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先把阿泉族长的族人们安置好,原本的土兵全部该归营的归营,该归队的归队,另则妇孺便安排在先时安置饥民的地方。另外,受伤的全部令军中医官过来就诊。秦凤仪问起阿泉族长部族中的伤亡,阿泉族长道,“幸而有我族的勇士提早发现山蛮摸到山上来,我们伤了几百人,死了也有五六百人。年轻的小伙子们正当为部落而战,我担心的是妇人与小孩,就先带他们过来投奔殿下了。”

秦凤仪点点头,让阿泉族长去休息,另则,派快马去各部落送信,让他们各部落做好防范。

不多时,秦凤仪收到山蛮劫掠县城的消息。

秦凤仪商量着,把两县剩余百姓都迁到南夷城这附近来。

这个法子,亦是使得,只是,当秦凤仪的斥侯到达两县时,两县已无人烟,秦凤仪气得,年都没过好。

这下子,大家也别过年了。

秦凤仪更是召来臣下商议,“南夷城往东,就两个县,再无大的屏障,百姓们遭了秧啊!山蛮这是来挑衅咱们的了,我都清楚,先时他们三千兵马有来无回,山蛮王断不能咽下这口气的。我还等着他再来攻,不想,他倒是有自知知明,知道来南夷城不是咱们的对手,现下改为挑衅了。我必要山蛮,血债血偿!”

大家以为秦凤仪这就要出兵攻打山蛮呢,都不禁将心提了起来。他们也不是不想平山蛮之乱,只是眼下却不是时机,不说别个,土人们的兵甲都还没齐全呢。一旦出兵,驻首南夷城与凤凰城的兵马必然减少。介时守城都是问题,但,秦凤仪极是愤慨,凭谁劝也不能听的,必要出兵!

一时,满城兵甲调动,战战兢兢。

与山蛮的第二场战事发生在二月初,这一场战事,确切的说,不完全是上回刀枪相对的杀伐,其间,更有两者智谋的较量。当然,还带有三分的侥幸与运气。因为,秦凤仪的大军刚刚开往信州五六天,山蛮便自山林中摸索而来,突袭南夷城。

山蛮自然山林中而来,自然没有带象军,同样,秦凤仪为征信州,下桂州,大军已然出发,现在城里就剩下些兵甲不全的土人以及张羿手下的娃娃兵了。山蛮明明也提前派出斥侯,而且,还有哨探亲眼见到姓冯的一身将军铠甲,高头大马的带着许多人出城了。当山蛮们再一次对上冯将军时,直接都懵了。这阎王不是带着大军往信州去了吗?山蛮的一位王直接召来哨探质问,哨探哪里晓得呢,这位王急命撤军,却为时已晚。

据阿泉族长过来辩认后说,这是山蛮王的一个儿子,秦凤仪见人已死,便砍下脑袋,命用石灰裹了,然后,送往京城。

阿泉族长都有些不明白,还问秦凤仪,“先时冯将军的确是出征了啊。”

秦凤仪笑道,“这不过是计策,我当时虽恼怒,也不会直接没有准备就发兵信州的。冯将军的确是出城了,不过,其后便悄然折回。之后,穿着冯将军铠甲,骑着他的骏马的,是他的一位副将。”

“冯将军能悄悄回来,我不奇怪,可冯将军手下那些人,如何悄悄的回城呢?”

“这是我们汉人的兵法,当初出城的,原也只有五千人。山蛮会误认为是大军出城,你得去学学增兵减灶的故事了。”

阿泉族长不晓得“增兵减灶”之事,他暂放在心里,打算以后看一看这则故事。阿泉族长追问,“殿下料到山蛮必会来攻?”

秦凤仪心说,战事哪里还能料敌于预先,他先时不过一试罢了。成则成,不则也罢了。无非就当将士们出去溜哒几日。不过,当着阿泉族长,秦凤仪颌首,一脸淡定自信,“自然!山蛮王张狂自大,上次他吃了大亏。原本应该率大军来攻,才能找回失去的颜面。结果,只是着人劫掠远处的两个县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报仇吧?”

“不,是为了挑衅于我。我先时大胜,且如今正是节下,竟有此晦事,我必大怒,然后,为讨回一口气,也会派兵攻打山蛮。只要我的大军一走,城中只余老弱妇孺。山蛮王会劫掠我的两个县城,目的就是激怒我,使我出兵,调虎离山。我反其道而为之,令冯将军出城后秘密反回,而且,在人数人迷惑山蛮。他们看我大兵出城,沿山林而下,突袭我南夷城,便正中我计!”

“只是,万一冯将军出城真的遇到山蛮大军呢?”

秦凤仪一笑,“阿泉,你想想,你们也是世居山林之人。山林虽好避人,可自来突袭,如果是大军,粮草供应,大军来犯,如何就能真的掩人耳目了。山蛮想掩人耳目,必然人数不会太多。何况,便是山蛮象军,除了床弩,我亦有别的法子取胜。再者,冯将军麾下,亦有勇士。我方亦有神出鬼没之斥侯,这南夷州,是本王的地盘儿。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本王这里。山蛮如果真的在信州等我攻城,那还罢了。若他进犯南夷州,必然有败无胜!”

阿泉族长被秦凤仪绕的,简直心服口服。

秦凤仪跟自己媳妇说,“这山蛮不都说特别厉害吗?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过虚张声势,他们还真上当了。”秦凤仪这主意,完全只是试一下,撞个大运而已。还真没想到,就给他撞上了。

李镜道,“这哪里是傻,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的,还傻?要是你咽下这口气,估计山蛮以后会时不时的就到咱们的地盘儿晃上两圈儿,继续挑衅于你。总有一日,你憋不住火,必然令大军过去交战。介时,他们一样可突袭南夷城。只是,没想到你会反其道而用之。”

“那帮子山货虽则可恨,眼下新城建了一半,咱们银钱正是吃紧的时候,想想,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出兵啊。他们还真信。”

“他们如何就知道你银钱吃紧呢?现在,凭谁看,南夷城也是富庶热闹的了不得的地方。”

秦凤仪一乐,“反正是白捡一场小胜。”

秦凤仪并未将此次战事放在心上,出了正月,就是他肥儿子两周岁的生辰了,可是得给肥儿子好生庆贺啊!

第307章 搞诈骗!

大阳生辰自不消提, 他爹多宝贝他啊, 去岁,自己生辰都没过, 也没忘了大阳的周岁礼。今年, 又是要给肥儿子好生庆祝, 大阳也很盼着过生辰, 小孩子嘛,就爱个热闹。

先时跟山蛮打仗,大阳听说了,都要出去看大象。他爹说没大象,他也要看。要不是李镜拦着, 秦凤仪能真带着儿子看打仗。如今,刚巧再败山蛮, 又是大阳生辰的好日子, 秦凤仪都说,“都是大阳带来的好运气。”

大阳的生辰,非但热闹,小伙伴儿们也都有礼物送他, 长辈们也有礼物送他, 可是把大阳美坏了。尤其是大妞姐送他的小木偶, 大阳最喜欢, 每天睡觉都要搁床头。而且,大阳很有他爹的商贾遗传,这会儿虽则不会算术, 但,大阳会数数了,把自己收到生辰礼来回数了三遍,让他娘帮他收着。

二月里除了大阳的生辰,还有秦凤仪的生辰,秦凤仪生辰前还收到了朝廷赏赐的生辰礼,其实,大阳生辰前,朝廷也打发人按亲王世子例送了一份。大阳本也是世子,这是正常的,不过,愉亲王夹了不少私货,还有愉王妃给大阳准备的衣帽之物。秦凤仪还特意给愉亲王写了信呢,如今他生辰,又送来赏赐,秦凤仪收且收了,自从他知道自己身世后,便不乐意过生辰了。一想到有这么个亲爹,还不够闹心的呢。

只是,赵长史章颜等人皆劝秦凤仪,“殿下自来南夷,虽则过年过节的,都有庆祝,殿下千寿之喜,大家去岁就盼着,结果,殿下低调,硬是没过。眼下,新城王府已然修建完毕,连带着公主府、一应衙门,俱已修建完毕。陛下驾临南夷城,已是一年有余,倘一个生辰都不在南夷过,实在是南夷百姓之憾哪!”

秦凤仪给这群人叨叨了好几天,李镜也说他,“就一个生辰,有什么不好过的!自到了京城,便没痛快的在正日子过过生辰了,去岁忙的很,没顾得上,如今有什么不好过的。正当大贺,我便做主了!”让赵长史等人自去准备。

赵长史心说,早知道王妃娘娘这么爽快,该直接来与王妃娘娘说的!

于是,秦凤仪在南夷城过了自己在南每个的第一个生辰。

真正过生辰时,秦凤仪才发现,根本没时间想他那糟心的亲爹。一大早上,大阳就穿着一身小红袍子,摇摇摆摆的给他爹磕头,他还学了两句吉利说,祝他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把他爹美得够呛,抱着肥儿子狠是亲了两口。大阳急的,“寿,寿礼!”

哦,原来人家大阳还准备了寿礼。秦凤仪一乐,瞧向妻子,以为是媳妇教大阳的。不想,却不是。大阳送了他爹一盆鲜花,还夸他爹,“爹,花儿,好看!”说他爹像花儿一样好看!逗得满屋人都乐了。

秦凤仪在南夷的第一次生辰宴自然是热闹无比,自上到下,官员们自不必提了,便是土人们也有幸参加。另则,秦凤仪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商贾,对于商贾向来优待,几家大商家的东家,也有幸过来参加亲王殿下的寿辰。

秦凤仪还跟赵长史、章颜、杜知府他们说呢,“我的意思,正日子摆一日酒也便罢了。”

“殿下的意思,咱们自当听从。”赵长史笑,“可王妃娘娘说,要贺个三天,与百姓同乐,这才好哪。”

秦凤仪道,“老赵,你这可不地道。”

大家都是脸上带笑,章颜道,“殿下生辰贺三天,咱们下头人过生辰,也便可摆两日酒。倘殿下只办一天,咱们下头人过生辰,只好摆个茶会了。殿下只当是为了咱们,就让咱们多贺一贺吧。”

杜知府也跟着劝,秦凤仪自己原也是个爱热闹的,便依了诸人。

主要是,过完这次生辰,他便要移驾新王府了。随着凤凰城的新城,南夷州的中心必然要自南夷城转到凤凰城,有商贾自然要跟过去,但也有许多南夷城的百姓,依旧要在南夷城过日子。秦凤仪是个多情心软之人,一想到在南夷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当真有些难舍。

非但秦凤仪有些舍不得南夷城的百姓,南夷城的百姓也很舍不得这位俊美的亲王,先不说那些个君民的道理,便是亲王殿下一来,他们的日子比以往富庶数倍,这就令百姓们很是感激亲王殿下。如今,亲王殿下要走了,秦凤仪移驾那日,不少百姓自发出城相送。秦凤仪骑在骏马上,还与街道两畔的百姓挥手打招呼来着,于是,大家更舍得亲王殿下了。

出城后,秦凤仪便换了大船,如今,这大船也换了崭崭新的,配得上秦凤仪身份的龙舟。说来,这还不是衙门造的船,是漕商送给亲王殿下的生辰礼。

这龙舟造之前,罗朋他爹罗帮主罗老爷,还找儿子商量来着,主要是,秦凤仪是亲王,船啊啥的是不是有亲王仪制的规定,罗老爷不懂这个,找儿子打听。主要也是想跟儿子缓和一下关系。说来,罗朋也不懂,便寻赵长史打听了一回,罗家这才开始给亲王殿下打制龙舟。

后来,秦凤仪原不想过生辰,罗老爷还有些急哩。不过,后来一想,便是亲王殿下不过生辰,也要移驾凤凰城的,这就算是给亲王殿下的安宅礼。

不过,秦凤仪的生辰还是过了,登上罗家献上的龙舟,另有将士官员,除了随侍身畔的,亦各有舟船。

杜知府也跟着一道送亲王殿下,秦凤仪与杜知府道,“咱们现在什么章程,你也只管按着现在的章程来。若有什么难做的事,只管到凤凰城来寻我。”

杜知府哽咽道,“臣恨不能一直随侍殿下身畔。”

秦凤仪笑,“咱们离得又不远,看这样儿,便比本王还多愁善感,什么时候想本王了,只管过来,本王请你吃海鲜。”之后,又叫了冯将军过来,与他二人道,“我这一去凤凰城,南夷城便成了凤凰城的屏障。别个我不担心,山蛮未除,终是后患,山蛮那里,你二人多用心。终将一日,本王必要先夺信州,再下桂州。”

二人连忙正色应了。

光王府的搬家,其实就搬了半个月不止。

另则不家公主府、各衙门、各官员的搬迁,幸而现在人工便宜,反正,主官先过去,后头的事,让小的们慢慢搬吧。这搬家,用的都是漕帮的船,费用皆是王府结算。

搬到新家,大阳挺高兴,因为,现在住的宅子更大了,他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掰着小手问他爹,“大妞姐、阿寿哥、阿泰哥,他们呢?”

李镜随口道,“他们都回自己家住了啊。”

大阳不大明白,奶声奶气道,“在哪儿?”

秦凤仪道,“来来来,带你去找阿泰玩儿。”

“还有大妞姐、阿寿哥。”大阳虽说的慢,话也能说得清楚了。

秦凤仪扛着胖儿子,带着媳妇就去隔壁公主府逛去了。大公主如今刚搬了公主府,听到回禀,亲自出门相迎,刚到前殿就遇着了秦凤仪一家子,秦凤仪笑,“还出来什么,我们自己进去就是。”

大公主笑,“阿泰刚还念叨大阳呢,有个沉不住气的,行了,去跟大阳玩儿吧。”阿泰看大阳坐他舅肩上,眼睛亮亮的,“舅,你还扛得动我不?”

“怎么扛不动!你忘啦,舅舅是三头六臂!”两个小肥崽能有多重,秦凤仪一肩一个就给扛进去了。大公主道,“别太惯孩子。”

“孩子不惯怎么成啊!就得惯着。”秦凤仪还问两个小的,“是不是?”

俩小胖崽懂啥啊,但要知道,孩子的直觉是极为灵敏的,他们直觉就觉着他爹(他舅舅)说的是好话,于是,齐齐扯着小胖脖子拉长调子喊,“是——”

当天,就在公主府,两家人一道吃的晚饭。

在大阳的心里,很长一段时间才晓得大家是分开住了,因为,大阳还以为,大家是住在一起的,只是,以前往得近,现在住得远了点儿。

远到,大阳发展出了新兴趣——请客。

是的,自从小伙伴儿们住得远了,大阳又是自小就跟小伙伴儿们在一处玩儿惯的,他每天都想一起玩儿,但是,以前串门子很近,现在串门子远啦。大阳就成天的请客,请大家过来吃好吃的,这样就能在一起玩儿了啊。

孩子有孩子的聪明和智慧,待大阳请了几回后,大家都回过闷儿来,于是,轮番的请客,今天你请,明儿我请——而且,跟以前抬脚就串门子不一样,大阳要是出去赴宴,还要求他娘给他准备鲜亮衣裳,然后,他就坐车去“赴宴”啦~

大人们说起孩子间这些趣事,皆是忍俊不禁。

秦凤仪搬到新城,那些个几家银号一并投资建的房舍、市坊,简直不要太火爆。早在新城刚刚开建时,就有些目光长远的商家买宅子了,甭看这年头没有预售啥的。但是,商家们各有途径,有些银号的东家碍不过情面,也出手过几套宅院或是商铺。秦凤仪得知此事,说几家银号,“真是笨!宅子虽则还没建好,图样子难道没有吗?把图样子拿出来,每个商铺什么样,每间宅子什么样!拿出来叫他们选去,觉着价钱可以,先付钱,我跟新城那里打声招呼,便可去办地契。银子不就回流回来了!”

几家银号都能做银号生意,人家怎么可能笨,只是,人家都是商贾界的泰山北斗,没干过直接拿图样子卖宅子的事!但,秦凤仪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做生意的,就讲究个资金流转,银子得动起来,才有利可图。

这么一想,几家银号都觉着是好主意。

不过,秦凤仪也与他们说了,“因着宅子还没建起来,这不过是一时之法,每间宅子的图样子如何,还有质量上也要保证,别图一时之利,坏了名声,得不偿失。再者,你们把好关,手下必得用可靠的人,倘有一宅两卖之事,未免打脸。”

几人如何能不懂这个,商贾到了做银号的境界,看信誉看名声,比性命都要重上三分。连连应是,于是,凤凰城还是全国上下第一个卖房样子的地方。

便是朝中有人得知此事,不知底理,只听个大面儿的,不禁道,“这些个南蛮子,是不是给亲王殿下忽悠傻了。”还是说行贿受贿啊,御史台对此都颇有些窃窃,还有御史当朝说了此事。御史风闻奏事,便有御史道,“古今从未听闻此等罕事,出一张房样子,便可卖钱了?倘日后这宅子盖的不好,建的有差子,受骗的还不是百姓!镇南王殿下虽则武功出众,安民抚民亦是不凡,但,此举,臣不敢认可。”

人家御史说的也没错,翻遍《陶朱公商经》,也没这样的事儿啊!

愉王妃听说了,私下还与愉亲王商议,“你悄悄打听打听,要是凤仪那里实在短了银子,我这里还有些私房,给那孩子捎些个过去,可不敢干这有碍名声的事啊。”这都穷得卖房样子了,在愉王妃看来,这与诈骗无误啊!

裴太后在宫里也与景安帝道,“打发个人去问一问,这事儿也忒悬,古今未闻!”

景安帝也觉着,稀奇的很,因为是银钱上的事,景安帝也担心秦凤仪穷狠了,想出什么邪招来!景安帝便打发了个户部侍郎过去,问一问这南夷州拿房样子卖钱的事儿!而且,景安帝也顾不得秦凤仪对他还有没有什么心结,直接修书一封,千万告诫秦凤仪,脸比银子值钱,便实在是穷,也不能搞诈骗啊!

第308章 鲁土鳖的一天

秦凤仪这回干的事儿, 比先时空口白牙建新城还悬呢。

先时秦凤仪未到南夷就张罗着建新城啥的, 大家都当他发梦。当然,后来秦凤仪说建, 也得有银子才成啊。反正, 虽不知秦凤仪如何弄来的银子, 有诸多传闻秦凤仪在干走私的勾当, 但,这事儿也就是闽王一直在朝告状,闽王与镇南王的官司,现在还打着哪。但,先时便是闽王说镇南王在走私, 不过,镇南王就藩时间尚短, 光走私钱也不够啊。如今大家伙儿总算明白了, 原来镇南王是诈骗搞来的钱啊!

景安帝都不放心的着户部侍郎过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不了。

户部也好奇的紧,连户部程尚书都多叮嘱了这位侍郎几句,道, “陛下对此事颇是关心, 最好还是让镇南王给朝廷上个折子。”

户部侍郎连忙应了, 然后, 一路车马不停,赶去了南夷。

户部侍郎先到的南夷城,然后, 扑了个空,杜知府告诉侍郎大人,亲王殿下搬到凤凰城去了。侍郎原还不晓得凤凰城在哪儿,杜知府是个老实人,见状令人雇了艘船,然后,带侍郎一行人过去了。户部侍郎到南夷城的时候都觉着,嘿,南夷这地界儿,多少年来听说都是土人遍地,然后穷得了不得的地方,不想,传言不实啊!

南夷的确没法儿与京城比,但,也不是个穷地方,就南夷城中,也是车来人往,颇是热闹。待得侍郎大人上了船,江上船只来往更是不绝。户部侍郎便与船家打听起来,侍郎大人来得巧,正赶上暮春,西江里鱼虾鲜嫩,何况,到凤凰城是要行一日船的,这船家还提供一日三餐,船家是一家四口,摇船的是青壮的男子,收拾鱼虾的便是一对母女,还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能替一替父亲。侍郎大人说起南夷便是,“真是好风光。”

“大人一看就是外头来的贵人。”那摇船汉子汉话带着一些口音,笑,“咱们南夷先时可不是这个模样,都是亲王殿下过来,咱们才有了好日子。”

“先时不是听说殿下是住在南夷城的吗?”

“是啊,俺们都舍不得殿下走哩。可殿下那里修好王府了,也没法子。大人是头一回去凤凰城吧?唉哟,咱们南夷城已是难得的好地方了,凤凰城比南夷城更好咧!”然后,把凤凰城如何热闹说了大半日。直待母女两个烧好饭菜,请侍郎大人享用。如今正是风和日丽,倒也不必去舱里,侍郎大人笑道,“就放到外头吧,天气好。”

侍郎大人招呼随行带路的官员一道,那官员道过谢后,也便坐了,尝一口鱼虾,直赞味儿好。那官员笑道,“这是我们西江有名的船菜了。其实,开始大家没这么讲究,那会儿人们穷,江上船只都没几条,出门自己揣个饭团也就是了。后来,来往的客商们多了,许多有钱人过来南夷,他们讲究。后来,船上便风行起了船菜。我们这里水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鱼虾都是江里新捞的,就贵在一个鲜字。一会儿大人就能见到了,还有专门在水上做饭菜买卖的游船哪。”

“那岂不是画舫了。”

“是。”

侍郎大人心说,这么个地方,也是五脏俱全,什么都有的。

侍郎大人除了品尝江些,还问了些自己想问的,“我听说,殿下一来,南夷城便热闹了。”

“是啊!”官员道,“下官也不晓得怎么说,当初殿下过来就藩,忽啦啦的来了好几万人。唉哟,当时咱们南夷城热闹的,那会儿多少客栈,一下子就被定光了。客栈都不够使,又有许多来买宅子租宅子的,哎哟,挤的就甭提了。有些个城内挤不上,只好到城外落脚了。之后,咱们南夷城,当房舍的价钱就翻了三番,现在想想,下官都跟做梦似的。以前咱们就两条正街热闹一点,街上还有几家不大兴旺的铺子,突然之间来了这许多人,没多少时间,不要说正街了,正街的铺面儿都不够抢的。大人您可不知道那些外地来的商贾多有钱,直接就带了大包的银子,问了老板多少银钱肯卖,只要说个数,立码现银就去衙门办契的。咱们南夷城热闹的,粮食都涨到了一两银子七石米,后来两广的大粮商们不停的运粮过来,这才好些了。”

“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人一多,吃饭吃菜的,乡下有田的,挑了田里菜家里的鸡过来卖。要是懒的,都不必他们出门,有许多商贾去乡下收哪。什么都要,给的价钱还不低,百姓们见着钱,日子便好过了。就是我们官府,来了大商家,一些小买卖的,不过是收个摊位银子,殿下的吩咐,不许收得太贵,就街上固定摆摊的,一天二十个铜板,你要是推车叫卖的,只收进城的十个铜板,别个钱就不收了。大商家却是要交商税的,一来二去的,官府里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哪里的路该修了,给百姓们修一修。”这官员也就是知府手下的一个同知,说的却是头头是道,谈话间,对亲王殿下的敬仰就不必提了。

侍郎大人端起汤来喝一口,笑,“我们在京城,都听闻过殿下的事迹,亦是极仰慕的。听说,凤凰城里,房样子都能卖钱!”

“唉哟喂,大人您可真是问着了!”同知放下筷子,眉飞色舞道,“唉哟!这可真是悔了一批的人哪!”

侍郎大人心下一跳,心说,果然出事了!面色不由严肃起来,就听同知道,“大人您不知道,当初这事儿出来时,其实没多少人敢买,谁家买宅子还不得看看成色再买啊!但,也有有眼光的人买,您知道现下凤凰城的商铺多少钱不?就朱雀街的商铺,有银子现在都没人肯卖!把大家悔的,现在坊市的铺面儿都卖光了。”

“可这就买个房样子,万一质量不好可怎么办?”

“殿下的王府门前铸了个三尺高的铁箱,那铁箱是用精铁打的,三层大锁,只要有冤情,都可以掷铁箱,殿下五天一查。”同知道,“再者,这建宅子的时候,就有监察官跟着,待宅子完工,会有牙人、另派的监察官,还有商贾,一道验收。如果这宅子在房样子时就卖出去了,还会请买家过来验收,哪里有不合适,买家当下就可以提出来,半个月内就得给改好了,多一天就得付买家一天的银子。当然,买家也得讲理,若是有讹诈的,自有大人裁决。”

“这种官司多吗?”

“不多,现在凤凰城的宅子铺子涨得跟什么似的,先时朱雀街的一处铺面,卖图样子时,最好的位置不过五百两,差些的三百两就可以拿下了。现在,出八百两,都没人卖。以前买的,都是赚了的!”同知道,“还有原来番县的住家,他们可是沾大光了。先时拆迁他们的宅子铺子,就有一笔租房补助的银子,按人头算,每人每月五百钱,一家四口,便是二两银子。当时要修凤凰城,殿下就说了,愿意要钱的,宅子按市价再加三成,官府赔付。要是愿意要宅子的,也按人头,补给宅子。当时有些个没眼色的,听说宅子按市价再加三成的赔,都是要的银钱,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要宅子的都赚了。凤凰城现下这般热闹,有些个有眼光的,拿出全部身家来买了宅子铺子,光租金也够一家子花销了。”同知大人说着,“不要说凤凰城的百姓,就是凤凰城里当差的,以前番县是个州,就因为穷,人少,降州为县。自从殿下选中了番县修建新城,县衙的那些个捕快、官吏、县丞,他们虽则还是县里的官职,但如今凤凰城这般热闹,他们也不是以前的穷日子了。修新城的时候,殿下连县衙一并都给翻新了。他们现在的衙门,亮堂的很哪。”

同知说着都是,“下官虽则官小职低,可也觉着,殿下这样的人,平生再未见过的。殿下移驾凤凰城时,多少百姓,送出几十里地。”

说着,同知叹了口气,“可惜殿下移驾凤凰城,咱们南夷城冷清了不少,要搁先时,经这会儿更热闹。不过,现下也挺好,城里有殿下的第一织造局,多少女娘们都能去学个手艺,每月赚些银钱哪。”

跟外地人说亲王殿下,简直成了南夷官民的一大爱好。

用过了船上的江菜,侍郎大人一面吃茶一面道,“可就先时那房样子,大家就不怕受骗吗?万一交了银子,宅子建不出来,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

同知道,“先时大家也是犹豫这个,所以,没多少人敢买。但,那新建起来的街铺生意一开张,凤凰城的人越来越多,何况,要纯粹是商家的生意,咱们自不敢买房样子。但,不是还有亲王殿下吗?当时新城招标时,可惜大人没来,真是我们南夷城的盛事,不是下官吹牛,便是京城也没这样的事啊!光招标,就足足忙了一个月,当时南夷城忙的,便是下官这样的官小职低之人,哪天不忙到半夜三更。他们银号,据说一天十个时辰轮班。各地商贾,都往咱们南夷而来。”

便是那摇船的船老大都说,“那会儿俺们也忙,坐船都是头一天定下,晚了便要等。”

“是啊。”同知笑道,“咱们新城招标,与别的地方衙门不一样,别的地方衙门是差使干完了,再付银子。咱们不是,不论是谁中标,自中标时起,便可去相应的银号提两成现银。之后,差使做完一半,官府验收后,再付三成,这五成的银子,商家便拿到手了。待得全部工程完工,验收后付剩下的五成。大人您想,这新城虽则有银号投的银子,可做主的是亲王殿下,咱们信不过银号,还信不过殿下吗?有殿下在,咱们才敢买房样子。要是他们商贾建宅子,谁敢买啊。”

侍郎大人问,“这里头莫不是还有殿下的股?”

“地是殿下的呀!”同知道,“凤凰城的地,当初拆迁百姓的屋子,补偿的银子,都是殿下出的,没差百姓一两银子。倒是有一些先时要银子没要宅子的百姓后悔了,还去衙门问,能不能把银子还给衙门,他们改要宅子。”

侍郎大人不由笑了。船老大道,“哎,说到这事儿,我家远房的一个表弟,原本就是住在番县的。我那表弟是个怕媳妇的,真是上辈子不修,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儿。他那婆娘就是,当时觉着,给银子划算。想着多得三成银子,介时还能把宅子买回来,她倒是会算计。现下,算计的一家子连住的地方都没了,一家子改租宅子住了。我表弟现在,每天出去做工,就盼着多攒钱,再把宅子买回来哪!”

侍郎大人这一路绝对不寂寞,这位同知是善谈之人,船家亦是个爱说的,待到榜晚,到了凤凰城。侍郎大人就见岸边一派灯火通红,不少晚市铺子已是支开营业,人来船往,热闹至极。更有不少鱼虾鲜香,缕缕袭来,引得侍郎大人也不由多看这晚市几眼,同知大人付了船资,引着侍郎大人坐车,进城。

待到城门,侍郎大人不禁掀到车窗,城门一块青石,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凤凰城!

侍郎大人不禁道,“这字好生气派。”

“大人好眼力,这是亲王殿下亲笔所书哪。”同知说着就一幅颇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进得城门,自马车向外看去,时已至傍晚,这处城门多是官员所走,相对还是清静的,不过,依旧有晚上巡逻的兵士排着整齐的队伍,腰跨战刀的出城。待到了凤凰城的正街靖平街,这条街显然多是衙门所在,没有过多的市井热闹,便有些小贩提篮叫卖,也多是供给官员的随从下人一类。

不多时,就到了镇南王所在府邸。此时,侍郎大人方发觉,马车行的好快,再一想,路上竟不大颠簸,此时,侍郎大人才注意到脚下平整的青砖路,不禁赞一声,“这路修的可真好。”

同知一笑,请侍郎大人先行,他跟着到门上通报。门上有侍卫检查过二人的身份文书,带二人进去了。

秦凤仪这会儿正一家子吃晚饭,兼听大阳说今天在大妞姐家吃到的虾饼多么多么的好吃!秦凤仪说,明儿也叫厨下做来虾饼给儿子吃,大阳就很高兴了,要不是正在吃饭,非啾他爹两口不可。

一家子吃过饭,方有侍女进来回禀,说是朝中户部鲁侍郎奉陛下之命过来了。

秦凤仪道,“好端端的,吏部侍郎过来做什么?”

李镜道,“你去见见吧,定是有事的。”

鲁侍郎过来的有些巧,因为秦凤仪在用饭,不好回禀,管事便先去知会了赵长史,赵长史出来相陪,听闻鲁侍郎与张同知都未用饭,命备了席面儿,因为要见亲王殿下,大家并未饮酒,这也是刚吃过饭,就听到亲王殿下相召了。

鲁侍郎在书房见到了秦凤仪,行过君臣大礼后,秦凤仪摆摆手,吩咐鲁侍郎坐了,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六月夏粮也没到时候哪?”

鲁侍郎连忙道,“殿下真是风趣,臣过来,并非为夏粮之事。”说着,自怀中以出一封密封的红匣,恭敬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