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 作者:无端华年

潇洒顽皮的男装女子,有时胡闹,有时内心软弱,爱自由胜于一切。。。万事皆宜,只求行歌于天涯。

1. 行歌

初秋,黄昏,镜湖畔,临州最热闹的酒楼---醉东风。老板娘如意,摇着莲花步上了洒楼的顶层小阁,阁窗边的小榻上,躺倚着个十六、七样貌的少年,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
“哟哟哟,这次回来是怎么了?”如意摇到少年面前,故作凝视状,“难道----,这次游荡,终于害了相思?!是哪家良人?年方几何?生得怎样品貌…”
“美人,你不要总摇晃行吗?!晃得人头晕!” 少年烦闷得嘟囔。
“哦,这可我独创得风摆柳步,小歌儿当初学舞时可是爱得紧的!”如意摆出想当初我可是临州第一舞娘的造型。
“我又不是那只老狐狸!你冲我美什么!”
“老----,咳!,半月未见,泽郞可好?”如意又故做崇拜并有些含羞的神色。
“快要死了!”
“啊!”
“下次再见老狐狸,定将其…”少年用手狠招比划。
“小歌儿可手下留情哦-----,你在这续继,我下去看看,近中秋了,真是银子点到手软哦!”如意见行歌真恼了,心中不解这对师徒又出什麽差子了,躲着边说边摇了出去。
少年望着摇出去的身形儿,老狐狸十年前救得这临州第一舞娘如意,再用了些关系摆平了如意的仇家,如意又弄来个名厨阿达,合伙开了这间醉东风,自己从小被压榨在此卖艺,这三年自在行游,才回,这又来了…这就算了,可还有比这更…老狐狸这奸人啊!
翻身望窗外,夕照染红镜湖,微风拂皱秋水,飘吹红叶、…郁闷!
-----------------------------------------行歌的从前--------------------------------------
行歌自知事起,是在临州境内的林家镇乡边的山中,有总是自称老奴,称行歌为小小姐的阿公和阿婆,一年有三四个月会在家中出现的泽公子,行歌习惯称其老泽。行歌知道自己和他们都沒有血亲,因为他们常带自己去看的两个坟头才是亲爹和亲娘。
家中有一处书房,是老泽在家时呆得最多的地方。老泽是个风度翩然,多才多艺的人,尤善书画,琴技。一年中大多时负一狭长包袱,行游天下。在家时除了教导行歌。则多是在书房中对一幅美人图抚琴吟歌,或轻语或凝思。
老泽不在家时,行歌便霸占书房,惭惭发现,书房里曾有四个人的痕迹。
第一位是个男子,单名‘靖’,房中藏品有大半有他的拓印。还有其本人文卷数集。藏书各种门类尽有,从诗词之鉴赏到治国策略,女子修容,殿阁营造,武功典籍,医药功用,辨心识人…甚至房中术。屋内还有一个大柜,专门放着些精巧的机匠器物,还有很多机匠和工程的图纸。依书房的摆制和格调看,靖是书房最初的所有者。
另一位署名是‘梅’,应该是个女子,这女子和靖是一对恋人,书房中有些许二人的情文,还有一本梅的日书笔记,其间记载着梅和靖的点滴。字里行间透露,这是位古灵精怪的佳人。
这两人的名,与那坟碑上的字,是一样的。
第三位是老泽,老泽的物件摆在单独的一个柜中,多是书画和琴谱,还有那狭长包袱…
最后这位,行歌觉得最亲切,最熟悉,最真实,最溫暖。就是老泽看着发呆的图上美人。这美人默默伴行歌度过书房的数十个寂寞年头,一双水眸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温暖地望着你。永远带着温柔明媚的盈盈浅笑,见者如临春暖花开。然而除了这幅图,行歌也只能从老泽的琴音眼神中遥想美人的风华,揣测美人和老泽有怎样的过往。
行歌自小天賦异人,乡中人皆夸赞,可老泽并不以悦色,有时教导行歌累时,用福兮祸兮的眼神看着行歌,叹口气道:真象!行歌知道他说的必是象坟头里的那一个,心中不悦,就算象这恼人的老泽,也比象坟头强啊!老泽毕竟是活生生的啊!可老泽不常在家,行歌自小就象晒干的海藻浸泡在书海中,漫无目的,饥不择食地吸取,也照着书上练些功夫。阿公阿婆也常说,真象!
直至七岁,行歌清楚记得那是本黑皮白线装的单行本,说的是一个游侠的故事。一人一马,一琴一剑,行走天涯。
这年再见老泽,行歌告诉老泽,这一生要做一个剑胆琴心的游侠!
老泽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拿过琴缓缓抚起,是行歌从未听闻的曲,琴音款款,如丝缓缓萦绕心间,有喜悦、遥思、幽怨…有灼灼日照,朗朗月明,浩瀚沧海,广漠草原,上至碧落下黄泉…有生老病死,喜相逢,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行歌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心头,琴音停了良久,仍发不出一音,心中只想从此随这老泽海角天涯。
老泽静静看着行歌,缓缓轻笑,“不想呆在这了?想从此浪迹天涯了吧?好!我助你!”
六年后,行歌终于断定―――――上当了!
六年间
老泽说游侠要精于武艺,行歌冬练三寒,夏练三伏。同时帮醉东风扫平三教九流
老泽说游侠要精通音律歌舞,行歌…同时在醉东风担当乐师、舞童
老泽说游侠也要吃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行歌…同时在醉东风作账房
老泽说游侠孤身一人,要会照顾自己,行歌…,是醉东风二厨
老泽说游侠要渊博,行歌…结果临州都知道醉东风有本活史典
老泽说游侠还要…
如意一边点银票一边说:“泽郎!这小歌儿真是神人,什么都成啊!”
阿达一边品着美食一边说:“泽公子,我这手艺可算后继有人,小歌儿真是青胜于蓝啊!”
阿公阿婆相续作古,临走前都拉着老泽的手:“泽公子,小小姐多亏你调教得如此出众,我们也能向靖少爷交待了…”
行歌怒道:“老狐狸!!!六年前你欺我年幼,居然用《天涯行》引诱我…白干六年!我是要当游侠,不是要当醉东风的头牌!!!”
老泽心中暗笑,六年才反应过来哦!仍一面真诚道:“行歌啊!你终于找回自己,我的武功和修为已无法再提点你,这份名册中的人你可逐次寻去,将这些信物交出,记住不要弄错了顺序,他们会让你更象一个游侠,三年后你回来,才能知道你是否能成为合格的游侠!”
行歌思量一会儿,接过名册和信物“我会先去趟雁山,求一件我需要的物件。”
“你看中老魔头那件东西?!”,这倒是出乎老泽的意料,凤目一眯,又讪笑道:“我与那老魔头素来相轻,他要得知你是我的徒儿,难办啊!为师的那张‘海月’,不入你的眼?”
你这老狐狸又想以 ‘海月’将我奴役十年是吧!“嘿,老狐狸你多虑了,徒儿自有办法!”行歌笑得蹊跷,老泽瞧得心中一凛。
次日,行歌一袭少年郎装扮,行往雁山。

2. 名琴宝剑

自古侠者,必得名琴宝剑傍身!
名琴,本朝有海月、飞瀑、离骚。
海月与飞瀑前朝时乃宫中的藏品,本朝按理应该也在宫中,老狐狸必是用不明手段得了‘海月’,又将琴腹的铭刻隐去,仅有精于此道者方可以琴音分辨,想来如意和阿达也未必知道那是‘海月’,这老狐狸又想以此相诱。可恨!
最为传奇的乃是‘离骚’,琴惯由桐面梓底制成,漆以墨或栗色,琴腹铭刻。此琴却由百年红彤木制成,覆以明漆,通体晶亮赤红,无铭刻,历代流传于江湖,得此琴者江湖封号为“琴魔”,传承是由当任琴魔择时选出下一继任者,这当任“琴魔”就居于雁山。
与“琴魔”齐名的是“箫仙”,所执之箫名唤“天问”。新一任 “箫仙”的名号已于行歌到达雁山的两年前被一十五岁少年取得。老“琴魔”该要着急了吧,思及此处,行歌不禁展笑。
到达雁山,递上老狐狸的名号,果然!次日,行歌一袭红衣,一头披发,见着了坐于水泉边石壁上的老琴魔。老琴魔鹤发童颜,一身红衣,膝上一张赤红琴,正在抚一曲“流水”,气韵诡异。意外的是,旁边还坐着一位白衣老者,气质飘逸若仙。
行歌正要行礼,听那琴音一顿,“免了,小娃儿,你真是那泽小子的徒弟?”
行歌一揖礼“正是,晚辈行歌,见过琴魔先生。”
“泽小子不舍得那把‘海月’?让你来算计我的‘离骚’!!”
“来雁山是行歌自己的主意,师父是反对的。”
“哦?!”
“师父以为自己的弟子来请‘离骚’,是有辱师门之举…”
“哼!”
“行歌以为‘离骚’无论音形皆在‘海月’之上,且数百年传承之式,意在高远,更非宫琴可比!”行歌心中默笑,没办法,老狐狸,对不住啦!。
“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明此大义。” 老琴魔嘉许,可话锋一转“那你为何拜那小子为师?”
“行歌是孤儿,自小由师父收养,师恩难违…”行歌面色凄然,心念道:老狐狸,我为得宝琴,委曲你了。
“哈哈哈,泽小子要是知道你这话,一定气得-----,哈哈哈------.,小娃儿,你真敢说啊,可我就喜欢你为得‘离骚’欺师灭祖的风范,你师父已经来信为你‘美言了几句’,来来,让老儿听听你的琴技”。说罢,将那‘离骚’ 甩手向行歌扔了过来。
行歌伸手接稳,心想天杀的老狐狸果然使阴招!不过好在老琴魔狂放不羁。比那只狐狸可爱多了!
稳住心念,架琴于膝,抬手拂上琴弦, 琴音萦绕山涧…
曲毕,良久,老琴魔沉沉道:“泽小子得你这样的弟子,是他的福气…”,又过了半晌,“这曲《天涯行》是你师父之作,当年一曲真真荡气回肠,而后心有了痴念,再奏不出往日之神采…如今你这般年纪竟将此曲弹得如此绮丽,真有琴魔之风了,哈哈,好好!你在此留三个月,我再传你些技法,这‘离骚’是你的了!”
行歌心中喜乐,面上不羁一笑,“行歌见过‘琴魔’师父!”
“老哥哥,你看我这雌雄莫辨,气韵如魔的徒儿,比你那个丰神如玉,气质若仙的冉儿如何?” 老琴魔侧首向那一直未发一言的白衣老者笑着挑衅。
行歌立即明白这白衣老者必是上任“箫仙”,立身行礼:“见过箫仙先生!”
老箫仙面露浅笑“小魔头,这回老魔头可有人玩了!”
接下来的时日,行歌过得极为逍遥自在,搬出彩衣娱亲,软言蜜语,美酒佳肴哄得老琴魔倾技相授,更以此威逼利诱老箫仙承认,自己这个不男不女,三教九流的小魔头,比那个丰神如玉贴心得多!
三月弹指一挥,只一句,在行歌心上印下烙印。
“琴者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焚香净身的作派,不是案上摆什么名琴,不是抚琴的一双妙手。而是这里。” 老琴魔用一掌按在的心口。
最后行歌送二老一人一把风动按摩椅,在老簘仙含笑的嘱咐,老琴魔噙泪的拥抱下,负着‘离骚’下雁山,拿着名册和信物,讨人情去了。
三年辗转,行歌才发觉老狐狸原来人缘很不错,五处武庄,二处红顶商行,一家书院,甚至还有一处青楼…每到一处,皆得到厚待,对行歌有求必应,行歌当然也不客气,所有能学得一并笑纳。那些人皆不问行歌的出处,倾力相授 ,让行歌明白江湖行走,人情实在很重要啊!
归程,年方十六的翩翩公子沿江行船下临州,想到只要再得那把宝剑,就可从此行游天涯,心中喜不自禁啊!
说到当世宝剑,行歌早有心属。
传说前世有一对武林天尊夫妇,历经风云后决定退出江湖,做一双游侠鸳鸯。遂求当时被誉为天工机巧的铸剑师用白钢、玄铁制成白色和玄色两把的无名之剑,并下血祭,这双剑外观决无特殊之处,只是嗜血之后会变异色,威力无穷,正合了二人隐世之心。因双剑外在无法辨认,加上除了执剑人外,直正见过双剑嗜血人几乎当时就成了死人,所以历代的传承皆成迷。双剑数百年仅几次见于世,后世人因白剑染血后艳若清晨红日,所以称为“朝丹”,玄剑染血后色如夜中赤练,称为“夜赤”。双剑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二十六年前南疆之役,当时有一对年轻侠侣与大军一起奋战南蛮之敌,两把红剑的艳光杀气震耀疆场,这一役大胜后,南疆无乱,两位侠士和两把剑也再未见世,不知所踪。
行歌心属的正是其中的“朝丹”剑,不知所踪?!嘿嘿!
三年之期,书房,图中美人盈笑依旧。美人啊美人,当年你是何等风采,我心生向往啊,行歌和美人打过招呼后,转身来到案前与老泽对坐。面前的老泽自行歌记事起就没有多大变化,依旧风度翩然,神态潇洒。一双少有喜怒的凤目中,今日却有了复杂的情绪。案中摆着老泽常年带在身边的狭长包袱,老泽用手轻抚包袱,口中轻语:“婉儿,婉儿,这个小魔头行歌你可满意?她会实现你的愿望吧…”
这一幕,行歌已在心中演练过千万次,对着美人图一揖,“婉姨,不论你有什么愿望,行歌一定替你实现!”
“你还记得七岁时对为师说过的话吗?那也是婉儿的愿望,她没能实现,你一定能吧?”老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行歌。
“能!”
老泽凝神,似乎思虑了很久,缓缓道:“歌儿,你的婉姨去时,唯有一人放不下,此人有一个心愿,在你开始游侠生涯之前,先去助他实现心愿好吗?也好让婉儿在那边安心。”
“好!”
“就这样轻诺?!”
“如果有违诺言让我----,让我----, 让我----, 不过那人也可能不想让我帮忙啊!”
“歌儿,只要你真心愿意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了吧!”老泽眉头不悦地一紧。
“好好!我以侠名许诺!如违此誓,让我这一世当不成游侠!”
“那为师就放心了,你去找这位老人家,她会告诉你要助的人和其中渊源,”老泽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行歌,“歌儿,为师能给你的都给了,明日我开始要四海为家,再不回来,歌儿你保重了…”,老泽眼中仿佛溢满疼惜。
行歌想这老泽虽有可恶之处,但十几年养育与教导之恩却是真切,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不由喉中一哽,眼中有了些许湿润,“师父…”
老泽却含笑摆摆手,转身出了书房。
行歌因离情有些抑郁,但打开案上包袱后,喜悦即刻涌上心田,一把白剑静静躺在案上,外观决无特别之处…
次日清早,老泽便一身轻装云游去了。行歌也带着一琴一剑来到临州醉东风。
“小歌儿,可想死我了…三年哦,真的出落成人中龙凤啦!”如意一见行歌,便飞燕般扑了过来,将行歌搂在怀里好好打量。
“想我回来赚银子吧,我出落成这样更值钱了吧,如意啊,你还是这么美!这么爱财哦!”
“以前也是泽郎交待的嘛,我好心疼的,小歌儿这次在这呆过中秋吧…”
行歌抬步上了楼顶自己的房间,将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
老泽有这柄“朝丹”剑是行歌小时候一时好奇发现的,老泽从不使用“朝丹”,而是不离身地带着,二十六年前使用“朝丹”的是一位女侠,所以行歌断定那女侠必是图中的美人。本以为老泽会不舍得将“朝丹”传于自己,连骗取强夺的计划都想好了,惭愧啊!当年是一对侠侣执“朝丹”、“夜赤”双剑,以老泽的烂功夫,肯定不会是“夜赤”的主人,那这三人又有什么样的纠葛?婉姨应该是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不然老泽也不用只对着画相思,那婉姨放不下的人是谁?女人放不下的不外是情人和孩子,以“夜赤”主人的年纪和本领,应该不用自己帮什么忙。那最大可能是婉姨的子女了,和谁的子女?老泽?还是“夜赤”的主人?行歌觉得事情挺有趣,心想明天去找老人家应该可以解开谜团,就要知道老泽,还有最喜爱的婉姨之故事,直是让人兴奋啊!
第二日如意见行歌兴致颇高地出门,气怒+沮丧地回来,口出恶言要饥食狐狸肉,渴饮狐狸血!

3. 明月逐人(上)

行歌从回忆的思绪中醒过神来,胸中闷气不得排遣,见窗外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突然想去水边走走,披了件外卦,发也不束,抱着“离骚”便出了醉东风。
镜湖边清风袭袭,抚动行歌的衣袂和乌发,皎月朗朗,印在湖面一片银光,湖边停着几艘画舫,闪着星点灯光。行歌坐在湖边的角亭中,架琴于膝,叹了口气,素手抚动。一曲《静夜思》脉脉流出…
过了片刻,近处的画舫中突然传出箫音,合着琴曲,浑然天成。行歌兴起,突然变调行弹,那箫音毫不停顿,轻易合上,行歌一笑,手法越发刁钻,箫音也灵动流转,不差半步。真是他!巧!
曲毕,行歌看向画舫,舫内缓缓行出一抹身形,立于船头。月光下,精致的白色锦袍,面若冠玉,如漆的黑发用八宝珠玉冠绾束,气韵如兰,手执一管晶绿的翠玉箫。水面中隐约可见倒影。行歌心暗叹,好一幅临水照花图,不枉老箫仙赞不绝口啊!不禁展颜一笑,开口道:
“箫仙兄,行歌在此有礼了。”
箫仙公子——冉,自幼聪敏,钟情书画与音律,乐于游山阅水,十五岁得箫仙传承后,便是江湖中享誉的佳公子。因临州镜湖的中秋夜举世闻名,今年特来赏月。正在舫中观赏日益圆满的明月,忽闻琴音,是“离骚”独有的琴音!三年前与师父传信得知,“离骚”被一位十三少龄的小魔头得了去,那小魔头古灵精怪,无忌如风,只可惜三年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真巧了。冉当即拿过“天问”,与琴音相合,那琴音似乎有意为难,陡高促低,冉心中一乐,果然是个精怪!曲一毕就跨出舫屋,向琴音来处望去。
角亭中,盘坐一抹浅紫身影,秋风扬起飘飞的衣袂和乌发,衬一张清丽绝伦的素颜,四周水雾萦绕 ,静谧而幽远,宛若浮出水面的一朵睡莲…忽闻角亭传来清音,
“箫仙兄,行歌在此有礼了”
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呆怔住了,不由面上一窘,仓促答道:“见过琴魔贤…”,‘弟’字还没出口,突然想起师父提过小魔头其实是个女娃娃,一时不知怎么接口,更回窘迫起来。
行歌听出那边的异样,不由玩心大起。“咯咯,真的是丰神如玉,气质若仙的冉哥哥啊,今日行歌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边说边提琴掠过湖面,跃上船舫。
冉听出行歌拿师父的话捉弄自己,又见突然放大到眼前戏谑的笑颜。一阵气恼,面上更是烫红。
“冉哥哥,你是喝了小酒,还搽了胭脂膏,真是面如桃花呢!”行歌故意将脸凑近笑道。
“你,你,你这…”冉听行歌居然拿自己比女子,急气得语不成句。脚下后退着避开行歌凑过来的笑颜,行歌更是步步近逼,冉不觉退到船沿一绊,啊得一声向湖面倒去。
行歌伸臂一把拽住冉的胳膊,将人拉回船来,退身以女子礼盈盈一拜,楚楚可怜道:
“行歌是和冉兄开个小玩笑,冉兄莫要见怪,若要让老魔头知道冉兄见了行歌,高兴得差点掉到湖里,行歌要受责罚的”。
冉见行歌面色举止似有歉意,言词还是玩笑说词,不禁苦笑道:“你师父怕是要高声叫好才对吧!”
“行歌请冉兄到醉东风小酌压惊,冉兄可要赏脸呀!”,不待冉回话,行歌已向岸边掠去,冉只得回身与舫内的下人打个了招呼,提气跟了上去。
二人前后来到楼前,冉心中暗惊,这行歌小小年纪轻功竟如此之好,自己倒跟得有点面赤气喘。不由地心生敬佩。
行歌也心中暗笑,不过使出三成功力就让这小子那样,还偏要硬跟,真是个有趣的绣花枕啊!经过这么一闹心中郁结之气倒是消了大半。
并肩进了楼门,正迎上风摆柳摇的如意。
“小歌儿,来了朋友也不介紹一下,这是哪家公子,真是玉人儿!”如意对着行歌说着,眼却在冉身上打着转。
冉看那象是估价的眼神在身上游转,听言语和行歌却是极熟的样子,便一揖礼“在下…”
“冉哥哥,你是何方人氏?今年贵庚?可有婚配?家里还有什么人?…”
冉被行歌连珠炮的问话弄得一怔!
“我的如意姐姐可是醉东风的老板娘,也是临州有名的媒家,你这样品貌又是我行歌的熟人,如意姐姐必打个大折头的给你!”
冉这才明白如意的用意,当下行歌是在提点自己。便正色道:“在下还未有成亲的打算,谢过如意姐姐美意。”
如意侧身对行歌低语,“你少吃里扒外!明日就有‘花会’,带这小冉子来,二成!”又转身对冉笑道:“临州什么样的妙人儿没有,冉公子看到中意的人再打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