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再嫁 作者:catia
二十七岁的年纪,怎样都不算年轻了
经历了七年之痒,被曾经山盟海誓的夫君以七年无所出的名义休弃,
她心碎欲绝
本以为就这样了此残生,却没发现,
有两道目光,已追随了她经年之久
咳咳,尝试一下种田文~也~
俺突然发现,不论俺的女主17岁还是27岁,稀罕的都是华丽丽20岁沉稳正太君~
小正太,俺稀罕小正太~~~
内容标签:种田文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安晴,裴靖 ┃ 配角:沈庭,百合,魏郢,落梅,丹枫
第一章
沈庭将一张纸轻飘飘地搁在沈顾安晴面前。
室内光线不好,安晴要稍皱皱眉头才能看清纸上的蝇头小楷:
立永绝休书:沈门长子沈庭,有妻顾氏,年二十六岁。因七年无所出,更加不孝翁姑,不睦宗族,败坏门风。夫妻反目,惩戒不悛。屡经劝导,毫无度日之心。故夫妻情乖。同亲族议定,决意休黜…
安晴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愈发觉得昏暗。
沈庭轻飘飘地安慰道:“只是母亲教二叔写的份玩意而已。百合的肚子也快显了,沈家子息单薄,总不能任由她流落在外。你同意了,沈家大少奶奶的位子自然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叫百合早晚向你请安磕头。”
安晴愣愣地坐着,看着休书上“七年无所出”五个大字,愈发觉得胸中郁郁,泫然欲呕。
玩意,还真是份玩意,连签字画押都一应俱全,只差没捉住她拇指生生按下。
沈庭等了片刻,不由有些不耐,起身袖手道:“咱夫妻的情分,难道还经不起一个妾室的考量么?为夫对你真的有些失望。——兴许这休书上,还要加上善妒一条才算妥当!”说罢便迈步向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转头放缓了声音道,“开枝散叶是女人的本分。你若不行,为夫不怪你,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安晴低着头,呵地冷笑一声。
丈夫纳妾,以停妻再娶来要挟,她倒成了得寸进尺的那一个了。
沈庭也恼了,压着火头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你好好考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好考虑,她的确是有很多时间来好好考虑。
自什么时候起,沈庭便开始夜不归宿了?
下人脸上带的笑越来越讽刺敷衍,她的话越来越少人听,小姑婆婆倒是时不时便来她这里坐坐,只是话里话外透着股子鄙夷,临走时还要多少顺点什么才甘心…
不下蛋的母鸡。她知道他们是这么在背后说她的,更难听的话也有,一直以来,她都装作不知。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枕边人也开始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她了?
安晴的眼睛热得厉害,嗓子里似有火苗在烧,她伸手倒茶,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嫂~嫂!”如此阴阳怪气的叫法,自非小姑莫属。
沈娉婷袅袅婷婷地走进房中,一屁股坐在化妆镜前,一边翻弄她首饰一边敷衍道:“哥叫我来劝你。”
劝?呵,笑话。
沈娉婷顺手捞起一支钗往头上比量:“我说,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哥疼你七年,到现在才想起纳妾,嫂~嫂哎~~,你理应惜福才是。”安晴睫毛轻颤,她的那声如唱山歌般的嫂嫂,她是如何都听不习惯。
“说实话,你这样的野丫头,满身铜臭味,没规没矩的,我哥还这样护着你,我这个做妹妹的真替他不值!你出去问问,全沈家堡谁不称赞我哥一声痴情仁义?”又换了一支钗。
“百合比你好多了,又年轻漂亮,对我也好,还给我哥怀了个儿子。我哥只纳她为妾,简直是大大的委屈她了。”手上又换了个镯子。
“要我说,百合虽然出身低些,但我哥为了她停妻再娶,也不是不行。”沈娉婷举着镯子对着阳光眯了眼细看,顺便瞥了一眼呆呆的安晴,“你还不如大度些,换得我哥眷顾,到时再为我沈家添丁,娘和哥的心自然还是偏着你的。”
说完带着一脸仿佛告诉了她天大秘密的骄傲神情,邀功似的将那镯子飞快地在安晴眼前一晃:“这个我喜欢,嫂子,借我戴两天啊!”
呵,借?倒不如直接说要来得干脆爽利。
她的那声“嫂子”,唯有在向安晴要东西时最是情真意切。
安晴此时也懒得跟她计较,眼皮掀了掀,看她拿的不是什么紧要的物事,也就随她去了。
沈娉婷面上才现出点货真价实的笑容:“这才有个嫂子的样儿!你说你天天把东西捂那么紧,又有什么用?有本事把我哥也捂严实了啊?”
说罢也不待她反应,咯咯一笑,走了。
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她原本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一家人,总要彼此留些颜面,日后相处也容易些。谁知两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硬生生逼得她一退再退,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都剜下来一一“借走”才好。
她冷笑一声,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七年前,洞房那夜的龙凤烛。
红红的烛身上雕着精细的龙凤纹样,如今只剩了一半,上面蒙了层细灰,再精细也如泥鳅土鸡一般,不见当年光彩。
安晴将它们点燃,珍而重之地插在床头,自己爬到床上,躺好。
烛火摇曳,映得她眼角泪光闪闪。
她爱他,一直都爱,只是这爱被艰难的时光消磨,再不复七年前那般炽热狂烈。
他们的爱发生在刹那间,仿佛燎原大火,但消逝却是每天发生一点,如钝刀子割肉一般。
她嫁过来伊始,也努力做个好媳妇,做个宽厚如母的长嫂。
可惜婆婆和小姑不太配合,而且,当她鼓起勇气寻求沈庭的支持帮助时,他一句“我知道我母亲和妹妹气量小了些,都是一家人,你且忍忍。”让她没了脾气。
都是一家人,她一直傻傻地把他们当作一家人,可谁又把她当作一家人了?
她多希望沈庭是对他的家人说,“安晴远嫁过来,无依无靠,许多事你们且让让她”。
但他没有。
她嫁过来三年,看到婆婆对她平坦的小腹不断皱眉,听到小姑以“童言无忌”为名,问沈庭,隔壁李家的媳妇过门一年就有了孩子,嫂子什么时候生宝宝?
郎中说,夫人身子康健,可否让我为尊夫号脉?
她偷偷瞒下这事,只日日晚上为沈庭奉上补品一碗。
婆婆冷嘲热讽:“媳妇是嫌为娘亏欠了尊夫?”
当你看一个人错,她连呼吸都是错。
四年调养,统统为他人作嫁。
沈庭不再以温柔目光追随,她受了委屈也不再软语劝慰。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听你这些家长里短,我心疼你,谁来心疼我?”
安晴受惊,愈发小心翼翼,步履维艰。
原以为在姑婆面前受的委屈都可以在他面前烟消云散,到头来不过是平添羞辱。
沈庭亦不愿再对着她日日的强颜欢笑,日复一日,他睡书房的日子越来越多。
一日起夜,她忍不住绕路过去,却见书房空空荡荡,她的夫踪影全无。
婆婆的脸上罕见地多了些笑容,对她也略见温柔慈爱。
可她莫名地知道,这不是为她。
然后便是熟知的戏码。
面前那女人白肤胜雪,端得是青春无敌。
她作势要跪,婆婆一句“使不得,有身孕的女人哪能这般不小心”让她理所应当地与安晴平起平坐。
安晴摇头,沈庭摔了茶碗,那女人怯怯扯着他袖管:“相公,莫要伤了手!”
回过头来,眼底却是笑意一片。
够了,这日子。
那男人既已不爱,何必再死守下去?
她原以为他是她的世界,到头来不过是水中倒影。
男人的温柔回护最是不能依赖,给与不给全在人一念之间。弗一收回,天塌地陷。
烛泪点滴,将她对那男人最后一分爱燃烧殆尽。

第二日,她照旧早起梳洗打扮,穿衣梳头,描眉抹粉,俱是自己动手。
镜中人嘴角轻抿,目光坚定,只一对眼珠通红,眼皮也略有些肿。
安晴回望着自己通红的双眼,轻轻点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突地手下发力,掰断了雕刻精美细致的牛角梳。
山盟虽在,几年离索,不如归去。
小厨房里,环茵正低声训着丈夫来贵:“说说说,说什么说,我家小姐岂是他们这些俗人能说得的?以后你碰着这些人莫要再辩解,直接拳头说话了事!你家少爷也是个没心肝的,喂条狗喂了七年还会摇尾巴护主呢,他倒好!”
安晴苦笑,她倒是让很多人看不过去了,真真的亲者痛仇者快。
她推门进去:“环茵。”
环茵忙起身笑脸相迎:“小姐早,早膳马上便好了,老夫人道今日去上香祈福,小姐可放心歇息,不必同老夫人请安。”当然不是为安晴祈福。沈家上下全当她废人一个,上香也自然不会叫上她一道。
安晴扬扬手中的休书:“环茵,是去是留,我不勉强你。”
环茵脸上却闪过一丝喜色:“小姐早该如此!环茵自然是追随小姐。”又转头看了一眼来贵,恨恨,“他若是偏帮自家少爷,难保以后也照猫画虎,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来贵忙忙地当着娇妻表忠心:“小姐莫听她瞎扯,少爷确是做的过了,亲和理都在小姐这边,来贵自然是追随到底!”
安晴再一次苦笑。看看,连她的陪嫁丫鬟也比自己御夫有术,这段婚姻,她真是一败涂地。
“来贵,你把这单子交给李掌柜,就说少爷为了大婚急用,把才入库的那五百匹云锦提出来,上码头装船,要挑甲字号的。环茵,你去把我的嫁妆收拾妥帖,大件的和已经在婆婆小姑屋里的就便宜她们了,务必轻便。我先乘马车去永安号等你,你跟泔水车一道出来,万万不要引人注意。”
环茵脸上颇多惊喜:“小姐!”
安晴一笑:“是啊,我想通了。”
她不是傻子,她一直百般忍耐,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而她一直爱他。
即使是燎原大火,没有可燃之物,也终究会逐渐熄灭。
你若无心我便休,顾安晴不再是沈顾安晴,他们自今日起恩断义绝,再无瓜葛。现在留在她心里的,只有恨,和厌恶。
回想起沈庭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下个月纳妾,她温柔冷静地、泪流满面地、甚至歇斯底里地求他眷顾夫妻之情,而他只淡漠以对的场面,心尖还是会痛,会喘不过气。
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离沈家堡,这个连整个县城都以他家来命名的地方,她的伤心之地。
她知道她走得不干不净。虽然有休书,但却留下了携款私逃的恶名。天知道那五百匹云锦尚不及婆婆小姑“借”走的她的嫁妆的一半,更别提她为沈家堡出谋划策所赚的银子。——自然,这一切都成了沈庭的功劳,而她,只是只远嫁来的不会下蛋不安于室的母鸡。

一年后,安晴站在船头望着近在眼前的落霞港,心中莫名有些怯意。
一年前,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那五百匹云锦,逆黑河而上,与大漠的也唐族卖了个好价钱,换了大批的珠宝金器,又下黑河,卖给了青塘的布司。
如此这般买买卖卖,她竟每回都有盈利,或多或少。
之前听沈庭描述生意艰辛,她曾狠是研究了一番黑河周边,只为了博夫君一笑。
现在她亲力亲为。用自己所学,为自己捞回在沈家丢掉的嫁妆。
爹娘给她的最好的嫁妆,其实是令她如男子一般,读书到十八岁!
沈家堡在黑河上游,落霞在入海口。原本顺风顺水,但这般走三步退两步,消磨一年已经算快。

环茵替她拢了拢披风,笑着打趣:“小姐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到了家门口,平日的气焰倒是没了。”
安晴紧张地牵起一边嘴角敷衍地笑笑,搭在船舷上的双手默默攥成了拳头。
爹娘见着自己这个不肖女,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闭门不出,将她拒之门外?
虽然在离开沈家堡时她便修书回家解释,但可以预见的,沈家也绝对会气势汹汹地修书质问,甚至上门要人。她…有没有让爹娘受委屈?
大哥为官在外,鞭长莫及。爹娘本不愿她远嫁,但因她一意孤行,才黯然同意,并准备了丰厚嫁妆,意在令婆家不敢低看她半分。
若他们知道自己连嫁妆都守不住,是否会觉得老脸丢尽?
顺风顺水的船速容不得她再胡思乱想,没留意的功夫,船身一阵震动,竟已经靠岸。安晴拢了拢大毛的领口,由环茵扶着一步一晃地下了船,刚站稳了脚跟,转眼便被人搂进怀里。
“儿啊!”顾夫人老泪纵横,“怎么才舍得回来!”语气不是不嗔怪的,转瞬又破涕为笑,拉了安晴上下打量,又摸脸蛋又替她暖手,怜爱不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晴心头一热,只叫了声“娘!”便再也说不下去,转眼看见顾老爷也站在一旁,捻须不语,安晴哽咽地再叫,“爹!”
“哎!回来就好!”顾老爷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以后谁再敢欺负我们家阳儿,爹给你出头!”
话刚出口便被顾夫人一个眼风扫过:“高高兴兴的,说这些做什么!”说着便拉着安晴向早停在一边的小轿走去,边走边一叠声的问,吃的好不好,冷不冷,回来的一路上可还习惯,安晴只顾着回答都好都好,长的话因为喉头哽咽,竟然说不出来。
“今晚咱娘俩睡一起,好好说个痛快。你这臭丫头,竟然在外头玩了一年!”
“娘!”
“一路上见了什么好玩的,都跟娘说说。”
“好。”
“怎么不赶回来过年,等出了正月才回,爹娘想死你了!”
“年尾时河就冻上了,两大船的货,实在是没办法扔下,娘,我也想您二老!”
“回来了,就安心在爹娘身边待着吧,娘舍不得再让你走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开文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回家取钱捧个钱场吧~~~~
\(^o^)/~
第二章
第二天清早,顾夫人便匆匆叫安晴起床:“阳儿快起,昨个一时激动,忘了和你说,你裴姨惠姨她们听说你回来,早早便约了来见,今日和他们几家一道吃个饭,算是为你接风。”
裴夫人是顾夫人的好姐妹。
顾老爷原是落霞的州判,因家里人丁单薄,在落霞也渐渐住出了感情,便携了家眷定居此地。是以顾家在本地人丁单薄,没什么亲戚,倒是和以前任上相熟的几户人家时时走动,几十年来处得十分不错。特别是裴家,在落霞称得上是旺户,还曾和顾家开玩笑要亲上加亲,只是裴夫人的肚子不太争气,裴家的独苗晚了顾家七八年。于是这事只得作罢,两家依旧亲厚,裴夫人也把安晴看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安晴一听忙起身收拾,为省得裴夫人见她憔悴又要伤感,特地调了水粉好生涂抹,又挑了条宝蓝色的裙子,配深色的比甲,连首饰都特地选了点翠的一整套。打扮好了对镜端详,倒也自觉得十分精神。
进了厅堂一看,婢女们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小几上摆好了招待的干果蜜饯,堂下炭火烧得旺盛,背风的窗子通通大开,将园子里葱茏的翠柏映进屋内,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离家八年,却一点不见陌生,家中的一草一木她都分外熟悉。
环茵笑着迎上来:“小姐今儿个气色不错!昨个我叫来贵将带回来的小物件统统搬下了船,今早听闻要宴客,想着小姐需要些回礼的物事,便自作主张地把盛着金果子和琉璃果子的盒子拿了出来,不知道来的小少爷和小姐年岁如何,妥当不妥当。”
环茵说的两盒果子她有印象,是用足金和琉璃做成果蔬的样子,小串葡萄苹果,南瓜茄子等等,十分精致可爱。
安晴偏头想想,与顾家交好的五六家里,今日能来的除了裴家的独苗便只有各家的小姐了。小姐们都是青春烂漫的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大的也才十七。那两盒小玩意讨喜的很,当做是见面礼也算妥当。于是含笑点头,又嘱咐道:“一个荷包里装上两样,另外,把讨喜的小玩意都拿出来备着吧,省的临时起意要送些什么时,现找起来失礼。”
环茵点头应了,便笑着忙去了。自回了家以后,她的笑容也灿烂许多。安晴含笑坐下,家真是个好地方,什么烦恼都可抛在一边,只当自己还是个孩子。
过了盏茶功夫,只听得顾夫人和裴夫人笑语传来,安晴忙起身迎至门口,行走中不忘理理衣裳鬓角,又拍拍脸颊,尽量做出副精神开朗的样子来。
远远便见了顾夫人及裴夫人被一群下人拥着缓步而来,两人执手而行,不时窃窃私语,安晴看她们神色凝重不由苦笑。
定是她娘亲在嘱咐裴夫人不要提沈家相关!
两人走的近了,安晴便笑意盈盈地见礼,裴夫人忙抢上一步扶住,嘴里不住嗔怪:“怎么几年不见,便如此生分了?还要大礼相见,真是折煞你裴姨了!”
说着拉住安晴双手,上下打量。
安晴也趁这功夫回望裴夫人。
裴夫人保养有术,这几年没见,倒是没怎么老,只鬓边微有白发。
她打量安晴片刻,眼现泪光:“阳儿可瘦了,也长大了!”裴夫人与她爹妈一样,从小便叫她乳名阳儿,安晴叫她这么一叫,不由得也想起裴夫人带着她玩耍嬉闹的场景,鼻子也是一酸。
幸好裴夫人及时转过脸去,生生克制住,半晌才回头强笑道:“回来就好,你不知你爹妈有多想你!”说完似也怕气氛再次转悲,忙拉过身边少年向她介绍,“阳儿还记得福官么?你走时他才十二,转眼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安晴经她指点,才有心思打量那少年。丹凤眼狭长有神,鼻梁高直,容貌虽不出挑,但却是令许多少女心生向往的那一类型。她忍不住想起当初自己躲在闺房里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时,脑海里拼凑的容貌,大概便与此类似吧。
安晴眨眨眼睛,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与记忆中的小屁孩联系在一起。眉眼虽然长开了些,但基本的轮廓还在,安晴越看越是欣喜,这可不就是福官么,小时候还嫌福官这小字太土,硬逼着她叫他裴靖,裴郎的小屁孩么!
“这是福官?”安晴又惊又喜,“我走时你才这么高!”边说边在自己齐胸的高度比划了一下,“真是长大了!”说着便想像小时候那样去牵他手,伸出去了才觉得不妥,忙掩饰地抬手招呼环茵:“把那个檀木盒子给我拿来。”
环茵会意,片刻便将盒子取了过来。
巴掌大的小盒子散发着檀木的幽香,盖子上雕着祥瑞的连环纹样,做工极为精细,一看便知盒中定非凡品。
“这是我在路上见了,心里喜欢的紧,便买下了。当时还怕白荒废了一块美玉,现在看来,倒像是为福官刻意做的一般!”安晴笑着打开了盖子。
只见盒子里端端正正躺着一块云中鹤的玉佩。玉质通透但颜色并不单一,纯白与墨绿掺杂,单看成色本非上品。妙就妙在匠心独具,将纯白部分雕成了一只仙鹤昂首振翅,墨绿为翅膀,浅绿为青云。青云鹤翅,莫不栩栩如生。其中寓意也是十分巧妙,本朝文官补服为鹤,但云中鹤却又有闲云野鹤的意味,无论佩戴者志在何方都解释得通,委实讨喜得紧。
顾夫人最爱玉器,对其也颇有研究,见之也不由啧啧称奇。
安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个要不得的习惯。
自从成亲后,她便也开始关注男人用的物事,见到讨喜的玩意便一定要买下来,回去偷偷为沈庭换上,不动声色地等他发现,然后一脸惊喜地抱着她在房里转上一圈,笑着点点她鼻尖夸她一句“娘子真好”。
这习惯,竟然在被弃后半年还保持着,竟然会鬼使神差地买下这样一块玉佩。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肉痛——不是买不起,而是为自己不值。
与其看着心中再生怨念,不如送给适合它的人。
况且,这块玉也确与裴靖相配得多,并不算埋没辜负。
裴夫人连连咋舌,一个劲推搡:“这可使不得,区区一个见面礼便如此大手笔,这叫你裴姨如何还得起礼来!这一来二去的,倒叫我和你娘因为礼物生分了!”
“裴姨这是什么话!”安晴假嗔道,“这可是我预备给福官大婚的贺礼。——侄女日后一心守着爹娘,哪还有出落霞的心思。本地的玩意,裴姨一定是见惯了不稀奇的,因此早早备下贺礼,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只是待个一年半载的再将礼物拿出来,多少觉着有些奇怪。侄女偷懒,索性与见面礼并作一处。到福官大婚时,侄女空着手去吃喜酒,裴姨别翻脸将侄女赶出来啊!”
见裴夫人还要推辞,安晴稍低了声音道:“裴姨快收着,我给别家妹妹们预备的见面礼可不及这份丰厚,到时她们见了都问我来讨,就是把我卖了也给不起啊!”
顾夫人也不断帮腔,几句话惹得裴夫人笑得开怀,便也不再扭捏,令身边丫鬟妥帖收好,又将手上一只玉镯脱给安晴戴上:“你从小身子就虚,这一路舟车劳顿,更要好好将养些时日才好。可巧我家老爷最近收了些高丽的人参,我看着成色好便都给你娘带来了。这玉镯是佛山普安寺大师开的光,你且贴身带着,防着那些小鬼再近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