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作者:凌祯
简介:
我也曾打马琼林宴,玉酿金杯手中握;我也曾朝堂言策论,指点天下论山河;
我也曾征战到塞北,金戈驰骋遍大漠;我也曾乌纱配蟒袍,富贵荣华奈我何?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待纷繁落尽,我去下金冠束发,退了锦袍乌纱,携一身月华,飘然归家,谁又能识得,那罗衫素裙的丽人,竟是当年的文采绝佳…
白话版:
父亲蒙冤,母亲殉情,作为女儿的她不愿意服从那些礼教的安排,毅然改换男装,金榜题名…“我不要等待,我 要亲手为他们昭雪平冤。”带着这样的誓言,她走上金銮殿,头戴乌纱身着官服,以她的才智性情屡立奇功。年少有为的皇帝,文武双全的将军,青梅竹马的师兄, 谁是她的归宿?
莫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番外(一)君心(完)
皇帝的尊号正式改为“成宗”,名“勋”,回头我再都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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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沉,饶是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也融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整座皇城唯有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即便后宫之中也只有星点火光。陛下不喜奢华,奉旨侍寝的后妃也只高挂宫灯而已。加上如今与突厥战事紧张,陛下在御书房理政到深夜,时常便在旁边的含元殿歇息了。
“陛下,幽州有军报呈上。”程恩将函件递了上去。
“知道了,下去吧。吩咐准备茶点。”成宗皇帝放下朱笔,抬头说道。
“是。”
幽州的军报,红色火漆封口,看来是军需方面的事务。不知道那位状元公又有什么事情。
翻过正面,却不是那熟悉的隽秀字体。潦草粗犷的字迹让成宗不禁皱眉:难道,有什么急事那人不能亲笔写信么?
撕开封口,墨迹映入眼帘:
“臣等惶恐启奏:领户部侍郎兼平西大营军需监察使李宛年初五日至云州,途遇突厥大军,或遭不幸。现调度无人,恳请…”
皇帝只觉得眼前的字一片模糊,待察觉时,才发现,御笔上饱蘸的墨汁因为他身体的颤抖而落下,印湿了纸张。只有“或遭不幸”几个字格外清晰。
“陛下,点心备好了。”程恩进来回禀,发现皇上一言不发地怔在那里,双目失神。
“陛下?您怎么了?”程恩有些担心,服侍了这么多年,很少见皇上有这样难看的脸色。他走上前轻声唤道:“陛下,现在是否要用些茶点?”
成宗回过神来,只说道:“先下去吧。朕到院子里走走,不要人跟着。”
“是。”
成宗独自走到莲塘前的凤怡亭,那日将别离的情景还在眼前:
“臣愿效班固其笔从戎,请随出征。”
“你若决心已下,答应朕,好好保重自己。”
“臣谨遵圣谕。”
谨遵圣谕?你抗旨了,若是回来,朕一定治你欺君之罪!
难道不记得,朕对你说过,国之栋梁要好好保重,活着的人对国家更重要。
怎么就这样轻易的…
回想起开战以来,源源不断送来的表章,条理清晰而又不失文采,行文流畅,气势昂然,让人赏心悦目,便如同他的人一样。
还记得朝堂上,那铿锵有力、滔滔不绝的话语,优雅的身姿并着桀骜不驯,昂首挺立于群臣中间,分外耀眼。
而这个人,已经消失在塞外的风雪之中,掩埋于飞舞的黄沙之下了吗?这样短短的时日便…
心中有些酸酸的,还带着隐隐的痛。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登基以来。
***
记得那段时间,李宛因逾越进谏而被停职,便被召进宫来成为侍读。不过是一小小的文职,可外表清秀的他却丝毫不马虎。总是将一些批好的奏章拿回来,一丝不苟的进言。
“陛下,臣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将这十个字写在一张纸的上面,字迹隽秀工整。这十个字的下面则是历年来给淮夷地区赈灾拨款的数目,一样的整整齐齐。
“陛下,淮夷地区自先帝十年以来,每二三年间便会歉收一次,每三五年还会遭到涝灾,虽然年年朝廷都会减免一些税负,但民生依旧凋敝。即使拨款赈灾,也是杯水车薪,不能根治啊。”
“依爱卿之见呢?”
于是,这人立刻滔滔不绝起来,从淮夷地区地少山多,河流丰富开始,引本朝重农政策的利弊,条理分明地一一道来。神采依旧,风华不减当初朝堂之上,好似从未有被免职至闲过,依旧的镇静干练。
“没想到,淮夷地区多年的积贫竟是本朝一直以来的重农政策所致。”成宗听言有所悟,不禁感叹。
“是,本不适合耕种的土地却强行拿来耕种,山林被损,河流改道,时节失常。这才导致连年的歉收遭灾。”
“这就是逆天而行的后果吧。若不是爱卿查明仔细,这些情形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只要重新规整这些地区,林牧得宜,山水相彰,自会风调雨顺,民生太平。”李宛言罢,便要欠身离开。成宗兴致忽起,招手叫道:“李卿且慢。随朕出去走走。”
白莲盛开的湖边,杨柳依依,微风送爽。桃红色宫装的宫女在对面的园林里若隐若现,莺歌笑语。一身明黄便装的天子负手徐行,沿岸踏青。
“爱卿为何能如此淡定自若,丝毫不像赋闲之人?”
李宛笑道:“陛下觉得微臣在赋闲么?是否赋闲并不在于身处何处,而是心处何处。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①。这正是臣淡定自若的源头。”
成宗微笑回首,但见翠色堤岸上,柳色长袍衣阙翻飞,那人玉颜含笑,唇红齿白。素雅飘然,好似谪仙人。所谓“冯虚御风”②,“泠然善也”③,想必仿佛。
可是,很奇怪,这样的人物真的降临了,还混迹在这官场?
“爱卿为什么要做官?”
“陛下觉得微臣不应该为官么?”
“不,只是稀罕。本应逍遥于江湖间的游子为什么会来到这朝堂之上?李侗先生当年名声在外,先帝两次要召他入朝为官,都被推辞了。如今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为朕驱使?”
李宛笑得风轻云淡:“陛下想听哪种答案?”
“还有很多答案吗?”
“如果是佛家的答案,那便是缘份。如果是儒家的答案,那便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如果是道家的答案,那便是于有形之境处无形之性…”
“朕要你的答案。”
李宛听了,竟渐渐地敛了笑颜,庄重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
***
有必须要做的事。
成宗还记得那时他看到的坚毅的眼神,虽然问了“不能说的事么?”却没有勉强。
他也坦白道:“一言难尽的事,以后也许会向陛下原原本本地说清楚。”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听了吧。挥之不去的是脑海里那双入浩瀚星汉般沉静的明眸和俊美而镇定面容。
***
“那个李宛,要去幽州了。”那天自己这样对瑞云说。
一直都是调皮机灵鬼的皇妹瑞云公主,竟然少有的凝重起来,半响说道:“去便去!好男儿志在四方,反正他那样的人到哪里都错不了。”
“呦,这么放心?就不心疼?你不怕他回不来?”自己戏言道。
“呸呸呸。怎么会!像他那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有事的!绝对会平安回来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好好好。”
***
绝对会平安回来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皇妹这样相信他…
臣谨遵圣谕。
那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
不对!这样的人这么会如此轻易地消失?
“或遭不幸…”、“或遭不幸…”
那是“或”啊,那是“或”!
成宗抬头仰望夜空,乌云已经被风吹散,变成一缕缕轻浮的柳絮状,带走愁思,重见皓月。满月的清辉泻下,洒在身上,感到一片轻盈。
不错,皇妹都如此信任他,像他这样的人,决不会这样轻易的消失。
绝对会平安归来,一定是这样。
疾步走回御书房,“来人!”
程恩忙应到:“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宣礼、工两部侍郎入宫议事。朕,要好好摸摸突厥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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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文曲异谣 楔子
慌乱的家人,四处响起尖叫声,纷纷逃散的人群,火光冲天…
“娘,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把我送走,我不要走。爹爹是好人,是好官,皇帝不会判他有罪的,不会有事的。我不要和爹娘分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眨着明亮的眼睛,镇定地说。
“贞儿,要听师伯的话。做个好孩子。”相貌秀美温婉的少妇眼含热泪,轻轻的抱起孩子,贴了贴脸,“记住,爹爹是好人,是被人陷害的,总有一天会洗刷清白的。娘要和爹爹一起。贞儿要懂事,听师伯的话。到了师伯家,要乖乖的,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调皮了,明白吗?”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弟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相待自己女儿一样待贞儿的。时间不多,要赶快。”
少妇点点头,亲了亲女儿那粉嫩可爱的脸颊,递给中年人。那男人一接过女孩便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女孩哭着回头,喊着:“娘!娘!”
少妇追了几步,眼泪终于落下了,如串串珍珠,砸碎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溅起了滚滚红尘,“记住,从今天起,不许说自己姓陆,要姓李,一定要小心啊。…”
中年人紧紧地抱着女孩,步子飞快,只听到女孩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官兵,钢刀铁枪亮得刺眼。
到了庄外,中年人突然听到女孩轻轻地说:“大师伯,放我下来好吗?”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下了女孩。
女孩会望着家里的方向,红光冲天,似乎大火正在燃烧。“师伯,爹爹是被皇帝冤枉的,对吧?我再也看不到爹爹和娘亲了吧?”没有哭,语气平静又悲伤。
中年人有些惊讶,看着女孩说:“是,皇帝和一群奸臣。你要好好活下去,等着沉冤昭雪。”
“我不要等。我要为他们昭雪,向害死他们的人报仇。”说罢,女孩跪了下去,向着家里磕了个头。然后牵着师伯的手,离开了。
渐渐消失的背影后,一只火凤冲天。
匆匆光阴,十年忽过…
一、 文曲异谣 第一章 巾帼志起
京城,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个异常俊美的公子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徐徐前进。
不一会儿,另一匹马追了过来,马上一个少年气喘吁吁来到那名公子跟前,“小…公子,你跑得那么快干吗啊?时候还早着呢,累死我了。”
那名公子头也不回,说道:“是你太慢了。还有,是‘公子’,不许叫错。”声音清脆悦耳,不太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路边一家客栈的伙计正在迎送客人,一回头瞧见两匹骏马、主仆二人,那公子的马上还挂着长剑,衣着素雅,知道是有身份的少爷,忙迎过去,赔笑道:“大老远的,您辛苦了,快到正午了,您要不要歇歇,小店备有上好的酒菜。”
后面的少年说道:“小…公子,我们要不要歇歇?”
那名公子想了想,问道:“此去贡院多远?”
伙计答道:“不远了,再往前走两条街就是了。公子也是来赶考的?小店住了很多前来赶考的官人,个个文韬武略、满腹经纶。您要不要住下会会同科?”
那公子微微一笑:“要宽敞清静的一间上房,不要别人过来打扰。”
“是,小的带您去后院的厢房。今年大开恩科,文武两试同时举行,京城的店都住满了,这后院是老东家今天才腾出来的,不然也没了。您这边请。”
到了房里,公子取出一锭银子,吩咐道:“今天的饭菜送到房里来,等一会儿先打一桶水送过来,放在门外就行了,没事不要过来了。知道了吗?”书童模样的少年也说道:“我们公子爱清静,不要烦他看书。”“是,是。不敢打扰。这银子…”“赏你的,店钱另付。”“唉呦,这怎么好,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这伙计忙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什么一定尽心,我看是‘一锭’尽心。”那少年咯咯笑道。
“德云,别笑了。跟过去看看。注意留心周围。”
“是。”
回到房间,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乌黑的长发、秀美的容颜,德云笑道:“小姐放心,我周围都看过了,没什么人,这院子里就我们一处客人。”
少女转过身,虽是男装,却在秀美之间平添一种英气。伸手拔出长剑,仔细检查了一下,“还是小心一些,已经是京城了。”说罢,唰的一下,还剑入鞘。
“小姐,我看您文武状元一起夺了吧。好好的威风一下。”
“小丫头,少说傻话了。”小姐轻声呵斥。
“呦,怎么还谦虚了,家里的时候,不是说定要一举夺魁么?小姐,我知道,您可是大才呢。您别想太多,及第还是小事,小姐您啊,一定是头三甲,搞不好就是个状元呢。”
“少耍贫嘴了,收拾收拾。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办。”
***
夜静悄悄的,树影斑驳,洒在床头。
然而,火光却在摇曳,伴着官兵的喝骂声和女子的哭喊声,一片嘈杂。忽然,一个美貌少妇神情凄楚,低声唤道:“贞儿…”
“娘亲,我不要离开。我要和你们一起…”眼泪印湿了枕头,人也醒了。
陆婉贞来到桌前,点上蜡烛,见丫鬟德云还在另一边的床上熟睡,心里稍安。十年了,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每天想的就是要为父母洗清冤屈,让害人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然而,我不想再等了,师傅是父亲的师兄,没少出力出钱,希望平反。“朝中无人啊。”师傅最常说这句话,“你要是个男孩,考上功名,你父母的事情就好办了。只可惜…”
“我不要可惜,我一定要讨回个公道。”陆婉贞望着跳动的烛火,沉静的脸上露出坚定的光芒。
映着烛火,婉贞提起笔来,抚开垂落在纸上的秀发,信笔写道:
十年两相望,游子心茫茫。
落叶难归土,安宁怎思量。
斑驳婵娟影,摇曳烛脂香。
幼燕巢前跃,玉钗手中凉。
自恨女儿身,不能顾高堂。
此作巾帼志,昭雪再还乡。

这少女正是十年前因叛国通敌罪名被杀的陆尚书的独生女儿,原名陆婉贞。父亲陆明峰是有名的才子,十八岁状元及第,立即入国府任侍郎,不久与名门之后白氏夫人结成连理。白氏夫人也是有名的才女,夫妇琴瑟和谐。五六年后,因为抗击突厥,陆大人进言有功,年纪轻轻就成为尚书。这位陆大人才高八斗,性情刚直,多次冲撞权臣、当朝丞相魏列夫。于是,陆明峰先是被外放做官,后来又不明不白的安上了里通外国的罪名。也有人说是因为陆大人在地方上查出了魏丞相私占民田,其家人违法乱纪,正要上本弹劾,却被抢先一步。一同获罪的还有护国将军梁兴、史官苏丰臣等两大望族,共数十人。梁家世代出名将,朝中武将尽皆仰视,且刚正忠诚,是名门表率。苏丰臣探花出身,也是大才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些都是耿直诤臣,不被权臣所容。老皇帝那时已病入膏肓,太子软弱,朝政全由魏丞相一手把持。三年后,皇帝驾崩,他的五个儿子分成两派争夺皇位。最终,血统高贵却无济于事。软弱的太子被自己的弟弟、雄才多智的均王击败。而这次,魏见风使舵,关键时候投靠了均王,又成了新帝的功臣。碍于情面,魏列夫依然是丞相,大权在手,种种冤案依然不能昭雪。
婉贞被师伯收养,逐拜了师伯做师傅,十年来习文练武,一刻不敢松懈,比男孩子还要刻苦。师傅李侗是文武双全的侠士,深得一方百姓敬重,虽不在官场,但也有许多场面上的朋友。只不过,魏丞相位重权高,李先生也没奈何。
于是,师母好心劝她不要太勉强,“一个女孩子,又能怎样呢?”忽然,传来了朝廷开恩科的消息,本来三年一试的廷试,今年同时开文武两科,说是朝廷要广选人才。早有此意的婉贞决定女扮男装应试。“我此去一举夺魁,用个三五年时间便可昭雪,到时再回来侍奉师傅师母。”李侗见她如此坚决,只是问她:“那么,你是以什么身份去呢?”婉贞提笔在纸上写下“李宛”两个字,答道:“我是名士李侗先生的养子,前去应试,报效朝廷。”李侗长叹一口气,道:“你长大了。心里明白就好。舍弃了这个‘女’字,你知道以后要异常艰辛和小心。不要将仇恨一直放在心上,你爹娘也不希望看到你太辛苦。做事做人但求问心无愧,造福于人。这是你师公传下来的口训,我和你父亲也一直遵照的信条。你也要记住。”“是,孩儿明白。”婉贞答道。“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去走了,这是你自己选的。”“孩儿不会辜负师傅师母的教导养育之恩,大事一了,孩儿便回来向二老尽孝。”而师母只是拉着婉贞的手,擦着眼泪道:“以后可要小心,自己要保重。”
***
第二天一早,婉贞就和德云出来,到贡院交上名表。半个月后开考,时间刚好。
“公子,我们去逛逛吧。到处看看也有好处。”
“能去哪儿逛?”婉贞随意说道。
“我刚刚都打听到了,前面再走两条街有个‘天悦茶楼’,据说招牌还是御笔亲题的呢。现在文人雅士都去那儿,最近开恩科,料想那些应试的学子想必也都聚在那儿。您哪,可以去会会同科,看看情形。”
“原来都打听好了。那就去看看吧。”婉贞微笑道。
步入这家天悦茶楼,才知道虽是一家普通的茶楼并没有什么富丽的装潢,但却能感到它的与众不同,单看周围墙上装裱的字画,无一不是名家手笔。里面的客人,大略看一下仪表举止,也知道并非俗人。婉贞二人刚走几步,就有伙计迎上前,忙说:“客官,里面请。”
把人让到里面,伙计开口道:“客官,见您面生,想是头一次来吧。用点什么?”德云道:“哎,你怎么知道我们第一次来?不给我们三五年来一次?”伙计道:“您说的是。不过,不瞒您说,店里的熟客,小的们都认识。常来这里的,要么是找找门路,要么是听听消息,还有的就是些达官贵人赏光,过来会朋友,坐一下。近来开恩科,前来的学子们也不少。看您二位莫不是来京城应试的?”德云道:“小二好眼力,我们家公子就是来当状元的。”
“德云。”婉贞出声制止。
那伙计忙道:“小的看您气度不凡,定能高中。实不相瞒,您看那边,”婉贞二人顺着伙计的方向,看另外张桌,桌上两人,“那位穿蓝色锦袍的公子是陈远达陈大人的公子陈玉泉。”
“那位翰林院的陈大人?”婉贞问道。
“您知道啊,哦,我这儿班门弄斧了。往届啊,这试题都是陈大人出的,今年这位陈公子也参考,他就避嫌了。表面上是换了考官,其实还是一样的。陈公子又是才智过人,名声在外。有人说啊,今年的状元可能非他莫属了。”
“他旁边的那位是谁?”婉贞问。
“那位绿衣服的啊,只知道姓齐,似乎是拿俸禄的人,但做什么官,什么背景都不知道,人倒是很有趣,最近才常来的。”婉贞注意到,那人很年轻,慵懒的脸上却有着精明的眼睛,笑容似乎有些滑稽,就像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您再看那边的几桌,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也是最近常来。”伙计又向旁边说。
“辛苦了,”婉贞拿出一锭碎银子,“赏你的,要一壶上好的普洱茶,另配两盘点心。”
“多谢客官。新近有刚从云南来的女儿茶,可是贡品来的,您要尝尝吗?”
“女儿茶啊,”婉贞微微笑道,“那就尝尝。”
***
正在品茶的功夫,又进来两个人,坐在婉贞她们的邻座。这二人都是长袍剑袖、皮靴并配刀剑,武生打扮,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白衣。特别是白衣那人,长身玉面,眉眼之间雄姿英发。虽是武士打扮,但仍能觉得文质彬彬,气质非凡。婉贞心中暗想,果然是京城,人物包罗万象。便说道:“这个茶楼还真是来对了。”德云笑道:“我说是吧。”
正说着,另一张桌的声音传了过来,“俞兄,照你看今年这科还是一样难考?”
另一人答道:“难说,不过也不会差太多,考试的人又会比平常多,要考上还是一样的难啊。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说的也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本朝以来,中进士科的大都在而立以上,四五十岁的也不稀奇。很少有年轻的。”又一人说道。