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春秋 作者:白窈
文案:
媚色春秋小说,这里是春秋。
安世,男人当如英雄横行,当如枭雄纵横,而女人,在这乱世似乎也只能拨弄一纸媚色,清唱乱世情歌。
春秋争霸苦也当歌,五雄齐舞情也坎坷。
现代间谍,误入这样一个权势交错,纷纷扰扰的争雄时代,虽不似一般女子,依附而生,懦弱躲避…但她也会轻舞广袖,于这乱世激流中捻起一段佳缘!

 

第一章 乱世重生

飞檐翘角的亭榭里,郑月安正静静地用手托着腮,靠坐在扶栏边的木榻上,看着水里因被风吹动所微荡的倒影愣着神儿。
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七天了,但她确仍然觉得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不太真实,仿似身处一片虚幻的梦境之中。
这七天中,她每日都拼命的强迫自己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然,当得知一切后,她的心中却满是一片惊涛惧骇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不为其它,只为她此时此刻正身处在史书中所记载的那个千年前视人命如草芥,常年硝烟不断的乱世春秋。
所谓‘礼乐征伐自大夫出’,因此,此时天下,正处于周氏王权削弱,众诸侯争霸的国度!而如今,她所处之地亦正是众诸侯国之一的宋国,此刻,正归辖宋桓公管制。
如今,她的名字叫姬月安,同前生只是一个姓氏的差别。
然,在这个国度,姬却是国姓,是周天子与一些诸侯王才会拥有的姓氏。
此时,周朝当政的皇帝是周惠王,她的父亲姬荣则是惠王的叔叔,而她,亦是周惠王的堂妹。
早些年,周惠王宠信子带的母亲惠后,欲将废除太子姬郑,改立子带,却不料被众宗室和诸侯所反对,而她的父亲姬荣,正是保太子一党。
也是因此, 姬荣才被惠后记恨,迫害致死。而她与胞姐姬月容也在惠后的迫害下逃离周境,她虽在众家臣的护送下逃到宋国隐居,然,姬月容却在逃亡途中失散,不知所终。
生前,她是国际情报局中的一员,国际情报局分三课,而她之前所在的便是第一课,国际情报课课长,所主管国际情报的搜集、传递、并掌握该局的总事务,包括情报预算和人事编制。
此次,一批新出土,非常具备有考古价值的春秋时期古文物被国外黑客所盗,她被上级授命追查此事,为了混入黑客组织,她特地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去查阅有关春秋时期的历史资料,却不料,在任务中遭到同伴的出卖,最终葬生火海,却又重生到这个乱世国度。
听侍婢说,两个月前,她是被在宋国为质的楚国公子旅狩猎时所救,据侍婢的描绘,当时被救回的她浑身满是鲜血,不仅满身伤痕,还被人挑断了脚筋,若不是楚公子旅及时赶到将她拾回,幷请了大夫和巫给她诊治,那等待她的不是失血而死,便是葬生畜口。
楚公子旅,这个人物在她记忆里印象颇为深刻,他本姓芈,熊氏,因为此时的男子皆是称氏不称姓,所以世人皆称他为熊旅。
或许此时他还没什么作为,可在史书记载中,他却是春秋五霸中问鼎中原的楚庄王。
而此时的熊旅,因他父亲商臣为了反抗其祖父楚成王的迫害,向宋国借兵,为了示诚,已有贤公子之称的他自荐到宋国为质。在宋国的帮助下,楚成王最终在商臣的逼宫包围下上吊自尽,商臣获得王位。
商臣即位后,楚国部分大臣仍然记挂和感激贤公子旅,曾多次向楚王进言将其迎回,楚王为了稳固与宋国的盟约,具将其驳回。而此时,宠妃之子玳也在敬贤礼士中获得了楚王的喜爱,楚王隐约也有立玳为太子的想法。
听说,最近楚王很少有再给宋国为质的熊旅派送财物,只因如此,世人皆猜测他是被楚王厌弃了,从而使得他的处境微妙了起来。
好在熊旅此人也颇为聪慧,懂得用自己的博学知识和精深的乐理才学获得了宋桓公的赏识,因此,也混迹在宋国各权贵之间,以爱好美人和美酒为最,从而使得风流之名著显。
想来,她还真想见见这熊旅,不为其它,只因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她深知只有依附强者才能生存的道理。
作为女子,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厌弃和转送,她可不想成为这无辜的牺牲品,呵,想到这里,郑月安不由冷冷一笑,这身体的主人可不就是被宋公子兹甫所厌弃转让致死的么?
再说这楚公子熊旅,自打将她救回来,不仅着人给她医治,还派人侍候精心侍候着她,可她却以前跟他并不相识啊,有关他的丁点信息,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况且自打将她救回后,这厮都一直跟随宋桓公在外出巡游玩,她也并不曾亲自接触他,虽说这副身体确有几分姿色 ,可这楚公子旅也并非像表面所表现的那般简单,在玉衡山时,贤士夏出曾言:楚公子旅此人心计颇深,虽放|荡不羁,但却精华内敛,深藏不漏,将来必有大为!
如此心机深重的人,他此次救她,莫不是因为知道她与宋公子兹甫和晋公子重耳之间的瓜葛?
想法愈重,郑月安的脸色就愈白一分,实不怪她心机重,而是在这个时代,像他们这种能在乱世之中混的风生水起诸侯公子,特别像楚公子旅这种人,实乃是耍心机和阴谋论的高手。
真相关乎自己的命运,她怎能不急?
“娇娇?娇娇?....”一声清脆而夹杂着些许担忧的女声将郑月安的神智唤了回来。
娇娇,是这个时期对未婚女子的称呼。
“嗯?”郑月安抬起头来,淡淡一笑,疑惑道:“怎了,可是有事?”
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这两个月来一直照料她的两个侍婢之一,这个时代,大多数庶民是没有名字与姓氏的,更何况是奴隶。于是,为了方便,她便为她们取了名字:宽儿、恕儿。
宽儿性子温和单纯,恕儿则比较孤傲,而眼前这个显然是性子温和的宽儿了。
“无,无.....”宽儿连连摇头,看着她担忧道:“婢子观娇娇脸色甚差,心忧。”
“呵呵,有劳你费心了,我无碍,只是心中有些闷烦罢了。”听了她的话,郑月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用手拍了拍身边的空榻,示意她坐下来。几日相处,俩人也有了点感情,侍婢恕儿已经几天不见人影,这几天,也幸好有她的照顾。
见郑月安并无不妥,宽儿松了口气,也不推辞,脱掉木屐,走到榻边,跪坐了下来,顺势替她捶着小腿,不解道:“娇娇可是忧心这伤势?大夫和巫具说,只要娇娇心思放宽,好生养着,总能大好的,娇娇这几日不是可以试着移动了么?”说到这里,宽儿又是一笑:“像娇娇这样的好人,想是要不了几日便可行走如初了!”
听到宽儿对自己的赞美,郑月安不由莞尔,这丫头,才相处几日,就这般相信自己了。
“娇娇方才说心中闷烦,不知是所为何事?”
“无,只是整日呆在这里,有些无聊罢了,宽儿,可否为我讲讲最近外面所发生的事儿?”整日呆在这里,一点外界消息都不知道,她能不急么?
“诺。”宽儿点了下头,随即又道:“不知娇娇想听何事?”
“何事都可,嗯,最近各国诸侯们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么?”话到嘴边,郑月安觉得不妥,改成了一副随意好奇的口吻。
听了她的话,宽儿先是皱了皱眉头,片刻眼睛一亮,兴奋道:“前几日听剑客们说,齐国公子小白回国继承了王位,而且还不计前嫌的重用了他哥哥的谋士管仲呢!”
齐国公子小白?姜小白?
这不是五霸之一的齐桓公么?郑月安心里一紧,如此一位任重至远的男子,他的即位,注定成就了他的野心合抱负,可这也正是他征伐其他诸侯的前奏啊!
“娇娇?娇娇.....您怎么了?”
“无事。”郑月安回过神来,用手揉了揉额头,道:“也不知,此刻的齐君小白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谁知听了这话,宽儿却是呵呵一笑,“娇娇有所不知,世人皆说这齐公子小白不仅是当世大丈夫,还是有名的美男子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色一黯,低声道:“想婢子只是一介奴隶,若是有机会能亲自与此等丈夫见上一面,也当死无愧了!”
听了她的话,郑月安脸色也是一黯,是啊,在这个时代,奴隶是可以随意买送和打杀的,地位低贱可悲,同牲口无异,可是此时,她的命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过.....只要有恒心,命运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坚定的神色从郑月安的眼中一闪而过,她用手戳了戳那低垂的脑袋,正色道:“怎可如此无志气,既然仰慕与他,那么就要自己好生努力才是,说不定哪日,站在那齐王身侧的那人,就是你呢!”
“娇娇拿婢子说笑呢!”听了郑月安的话,宽儿勉强的笑了笑,“婢子先去为娇娇准备吃食,请容婢子先行告退!”
虽是脸色黯然,可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却没逃过郑月安的眼睛,当即,她便莞尔道:“去吧,记得早些回来,陪我说说话。”
“诺!”得到应允,宽儿站了起来,穿上木屐,向她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郑月安淡然一笑,用手撑着木塌,身子微微的向后挪了挪,使自己靠坐的更舒服些,抬眼望了望四周的那略有后世建筑气息的亭台水榭,郑月安微微眯了眯眼,对这个时代来说,这质子府,也算上是精致了。
许是间谍做久了,她渐渐的松懈了警惕,就这样靠坐着,在微风熏陶中,呼吸着周围纯天然的空气,竟是就这样这样慢慢的睡着了。
昏睡中,她好似回到了生前的那次任务中,在炸弹被引爆前德那一刻,她的四肢都被中了枪伤,正麻木的靠坐着舱壁,看着此次任务中那个唯一一个被她挑来打副手的同伴,此刻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冷笑道:“你不是向来都挺自以为是的么?呵,不就是向上面提供过几次重大情报,得了上面的几次夸奖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啊。郑月安啊郑月安,那你说说,如今我一枪毙了你,第一课课长的位子就空了出来,第一课的那些家伙会不会感谢我啊?”
“哦?不不不.....”那人用冰冷的枪管扫了扫她的脸颊,继续冷嘲道:“我差点忘了,你若是死了,第一课的那些家伙岂止是只会感谢我 ,只怕大伙儿还要拍手称快呢!看在你我 同事这么多年的份上,而你又救过我几次的份上,我不妨劝告你一句‘有些事儿,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呐,你也不用这样瞪着我,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但是却没力气问对吧?”
“唉,亏你平时自诩聪明,如今却落得如此一个悲惨的下场,你放心吧,我也还算是个念旧情的人,此次,我只要你的命,不会让你的名声受损的,同样,我也不会亲手杀了你的,我怕做噩梦啊!哈哈哈哈.....”
最终,那人在狂笑中引爆了藏在底舱的炸弹,轰炸声震响着她的整个耳膜,死亡的恐惧也将她笼罩着,海水的瞬间涌没,她不是死在爆炸中,却在缺氧中窒息。
睫毛微颤,在胸口剧烈的起伏下,郑月安猛的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到那种缺氧的窒息感散去,她才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踏踏’的脚步声渐渐而近,郑月安抬眼望去,却是宽儿双手托着吃食向这边缓缓而来......


第二章 诸侯公子

阳光明媚,清风微拂着脸庞,郑月安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缓缓的向院子里的那棵紫薇花树下而去。
紫薇,俗称百日红,别名痒痒树。眼前的这颗约摸有四五米高,修剪的甚好,既像一把雨伞,可又像一朵巨大的蘑菇,郑月安心里半喜半诧,没想到在这千年之前的乱世,居然还能见到此树,且还被人修剪的如此精湛。
想着,她便用手轻轻的戳了下树干,随即,树躯便轻颤了一下,扬起花瓣散落。见状,她不由莞尔道:“都说‘紫薇花开百日红,轻抚枝干全树动’,没想到竟是真的。”
“呵,没想到如此一个美人儿,竟是个辣手摧花的主儿。”一道戏谑的男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使得郑月安心里一震 ,猛地扭过头去,却是一白一黑两个华服男子站不远处的回廊里,此时正略带兴味的看着自己,说话的正是那一脸轻佻的白衣男子。
见郑月安看向他们,白衣男子便挑眉一笑,率先从回廊那边翻了过来,几步便蹿到了郑月安的身旁。
身形中,白衣翩迁,虽带着几分轻挑的笑容,但此刻却也应极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景。
见郑月安正上下打量着自己,那人不由的挑了挑眉,回头看着那依然立在回廊里黑衣男子笑道:“旅,你从哪里淘了个这样的美人儿啊?之前怎未见过?”
旅?莫非是楚公子旅?
闻言,郑月安心里一惊,不由得再次向回廊里看去,此刻,那一袭黑衣,玄纹云袖,紫金银冠束发,一张俊美的脸如刀雕,剑眉入鬓,却又凤眼生威,一双黑瞳,却又浓的像化不开的一滩墨,此时正似笑非笑,说轻挑亦可,说风流也亦可的美男子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楚庄王?
“月前随你父王狩猎时所拾到的,子明若是喜欢,我送之便是。”说话间,楚公子旅便已走到了他们身旁。
‘便送之...送之....’刹那间, 他的话仿若一记惊雷,使得郑月安脸色兀变,心里亦如涛浪翻滚。
郑月安闭上双眼,思虑飞转,一瞬便又睁开,抬眼定定的看向楚公子旅,冷冷道:“是你救了我?”
“呵,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碰巧把你捡了回来,真正 救你的另有其人。”面对郑月安变幻莫测的脸色,楚公子旅微微俯下身子,颇有兴趣地凑近郑月安,嘴角微勾,柔声道:“如何?姬一介妇人,莫不是想要报答我?”
见楚公子旅如此轻佻,郑月安心里的火不由轰地拱了起来,但她深知,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惹不起,亦得罪不起,虽然他此刻身为质子,但对于身处乱世,毫无依附的她来说,却是一处可提供依附的大树,她此刻所要做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得到他的重视,这样,才能逃掉被他送人或厌弃的命运。
藏在袖中的东西微微一转,便到了手中,随即白光一晃,一把轻薄的青桐短剑便架在了楚公子旅的脖子上。
成功的看着楚公子旅浑身一僵和诧异的双眼,郑月安莞尔地挑了挑眉:“你想将我当做物件送人?”
“只是因为你救了我,并如今我身处你的手中,所以你便可主佐我的人生,将我当做廉价的物件?然,忘了告诉你,我并不是你的奴隶,亦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救了我,我自当会报答你,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郑月安将青桐短剑贴近楚公子旅的皮肤,冷冷道:“否则,我虽是一介妇人,却不介意让你见见比战争杀戮更可怕的东西!”
话才落音,旁边那位白衣男子竟然丝毫不顾公子旅的脸色,兀自大笑道:“无知妇人真真有趣,然,大名鼎鼎的贤公子旅居然被一妇人威迫,咄,更是可笑....”
被人嘲笑,公子旅竟也不恼,只是看向郑月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虽是一瞬,但却还是让郑月安给捕捉到了,不过,这也足够了!
收回青铜短剑,郑月安淡淡瞥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也不理会闻声而来却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宽儿,兀自的滑动着木制轮椅,向她养伤的院落缓缓而去。
郑月安的离去,使宽儿回过神来,她从不知向来和善的郑月安居然敢对楚公子旅行刺,随即便一个扑冽跪在地上,哆嗦道:“婢子该死,那柄短剑 是前些日子娇娇问婢子要去切果子的,婢子、婢子竟忘了收回,险些陷公子不利.......婢子该死.....”
公子旅微微擦蹙了蹙眉,收回视线,看向宽儿沉声道:“这些时日你一直在侍候她,可知她的身份?”
“然,然,!”宽儿紧张道:“娇娇说她是郑姓,唤月安。”
闻言,白衣男子当即便道:“郑姓?莫不是晋公子重耳身边的那些个妇人?”
听闻晋公子重耳,身边便有一对姓郑氏姐妹。
公子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姬不似寻常妇人,颇有一份胆量和气势,我拾到她时,此姬正性命堪忧,身上所中伤痕,皆是毒辣至极,只怕是招惹了权贵所制,重耳那厮狡诈至极,身边又有贤士介子推提点,断不会在此关头犯如此轻率之错,落人口柄!”
想起方才那妇人所乘坐,样式极怪,却精致又会滑动的‘车子’,公子旅凤目一扫,看向还趴跪在地上的宽儿道:“方才那妇人所乘何物?又是何人做制?”
闻言,一旁的白衣男子也想起了方才那惊艳一瞥,却类似战车的东西,随即也来了兴趣,连忙催促道:“是也是也,方才那是何物,你快速速道来!”
“喏、喏”宽儿连忙应道:“半月前,娇娇嫌整日卧榻太过烦闷,腿脚又行驶不便,便用烧焦的木枝在布帛上绘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让婢子去找了几个匠师按其线条所制,制成后,娇娇将其换为‘椅’。”
宽儿口中的线条,即是郑月安所绘制的轮椅制图,她虽不懂,可那白衣男子与公子旅却是懂得的。
不待公子旅发言,白衣男子便惊诧道:“椅?靠坐而椅,善,甚善,懂得匠学,此妇莫不是鲁国公输般之后?”
公输般,既鲁班,土木工匠的祖师。
他所想到的公子旅亦是如此,此时,他的心里早已被那容貌上勉强算是一个清秀美人的妇人所震撼了,这个妇人,不仅狡猾且伶牙俐齿,此刻却还会为鲁国公输一族所不外传的匠艺,听说,这鲁国之所以不惧他国所攻,正是因为鲁国公输一族所制的攻城之器,方才那‘椅’,制工怪异却新奇,他博览群书,也亦所未见,亦所未闻,观那妇人,狡诈至极,若所料不错,定是她自己所设。
此妇人,方才所说,救命知恩,必会报答,若是将此等机智的妇人留在身旁,那......
想到此处,公子旅便扫了眼兀自趴跪在地上的宽儿和依然在思索的白衣男子,正色道:“此事当闭口不宣,不然,定会掀起风波,酿成祸事。”
“喏、喏...”
“然!”被公子旅这么一说,白衣男子仿佛也明白了其中的 险要,若是让其他诸侯知道楚公子旅身旁有一位擅长匠艺的妇人,只怕亦会引起挣乱,随即连忙应道。
“你先退下,好生侍候着此姬,若有不妥,再来禀报。”
“喏!见公子旅并未责罚自己,趴跪在地上的宽儿心中一喜,连忙站了起来,福身退去。
“今日观此妇,心思缜密且有手段,以后无事,子明莫要招惹她,以免招惹麻烦!”
那唤作子明的男子正是宋国的公子子明,是宋桓公的众子之一,其母与楚公子旅之母是同胞姐妹。
公子旅的话正中 他的心怀,只是被他这么一点破,公子明随即就有点不好意了,只讪讪的应了声。
见他这般,公子旅也没多加理会,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子明此番出宫,莫不是来闲聊的吧?若是如此,那便请回吧,我今日归来,车马劳顿,已有些乏了。”
闻言,公子子明便立即道: “近日从楚国而来的游侠儿,或是商人与流民,具传言你父楚王宠信庶子玳,要将其立为太子了!”
“流言蜚语,不可听信!”说这话时,公子旅正背对着他。然,他虽语气淡然冷静,然则脸上则是一片黯然。
父?多么亲切却又陌生的字语啊!
见他语气淡然,全则不为所动,宋公子明这下急了,一收先前的轻挑,急忙追了上去,“那你为何一点不为所动不为所急?如此以来,你便是楚国弃子了啊!前些日子,公子玳那厮还曾出言羞辱父王,宋楚若失和,必将开战,你到时,便是祭旗的下场......唔....”一声痛呼,猝不及防的宋公子明一下子撞在了公子旅的背上,当即便红了眼,用手捂着鼻子,怨瞪着公子旅的背影。
虽是如此,公子旅却头也不回,只是略停顿步伐,淡然道:“然,那又如何!”
然,然,然,又是然,每当与他提起此事,他总会这般的不屑,公子明心中怒火中烧,怒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母后的惨死,莫不是忘了你是为何到宋国为质?莫不是忘了公子玳的迫害?莫不是我母亲为了救你,被我父王所残害,以致尸骨不全?”
说道这里,公子明的眼睛更红了,冲着公子旅低吼道:“那日,我亲耳听闻那人说:‘玳若上位,旅必先诛之,介时,以其颅贺之,与其盟之!’可恼,你偏又与父王出都巡视,那人许是闻到风声,将我派去与你递送消息的探子尽数杀害,次日便又将我囚禁宫中,若不是我装病与巫互换了身份,恐介时,不若你楚公子旅的头颅,还有我子明的头颅!”
他口中的那人,当然是他那位‘仁义见称’的兄长,子兹甫。只是这位在他父王口中‘兄友弟恭’孝子,兹甫,早已暗中与楚公子玳暗中勾结。
而他的母亲,柔姬,是位温婉贤柔的女子,楚公子熊玳为了排除异当,博得太子之位,便经常派人到宋国贿赂,从而压迫公子旅。那时,他的母亲正深受宋桓公的宠爱,他亦如此。他的兄长兹甫亦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与楚公子玳结盟,从而陷害公子旅,他亦是池鱼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