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妃依旧笑,“都说平氏女多子,不然,我们殿下也不会特意求了平氏进门儿。以后府里不论侧妃还是侍妾,生的儿女,一样都是我的儿女。”

六皇子妃好悬没噎着,说的好像她们平氏女就会生孩子似的。只是,国公府把这个堂妹送到八皇子这里为侧,委实让旁支出身的六皇子妃脸上不大好看,故而,一有机会就要给柳王妃添个堵的。

平侧妃也果然不负景昊之望,入府两月便诊出身孕。

平侧妃既然有孕,自然不能再服侍景昊。景昊去的最多的地方仍是柳王妃那里,平侧妃当即立断为自己身边的一位侍女开了脸,然后,不知是不是平家就有这多子的风水,那侍女也很快诊出身孕来。

柳太太过府看望闺女,难免说上一句半句,私下劝闺女一回,“平妃正经侧妃的位份,生子生女都是平妃自己养育。她的陪嫁侍女有孕,以后也是依附平妃过活。你这里,便是你的侍女,也好过他人不是?”

柳王妃想了想,“总要问一问她们的意思。”

柳太太便让柳王妃自己斟酌了。

但,较之接下来陛下北巡之事,这些女眷之间的争锋,又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哪。

凭谁都未料到陛下会在陕甘出事,整个朝廷,高官重臣去之十之七八,连带着先帝、太子、晋王以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诸多皇孙,皆葬身陕甘。同时出事的,还有柳王妃的父亲与长兄。柳王妃闻知此事便厥了过去,景昊在柳王妃这里安慰了半日妻子,还要去朝中跟着商议大行皇帝的后事,以及,眼瞅着蛮人就要打进京师了,现下朝廷乱成一锅粥,到底如何,得有个主意啊!

柳王妃经父兄之丧后身子便不大好了,景昊多去平氏之处,但也没少过来柳王妃这里,到底是结发夫妻,许多事,景昊还是愿意跟发妻商议的。提起眼下朝局,景昊很是有些烦恼之处,景昊道,“眼下,父皇与几位皇兄葬身陕甘,朝中最年长的便是六皇兄,他防我防的紧。平国公曾去北疆打过仗,对北蛮亦是熟知,我荐平国公掌军,六皇子非要推自己的岳父。”

柳王妃轻轻嗽了几声,景昊将药茶递给柳王妃,柳王妃呷一口药茶,问,“那现下如何?”

“内阁就剩下方相、李相二人,他二人都还年轻,一时也没了主意。”景昊眉心紧锁,“哎,你这身子也不大好,不该跟你说这些费神之事的。”

柳王妃道,“我休养几日也就无事了,只是,眼下这时局,殿下不能没个准备啊。”

景昊抿了抿唇,没说话。

柳王妃与他夫妻多年,知他对六皇子已极是不满,不然,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柳王妃继续道,“朝廷的事,再如何也只是自家的事。殿下要留心的是北蛮,殿下啊,倘北蛮真的打到了京城来,再说句不吉利的话,城破国亡,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我所忧虑着就在于此。”景昊低声道,“便是六哥与我争,争的不过是祖宗基业,可这前提,现在得先保住祖宗基业才行啊。”

“所以,殿下不能再犹豫了。”柳王妃靠着引枕,长发披散在肩头,灯光下,脸色略有苍白,她道,“殿下得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景昊起身,在卧室内转了几圈,而后又坐下,与妻子道,“你说,这事能成么?”

“眼下朝中,六皇子与殿下最为年长,朝中百官已去大半,就是现下朝中,连李相方相都六神无主,可知百官何其惶恐。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人,乱刀斩乱麻,必可迅速稳定局势,掌控京师。”柳王妃声虽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笃定。

景昊目光微沉,显然已是有了主意。

主子们的事,如阿淮哥小团妹这样的下人,是不大晓得的。小团妹只觉着跟做梦似的,先是听闻六皇子坏了事,家里都完了,尽管小团妹一向不喜欢六皇子妃,但听说,六皇子府都不剩什么人了,小团妹仍是吓得不轻。

接着,景昊便被百官举荐立为太子。

尽管做了太子,景昊并未去东宫,仍是在皇子府理事,小团妹只听闻每天来府中的重臣不断,宫里八皇子的生母裴贤妃娘娘往府里赏赐了好几回,只是,这赏赐简直能气死个人。倒不是裴娘娘赏赐的东西不好,就是不好,小团妹也不会眼皮子浅的说什么,只是,裴娘娘你每每往府里赏东西,总是叫平侧妃与我家姑娘齐平比肩是什么意思呢?更令人心寒的是,没几日,平侧妃产下了长子。

而这一次,裴娘娘赏赐的东西,竟然是一匹凤凰锦。

在晋地与蛮人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一年,蛮人终于退兵,景昊登基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小团妹急的是,殿下都要做皇帝了,她家姑娘怎么还是皇子妃的位份啊,殿下难道不该在做太子的时候,封她家姑娘为太子妃么?

太子妃的事还没影儿,她家姑娘又想去天祈寺礼佛。

小团心下很替自家姑娘着急太子妃的事,这礼佛的时候,小团还想着要不要劝劝自家姑娘啥的。结果,她,她,她没想到,姑娘竟是要自天祈寺离开京师。小团吓傻了,问阿淮哥,“这是为啥啊?”还有,这样要紧的事,为什么姑娘不是先跟她商量,而是先与阿淮哥商量啊。

秦淮悄与妻子道,“现下外头的形势对娘娘极不利,平公府势大,平侧妃又生下长子,朝中已有立平侧妃为太子妃的话。倘事真到那一步,咱们姑娘要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小团六神无主的重复了一回丈夫的话。

秦淮轻声道,“不是出家,便是降正为庶,降嫡为侧,姑娘焉能受这等侮辱。”

小团都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了,但,丈夫和姑娘都定了的事,小团最是嘴紧不过。她一句话不往外说,还悄悄帮着准备出走的东西。想要悄不声离开天祈寺并不容易,还是有姑娘身边原来的陪嫁侍女,现下做了景昊庶妃的袁氏帮忙,柳王妃方能平安离开了天祈寺。柳王妃走时对袁氏道,“我这一去,殿下定会问罪于你,你只管实说于他便是。与他说,我并不怨他,亦不怪他,我此番离开,对外可称病逝。愿他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天下。”柳王妃留了封书信,便带着秦淮小团夫妻去了。

接下来的京城的事,小团便不大晓得了,他们离开天祈寺,原想一路南下,只是,到了山东,柳王妃不大舒服,请了大夫来一诊,三人皆是惊了一跳,因为:柳王妃诊出了身孕。

柳王妃身体一直不大好,尤其是父兄过逝之后,更添了些症侯。如今诊出身孕,柳王妃叹道,“真是天意。”今想到当年灵云寺那支签,却也不算不准。只是,今她腹中有子,更是不能再回京城了,无他,想来景昊已册平氏为后,她此时回去,便是能再入宫闱,后宫也不能有两位皇后,何况,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庶子,更不能让儿子成为别人的眼钉肉刺。

既已出宫,便让这个孩子在民间长大吧。

怀孕与生产让柳王妃的身体遭受了极大的负担,饶是请了最高明的大夫为柳王妃调理,又请了当地最好的稳婆为柳王妃接生,柳王妃仍是九死一生,生下儿子后便一日日的虚弱了去。原想给孩子请个奶娘,又担心被人瞧出什么,秦淮便在外买了两头刚生产完的母羊,每天挤羊奶,小团把羊奶再煮一遍,待晾得温了,方喂给小宝宝吃。小宝宝的身体也不很结实,只是,相貌眉眼,较之父母更加出众。柳王妃精神好时,看着儿子也是极开心的,待儿子满月时,还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儿,叫平儿,意寓平平安安。

柳王妃是在小宝宝百岁宴后过逝的,去的极安祥,先时该叮嘱给秦淮小团的都叮嘱过了,柳王妃极明白的人,她道,“以后,不必对孩子提起我。你们便是他的父母,不必让他认祖归宗,皇家已无他的位置。让他在民间平平安安的长大吧。若有万一,那把剑,名为凤楼,为历代中宫所掌,可证阿平的身世。”

柳王妃望向秦淮夫妇,双眸中满是对这人世间的留恋,轻声道,“灵云寺的签,当真是极准的…”

柳王妃去后,小团都没能好生哭一场,无他,景川侯带的追兵到了,不为别个,就是为了寻柳王妃而来。

说来令人唏嘘,柳家自柳侍郎与长子一去,也渐次败落了。若景昊欲寻柳王妃,不可能事隔大半年方着景川侯南下寻人,景昊此举,主要是因一个梦而起。

当初,柳王妃自天祈寺出走,要说景昊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但,景昊心下未尝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宣布柳王妃过身的消息,登基之后,顺利的立平氏为后。面对着艰难的朝局,景昊的帝王生涯开展的并不容易。或者,他与发妻也曾有过那一段恩爱岁月;或者,对于发妻的离开,他不是不愧疚。只是,再如何的恩爱与愧疚,在万里江山面前也有些微不足道了。

景昊并非那等“你既是我的女人,生死皆要由我做主”之人,他看到柳王妃留下的信,便知柳王妃不会再回来了。没着人去查找,只是为了让柳王妃平安的活在民间。

好也罢,歹也罢。

对于柳氏,这也是一条路。

景昊如此想。

只是,刚过新年,出了正月,景昊就做了一梦,梦到漫天神火中,一只凤凰浴火而出,一声凤鸣之后,那只凤鸟直上九霄,五彩辉煌,耀眼至极。

要只是梦到一日,景昊这日理万机的,估计也就忘了,奇异的是,连续三天,皆是此梦。

景昊召来天祈寺的高僧问梦,高僧沉吟半晌,道,“凤凰为混沌初开时应天地而生的神鸟,陛下此梦,不是应在一位皇子身上,便是应在一位皇女身上。”

景昊一想,宫中有吕昭仪有孕,难不成是应在吕昭仪腹中之子?

景昊总有些心神不宁,去慈恩宫途经御花园时,忽有阵阵馨香入鼻,景昊道,“好香。”

马公公道,“陛下,是牡丹园的牡丹开了。”

“这才二月,牡丹就开了?”

“是,今年的牡丹花开得早些。”

柳王妃素喜牡丹,景昊不由心下一动,却是未再去慈恩宫,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令马公公寻出当年柳王妃所遗的两支签文,第一支是四句唐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签文注释为:得此签者,生而贵重,后大贵天下。

“大贵天下。”景昊轻轻念了这句注释。柳王妃嫁他,虽是皇子妃之尊,也称不上大贵天下,何况,柳王妃离宫,景昊未册柳王妃为后位,更是称不上大贵天下。

景昊再看第二支签:君生二意相决绝,梧桐枝头凤来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签文注释:得此签者,必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是为上签。

当时景昊见此签时,还说首句签文不准,如今看来,何其准也。景昊咽下心中对柳王妃的愧疚,再看签文注释,“得此签者,必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是为上签。”

景昊心下暗自忖度,柳王妃离宫时未见有孕,倒是袁氏生下一女。可这“麒麟子”应到哪里呢?

景昊有些参详不透,他素来有些手段,柳王妃离宫时,只带了一对夫妻,余下诸多贴身侍女并未带走,景昊着人一问,便问了出来,也不是别人说的,是沈嬷嬷说的,沈嬷嬷道,“王妃走有,有两月未曾换洗。”

景昊当时心中便“咯噔”一下,沉了脸斥沈嬷嬷,“那你还敢叫她离宫?”

沈嬷嬷甭看是对着一国之君,因景昊很是有负柳王妃,沈嬷嬷态度也不大好,道,“倘是王妃肯告诉我老婆子,我如何能叫她这么走了!”

景昊一噎,他到底不是迁怒之人,早已查出柳王妃离宫之事与沈嬷嬷无关,景昊与沈嬷嬷道,“想她平安,这话再不可与第二个人说。”

沈嬷嬷道,“倘不是陛下有问,老奴谁也没说过。”

景昊算着日子,觉着那凤凰就是应在了柳王妃身上,柳王妃定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媳妇在外没啥,景昊却是很记挂着凤凰儿子,一国之君,迷信起来也是可以的,遂派出景川侯外出寻找柳王妃母子。

作者有话要说:PS:看到收藏破五万了,虽然没有加更,这一更也是两天的量了,大家晚安~

小剧场:

大家说一说自己的外号吧~

秦凤仪:小凤凰,凤凰公子,神仙公子,凤凰大神~

秦老爷秦太太:影帝夫妇~

李镜:京城双姝~

李钊:京城双玉~

景川侯:魔王、王母娘娘、天下第一好岳父~

景安帝:渣渣、天下第一大渣渣、景日天…

第424章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四

因为要找凤凰儿子, 景安帝派出的还是心腹重臣景川侯。景川侯也不负景安帝所托,主要是景安帝说了柳王妃有身孕之事,景川侯想着, 柳王妃的身子骨, 再加上初有身孕, 应不会走的太远, 往西往北气侯干噪严寒,柳王妃一行最大的可能便是南下,于是, 景川侯多在冀鲁一带打听, 别说,还真给景川侯打听着了。只是,景川侯到的时候, 秦淮小团夫妇已带着小平儿与柳王妃的骨灰离开鲁地, 一路南下往江淮而去。

景川侯却是把当初给柳王妃诊脉的大夫、接生的产婆, 以及柳王妃过逝的消息都带回了京城。

若柳王妃还在, 寻人是好寻的,无他,柳王妃的身体,即使远行,也不会走的太快。但,柳王妃已经过身,秦氏夫妻带着皇嗣,到底去了哪里, 当真是泥牛入海,不好查起。尤其,此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故而,景川侯便先回京城向景安帝回禀了在鲁地查到的事情。

景安帝听闻柳王妃已经过逝,默然半晌,方道,“孩子如何?”

景川侯道,“王妃于二月初三产下一子,王妃过身后,秦家夫妻带着皇子离开了鲁地。他们的下落,怕要细细寻起了。”

景安帝道,“是个皇子啊…”

“是。”景川侯当差细致,道,“听闻,小皇子背生一点胭脂痣。”

景安帝道,“秦家夫妻里,那个秦淮,原是侍郎府的侍卫,父母早逝,跟着叔婶长大,与叔婶不大亲近。秦淮的媳妇,是王妃奶娘沈嬷嬷之女,伴着王妃长大。他们或有一日会与沈秦两家联系,这两家人,盯好了他们。”

景川侯连忙应是,景安帝道,“王妃过逝,他们定会远离京师,慢慢查吧。”

景川侯见景安帝气色不大好,道,“秦氏夫妇必是王妃心腹中人,便是一时寻不到小皇子,还请陛下宽心,小皇子有他们服侍,当能平安。”在景川侯看来,虽则立场不同,但,秦氏夫妇现下定是忠仆无疑的。只是,小皇子那样的身份,却不适宜由他们抚养长大的。何况,人心这样的东西,是最说不好的。

景安帝微微颌首,景川侯便退下了。

秦家夫妇一路南下,他们早有准备好的身份文书,因有小平儿要看顾,走的并不快。婴儿的生长速度是令人吃惊的,小平儿越发白嫩可爱招人疼,而且,这不是秦家夫妇的一家之见,就小平儿的相貌,那真是,除非是瞎子,不然,再没人能挑出半点儿不好来的。只是,这孩子总是病,令秦家夫妇忧心。大夫看了不少,小平儿食量较同龄的小孩子也一点儿不小,个子长的也快,就是时不时的要病一病。秦淮就寻思着,是不是孩子命里有什么妨碍,待到金陵,特意寻了一位城中有名的大仙,给孩子看相。

大仙看了面相,又问了八字,给小平儿摸了摸骨,大仙儿掐指一算,吓一跳,问秦淮夫妇,“这位小公子当真是你二人亲子?”

秦淮给问的尴尬,小团也以为自己暴露了,不过,她仗着胆子道,“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虽然小主子是皇子,但,皇帝陛下不是好人,小团觉着,自己与阿淮哥最忠心不过,肯定能把小殿下养的好好的。

大仙摆摆手,“夫人勿怪。老朽观你二人都是极有后福的面相,但,你之二人面相虽贵,却仍远不及这位小公子,龙章凤姿,贵不可言哪。”

秦淮吓一跳,想着这大仙还当真有些门道,秦淮连忙恭敬请教,“还得请先生帮忙看一看,我家阿平,平日里吃奶也香,先生你也说他是贵命,如何总是要病?哎,不瞒先生,哪个月都要喝两碗汤药么。”

大仙问,“小公子单名一个平字么?”

“是,寓意平平安安。”

大仙摇头,“不妥不妥,平字太平,与命格不符,故而要病。”与秦淮道,“当另给小公子取一压得住的名字。”

秦淮问,“取何名为好?”

大仙递给秦淮一只签筒,令他摇了一支签,自己却是未看,只是递给秦淮,道,“都在这签里了。”便双目微阖,令他一家人离去了。

秦淮带着小团妹和阿平小盆友离开了大仙居所,待回到租住的客栈,秦淮才与小团妹看了那签文,上面并无字,而是画了一只凤鸟,秦淮道,“莫不是要咱阿平改名儿叫凤鸟。”

“凤鸟叫什么名字啊,叫也是叫凤哥儿,凤凰,阿凤。”

夫妻俩因着那大仙说小殿下是个贵不可言的命相,生怕泄露身份,却是不敢在金陵多呆,商量一番后准备去扬州,刚结账要走人,就见客栈将一病重的读书人自下等房中扔了出来,秦淮因着刚去给儿子看过大仙,他向来也是信因果之人,见客栈伙计行事粗鲁,不由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波折,这般将他放在门外,便是死路一条了。”

因着秦家夫妇住的是上房,掌柜耐着性子解释,“秦老爷不晓得,这位程公子在咱们这里已是病了月余,并未收他房钱,只是,他这病总是不好,咱们是做生意的地方。如今他这般,委实是不敢再收留了。”

秦淮知客栈有客栈的难处,便给了伙计一块银子,道,“出去帮忙雇辆车去,把这位公子放到车上,我自有安排。”

伙计收了银子,入手便知足有五钱,当下禁不自禁叫车去了。

秦淮想着,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手里不少银钱,便拿出几十两银子,连带着这位重病的公子,一并送往了金陵城有名的医馆,把银子托付给医馆的大夫,令将这位公子医治好,秦淮便带着妻儿离去了。

秦淮道,“只当给咱阿凤积德了。”

小团道,“是该如此。”

待到了扬州,一家人安顿下来,有一日,小团收拾东西,寻到了当年同自家姑娘去灵云寺摇出的签文,小团看了回签文,想到自家姑娘的种种,忍不住又抱着阿凤哭了一场,待看这签文时,小团与丈夫道,“当时我摇到这签,你还说呢,咱们原是在京城的,如何会来南面儿。如今看来,可不就应了这签,咱们果然是要来南方安家的。”

秦淮再看这签文,念道,“凤皇来仪,凤皇来仪,说不得便是说的咱们阿凤。”

“就是这样,除了咱们阿凤,谁还配得起这四字。”小团心下一动,道,“大名儿一个凤字,不能尽善,我听说,宫里皇后娘娘所居中宫,叫凤仪宫。那姓平的,先前不过做小,她也配凤仪宫之位。咱们阿凤,不如大名便叫凤仪吧。凤皇来仪,正配咱儿子。”

秦淮想到平侧妃,亦是厌恶的很,遂点头道,“是这个理。”

夫妻俩把儿子的大名儿定下来,不知是不是那大仙委实铁口直断,法力不凡,自此,小凤仪果然身康体健,一年也不打一个喷嚏的。

尤其,小凤仪渐渐长大,少时便展露远超同龄孩子的天资,譬如,整条巷子的同龄小朋友,没一个打架能打过小凤仪的。而且,十个月会走之后,两个月内,小凤仪便把走路这项技能练习的无比熟悉,因为,自从会走路后,家里简直是没有他走不到的地方,连庭院中的大樟树,他娘一个不留神,小凤仪便爬了上去,简直把他娘吓个半死。待这小子会说话后,更是花言巧语无师自通,见着胖子夸有福,见着瘦子夸苗条,见着大婶叫姐姐,见着姐姐叫美人,这种都是最低级的甜言蜜语了。小凤仪让人喜欢的是,这是个贴心的孩子,像他爹每天白天出去铺子里打理生意,待他爹晚上回家,小凤仪就会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给他爹捏胳膊捏腿,把他爹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小凤仪有什么想要的想买的,这个时候提出来,那真是,他便是要天上月亮,他爹都会给他架梯子去摘。

他娘更是,与四邻来往起来,有这么个漂亮儿子,简直是震惊了街坊邻里,秦太太回家就跟丈夫显摆,“都说再没见过咱家阿凤这样俊俏的孩子。”而后,小凤仪接着红遍了扬州城的婚配界,主要是,这孩子生得特别好,时下扬州人成亲,有用童子滚床的习俗,说是用童子滚床,儿子来得快。小凤仪第一次参加滚床的差使后,他滚床的那对新婚夫妇,三个月后便诊出身孕来,把那家人喜的,还给小凤仪做了身新衣裳送他穿。

要说头一回还只是凑巧,接连三回,由小凤仪滚床的新婚夫妇,都是成亲三月便诊出身孕。

从此,小凤仪就红啦。

想请他做滚床童子也不容易啊,倒不是秦太太难说话,主要是小凤仪不好说话,他是爹娘的独生子,模样生得好,嘴巴生得巧,贴心时是真贴心,要是拗起小脾气来,简直是爹娘都拗他不过。而且,小凤仪天生的派头,滚床童子什么的,他一个月只肯做一回,多一回也不肯劳累,而且,请他做滚床童子的人家,还得合他眼缘,送他礼物啥的,总之,种种刁顽,已依稀可见日后顽童苗头。

让秦老爷心惊胆战的是,有一回,他抱着儿子出门玩儿,竟然见着景川侯骑马经过,当下把秦老爷吓得不轻,就想掉头就跑。不过,秦老爷到底非常人,他要是抱着儿子跑路,可就真得引起景川侯察觉了。秦老爷按捺住惊惶的心情,故作坦诚的在街边与景川侯错身而过,如今秦老爷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因着养儿子,小凤仪半夜会饿,秦家夫妇哪里舍得宝贝儿子挨饿啊,故而,总会令厨下晚上备着吃食,而且,小凤仪是个热闹脾气,他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他要爹娘陪他一起吃,于是,小凤仪越长越高,秦老爷夫妻则是往横向发展,现下,夫妻两个,都是圆润润的一脸福相。

所以,景川侯当真没留意街边儿的胖子,正当秦老爷心下庆幸自己相貌路人甲,并未令景川侯起疑时,骑脖子上的宝贝儿子突然说话了。小凤仪自从能清晰的表达自己意见开始,出门向来不要人抱,他都要骑他爹脖子上,觉着骑得高,看得远。如今亦是如此,秦老爷就听小凤仪满带着好奇的童声响起,小凤仪还指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景川侯道,“爹,那位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啊!”

他爹当下冷汗就下来了,景川侯仍未留意秦老爷,觉着这人圆圆胖胖,一幅财主样,没啥好看的,倒是多看了那胖子脖子上骑着的小孩儿一眼,景川侯心下暗赞:怪道说江南人杰地灵,这孩子生的可真好,钟灵毓秀四字再恰当不过。

此番擦肩而过后,下一次的见面,便是景川侯解救被拐儿童小凤仪的时候啦。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小剧场:

小凤仪:爹,那位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啊~

他爹:儿咂你真是吓死爹啦~

景川侯:好女婿好眼光!

第425章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五

秦老爷给他儿子喊的, “这个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哦。”,秦老爷当时吓的腿一软,好悬没跪下。不过, 秦老爷现下已经展示出后日的影帝风彩, 他嘴一撇, 露出个哭兮兮的模样, 委屈巴巴的问儿子,“在儿子心里,爹不是最高最俊最威风的么?”

小凤仪的注意力立刻被他爹拉了回来, 小凤仪多机伶的人哪, 人家大叔再高再俊再威风也是外人,当然没有他爹亲啦,小凤仪当即便嘴甜甜道, “虽然那个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 但是, 比起爹你来, 还是差一大截啊!”

秦老爷最受不住他儿子的甜言蜜语,立刻乐不颠儿的将儿子从脖颈处顶到了头顶,小凤仪拍手叫好,父子俩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听到小凤仪变嘴的景川侯表示:虽然这小孩儿是长得不错啦,没想到竟然是个马屁精~

父子俩嘻嘻哈哈的远去,一则因秦老爷较之先前的竹竿样委实变化巨大,想想吧,一竹竿变麻团, 叫谁谁认得出来啊。至于小凤仪,只看若干年后他上京赶考,连他亲爹都认他不出,就可见小凤仪这相貌,根本没有半点儿体现父系基因的地方。

所以,景川侯只当这父子俩是印象稍微深些的路人甲,也是人之常情啦。

秦老爷晚上把宝贝儿子哄睡,与妻子说起今日之险,秦太太也是吓得胸口一跳,双手合什直念佛,与丈夫商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搬杭州去吧,我听说,杭州也是好地方。”

秦老爷到底历练丰富,而且,这一路南下,刚在扬州安顿下来,若突然搬家,反是令人起疑。秦老爷道,“不急,原本咱们与景川侯也并不相熟,今日错肩而过他也没有认出我来。这几天少让阿凤出门,再等等看罢。”

秦太太想想丈夫说的,倒也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