况,还与我打听了采桑缫丝的事。”

“他定是知道你是扬州人的缘故,才问你的。”秦凤仪问,“你怎么说的?”

“我又不懂这个,我说这都是女人做的,扬州许多女人都懂,大约并不难。”

秦凤仪哈哈一笑,“大事将成,大事将成啊!”与方灏道,“阿灏,晚上过来吃饭,我有好事与你说。”

秦凤仪是笑着出的官学,看他那高兴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赵长史是秦凤仪近臣,何况,又与秦凤仪认识多日,赵长史亦是脸上带笑,杜知府却是有些个摸不着头脑,赵长史轻轻与杜知府耳语几句,杜知府方恍然大悟。

秦凤仪接下来又去看了南夷城外的码头的修建进度,南夷城的码头太旧了,秦凤仪要他们翻新,哪里不好,重新修来。秦凤仪看进度不慢,除了刮风下雨时不能修,匠人们还是极用心的。秦凤仪还看到得此标的一位曾东家,曾东家上前请安,秦凤仪笑道,“我过来看看,你这里倒还不错。”

曾东家笑道,“只要是老匠人说能修的天气,我都亲自过来,看着他们修。”

秦凤仪问,“可有什么难处?”

曾东家笑笑,不好开口。秦凤仪道,“有话就说。”

曾东家垂手道,“原不该同殿下开口,除了这码头的差使,小的还接了另外几处码头的差使。现在人工也贵,只是,先时殿下恩典,已先给了我们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