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昨天就听丈夫念叨了大半宿,一早上还是这话,简直给他唠叨的耳鸣,简直烦死个人。李镜道,“行啦!眼下难道真叫我朝皇帝在他国做客!郑相他们,先是国朝忠臣!”说完,李镜缓了一缓,多了几分温柔,道,“再者,就是陛下没在北蛮,哪怕陛下平安还朝,他也必会大权旁落,储君之位,非你莫属。郑相他们,没有一个是笨的,除了为天下苍生考虑,也会向未来的帝王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何况,现下的形势,先请新帝登基是最好的选择。”

秦凤仪毕竟做藩王多年,并不真就傻了,其实,在昨日傅长史提及登基一事时,秦凤仪便明白了这其间的道理。只是…秦凤仪仍忍不住道,“最好的选择,不是先想办法救出陛下吗?”

“先不说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蛮人手里,倘是太平年间,慢慢等着陛下的下落不迟,可眼下,正值战事,国朝不能再这样震荡下去。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国一日无主,百官先不能心安。早在陛下行踪未明时,就注定了必有这一日!”李镜望入丈夫的眼眸,“你要实在担心陛下,就想一想母亲当年受的那些苦吧!”

秦凤仪险没叫媳妇噎死…

真是,知夫莫若妻,他只要一想到他亲娘,就觉着,景安帝就是真在北蛮人手里,也是活该!报应!

秦凤仪揉揉胸口,算是给他媳妇说服了。他一下子叫内阁这些人闹的,灵魂受到严重冲击,一时间不晓得要如何是好了。秦凤仪问媳妇,“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登基啊,真要做皇帝啊。”别看秦凤仪跟景安帝不对付,而且,秦凤仪这些年在南夷,不是没干过那些坑蒙拐骗没节操的事,但,面对这至尊之位,秦凤仪的野心反而不大,并没有什么迫切之意。

李镜镇定无比,给丈夫捋清思路,“什么都不用干。内阁再过来,你也只管推辞。便是登基,也要做足了三辞三让的气派。你要想的是,登基之后,北疆局势的发展。还有,陛下的事,要怎样一个了局!”

李镜上前给他整一整衣襟,再用熟鸡蛋滚一滚黑眼圈,将人打扮的端端秀秀的,方道,“淡定些,不要乱了方寸,一个皇位而已。”不早是我们囊中之物了吗?

一般来说,每个帝王在位时都会有每个帝王的名言,譬如,始皇帝的,“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譬如,汉高祖的,“大风起兮云飞扬…”;譬如,汉武的,“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再譬如,东穆太祖皇帝的,“为帝当为凤武帝”;再再譬如凤武皇帝,那啥,这位皇帝名言太多,不再赘述。

很久以后,秦凤仪也有了自己的名言,秦凤仪的名言是:没有媳妇,就没有我啊。

这要是不知道的,得以为这不是在歌颂媳妇,而是在歌颂老娘。

好吧,暂不提以后。眼下,当下,秦凤仪算是见识到了内阁强悍的战斗力。因为,就如他媳妇所说,他什么都不用干,内阁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接连说服了病榻上的裴太后、在京的诸宗室、皇子…其间,内阁不忘联名上了一本:诉元嫡皇后书。

上表朝廷,给景安帝的元配柳皇后正名。

作者有话要说:PS:马上要回家过年,这几天要准备年货,所以,暂且一天一更吧~汉武的那句“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句其实不算汉武帝说的,出自陈汤对汉武帝的上书。不得不说,这句实在是太有气势了!

小剧场:

秦凤仪:得,得先救陛下啊~

内阁:请殿下先登基为帝!

秦凤仪:这不大好吧?觉着这样不大好~

李镜:没觉着有什么不好。

李镜挑眉:不好吗?觉着不好就想一下母亲当年吧。

秦凤仪被说服:突然感觉也没什么不好了。

嗯,可能大家觉着,秦凤仪有些心软吧。在这个时候,想的还不是景安帝叫北蛮弄死才好,才算是为柳王妃报了仇。怎么说呢,这就是秦凤仪的性格,他自始至终也不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格。像秦凤仪说的,他不能杀光平家,为了北疆战事,还要对平家隐忍,他是不是与景安帝越来越像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作者认为古代很惨的一个事件就是朱棣对方孝孺的诛十族了,秦凤仪并不是朱棣那样的君主。如平家,平家兴盛时,许多子孙自然受益于家族的兴盛,败落时,自然也要承担家族的败落,但,秦凤仪会想的是,都该死吗?

我不知这样写会不会显得圣母,但,应该是作者自己的观念影响到了主角的观念吧。这一点可能会导致文章有点不够爽了,多多包涵吧。

第411章 番外之覆巢之八

皇袍加身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姓赵的皇帝,不然,此时此刻,秦凤仪便有了一位知音。

他简直惊呆了。

不论内阁还是百官,在秦凤仪眼里,其实一直都有些效率低下的问题,只要做事,必然要先吵上一架或者几架云云。如今不同了,统一意见的内阁效率高到吓人,就如他媳妇所说,秦凤仪什么事都不必做,内阁就把百官、太后、皇子、宗室都搞定了。

当然,内阁如此高效的前提,与秦凤仪如今的威望也有着莫大相关。

在景安帝生死未明的当下,拥重兵、占大义、在京城主持政务的秦凤仪,事实上也只较天下至尊之位差一个名分了。

所以,没人会不识趣的反对,便是裴太后也只是含泪说了一句,“哀家要皇帝平平安安的回来。”

以郑相为首的内阁齐声道,“太后放心,陛下定能平安归来。”

然后,裴太后道,“空口白牙,哀家不信。”

于是,郑相发一毒誓,毒誓内容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如果景安帝不能平安,郑相全家死光光之类的。

总之,毒的很。

内阁周全到,连秦凤仪三辞三让的事都虑的周详,并且,其间给柳王妃进行了浩大的追封。真的,不必秦凤仪说一个字,百官联名请求追封陛下元后,柳皇后。给柳皇后的谥亦是美谥——孝烈皇后。

随着朝中百官请求镇南王登基,外面各督抚大员、外任将领、藩王、宗室,连带北疆一干将士,反正,只要是够格上本的,都上本,请求镇南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这一切,也不过半月之内,悉数搞定。

连内务司都谄媚的献上龙袍,秦凤仪还奇怪道,“这样的满绣龙袍,还镶金缀玉的,半月就好了?”

李镜笑,“这就不懂行了,约摸是陛下没上过身的新龙袍改的,要是从头绣,最少也得小半年才得这一件。”

秦凤仪听这话倒没介意这龙袍是景安帝衣裳改小的,一想到景安帝可能遭了大难,秦凤仪对景安帝的讨厌也没以前那样深了。李镜服侍着秦凤仪穿上,把秦凤仪压的,秦凤仪道,“亏得我近年来没少煅练,这衣裳得二十几斤,比一套铠甲不轻了。”

“万里江山在肩,自然有份量。”李镜望着丈夫,眼神是流露出满满的欣慰。

秦凤仪展开双臂抱住妻子,夫妻二人相拥片刻,李镜给他细细查了这龙袍的尺寸,又请了秦老爷秦太太过来一起看,秦太太更是欣慰的眼睛里冒出小泪花,秦老爷不停的点头,“阿凤生得好,穿啥都好看。好看!好看!”秦老爷比秦太太更是激动,一想到秦凤仪马上就是皇帝了,秦老爷就有说不出的高兴,总算不负娘娘所托,阿凤这样的出众!

秦太太道,“以后不能叫阿凤,得叫陛下了。”

秦凤仪连忙道,“可别,娘,怪别扭的。”

李镜掐了掐丈夫的腰,道,“腰这里有些宽了。”

秦太太心疼地,“这来了京城,要忙的事更多,阿凤清减了。中午加一盅八珍汤,好生补一补。”

李镜召来内务司总管,让给龙袍改一改腰围,内务司总管连忙应承了,并保证明天就能改好。

秦凤仪登基的速度极快,礼部内务司共同联手,钦天监一算就算出个上上大吉的日子,就在本月,五日之后,最适宜登基不过。还有要准备的便是皇帝的御书房、太宁宫偏殿、与皇后的居所凤仪宫了,前两者都好说,秦凤仪没令人动里头的摆设,依旧如景安帝在时一般。平氏却是死的不大光彩,裴太后身子不大好,依旧是撑着命内务府调派出人手来重新布置凤仪宫。重新大修是来不及了,但,平氏先时所用悉数点清,封出内库。另外要如何布置,裴太后令大公主去问了李镜的意思,李镜也没客气,原本她与平氏就不是一个品味,自然有自己的喜好。

李镜令心腹侍女去瞧着布置凤仪宫,大公主另有事与李镜商量,大公主道,“这凤仪宫的名儿可如何是好?”按理,帝王名讳自当避讳。秦凤仪这名儿,正合了正宫名。

李镜想到这事,也不由笑了,道,“相公的名字,两字皆是常用字,就是民间也常说龙凤呈祥、龙飞凤舞什么的,不过,凤仪宫这名字也的确不大好再用,不然,以后宫人怎么提呢。就改为中宫吧。”

大公主笑道,“你这更简单,其实,听说这些年也鲜有人提凤仪宫的宫名的,一般不是说皇后娘娘宫里,便是中宫了。”

李镜点头,大公主道,“陛下此番登基,后宫诸太妃、太嫔们也要移宫了。还有,几位皇子连带着诸多皇孙都住宫里呢,你心里头可得有个数才好。”

“皆按旧例吧。”李镜道,“先前父皇舍不得诸皇子,一直留他们在宫里承欢膝下,如今,也都大了,我看,几位年长的皇都也快娶媳妇的年岁了。相公与我说是可择址建王府。太妃太嫔们,年满五十五的,可由各自的皇子接出宫奉养,得享天伦。”

大公主笑,“皇子公主、太妃太嫔们听到这信儿,不知要如何高兴呢。”

俩人说些秦凤仪登基之事,大公主最后方私下问了,“太后娘娘如今病着,心里只是不放心大皇子家的几个?”

李镜心说,当初也没看出裴太后对平氏姑侄如何满意,对大皇子家的几位皇孙倒真是上心。不过,将心比心,李镜亦是有儿子的人,以后自然也有孙子孙女的。李镜心下一叹,道,“如今他们年纪尚小,便依规矩,还是在宫里住着吧。一则有太后娘娘的顾看,二则到底年纪小,这世间人,哪个不势利呢。其实,大皇子之事,与孩子们不相干。可大皇子的罪名,到底也影响了孩子们。待到成年,再赐爵出宫不迟,以后领个差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未尝不是福气。”

“是啊。”大公主想到大皇子那一家子,既是堵心,又不禁有几多感慨。

李镜心知大公主说此事必然是裴太后的缘故,晚上与丈夫提了一句,秦凤仪道,“老老实实的,日子不会差。别个,端看他们自身造化吧。”又与妻子道,“待咱们搬到宫里,多留心永哥儿。哎,那孩子没什么不好,以往见他,也觉着是个心思周正的。只是,他那个胎记,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

李镜道,“放心吧,这事有我呢。”

秦凤仪点点头,抱着媳妇蹭了蹭。小五郎大叫,“爹,你挤着我啦!”

“唉哟,没看到五郎啊,你怎么也在床上啊。”连忙将快挤扁的小儿子从媳妇的被窝里拎出来复元。

小五郎嘟着个嘴,给他爹挤的不轻,“我一直在啊,爹你没看到我!”

“都说了睡觉不要把头也钻被子里去,你本来就小,头也盖被子里去,哪里看得到啊。”秦凤仪眯着眼睛仔细看一看五儿子的小脸儿,担忧道,“这可怎么办,鼻梁好像压扁了?”

“真的?”小五郎吓一跳,立刻就要光屁股跳下床找镜子看自己鼻子有没有被压扁,秦凤仪连忙把五儿子捞回被窝暖着,哄他道,“没扁没扁,爹逗你玩儿呢。”

小五郎是个执拗性子,宁信自己眼,不信他爹嘴,最终还是闹腾着要来个小靶镜看了一回自己的小脸儿,发现鼻子没扁,此方安心继续睡觉。不过,第二天以“听到他爹的秘密”为名,敲诈了他爹二十两银子。若是他爹不给,小五郎便歪着个脸斜着个眼,一幅欠扁模样威胁他爹,“那我见着阿永堂兄,就不晓得会不会秃鲁嘴啦~”

有这样的熊儿子,秦凤仪对于做皇帝的事才算提起了一丝精神。秦凤仪对媳妇道,“看着咱小五这倒霉孩子,也得打起精神来呀。”

“谁倒霉孩子啦~”李镜不爱听这话,她觉着自家小五郎特可爱,特招人疼~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礼部内务司钦天监准备着登基事宜,秦凤仪已经开始巡视了在京的诸营人手,同时,令工部再一次的调征粮草,同时,下严令,完全自蜀地、陕甘,全方位的切断与北疆的贸易:但有私自与北疆贸易者,一经查实,阖族抄家!

秦凤仪一系列的动作令内阁担忧,郑相还在秦凤仪面前敲边鼓的打听过,秦凤仪摆摆手,“行了,有话直说,怎么倒鬼鬼祟祟的?”

郑相便直说了,“老臣看殿下巡视兵马,可是要有出征之意?”尽管秦凤仪登基在即,尽管秦凤仪登基之事由内阁主导,多少人现下都对秦凤仪改了称呼,唯郑相,秦凤仪一日不曾登基,他仍称秦凤仪为“殿下”,而非“陛下”。

“对。”秦凤仪并不否认,这事原也是要与郑相商量的,秦凤仪道,“待登基之后,我便亲率大军去北疆,平叛北蛮,迎回陛下。”

郑相并未急着反对,只是,神色间难免有浓浓的担忧。郑相道,“今北蛮人说陛下身陷北蛮,到底如何,还需确认。不提先帝当年惨痛之事,陛下万金之躯,皆因南巡,方身陷险境。殿下初初登基,朝局未稳,此时率军亲征,老臣委实不大放心。”

郑相神色恳切,言语间亦是真挚关怀,秦凤仪道,“郑相的意思,我都明白。郑相的担忧,我也理解。郑相放心,在西南时,我亦曾亲率大军出战,对战事有些经验。此次去北疆,一为确定陛下安危,二则便是北疆局势,自去岁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这场战事,不好再拖了。平郡王是沙场宿将,有他在,北疆还是能稳得住的。可平家眼下的情形,郑相心里也是清楚的。平家忧惧大皇子与平皇后之事,还有平琳之罪,便是平郡王,也谨慎的过了头。”

秦凤仪沉声道,“这场战事,早该结束的。”

话至此时,郑相也没有再劝之语,只是,郑相再一次行了大礼,沉声道,“请陛下出征前,册世子为东宫!”

秦凤仪当真是瞠目结舌了,张张嘴,问,“你,你这老头儿,不会是做好我回不来的准备了吧?”

郑相叹道,“殿下如此想我,可见老臣拥立殿下之事,影响了殿下对老臣的观感啊。”

“殿下,陛下对我有莫大恩情,老臣纵是百死也难报一二。但,老臣是朝廷的首辅,老臣与殿下,也相识多年,老臣想与殿下说几句心里话。”郑相苍老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悲哀,道,“帝王开创江山,但,任何时候,若帝王遇险,从未有以江山交换帝王的先例。这是事实。老臣不想说什么花言巧语为自己分辨,老臣对陛下之愧,怕是以后九泉之下也还不清了。朝中有老臣这样铁石心肠的首辅,还请殿下北征时必要珍重己身,平安归来!”

郑相说着,一个头深深的叩了下去,额头触地,砸出沉闷声响。

秦凤仪连忙起身扶起郑相,道,“看你,明明是你对我铁石心肠,你这么一磕,便显得我没理啦。”

秦凤仪还要再说点儿啥,结果,见青紫着额头的老首辅已是泪流满面,秦凤仪吓一跳,连忙劝道,“诶,你,你可别这样啊。这也不值当啊,咱们就随口说说…唉呀,我都还没北征哪,郑相你哭啥啊?”手忙脚乱的给老首辅擦眼泪。

郑相狠狠的抽了一鼻子,哽咽中包含着莫大辛酸,郑相泫然若泣,“给你们老景家做首辅,实在太不容易了。”

一个想做千古名臣的首辅,结果,任上丢了皇帝,这叫后世史学大家怎么写他啊!

如今,秦凤仪还没登基呢就想着北征了,如果秦凤仪再出事…一想到自己生前身后名,郑相就恨不能大哭一场。

他这首辅做的,实在太憋屈啦~以前,方阁老刚刚告老,郑相刚刚升为内阁首辅,郑相的理想是在自己告老后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我做首辅这些年》,现在,郑相悲哀的发现,他就是写书也只能写《总是丢皇帝怎么破》这种丢人现眼的书了。

一念及此,郑相便忍不住泪盈于睫,为理想一哭。

作者有话要说:PS:

小剧场1:好毒的誓

裴太后哽咽:镇南王登基也可,哀家要皇帝平平安安回来。

郑相:陛下定能平安。

裴太后:空口白牙,哀家不信。

郑相:若违此誓,全家死光。

裴太后:…

(话外音,秦凤仪:郑相你上辈子是五毒教教主啊,好毒的誓!)

小剧场2:郑相一哭

秦凤仪:郑相,表哭了,我一准儿平安的。

郑相响亮的抽了一鼻子:你以为我在哭你吗?我在哭我千古身后名!

秦凤仪:…那你继续哭吧。

小剧场3:秦凤仪的感想

问:阿凤阿凤,马上要做皇帝了,对此,有何感想?

秦凤仪搔搔下巴:感想就是,大臣们效忠的并不是我这样美貌绝伦的君主,而是这身龙袍,这把龙椅啊~

话外音:听阿凤说的,怪心酸滴~

景安帝笑眯眯地:事实就是这样滴残酷啊~凤仪,你目之所见,你耳之所闻,都是正确的吗?

第412章 番外之覆巢之九

秦凤仪登基那一日,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当真是极好的兆头。然后,登基后的第二日,秦凤仪就册了他媳妇为皇后,第三天便是册东宫了,反正大阳早就是世子,大阳又是他爹的嫡长子,这东宫的位置,顺理成章的没有人提出半点异议。

甚至,许多人去东宫给大阳太子行礼时,心下都不禁想,倘当初太上皇能提早定下储君之位,怕没有这些年的二龙相争了。

是的,秦凤仪做了皇帝,媳妇做了皇后,儿子也册了太子,那么,不知道是不是在北蛮人手里的景安帝,便理所当然的升格为了太上皇。那啥,慈恩宫也升格为了太皇太后。

不过,大阳虽册了东宫,东宫却是积年未用,难免破败,定是要修缮后才能用的。不论内务司还是工部,对于修缮东宫一事,特别的积极,尤其内务司,更是一早就上了修缮东宫的折子。只是,眼下却是不急的,大阳年纪尚小,秦凤仪李镜都没有令儿子这么早就自己独居东宫的意思,大阳又是自小在爹娘身边长大的,他也愿意待年纪再大些,再搬到东宫去。何况,秦凤仪把儿子册了太子后,将景安帝奉为太上皇,便张罗着北征之事了。

秦凤仪亲自率兵北征,将士们颇为积极,尤其是随秦凤仪来京城的西南将士,他们跟着亲王殿下,不,跟着陛下打仗,陛下从不令将士们吃亏的。就是这回北上来京,虽没啥战利品,当然,仗也没打起来,但,殿下升级成了陛下,他们以后的好处岂不更多啦。

而且,西南这些将士们其实很有心眼儿,他们在京也有大半年的光阴了,瞧出来了,京里人心眼儿多,有学问的也多,他们生怕这些个比他们更有心眼儿更有学问的把自己比下去,故而,对秦凤仪越发忠心。秦凤仪一说北征,西南诸将纷纷请命。京城禁卫军将领更是灵光的很,半点不落于西南将领之后,他们不似内阁文官如何担心新陛下北征是不是会有风险啥的,做将领的,最好的升迁途径便是战事升迁了。何况,新陛下善战,天下皆知。

故而,一时间,朝中武将皆是精神振奋,响应号召,恨不能立刻就跟着新陛下去北疆,踏平北蛮,迎回太上皇。虽则秦凤仪一直没承认景安帝就在北蛮手里,不过,许多朝臣觉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秦凤仪要北征,光有武将也不成,亦要有文官配置,郑相把自己的长子塞进了随行团队,并且千万交待长子服侍好陛下,更是放下狠话,倘陛下有个好歹,你也不要回来了。

郑家大郎很愁苦的表示,他倒是一片忠心,只是,他与陛下当真不是很熟好不好。看长子这模样,郑老尚书就是一肚子火,想自己一辈子千伶百俐,也不晓得如何生了这么个实诚的长子。不是很熟怕啥,为啥塞你进北征团队,就是让你去熟一熟的好不好!

郑相都把长子塞北征团队了,可想而知对这次北征会如何尽心了。

便是卢尚书近来对秦凤仪很有些意见的,见秦凤仪一门心思要北征,卢尚书精心挑选的礼部口才好又精细能干、而且年轻的官员,推荐给了秦凤仪。因为,在卢尚书看来,如果确定了太上皇就在那些北蛮畜牲的手里,必然要进行两国谈判,好迎回太上皇的。

还有,秦凤仪登基后的第一次北征,必要有帝王的排场才是,卢尚书细禀了准备的帝王仪仗。秦凤仪直接道,“那些笨重的御驾便免了,备一辆结实实用的车子随行便是,我在路上骑马,寻常用不到车的。哎,我这一走,朝中事就都托赖你们了。”

几人起身应是,郑相道,“陛下放心,太子年长,且,老臣看太子聪颖,极是出众。”

秦凤仪摆摆手,笑道,“大阳才几岁,还是个孩子哪,你们也别总夸他,小孩子夸的多了就容易浮。你们议事时,让大阳跟着听一听便罢了,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给他讲一讲。他年纪小,国家大事给他拿主意,他怕是也拿不了什么主意,还是得靠你们。”

秦凤仪这话说的平实,内阁几个虽则连连谦逊,心里却很觉欣慰。别个不说,秦凤仪虽则性子叫人操心,但对于朝臣一向尊重,即便与他们有些个别扭,也是对事不对人。今,陛下北征,对他们更是种种信赖,很是令内阁诸人心下温暖,觉着身为国朝重臣,总算为朝廷、为江山、为百姓选了这样一位仁慈睿智的君主,也不枉这一世为臣了。

结果,内阁正欣慰着呢,秦凤仪端起茶盏呷口茶,便又说了,“寻常大事有你们,我再放心不过。倘是有你们不能决断的,只管跟皇后拿主意便是。”

内阁几人心下就有些个…反正,有些个…不好言明的滋味儿。当然,他们也不能说不叫皇后管事儿,只是,卢尚书难免说一句,“朝中有太子,何需皇后娘娘操劳。后宫还有太皇太后需要侍奉,若再有朝中之事聒噪皇后娘娘,这也太娘娘了。”

“是啊是啊。”内阁几个纷纷附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边儿可不能离了人,还有后宫诸事,皆要皇后娘娘操心。”

“行啦,看你们一个个小心眼儿的。”秦凤仪原就与裴太后不对付,心说,那老虔婆有什么要紧的,且活着哪。秦凤仪转而一幅得意样儿,与内阁诸人道,“我就知道,一说让你们有大事问皇后,你们定是不乐意。我与你们说吧,要是换了第二个女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我媳妇岂是寻常妇人可比,以前在西南,我出征或是出巡,都是媳妇管事。诶,你们可能得说,西南不过一隅之地,今整个皇廷大事,怕皇后干不了是不是?这就是你们多虑了,皇后还没干呢,就说皇后干不了?行啦,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内阁相辅,人都说,宰相肚子能撑船,如何就容不下女子理事呢?皇后才干,更胜于我,太子外有你们辅佐,内有皇后教导,我才放心去北征。再说,太皇太后身边有大长公主、长公主、太妃太嫔一大群,哪里就缺人侍疾使唤了。那些宫务也没什么可忙的,我也没别个妃嫔。皇后有此才干,不用岂不浪费。你们跟皇后打打交道就晓得朕这个媳妇娶的有多好。”巴啦巴啦夸了一通媳妇。

内阁几人听着,除了李钊,个个都在想,惧内惧到皇帝陛下这份儿上的,还真是稀罕!

反正,不管秦凤仪如何夸赞自己媳妇,内阁几位老相辅是认了皇帝陛下就是个怕媳妇的货!

秦凤仪不管他们做何想,反正,他把这事定下来了。

秦凤仪回宫就跟妻子说了,李镜问丈夫,“内阁同意了?”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秦凤仪道,“瞧着不大乐意,可这江山是咱家的,也不能事事都听他们的,这事自然是我说了算。这回不带大舅兄了,他在朝中,你也有个帮手。”

李镜笑道,“还是依你北征为要,你每次都带着大哥的,军需上的事,他也比你清楚。要我说,你这次更要带着大哥。我在宫里,又不用跟内阁的相臣吵架,他们都是朝中重臣,个个都是我的帮手,何需将人摆到对立面去?再者,有爹娘在京里帮我,如程尚书、骆掌院,这些都是与咱们早有渊源的。京里还有方阁老,文臣这里你只管放心便是,我心下有数呢。只要你北征顺遂,我这里能有什么不顺的?你就带上大哥吧。”

秦凤仪握住妻子的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