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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主席您亲自来图书馆…上网啊?”某位新生发现了委顿在电脑前的人是学生会主席,惊喜地凑上来搭话。

路明非心说我还亲自上厕所呢,亲自上网很不寻常么?

他挥挥手:“抱歉,让我自己呆会儿好么?我想静静…别问我谁是静静,梗太老了。”

第3章 龙族IV 新娘养成学院

TheCollegeforBrides

她丝毫都不紧张,反而有点点开心。她会怕小贼么?哈哈哈哈哈别可笑了!她可是那所疯子学院出来的啊,血管里流着炽热的龙血,以她的身体里龙类的那一半看来,这座岛上的妞儿和老师都是填牙缝的小鲜肉!

北纬35°,地中海,马耳他共和国。

这是一个由五座岛屿组成的岛国,在“世界最小国家”的列表中能排进前十位,却拥有长达3000年的历史。公元前十世纪,腓尼基人就在马耳他定居了,发展出人类最早的航海文明。

五座岛屿分明名为马耳他、戈佐、科米诺、科米诺托和菲尔夫拉,根据官方公布的资料,只有前三座岛上有人居住,科密诺托岛和菲尔夫拉岛都为了保护生态而关闭,甚至不允许船只近岸航行。

但在那些自驾帆船的游客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菲尔夫拉岛上其实是有人居住的,如果沿着生态保护区的边缘巡弋,在岛屿凹进去的某处,你会看到一座白色建筑,它的外面就是一座小型的天然港,里面停泊着长达200英尺的豪华游艇和悬挂白帆的轻型帆船。

好事者当然想知道是哪位富豪隐居在菲尔夫拉岛上,但马耳他政府对此讳莫如深,只说即使菲尔夫拉岛上有人工建筑,也只是为了生态研究而搭建的临时基地,豪华私宅这种东西是绝不会有的。

好事者们就只能把船停在远处,借助望远镜窥望,可那座建筑被繁茂的灌木丛包围着,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看到建筑里的人露面,那是在阳光最温和的春夏两季,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孩们会成群结队地走过木质栈桥,一个个都像是骄傲的天鹅。她们登上栈桥尽头的游艇,脱下纱裙后,里面已经穿好了白色的比基尼泳衣。大海和天空一色的蓝,海天之间浮着白色的游艇,女孩们在甲板上磨指甲或者互相抹防晒油,用几天的时间把自己晒成漂亮的淡棕色。

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也跟脚下的大海一样起伏,感觉这是《辛巴达纵横七海》那类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世界之外的天堂。

因为无从知道这些女孩的身份,大家就叫她们“鸢尾花女孩”,因为菲尔夫拉在古腓尼基语中就是“金色鸢尾花”的意思,那座岛也可以称作金色鸢尾花岛。

早晨5点45分,海天还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朦朦胧胧有些光浮起在东方的海平面上,纱帘在风中起落。

纱帘后是一间白色的卧室,画着金色鸢尾花的屋顶下,女孩裹着白色的羽绒被酣睡。被子被她蹬乱了,胳膊、腿和半边肩膀都暴露在外,还有那头深红色的长发。

若是不考虑那糟糕的睡姿,这场面绝对让人砰然心动,女孩睡得那么沉,睫毛长而浓密,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中,她的皮肤有种玉石般的质感,仿佛触手生凉。

一双眼睛自黑暗中睁开,射出绿色的激光束,缓缓地扫过女孩的身体。

那是一个放在书桌上的黑色球形物体,比棒球略大一些,睁眼的同时它还探出了两只耳朵。它无声地移动起来,用肚子上的转向轮,绕过满桌的零食和闲书,来到书桌的边缘,一头栽了下去。

“小强!小强!你怎么了?小强!

小强!你不能死啊!啊啊啊!

小强!小强!你怎么了?小强!

小强!你不能死啊!啊啊啊!”

落地的那一刻这球形的家伙就尖叫起来,准确地说,是用很大的音量播放一首没品的歌。歌没品也就算了,伴奏还是闹腾的胡琴小鼓锣,像是某家出殡,又像是开封府要升堂。

女孩一个虎跳,从被窝里蹿了出来,大吼:“哪里跑!”

球形的家伙满屋乱跑,一边跑一边播放没品歌,一边哔哔叫还一边大喊“有种你来抓我啊!”

那是台闹钟,人类有史以来最贱的闹钟就是这一款了,你别想一巴掌拍在它脑袋顶上把它摁灭。它没有“小睡片刻”这个键,一旦到了你设定的时间,它就会满屋子乱滚并以农业重金属般的惨烈音质放歌,你如果不想办法抓到它,它会一直这么折腾到没电为止。

女孩非常矫健,一双长腿,一步能够跨过一张双人床。但她实在不是一个懂收拾的女孩,满地都是书和单只的鞋子,每一步都会踩上。闹钟那对小眼睛里射出的绿色激光束是探路用的,它敏捷地绕开各种障碍物,从桌肚钻进床肚,时而跑八字线路,时而跑圆形线路。女孩追得气急败坏,几次膝盖磕在桌子角上。不过她倒是很硬气,抱着腿龇牙咧嘴地跳上几下,又带着满腿的青肿接着追。

这场追逐最后以女孩滑进床底,一把攥住闹钟君,熟极而流地抠下它肚子里的电池告终。

女孩恼火地把闹钟君扔在床脚,想要再钻进温暖的被窝睡个回笼觉,这时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钟声响彻四周,金色鸢尾花岛的新一天开始了。

这是极其美好的一幕,每个阳台后都是一间白色卧室,身穿白色丝绸睡裙的女孩们集体从梦中醒来,摁灭闹钟,起床、刷牙、沐浴,坐在梳妆台前涂抹乳液,描画眉梢和眼角,熟练地盘好头发…

清淡的早餐妆画好之后,她们蹬上一双考究的中跟鞋,换上颜色素淡的礼服裙,踏着阳光出门,沿着可以看海的长廊前往餐厅,一路上恬静地微笑,相互行注目礼。

这种场面像是中世纪的欧洲宫廷里贵妇们所过的生活,但她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青春逼人。

刚跟闹钟君战斗完的女孩却没走这个流程,而是放任自己像半片猪肉那样摔回床上,又睡了二十分钟,这才再一次虎跳式起床,光着脚冲向洗手间,抓着各种洗面奶和洗发膏在自己头脸上乱抹。

梳妆镜上贴着一张黄色的便签,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今天的繁忙安排,先是早餐,然后形体训练,午餐时间考烹饪,下午是日式茶道课和英国古典文学课,晚餐之后还有声乐欣赏。

这是一份绝对紧凑的课程表,比卡塞尔学院还要紧张。

这就是金色鸢尾花淑媛学院的风格,您既然来到这里,就是立志要过贵族的生活,生活对您而言就是一场战斗。您要时时刻刻保持状态,上可跟政界领袖商界精英讨论今天的头条新闻,下可去厨房做一款法式甜点让客人们吃了赞不绝口。您风姿绰约,您性感迷人,就算是路上偶遇贝克汉姆,他还带着维多利亚,都得回头多看您两眼。

除了那种立志当圣女贞德拯救祖国和世界的奇女子,做女人做到这份上也就是极致了,而金色鸢尾花淑媛学院,恰恰是通往这种生活的一扇门。

一家深藏不露的基金会跟马耳他政府合作,在岛上设立了这所学院。至于这座城堡式的白色建筑,则是1798年拿破仑皇帝驱逐了马耳他骑士团之后建造的,作为他跟约瑟芬皇后的安乐窝,但还未完工皇帝就被迫退位并给流放到厄尔巴岛去了。基金会以重金买下了这座湮没在灌木丛中的法式宫廷建筑,整修完毕,港口、游艇和帆船都是学院的附属设施。

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查到这间学院的招生通知,也不设考试,想入学只能通过某位校董介绍。那些女孩来到这里,在一年里学习贵族化的生活方式,从社交礼仪到莎士比亚舞台艺术。数据显示,这里毕业的女孩80%以上都跟政治商业领域的精英结合,还有少数幸运儿获得了“王妃”之类的头衔。

外人可能误以为它是一间“丑小鸭学院”——把丑小鸭培养成白天鹅再嫁入豪门的礼仪学院——这其实是一种误解,能够来这里进修的根本就没有丑小鸭。这些女孩自己的家世就非常好,并不需要金色鸢尾花学院的毕业证作为她们的“品质保证”。她们来这里学习,只是提升自我修养,金色鸢尾花学院聘请白金汉宫的服务人员给大家讲解用餐礼仪,请出西班牙皇室的资深管家担任教务总长,梵蒂冈的老修女传授宗教礼仪…全欧洲的遗老遗少在这里汇齐,愣生生地在岛上打造出一个19世纪宫廷风的超微国度。

龙族IV 十五岁少年的葬礼

最后一刻,红发女孩冲进了临海而建的悬空餐厅。

第3章 龙族IV 新娘养成学院 2

其他女孩都已经温文尔雅地在餐桌边坐好了,优雅地用餐刀分割面包涂抹黄油。乐师在晨光里弹奏着竖琴,地中海的风掀动女孩们白色的裙角。

“早上好,陈小姐,昨晚睡得好么?”老嬷嬷面无表情地说。

红发女孩根本不答,闪电般地在属于她的餐位上坐下,一本正经地切着面包,好像她一直都在那里坐着,差一秒种就迟到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女孩们相互递着眼色,有的得意洋洋,有的摊摊手。这得在老嬷嬷的视野之外。在金色鸢尾花学院,早餐也是课业的一部分,老嬷嬷会给她们打分。

用餐也是贵族生活中的一门技艺,想你将来被英国女皇邀请参加国宴,无论端上来的是烤鸡还是大石蟹,你都得笑盈盈地、举重若轻地对付了,绝不能招呼侍者过来说这石蟹的壳太硬,拜托你给我拿一把榔头来。

“她们在搞什么?”红发女孩觉察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她们在赌你今天早晨会不会迟到,有人赢了有人输了。”她对面的黑人女孩耸耸肩。

那是一位非洲酋长的女儿,酋长垄断着当地的钻石业,富到可以把那个国家都买下来。这位非洲公主12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唯一的问题是她家周围方圆100公里没有能供那辆车跑的路。类似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在金色鸢尾花学院数不胜数,你爹要只是个正常的银行家,在这里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擦鞋的妞儿。

“我看起来像是总迟到的人么?”红发女孩瞪眼。

“诺诺,你们中国人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么?”非洲公主慢悠悠地把烤过的培根塞进嘴里,“你上个月可是整整迟到了半个月,所以你的迟到概率恰好是50%,赌你的盘口是1:1,非常公平。”

诺诺愣了差不多有十秒钟,忽然露出垂头丧气的神情,简直想要把脸埋在火腿、蛋和炸薯条里。

没错,她是这间学院里的迟到王,各门功课的吊车尾,否则她在半年前就该毕业了,不至于时至今日还被困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这一切都是加图索家的安排,目标是把她培养成一位堪任加图索家主母的名门淑媛。

恺撒求婚成功后,给叔叔弗罗斯特写了封措辞堪称“粗鲁“的信,大意是我已经向诺诺求婚了,你们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答应,二是滚你妈的继承人身份,大家就此说再会好了,反正我爹是匹如假包换的种马,要说生育后代,没准比我还强些,让他再给你们生一个继承人出来好了。

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弗罗斯特就回信了,大意是家族是爱你的,最终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陈墨瞳既然答应了你的求婚,就是加图索家的一员了,请带她来一趟罗马,和家中的老人们见见面吧。

恺撒吃了一惊。他很清楚家中那些“老家伙”的地位,在他们面前连庞贝都保持敬畏。那些枯槁得像是尸体、终年生活在低温病房里的老人,有些年龄超过300岁,昂热在他们面前都是粉嫩嫩的青少年。他们靠着龙族血统和医疗技术活到今天,仍然在家族重大事务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每当局面濒临失控的时候,他们便会从休眠中被唤醒,拖着氧气瓶去开家族会议,而他们的决定有时候可以毁灭一个小型的国家!

恺撒从小就不喜欢这群老妖怪,却没想到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老妖怪们集体对他和诺诺寄予了祝福。

真正见面的那天,有权踏入病房的只有诺诺,连恺撒也被委婉地挡在了门外。“老人们有些话想单独跟新人说,而且病房是无菌的,不能有太多人同时进去。”弗罗斯特是这么解释的。

于是在那间教堂般庄严肃穆的病房里,诺诺独自见了加图索家的老人们。他们躺在铝合金的低温箱里,被医护人员推了进来,从观察窗看进去,他们的身体就像是古树化石,惨白多瘢,肌肉萎缩得厉害,干燥的皮肤感觉像是直接包裹在骨骼表面。升温之后,他们的脸色就渐渐接近常人了,血流速度加快,肌肉和皮肤都饱满起来,苍白的皮肤呈现出婴儿般的嫩红。医护人员打开低温箱扶他们坐起,拍打他们的后背,让他们吐出积在喉咙里的黏痰,他们就神清气爽起来,再披上轻软的、古罗马风格的白色长袍,他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慈眉善目,又带着长者的威仪。他们依次跟诺诺见面,自我介绍,每个人的名字都像是古罗马皇帝。

宾主各自落座,诺诺的座位被设在正中间,老人们围绕着她。窗外阳光氤氲,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人仿佛坐在镜面之上。

这阵仗与其说是家庭聚会,不如说是“托勒密女王接见朝觐王座的先知们”。

获得如此待遇,诺诺本应多少有点欣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安,老人们一寸一寸地打量她,同时交换眼神,说是在看新娘子,但更像是在品鉴一件玉器。

老人们表示对诺诺非常满意,觉得她有资格成为下一代继承人的孕育者。这种意义上的认可当然不会让红发巫女开心,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那里,温和地回答着老人们的询问。

因为在她跟老人们碰面之前,她的父亲已经提前见过了庞贝。

以诺诺的性格,很多人都会误认为她是个野孩子,但其实她出身自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家族,从小是当公主来养的。

路明非也知道,诺诺当年去接他的时候,开着一辆法拉利599GTBFiorano。那辆车不是诺诺自己的,而是她从当地有名的大企业“黑太子集团”借来的。可一辆差不多500万人民币的车,谁能想借就借?

这并非学院的力量在起作用,而是诺诺家族的力量。黑太子集团跟她家的企业有着很密切的合作,对于黑太子集团来说,诺诺不是什么红发巫女,而是陈家大小姐。

诺诺从不跟人说起自己的家人,寒暑假也不回家,要么猫在宿舍里任自己慢慢地长毛,要么就是跟她唯一的闺蜜苏茜满世界去野。她就像一个翘家的公主,而且最好翘了之后永远不再回去。

但婚姻是大事,藏在水面之下的陈氏家族还是冒了出来。诺诺的父亲,那个武士俑一般森严的中年人乘坐私人飞机抵达罗马,难得庞贝这家伙也关心起儿子的婚约来,亲自带领车队到机场迎接。双方长辈宾主尽欢,都认可了这桩婚事。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诺诺可以在绝大多数事情上抗拒自己的家里人,却必须在这件事上妥协。她得为扮演加图索家的未来主母做准备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双方家长达成的一致意见是,诺诺即刻从卡塞尔学院休学。她现在的生活方式得完全改变,跟过去朋友的联系都要切断,她未来会是欧洲顶级的贵夫人MotongGattuso,不再是陈墨瞳。至于“诺诺”,这将是只有恺撒能在私下场合里称呼的小名。

金色鸢尾花学院无疑是最合适她“调养性情”的地方,那艘200英尺长的白色游艇跨越半个地中海把诺诺送来这里,登岛的那一刻她扭头望去,望向罗马的方向。

正为她介绍学院的老嬷嬷以为她是想念远在罗马的未婚夫,正要出言宽慰她说区区一年的淑媛课程并不那么难熬,你很快就能跟你的未婚夫团聚啦,他会高兴地发现你更青春靓丽更有吸引力了…

这时候红发巫女撇了撇嘴,对着遥远的罗马比了个中指。

远离自己熟悉的人,去一个学习当淑媛的地方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然后回到罗马结婚生猴子,如那帮老吸血鬼似的长辈的愿,这种屁事儿诺诺能心甘情愿才见鬼了!

但就像皇帝必承受皇冠之重,每个人都会有强撑着坚持下去的理由,很多的时候那种理由被称作命运,其实说到底是你自己不愿意放手。

为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理由。

第3章 龙族IV 新娘养成学院 3

上午9点钟,舞蹈教室里,女孩们穿着天鹅羽翼般的白色纱裙,长腿起落,授课老师身穿猩红色的长裙从她们之间穿过,面如寒霜地喊着“起落起落”。

只有一条腿总是跟不上节奏,它属于哈欠连天的诺诺。别人就像孔雀开屏,她混在里面,就像孔雀尾巴上的呆毛。

中午12点钟,教学厨房,女孩们在老师的指导下把黑松露酱灌进一只肥鸡的肚子里,再塞进烤炉。一小时后,老师端着一杯红酒从那排烤鸡前经过,向烤制它的女孩点头致意,然后叉下一小块鸡皮品尝。

走到陈墨瞳同学面前的时候,发现只剩下鸡脖子和鸡屁股了…因为在整个烤制过程中,诺诺都在不停地打开烤箱吃一点吃一点再吃一点…

下午2点钟,日式茶道课,原木色的地板上花瓣随风滚动,女孩们穿着和服白袜,席地而坐,把翠绿色的茶汁倾入瓷盏。

诺诺久坐无聊,两个大脚趾在屁股后面互相打架…换作是江户年间的茶道老师,估计连刀都拔出来了。

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晚餐后,小型交响乐团露天演奏李斯特的交响诗,女孩们全都换上了夏季礼服,边听边做记录,结束后器乐老师会阅读这些记录,看看学生们对音乐的鉴赏能力。

这是诺诺最放松的时候,她可以神游物外,当作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音乐鉴赏是诺诺的长项,依靠那种名为“侧写”的特殊能力,她可以从一个错误的滑音中体会出乐手的烦躁。有这种本事垫底她大可以随便在报告里写“从犹豫不决的黑管声中我能够体察到某种不安”,器乐老师事后征询乐手,确实验证了诺诺的话。

所以她虽然离开了卡塞尔学院,但还是有人私底下叫她小巫女…这可能是她身上所剩的唯一的、卡塞尔学院的痕迹了。

听着听着她又困了,来到金色鸢尾花学院之后老是这样,怎么都睡不够似的,以前分明没这么贪睡来着。

来这里之前她也没试过当吊车尾的滋味,在金色鸢尾花学院她差不多就是最后一名,虽然这里并不排名次。不过没有人会因此看轻她,因为她是加图索家指定的新娘。即使有时候感觉到不善的眼神,也都是妒恨而非鄙夷——恺撒在认识她之前风流倜傥,15岁就开始约会,学院里还有好几位也曾是恺撒的约会对象,对他朝思暮想。

当然恺撒不承认那些是他的女朋友,他女朋友就一个,名叫陈墨瞳。他说他遇到诺诺之前心如止水冰清玉洁。

诺诺倒不是故意散漫,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大概是因为根本没有流淌着“蓝色的血液”[1](作者注:蓝血,是指贵族的血液。这个典故出自西班牙皇室,意指贵族肤色惨白,静脉血管在皮肤下呈蓝紫色。也有说这是因为银中毒或者铅中毒,当时的贵族使用大量银器并用含铅的化妆品。),做什么都照猫画虎吧?或者说,当你不喜欢做什么的时候,勉强自己也没用。你想要装得驯服,可你心底那个倔强的女孩在大声说“不”,露出她雪白而锋利的虎牙。

麻质挎包里传来了轻微的震动,诺诺从敞开的包口往里瞅了一眼。包里不是手机,而是那个圆头圆脑的小闹钟。它震动报时,告诉诺诺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

学院执行非常严格的作息制度,不管多重要的课程晚上10点钟都得结束,免得学生们睡不够第二天没精打采。交响诗该结束了。

诺诺总跟那个小闹钟搏斗,又总是把它带在身边,让它在包里无声地报时。这台闹钟也真结实,每天早晨跟诺诺玩追逐战,还被狂摔,居然运行一切正常,贱、顽固又忠诚。

这是她21岁那年的生日礼物,路明非送的。

认识恺撒之前诺诺还是能收到很多生日礼物的,那时候她疯疯癫癫地漂亮着,喜欢穿红色的裙子,就像一只红鸟,自由地飞过天空,好多人都想抓住她。后来恺撒抓住了她,那些人就都消失了。没人想跟加图索少爷竞争,因为脑筋清楚的人都不愿打一场绝对不可能赢的战争,所以诺诺就只能收到恺撒的礼物了。

恺撒是个送礼狂魔,一年365天,有三分之一的日子都能找出送礼的理由来,比如初次见面纪念、表白日纪念、情人节、圣诞节、按照危地马拉风俗男女应该互赠礼物定情的“塔库鲁鲁节”…

在恺撒的礼物攻势下,只有两个人还坚持着给诺诺送生日礼物,一个是她唯一的闺蜜苏茜,另一个就是路明非。

诺诺当然知道路明非喜欢自己,她可是小巫女,路明非再怎么满嘴烂话,也没法完全藏好自己的心事。但对诺诺来说这根本不叫事,喜欢过她的人大概能坐满卡塞尔学院的餐厅,路明非只是其中之一。

对于男孩来说,爱上女孩太容易了,只要对方足够漂亮,就能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一见钟情。多数男孩都曾懵懵懂懂地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的女孩,就像大一男生总觉得三年级的师姐比同为新生的小土妞们有魅力。师姐们懂得打扮,懂得把自己当作女人来看待,受伤过失落过,所以能不经意间风情万种。但等那些男生升入三年级,他们会喜欢上一年级的师妹,师妹们傻傻的萌萌的,但总会变得风情万种。一个在别人手里变得风情万种的女孩,当然不如一个在自己手里变得风情万种的女孩。

诺诺想自己就是路明非生活里的一个过客,她当这个过客也好,至少她不会欺负那个笨蛋。

总有一天路明非会喜欢上某个师妹,比如同级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女孩吧。诺诺觉得零不错,多年之后同学聚会,路明非可能会自嘲地说师姐我当年还暗恋你嘞!诺诺也会一笑而过。

所以她既不揭穿也不回避,只是有时候取笑他几句。比如那天她生日,路明非从早到晚看她的眼神都躲躲闪闪,他从不背包,那天却背了个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是个大盒子。

恶作剧的心一下子就蹦跶起来了,吃晚餐的时候,诺诺大大咧咧地走到路明非身边把餐盘放下,猛拍他的肩膀,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喂!你不是我的马仔嘛?要有马仔的觉悟啊!今天是我生日,你没有孝敬?”

看着这家伙窘毙了的神情,诺诺差点笑场。

就这样她收到了这个小闹钟,包在一个白色的方盒子里,既没有商标也没有说明,想来是什么极客公司出品的小玩意儿,不值多少钱,但做得挺精致。

第二天早晨她就知道这是多贱的一个东西了,那股不把你叫起床誓不罢休的劲头,绝是你命中的讨债鬼。

不过这件礼物倒是真的很适合她,没有这种混不要脸的劲头,是很难把她从被窝里拽起来的。

她来金色鸢尾花学院时没带多少东西,这个闹钟却被塞进了行李箱。她起床气很大,抓住它之后总是狠狠地抠掉电池砸在床脚里,等气消了再给它塞上电池重新设定时间。

人用惯了一件东西后就懒得换,她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把这贱贱的闹钟摔坏了,从此一睡不醒什么的,想去买几个来备用,可上网搜索的时候才发现那家极客公司已经破产了,这款闹钟是他们唯一的产品,早已清货下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